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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C68 Lullaby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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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利的机尾撕裂云层，留下两条纯白如雪的弧线。
“即将抵达一号作战区域，支援已到位。”
“全弹发射。”
“了解。”
机师按下发射键，歼-11B两翼下挂载的KD-63眨眼间冲刺出去，瞄准两百公里外的梨花木，三角尾翼在极速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机师在按下发射键之后迅速返航，他不能靠的太近，十分钟以前雷达显示一号作战区域的所有战斗机全灭，而他们全体在雷达上消失所用掉的时间只有一瞬。
难以想象那里到底出现了何等的怪物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秒杀，简直就像是能操控深渊的妖魔，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就将敌人吞噬。
机师不知道的是其实当时并没有人对战机动手，那只是能掌控雷电，进而掌控磁场的神明暴怒时爆发的威压搅动了天空而已。
KD-63在战场上展现出了它备受期待的震慑性能，在它爆发的瞬间周围百米内的亚种瞬间化为了气体，灰都不剩。
然而众人看着梨花木身上浅浅的疮洞唯有沉默。
这样是不行的，仅仅是这样是不行的。
他们必须，必须再豁出去什么。
黑暗的云层中又爆发出一阵光芒，刺眼的月牙状刀光从云层中旋转着飞出来，砍落梨花木的一段树枝，巨大的黑影从半空高速袭击地面。
很快战场蔓延到了数百公里外的山川，神格爆发出来的炁流把周围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元素乱流掀起强大的风暴，将山上根植的树木连根拔起再绞的稀碎。冷热空气碰撞后气流如同海浪翻涌扩散，紧接着毫无预兆地降下了暴雨。
他们从暴流的云海中降落，雨水立刻变成猩红之色。
他们各自站立在山头上，领域的边界不断碰撞摩擦，如同无形的利刃，激出耀眼的火花。坚硬的山地被轻而易举地割出深深沟壑，溅起碎石无数。
姬亦韩的身上又多了许多道血痕，他反手握刀横至前胸，扫了一眼参差不齐的刀刃。
同时对付两个凶神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哪怕是神器。
然而三个神格的负担并没有在姬亦韩的身上体现太多，是以穷奇和司身上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毕竟他们都是从地狱里来的人，知道怎么做才能把对方送回去。
姬生玉费力地把姜谦咏背到稍微隐蔽的地方，突然一声凄厉的咆哮从天空传来，他下意识看去，只见一个庞大的黑影顺着梨花木奔跑而下。它的动作并不灵敏，四肢不断在树干上刮蹭，像是麻醉还没过去的恍惚。
“危险！”姬生玉听见有人对他喊了一声，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俯身将姜谦咏死死护在怀里。
随即是震耳欲聋的枪响炮轰，那个影子还没落地就被炮火击中，重重砸下。
姬生玉差点被吹来的劲风带走，很快他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很明显那个向他们奔来的怪物并没有学会保护自己，他几乎以肉身挡下了所有的炮击。
支援很快赶来，姬生玉被人架起来往安全的地带跑去。
怪物很快从地上爬起来，而让所有人没预料到的是它起来之后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只是不管不顾地朝远方跑去，急迫而焦躁，就好像被夺走了珍贵之物。
那是……姬亦韩的方向。
姬生玉瞪大了眼，大叫道：“拦住它！！他要去支援凶神！”
重重叠叠的障碍很快堆积排列在怪物面前，它在即将踏碎那些阻拦它的阵法时停住了脚步，开始嘶啸悲鸣，原地打转，就像是只被捉弄后不知所措的小狗。
明明它有强大的身体素质，能轻而易举碾压过去。
没人对阻拦一个神抱有很大的希望，它要是真想冲过去那当然只是时间问题。
可它停住了。
明明挡在它前面的人已经把命豁出去了，可它偏偏停下来了。
它开始对着面前的人吼叫，仿若恐吓，可当它发觉这样毫无用处之后，喉头不由得滚出一连串的呜咽。
真的像条可怜的狗。
姬生玉怔怔地看着它。
突然一只金光璀璨的鸟儿从云层中俯冲而下，越过人众，缓缓飞落到姜谦咏的鼻尖，煽动了两下翅膀，紧接着消失无踪。
奇迹般地，姜谦咏的指尖动了动。
而怪物突然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不再犹豫朝着既定的方向拔足奔去，脚下的血肉蔓延成河。
姬生玉面无表情地狂呕，眼神呆滞木然。
他的手忽而一颤，感受到姜谦咏陡然加快的脉搏。
那对桃花眼缓缓睁开，姬生玉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姜谦咏什么都没对他说，只是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把他抱进怀里，两人十指紧扣。他闭眼顿了顿，继而轻声对身边的人说：“姜家主在哪，我要见他。”
“你们战胜不了我的，不然就试试看。”
迷朦的雨幕中，姬亦韩淡然的声音回荡。
“十足的狂妄啊，”司挑眉笑道，“三个神格你根本就没法控制住。”
姬亦韩摇摇头，“我会让一切都变成注定。”
他单手挽了一个剑花，神色肃穆，“你们想要的是昨日的辉煌，而我只想让今天安稳的过去，明日准时到来。这天下无人与你们为伍，因为所有人都在追逐着未来。一切罪逆之人都将化为虚无，成为人类传承历史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篇章。”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穷奇大笑，笑声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饱含令人无法理解的怒火，“少在那道貌岸然的说教，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也是一个苦苦挣扎在轮回里的可怜虫！要战便战，何必多费口舌？！”
怒火来的莫名其妙，听到姬亦韩的那番话他的心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难以压制的情绪，大脑瞬间紧绷，有什么东西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的恶果！大人对你不薄，你何以将他杀害？”
“……”
“孽障如此！怪不得他人仇恨于你，多说无益……擎剑吧。”
“……”
“你当然是！你永远是！所以了结了你我们自会前去向大人们请罪！”
啊……穷奇眼尾殷红，怒火中烧。
这天下，这天下岂敢不与他一道！
姬亦韩却突然莞尔，“是啊，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顿时，山崩地裂，巨大的泥石流混合着红色的雨水奔腾倾泻，充斥着先天之炁的领域瞬间水泡般破裂，失控的炁流怒号着扩散，领域交界之处山峦崩裂露出漆黑的裂缝，仿若地狱的眼睛，对人间投以冰冷的凝视。
穷奇旋转着身体掀起狂乱的风暴流，整个人化作一支长｜枪，身后黑色的闪电发出恐怖炸响朝姬亦韩射去。
姬亦韩浑身金光浮空在山巅，光芒令他的轮廓都变得虚无，只剩下彩虹般的流光，围绕着一尊威仪具足的光辉十字。
朔风寒凉的夜晚，他的光点亮山河日月。岁月长河里，他已然成为推波前进的风暴。
枪尖触及领域边界的瞬间，狂暴的炁流也毫无保留地撞上了姬亦韩防御的围墙。
强烈至极的音爆荡漾开来，姬亦韩用以抵挡的领域顿时出现裂痕，眨眼之瞬就已全面崩碎。
姬亦韩提刀格挡，正好将杀意浓聚的中心挡在眼角。此时他冷静的丧心病狂，眼中竟无半点慌忙。
突然他有所感应地抬眸，看见亿万万冰锥暴雨般刺落，立即反转手臂挥动刀锋划过枪尖，握刀之手同时震动，手臂刺出一柄骨刃顶住穷奇的攻势，另一只手牵引着刀瞬间融成一面神器之盾，将自高空而来的攻击全部抵消，冰冷的晶体碎裂成璀璨的雾。
“何等傲慢！”穷奇怒吼，黑色的光晕开始扭曲空间，他周身的炁流化成漩涡，渐渐扩大如星系的轮廓，仿佛里面藏着古奥的玄机，从未有人窥视，因为窥视之人都已死去。
姬亦韩感受到了一阵引力的拉扯，牵制的平衡很快被打破，他手臂上的骨刃立刻出现裂纹，当即脸色一变。
破绽。
司悄无声息来到他的身后。
“真遗憾。”
半截手臂捅进了姬亦韩的腰腹，他皱眉呕出一口浓血，却露出了今晚第一个有昔日神光的笑容，嘲讽而促狭。
“真遗憾。”
司顿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姬亦韩的盾呢？
令人猝不及防的汹涌热流从脚底肆无忌惮地涌上，在他们反应的刹那姬亦韩就以雷遁身不见了。
沉闷的巨响从山脉的裂缝中传来，爆炸带来了高温沸腾的熔浆，喷射到高空好似要将苍穹烫出窟窿。
黑灰色的烟雾迷朦了视线，姬亦韩的影子消失了。
穷奇和司瞬移到百米之外，他们和姬亦韩之间有感应，很快又固定了姬亦韩的行踪。
穷奇不置一词就扑了过去，司正要跟上去时却又感应到了什么，微微讶异地动了身。
一金一黑很快冲破了烟雾纠缠在一起，他们掠过近地时神格碰撞产生的巨大威压轻而易举地在地面凿出一条深厚宽广的巨坑，森林弥漫起连绵的火线，河流都被飓风卷走露出干涸的河道，本垂死挣扎的鱼类能在高温中瞬间蒸干。
阴雷和阳雷突破极限强度和密度的爆发让方圆几千公里的磁场产生扭曲，发电厂溃败，所有的通讯网络陷入瘫痪。
他们在夜空中撞击再分离，撞击再分离，每一次碰撞都带来震耳欲聋的雷暴声，四射无人能直视的炽热神光。分离后的轨迹拖出明显迥异于夜幕的亮色余光，好似加速的星轨。
真的如同两颗无人可摘的流星，高傲的逼的所有人仰望。
最后他们螺旋厮杀成一团，带着如同陨石般的沉重砸到了梨花木下，裂纹逐渐扩大，撕开地表露出错综复杂的根系。
鹅黄的荧光从根系中团团升空，宛如飞舞的雪晶。
那些若有似无的悲鸣又开始了。
姬亦韩一手捂着鲜血不断溢出的嘴唇，另一只手紧紧压住腰间还未愈合的伤口。
刚才司抓走了他身体里的一部分脏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如初。
他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身上鲜血淋漓。
这场战斗终究还是他略逊一筹。
“哼哼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穷奇离他不远，大张胸怀仰头狞笑。
“这就是你最终的下场！姬亦韩！你还是赢不了我！”
低沉而断断续续的笑声从姬亦韩血红的齿缝中溢出，他金色的瞳眸变得浑浊暗淡，如同蒙上层层挥不去的阴翳，晨光中垂死的萤火虫。
“垂死挣扎，”穷奇冷笑，“这具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再怎么努力你也不可能拖着这样的壳子击败我，姬亦韩，你输了。”
“几千年前我在这棵树下被封印，如今我就从这里开始覆灭所有，很公平。”
姬亦韩轻声笑出来，事到如今他面对几乎无法翻盘的败局竟然还能笑出来。
“我是人……我是人类啊穷奇，我想用神格做的事从来都不是杀了你……”
穷奇皱眉，眯起了眼。
又是什么花招？
姬亦韩放弃遏止伤势，从原地轻轻跳了起来，在他身后是无边无际的梨花木，他的身躯渺小如微尘，仿佛飘摇无依，将被即刻来临的飓风摧毁。
可偏偏穷奇无法忽视，他的目光甚至不能从姬亦韩的身上移开。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绝对，绝对有什么事……
“不要小看人类的愿望啊，我们从诸神黄昏后崛起，历经无数岁月磨难和季节更替传承至今，有无神明的庇佑都延续到了今天，你知道为什么么？”
他的身上泛起荧光。
“人类怀有大勇的血脉，拥有最牢固的羁绊。”
“你已经不被接纳了，凶神。”
穷奇忽然惊觉，人呢？这片地区的人呢？！为什么都不见了？！
这里只剩下了他和姬亦韩，整个A市沦为一座空城！
“你想做什么？！”穷奇冲了上去，他被不知名的心悸控制住了，想一把捏碎姬亦韩的心脏从此再无祸患。
奇怪的是姬亦韩避也不避迎上来，抓住他的手腕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看见姬亦韩露出有些癫狂的笑容，嘴唇张开对他说了什么。
可是很奇怪，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好像渐渐也看不见了。
他所有的感官都被不知名的感触占据，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大脑一直在拉着警报，告诉他快逃快离开快做些什么，然而他却变得无比迟钝。
做什么？现在他还能做什么？
在穷奇看不见的身后，极度高温的热源看似缓慢实则高速地逼近。
来自六百米高空爆炸后足有50吨当量的DF-3B核弹头所产生的光热辐射脉冲犹如命运的长矛光速袭向穷奇和姬亦韩。
这就是姬亦韩的计划，疯狂而狠辣。
核弹，这世上没有生灵能在它的打击下生还。
人也好神也罢，所有物种都会在它的爆炸中覆灭。
穷奇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嘶吼，回神，可为时已晚了。
事实上当他们选择在这里开始复仇，这里就变成了他们的墓场。
这座城市将为他们陪葬。
无法抵御的光热侵袭他们的皮肤骨骼，让那些属于人类的脆弱组织不断融化，却又在神格的加持下迅速重组，继而重复这样的过程。毁灭和新生，轮回的剧痛鞭笞地他们好似在地狱中。
整个梨花木变成了一团望不到边际的火球，就像是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太阳，四周所有的建筑都在这高温下汽化，可这棵树却仅仅只是燃烧。
“姬亦韩！！！”穷奇一字一顿，吼叫地仿若恶鬼，姬亦韩原本的容颜在火焰中不复存在，遍布血红的裂纹。
神格根本来不及修复他的伤痕，热辐射灼的他体无完肤。在难以抵御的高温中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融化，引以为傲的身体素质全无用处！
然而紧紧控制他的“姬亦韩”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同样惨不忍睹的脸上不再显露出傲慢与蔑视，不再冰冷而精于算计，那些原本属于真正“姬亦韩”的元素正像个壳子一样被击碎，逐渐退去，露出这具躯体原本的样子。
是如泽啊。
这个孩子突然发狂似的抱住他，不管不顾地抱住他，试图把他抱进自己怀里。明明他们全身都暴露在无情的火焰辐射中，谁也谈不上能保护谁，然而如泽却天真的像个稚儿，好像只要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就可以帮他抵御所有伤害。
还没有清醒吗？所以把他认成了姬亦韩。
突然神格超频运转，共鸣唤醒他们所有的记忆，穷奇听见遥远的嗡鸣。
地平线上暖阳初生，梨花雨落在他瘦小的肩头，又被轻轻拂去。
“我喜欢。”
拂去的手一顿，又接了一片花瓣放在他的肩上，“回家吧。”
他搂紧了那人的脖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对方背的轻松一些。
“大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连爬树都爬不好。
对方摇摇头，既不取笑他也不安慰他。
“以后我能干什么呢？大哥，我会一事无成的度过这一生啊。”
脚步突然停了，他听见对方说：“我会陪着你。”
他一怔，眼前突然血红一片，尸体在鲜血的河流中沉浮。他看着自己的手沾满血迹，突然心悸。
“大哥……”
“别怕，”对方继续前进，走的很稳一往无前，朝阳烫的仿佛能将他们融化，“我会陪着你。”
他突然一抖，把脸埋进对方的脖颈，轻声道：“大哥，我变强了，我成神了。”
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是背着他往太阳走去。
“大哥，大哥，我变得和你一样了。”
“大哥，你为什么不为我骄傲？你为什么不夸夸我？”
“大哥，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不配……”
对方一言不发，只是背着他走。
温度越来越高，烫的令人难以忍受，他看见火焰从对方的草鞋上燃起，然而他们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火烧的他痛苦不堪，他全身像是被丢进地狱，可他却奇怪的不想挣扎，不想催促对方放手。
已经太久了，已经过去太久了，那么多年，他都快忘了对方身上的温度。只想时间停下来，让他重新记起那种触感。
温暖，坚实。
他们朝着太阳走去，滚烫的流火从冕洞中蜿蜒而出将他们包围，渐渐吞噬。
穷奇突然颤颤巍巍回抱住如泽的身躯，无声地开合嘴唇：“大哥……”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
“我目睹天地初开，混沌降于鸿蒙。我见证诸神并起黄昏，山河崩裂重启。我经历过所有的生死轮回，从未终止。
人类，人类分明是那么脆弱不堪的生物，那么容易被恶和恨填满，那么容易被摧毁……可你们怎么能杀他两次呢。
……？”
熊熊大火中，司平静地抱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一瘸一拐地朝树底走去。
一刻钟之前他被一颗突如其来的核弹波及，他对那样的武器并不熟悉，所以习惯性地小瞧它的威力，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如果不是从下方突然跃出的庞然大物把他衔进嘴里，他现在必然无法全须全尾地回到这里。
他低头看着怀里只剩下上半身奄奄一息，嘴里却念念有词的小孩——代价。
快死了，这次好像是真的。
意识到这个情况，他陷入几秒钟的怔愣。
是不是还有办法改变呢？
不啊，你现在连自身都难保，还怎么能为他重塑身躯？
可是他还有神格……
你忘了么？他已经快被神格折磨死了。
司看着嬴远道苍白的脸，沉默。
又来了，“他”出来的前兆，那种神经撕扯的疼痛。
“人类之所以能传承，是因为有羁绊，”微弱而缥缈的声音回荡在树下，似乎也是油尽灯枯，“这种东西你早有了不是么，不然……”
“你怎么会输呢。”
“……”
“……”
司闭了闭眼。
“你活不了多久了，姬亦韩，最后你选择脱离容器用神格的力量抑制辐射爆发…真是愚蠢，我已经看不见你了。”
姬亦韩沉默半晌。
“如果能了结这一切。”最后他这样说。
“……”司苦笑，掀开衣领看了看自己全身溃烂的皮肤。
他腿上的肉已经没有了，全身靠着一副脆弱的骨架支撑，他走过的路上流淌着脏器组织混合的血液，相比于其他人他的情况虽然好上一点，但同样惨不忍睹。
神格的作用变得微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即使如此，即使他站都站不稳，手臂上血肉全无，也好好的把嬴远道抱在了怀里。
这就是人类的力量吗？
司环顾四周的荒芜，突然眼神定格在一点。
那是两具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焦黑躯体，一金一黑的分别闪烁着光亮，只是肉眼可见闪烁的频率变慢，好像破晓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突然感受到一种疲惫，再也提不动步子。
同时疑惑——为什么他会疲惫？
他拥有这世界上最为漫长的生命，无法被磨灭超越，哪怕千年的时光在他眼里都只是弹指一瞬。
他还有无数的选择无数的机会，这一次输了不要紧，下一次再来就行了。
总有一天他能完成那个人的愿望。
可那有什么意义呢？他毫无预兆的反问。
是啊，那有什么意义呢？
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人的愿望，实现给谁看？
司愣愣的。
那个人是无法被代替的，几千年来，他一直都为这个活着。
“阿思…阿思，别，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嬴远道颤颤抬起手，中途就没了力气垂下去。
“阿思，阿思。”他执着地念叨，像是在确认弟弟正安然无恙的在他身边。
“我从来不是你的弟弟啊，笨蛋。”他轻声。
不知怎的嬴远道突然笑了，小小的胸脯微微震动。
他才不会管其他的什么，只要面前这个人没事，没事就好。
看着嬴远道的笑容，司的意识逐渐模糊，好像又听见了凄厉的哭声。
整个世界都灰了，一个孩子在那里哭泣。
嬴所思其实是一个一点都不坚强的孩子，他从小体弱多病，被哥哥宠爱着长大，每一次犯病都会祈求哥哥的安慰。只是大乱之后他再也没有过机会。
他从不知道这世上一直都有一个怀抱在等他。
也不知道那个怀抱离他很近很近，近到只要张开双手就可以了。
他一脸平静地把嬴远道举到自己眼前，“我和你，到底谁更笨一点呢？”
他挑眉，将嬴远道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纳入怀中，两人头抵着头。
“如果我真是他就好了。”
如果我真是他，你到死都会呼唤我的名字，哪怕我最终魂散于天地也是你的亲人。
就这样离开…就这么离开的话，他会被谁思念呢？他会被谁铭记？
司眼神一动，了然叹息。
啊……原来如此啊，原来一直，一直放不下的人是他啊，原来一直想回到过去的人是他啊，那段看不见日光的，独自一人毫无归属的记忆始终都是他的梦魇，他闭上眼就会恐惧。
为什么他生来就要一直孤独呢。
为什么他要成为这世间所有恶的集合体呢。
为什么他的挚友，最后都要一个个离开他呢。
他出现在这个天地就只能这样被安排吗？
……
司突然有点站不住。
他好像选错了。
嬴所思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啊，那孩子只是意识最深处的他罢了。
孤独寂寞，却渴望着爱。
可现在呢？
他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人类的羁绊……人类…的羁绊。
如果他也有了这种东西。
司跪在地上，蹭了蹭颈边的脑袋。
还是平静的面孔，声音却哽咽起来：
“要记得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拜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