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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C65 御冕之人 ...

  •   程桑轻轻和上门,推着小车来到走廊。
      洁白的护士服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她一脸疲惫,头发也乱糟糟的。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住了。
      呜咽出声。
      她晃了晃身体,然后抓着推车的扶手跪了下来,压抑的哭泣。
      已经没人了,让她卸下心防放纵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天呐天呐……怎么能这么折磨那些人……
      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种痛苦?什么时候,他们才能不被死亡所威胁?
      凶神出世之后医院的工作就没停过,每天每天,每时每刻都在运输病人控制伤势,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需要他们所治疗的伤口越来越狰狞不堪,简直是挑战他们的认知极限。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死气,活在里面的人就像是身在地狱里。
      “你还好吗?”
      听见声音程桑立刻开始擦眼泪,笑出声:“没事没事,我看电视呢太感人了所以就……”
      她抬头,是一个年轻人。
      是一个少年。
      穿着简简单单的休闲衣裤,身体纤瘦而高挑。
      气质有些清冷,戴着圆框的墨镜。
      对她伸出了手。
      程桑使劲把眼泪擦干了从地上起来,连连摇头,“我没啥事儿,你呢?需要什么帮助吗?”
      少年摇摇头,“累了一天吧?辛苦你了。”
      程桑一愣,这个少年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却反过来安慰她,让她不由得想笑。
      但是对上他墨镜后隐约可见的眼睛时,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会那么静谧呢?像个大人。
      “不辛苦,没事。他们才辛苦,伤的那么重,我什么忙都没法帮,只能力所能及做点什么。”
      少年对她笑了笑,所有的清冷都远去,“你们是我们的后盾。以后也拜托了。”
      程桑重重点头。
      “已经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少年说:“训练饿了,出来找点吃的。”
      程桑忍俊不禁,确实还是个孩子啊。
      最近执行局留守的专员都在进行紧张地备战,他也是其中一个吧。
      ……还这么小啊。程桑垂眸。
      “去吧,食堂给你们留了东西。”
      少年却突然不说话了,抬头盯着窗外,目不转睛。
      今夜无云,天上遍布星辰一览无余。
      但怎么了吗?
      “行程有变,可能要拜托你一件事了。”
      程桑一愣,“啊?”
      少年打开窗户轻盈地跳上窗沿,一手摘掉墨镜:“凶神来了。”
      “??!!!”
      “所以快去告诉大家,启动紧急预案,所有人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安排无攻击能力的人快速撤离,无法撤离的躲进地下室,”少年偏头看着她,说这番话时他一直紧皱眉头,只是最后看她的那一眼表情柔和起来,“去吧,别怕程桑,这是现在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加油!”
      说完他就跳出了窗外。
      程桑震惊不已地冲到窗边,那个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
      天呐……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突然她的视网膜中闯入了一道亮丽的红光,她下意识地看过去。
      坠落的……火流星!
      她张大了嘴,缓缓后退,撞到推车上,倒了好几瓶药物。
      清脆的声音把她叫醒,她突然回神,以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跑向了电梯。
      如泽全力奔跑着,不时抬头预估那支箭离自己的距离,所有的障碍都被他轻松越过。直到他快离开据点的边界,那里有成群的守卫。
      “所有人,警戒!他来了!”如泽边跑边喊,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但是高敏的听觉帮他获取了不少细微的动静,他放下心来,如履平地爬上一幢废弃的高楼。
      他站在倾斜的屋顶上,看着高速飞来的红箭,双手爆发出惊人的热量,蓝色的电光球正在掌心聚集。
      红箭呼啸着逼近,如泽猛地一跃,掌心的电光球合二为一强势地挡住红箭的去路。原想着用高温直接将血液蒸发,可那团血像是提前察觉了如泽的意图,在即将接触到震雷时一分为二绕走了。
      如泽失去支撑快速坠落,利用电磁力牵引攀到大楼外突出的钢筋上。
      他的瞳孔在0.1秒内完成一次缩张,震雷在脚下发动,利用强大的斥力如炮弹般弹射出去,掌心瞄准了那支红箭发射出一张由蓝色电弧编制而成的网,迅速从四周包裹拦住它的所有去路。
      红箭撞击到网上,瞬间化为弥散的血雾。
      此时它距离医院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还好拦住了,如泽松了一口气。
      还没完,那些雾气从电网的缝隙中渗漏出来,重新变成一滴滴血珠子往下掉,只是还没落地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黏在上面再没有动。
      结界。
      “是穷奇的血,”如泽的指尖射出数百道电弧,精准地将那些黏在结界上的血珠一一蒸干,“具有非常强大的攻击能力,要十分小心。”
      他吩咐众人:“马上联系各地的防卫小组,穷奇已经开始行动了。”
      紧赶着来到姜家,各路人马已经到齐了。
      如泽顶着一众视线走到姜谦咏身边,简明扼要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
      姜世文道:“已经告诉他们加强结界了,前面的专员说箭确实发射于那棵妖树。他们在向我们示威。”
      “他在让我们过去,”姜谦咏说,“穷奇的血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有如泽在场,只怕我们会有人员折损。当年,连先大家主都在这种武器上吃过亏。”
      突然进来一个人,急忙道:“不好了家主,各地的结界都受到了不明箭雨的攻击,那些箭在被结界挡住之后就化成了血水流到周边地区了。”
      姜世文依旧僵硬着脸,沉稳道:“不慌,告诉他们震雷能克制那些血,同时按照一级预案疏散当地居民。”
      众人沉默一阵后,偃洲的一位贤主叹道:“终于要开始了吗。”
      “预料之中罢了,”姜世文说,“那么就按之前说的来吧,家主们在各自负责的区域镇守,保护结界,偃洲的诸位做好疏散居民还有维持通讯的后勤工作,医疗组的人时刻跟紧。”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关,”姜世文看向如泽,“正面战场就交给你们了。”
      如泽克制的点点头,“我拼命。”
      离开时姜谦咏听见他爷爷咳嗽了一声,会意地回头。
      老爷子摆弄着桌上的纸笔,并不看他,却说:“保重。”
      即使再失望,他始终都是姜家的孩子,爷爷的孩子。
      姜谦咏一笑:“我会活着回来的,爷爷。”
      去传送点的路上,如泽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是我,爸爸。”
      姒景明预感到什么:“要去了吧?”
      如泽一顿,笑道:“啊,爸爸,我要出发了。你要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一定要活着回来啊,宝,爸爸别无所求。”
      传送阵的光芒散去,一行人出现在梨花白的最外围。
      正面战场即将打开。
      穷奇盘腿坐在粗大的树枝上,司坐在他旁边,双腿毫无规律地晃来晃去。
      萤火虫在他们头顶的枝桠间飞舞,星星点点的荧光像是漫天的银河。
      “现在的生活你觉得真实吗?”穷奇突兀道。
      “什么样的生活是真实的?”司反问。
      穷奇看着天不说话。
      他的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被封印之前我们好像一直在逃难?”司说着就笑了起来,“是吧?那时候哥哥们可凶了,都想杀了我们。”
      穷奇依旧不说话。
      他叛离氏族的时候十七八岁,其实还算个孩子,可他的哥哥们追杀他时却没有半点把他看成孩子的样子。
      说来奇怪,几千年前他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两个人的样子,做梦都想把他们生吞活剥了,然而现在……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两个人出现在他回忆里时脸上都被蒙上了层层的雾,看不太真切。
      毕竟已经死了几千年了啊,他真的能记几千年吗?
      “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穷奇轻声问,他闭着双眼,仿佛只是临时起意。
      “嗯……”司沉吟,扬了扬手,梨花木的枝条弯曲着在他们面前缠绕,渐渐织出两张英俊的脸。
      穷奇一怔,凑上去盯了好一会儿才说:“原来是这样啊。”
      “倒也不用记得太清楚,反正他们已经死了,也不是我们什么人。”司无所谓道,转而对穷奇笑了笑,“我们一直活着就行了。”
      穷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不想敷衍司,在司面前他永远是最坦诚的,也许是曾为一体的原因,他懒得伪装什么。
      ——我们一直活着就好。
      这句话从他们离开氏族的那一天起司就一直挂在嘴边,在他最无助痛苦的时候给予他慰怀。成神之前他有一段十分漫长的孱弱期,那时候过的真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时时刻刻都需要警惕不知从何而来的危险。是这个人一直陪着他,哪怕没有实体。
      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伤害你,我都会在你身边。
      可他现在却觉得这句话好远。
      他告诉自己司是对的,没必要再想从前,那些日子都回不来了,现在他和兄长们的关系只会是仇敌,不死不休。怎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理解兄长对他的恨,却并不想承受。少典亏薄于他是不争的事实,他本念在生身之恩不想多计较,可那人偏偏还要阻止他夺回应有的东西,他还能怎么办?
      他们恨他,想杀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少典待他们不薄……得了那么多好处,还能想起他是他们的弟弟么?
      穷奇的脑子里飞快闪过许多画面,下意识想回忆的更清楚一些,却很快反应过来略过了。
      他恨这种下意识,就像一只被踩到痛脚的猫。
      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再需要那些虚假的记忆,明明他的心早已坚硬如钢,可他却频频想起从前。
      就好像他还无比留恋。
      这棵树下的点点滴滴……这棵树下的人影幢幢,仿佛还在上演当年的欢声雀跃。
      他的兄长……轩辕……他的大哥。
      “你怎么了?”
      穷奇突然睁眼,如梦初醒,坦然,“我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司了然,声音不大不小:“你动摇了。”
      “我只是有些疑惑,疑惑……”穷奇顿了顿,不知道如何继续。
      他要说么?说出堪称耻辱的迷茫?
      是啊,他疑惑于自己如今的存在,如今的目标。
      他觉得这个世界污浊不堪,他想重新构造。
      那之后呢?
      之后他就是这里唯一的主宰,他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拦。
      那之后呢?
      ……
      他想做什么?
      说起来,他最初为什么会踏出那一步的……
      “那边,有个莲花池。”
      穷奇回神,顺着司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池子也没有,只有一幢高楼,毫无人气。
      不,不对。穷奇皱了皱眉,脑海中一汪池水将高楼掩盖。
      ……确实,几千年前那儿就是莲花池。
      “还有那边,是座山谷,里面有片林子,小时候你喜欢上那里摘果子,还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过,后来大哥就不让你去了。”
      穷奇隐约想起这件事,神色渐渐松弛。
      “谷里有条小溪,是从山上流下来的,酷暑难耐时大哥总带着我们去消暑。”
      穷奇沉默地端望那片黑暗,企图从错综曲折的人行道上找到一点过往的痕迹。
      “你记得比我还清楚。”
      “你记得的,不记得的,我都替你记着。”司的目光一动,“他们来了。”
      “我去会会。”穷奇站起来,神色平静,“我会杀了他。”
      “好啊,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穷奇走后司躺倒下去翻了个身,正好面对着沉睡的嬴远道。
      他作恶般的揪了揪那孩子的眉毛,嬴远道并没有什么反应。
      从上次睡过去后他就再也没有醒来。
      司侧目,“你不去吗?”
      没有人回答。
      亚种们蜂拥而上,如泽和姜谦咏分头歼灭数半,雷法和奇门不愧为战场上的群法杀手,两人各自相当于一门可以无限发射的火箭炮,眨眼间轰出一条大路。
      “趁现在快过去!”
      “离中心还有多远?”如泽边跑边问。
      “1.5公里左右,”姜谦咏回答,“空中支援马上就能赶到,到时候我们会看情况留下拖住那些杂兵,你去找穷奇。”
      姜谦咏本以为如泽还会有所犹豫,没想到年轻人回答的十分迅速:“知道了,我会解决他的。”
      “我会去找到所有的血,阻止它们的,放心,你们就守着结界,有其他的情况马上向上级汇报。”
      一刻钟前,姒家的老宅受到了穷奇的袭击,好在姜家早就调遣了多名术士驻守在这里开启了结界,所以攻击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只是那支血箭已经向周围的居民区游离,危险被转移了。
      姬承非在结界边缘看了看情况后立刻点了几个人和他一起出发收尾,临走前对姒家的守卫嘱咐了一句。
      几近凌晨的夜,姒家的老宅灯火通明。
      大堂中不断响起窃窃私语,姒老爷子一直眯着眼不说话。
      直到大厅进来一个男人,慌张道:“家主!又来了一支箭,虽然被结界挡住了,但也跟上一次一样变成血流出去了。”
      窃窃私语放大了。
      姒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在佣人的帮扶下站起来,沉声道:“让那些姜家的小子缩小结界范围,把大半的人手分到市中心、警察局和医院那边去。”
      又转头对底下的人说:“你们,还能动弹就出去帮帮忙,别给我们姒家丢脸。”
      话音刚落就看见姒景明站了起来,一声招呼也不打走了出去,留下一室喧闹。
      姒文嘉急忙追了出去,追到一半姒景明却停了下来,他心中一紧躲到一边。
      “……要活着回来啊,宝,爸爸别无所求。”
      不大不小的声音,没有任何阻碍地传入他的耳朵。
      姒文嘉偏头看了看地下他爸爸驼背的影子,一言不发地离开。
      “你要干什么?”姒柔雪看着她弟弟面无表情地进了房间,深觉不妙,跟了上去,“别告诉我你要去前线。”
      姒文嘉把抽屉关上,利落地脱掉上衣从衣柜里翻出作战服穿上。
      执行部的任务标配之一,一身衣服造价不菲,具有优良的耐热耐寒抗腐蚀缓冲功能。
      “你真要去?!”姒柔雪冲上去把他要脱裤子的手扯开,“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知道么?现在这样你还想去哪?”
      “前面人手一定不够,我去帮帮忙。”姒文嘉低头。
      “你帮什么忙?你这种情况一出去就是死知道吗?”姒柔雪抓住他的肩膀,“留在家里文嘉,听话!”
      姒文嘉一顿,“姐,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变成一个废人了?”
      姒柔雪温柔地抱住他,“怎么会?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最棒的弟弟,但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啊,现在外面很危险,可我们只要平安度过去了,我们就赢了你懂吗?”
      姒文嘉一愣,“什么意思?”
      “执行局有那么多专员都在外面忙活,这么多人还搞不定几个什么凶神吗?听说那家伙也在那边,这次估计不会有那么走运,多半会死在混战里吧,这样一来,只要我们成功在这次动乱里活了下来,不就高枕无忧了么?”
      姒文嘉彻底愣住,浑身冰凉。
      “所以说,”姒柔雪松开手,抬头温柔道,“好好跟着我待在这里,最后赢的只会是我们。”
      姒文嘉无言半晌,后退半步。
      “嗯?”姒柔雪一愣,“怎么了?”
      “凶神他们,”姒文嘉咽了口唾沫,“凶神他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姐,光靠人数压制是不可能赢的……”
      “那又如何?关我们什么事呢?”姒柔雪耐心劝导,“难不成要逼着我们这些普通人都变成敢死队吗?人海战术不能成功的话,他们就想别的办法啊。”
      姒文嘉下唇颤了颤,“可是很多人会死。”
      姒柔雪为难道:“那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战争总有伤亡……”
      “死的不是我,所以你不会难过吗……姐?”
      姒柔雪一怔,然后竟然笑了:“我难过啊,毕竟是一条条人命,但是啊文嘉,这世上时时刻刻都有人会死,难道我要时时刻刻都为他们默哀哭泣吗?”
      “可是他们为我们而死!”姒文嘉突然暴躁地打断,“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在外面拼命!他们难道都想死吗?他们难道不想逃吗?!他们难道不想留在自己亲人的身边吗?!”
      姒柔雪被吼住了,仍下意识反驳:“可是,可是……”
      “可是他们不能!因为他们的背后就站着他们的亲人!”姒文嘉双眼通红,脑内一阵钝痛。
      姜无衣临死前的面容又浮现在他脑海,在那个无名肮脏的地方,那个女人被折磨地形销骨立不成人形,但她心中的信念从不曾被摧毁,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都没有放弃过求胜。
      她也是在一个很美好的年纪,她也应该拥有一个即将开启的幸福人生,一个相爱的人,一个梦幻的婚礼,一个可爱的孩子。
      但是她死了,死在得到幸福之前。
      在她死的那一刻,会不会也有人这么想她呢?
      因为她死在一场战争里,所以就是“应该”的。
      因为有无数人和她一样的死去,所以默哀就是“不应该”的。
      原来死亡可以这么轻贱啊。
      ……
      姒文嘉喘着粗气,身上短暂地显现了一秒甲赋的模样,却因为行炁不当吐出一口血,他粗暴地擦过嘴角,怒不可遏:“太可笑了!!”
      “他们的死永远不是‘不可避免’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他们!让他们平安回来!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他用力抓紧姒柔雪的双肩,盛怒之下根本控制不住力气,捏的咯吱作响。姒柔雪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
      姒文嘉突然愣住,双手隐隐颤抖。
      他的姐姐泪流满面。
      “所以你想让我和妈妈看着你去死是吗?”姒柔雪无比轻声。
      “……我会回来的。”
      “我怎么信你?”
      “……”
      “你说啊,我怎么信你?”姒柔雪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姒文嘉的桎梏,一手紧握他的手腕,声音冷静低沉到不可思议,“是啊,他们确实都不该死,没人该死,所以你就想去送死吗?”
      “……”
      姒柔雪手背的指骨时隐时现,她把姒文嘉推到书桌边,压迫感十足的看着他,“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吗?你知不知道我……”
      她突然倒了下去。
      姒文嘉低着头接住她,敲晕她的手还在止不住的发颤。
      “对不起……”
      如今的他确实没什么大用处,但万一有人需要他呢?
      万一这座城市中还有一个“姜无衣”呢?
      只要他快点,只要他去了,一定能做到什么吧?
      把姒柔雪放在床上时他突然想到了那一天,如泽站在光下对他说……
      “我们必然是因为什么理由而存在的,就像星星发光,只为了在这一秒出现在你的眼睛里。就像它注定会消亡,但你却看见了它。而我们……我们的命也是为了某一秒存在的。”
      姒文嘉突然笑出声。
      那家伙,又快他一步啊。
      “等着我,姐姐,等着我……”
      姒景明也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发,那时妫云清却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姒景明看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淡淡嘱咐:“好好待在家里吧。”
      虽然他们年少时也曾言笑晏晏,但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明明他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爱人,可现在他们却形同陌路。
      擦肩而过时,妫云清抓住了姒景明的手,“……”
      她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只是姒景明什么都没听到。
      姒景明把手抽出来,顿了顿,又拍拍妫云清的小臂:“看着孩子。”
      妫云清回头,只看见一个奔跑的背影。
      那一刻她的眼神无比复杂,似有千言万语。
      “二!一!发射!”姜谦咏喊道,话音刚落十余发格斗导弹从天而降,地面随即响起连番的轰鸣,皮肉烧焦的气味浓腥刺鼻。
      他们在距离中心位置还有两百米的位置被绊住了脚,亚种的数量和大小都成倍增长,甚至出现了零星的亚人。
      它们学会了制定战术,瞄准更为弱小的专员攻击,逐渐形成包围圈。
      这样下去可不行,如泽可不能把力气耗在这里。
      姜谦咏解决身前一堆拦路狗跃至如泽的身侧,气息还算均匀:“你走,我们拖住。”
      如泽知道这不是推诿的时候:“好,小心。”
      姜谦咏向空中发射了一枚信号弹,这是“提供掩护”的意思。
      霎时间数千发子弹倾斜而下,射中亚种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一颗颗的子弹之间以蓝色的电弧连接起来,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亚种罩住,存活即是伤筋动骨。
      这熟悉的场景……
      如泽抬头,在一架盘旋的直升机下看见了攀着绳梯的姬怀瑜。
      “现在!”姜谦咏一手撑地,一个直径达到百米的钴蓝阵图出现在地上,尖啸开始连绵不绝,橙黄的篆体转变成了熊熊火焰扩散出去,只留下堆积如山的焦黑尸体。
      如泽屈膝,奋力一蹬,脚下踩出厚厚的深坑,他整个人如同一只高高的飞鸟登上了天空,一手甩出龙斩深深嵌入两百米外的树干。
      正当他想用震雷将自己快速牵引过去时,万分之一秒的间隙,一个黑影突然破空闪现在他头顶,狠狠用力给了他一脚!
      “嘭!——”
      如泽掉了下来,砸出一个凹坑。
      战场上寂静下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它来自血脉深处的警告,那是最原始的恐惧。
      多少年前,人类在荒原上踽踽独行,被无穷的恶意环伺,生命只在俯仰之间。
      而现在,同样的命运出现了。
      烟尘散去,空中的人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他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卫衣和牛仔裤。
      他跟在场很多人都一样高,但莫名的从他身上传来一种俯视感,好像众人都应跪拜。
      姬疏予动了动右手根根长达二十公分的骨爪,露出灿烂的笑:“都在啊。”
      “走。”如泽刚从地上起来就听见一声耳语,他不确定地看向姜谦咏。
      不行啊谦哥,那可是混沌,如果我不帮忙的话……
      “走。”
      姜谦咏快若迅雷,拳头在地上敲了三下,嘴里念出一长串咒文。
      姬疏予的脚下立刻亮起一个钴蓝色的阵图。
      如泽一咬牙,心说保重啊谦哥,然后重新站起来朝龙斩奔去。
      意外的是姬疏予发现了如泽的意图却没有尝试去拦截他,无所谓的放人走了,对脚下的阵图他也没有多紧张,只是蹲下来用骨爪在上面划了一下,阵图上顿时多出三条红黑色的印记,就此作废。
      姬疏予站起来,嘲笑:“就这还是执行局第一呢?”
      姜谦咏深呼吸,也缓缓站起来,有些摇晃,但最后还是稳稳的立住了。
      他眯着眼笑道:“名头都是虚的,但无论怎么样我都算是个人,比你这种弑亲的畜生好太多了。”
      “怎么样,要不要去跟生玉道个歉?如果他在黄泉路上还能听见你的声音。”姜谦咏笑眯眯的说。
      根据情报,姬疏予还是人类的时候和生玉的关系是最好的,如果他还心存一丝良善,那么听见这个消息必然会心神震荡出现破绽。
      然而可惜的是,姬疏予沉默好一会儿后只是耸了耸肩,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是一个优秀的演员,知道如何把最需要的那一面表现出来。
      这就意味着,即使他现在心中痛的流血,依旧能春风满面。
      “也不是不行,”姬疏予向姜谦咏走去,“我送你上路,为我捎一声吧!”
      姬疏予的速度陡然加快,像是被发射出的一门炮弹,空中姬怀瑜的子弹只能追到他的影子。
      姬怀瑜很聪明,但是以他的血统并不适合上场近战,所以在这场战斗中他能做的不多,但只要他能做到就绝对是强而有力的伤害。
      对这个人……对他的哥哥……
      姬怀瑜一脸冷峻地换了弹匣。
      令人意外的是姜谦咏,按理来说奇门遁甲是远距离攻击数术,大部分的术式都不适用于近战,所以人们自然而然会觉得能将奇门遁甲运用的得心应手的姜谦咏不擅长近战,然而他作为姬疏予的对手的表现实在出人意料,虽然他并没有做出强势的反击,但面对姬疏予的每一次攻击他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就好像每分每秒他都进行了完美的预判。
      连续的开启杜门没有对他造成显而易见的负担,最后一次近战交锋后,姜谦咏后撤,两人拉开距离。
      枪声从未停止,每当有亚种想要接近姜谦咏,立刻就会被一道雷光击毙。
      完美的保证了战场的“干净”。
      姬疏予目光一沉,姜谦咏怎么可能每一次都那么准确的知道他的攻击方位?难道他真可以做到连续快速的测算么?
      他已经够快了,姜谦咏必须比他还快才可以。
      但如果姜谦咏已经达到了超越神的速度,是不是就代表着他脱离人类的范畴了呢?
      所以才这么自信地让如泽离开吗?
      姬疏予和姜谦咏再次迎面相撞,姬疏予全身都被坚硬的骨甲包裹,姜谦咏的攻击没能撼动他分毫,彼此不是力量悬殊,而是炁流储备以及调动速度的落差造成了优势倾斜。神格成为了拨动天平的那只手。
      又是一击猛烈的突刺,姜谦咏这次再不闪避,在身前布下抵挡的图阵,钴蓝色的光芒打在彼此的脸上。
      双方角力,姬疏予冷笑一声,手中的骨刺又生长了几分,直接穿破阵法朝姜谦咏的眼睛攻去。
      只听几声连续的枪响,数枚子弹撕裂空气打中了姬疏予的双腿,却又因为骨甲的保护而被弹开,散落一地。
      姬疏予阴狠地回眸,地上的子弹却在这时闪烁起来,蓝色的电弧彼此连接封住姬疏予的动作。
      一秒。
      但已经足够了。
      姜谦咏后倒,以手撑地,劲瘦的长腿在空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弧线击中了姬疏予的头,力道中包含十足的杀气,余力将姬疏予击飞出去,双脚曳地拖出十来米的深刻痕迹。
      一切在极短的刹那发生,姬疏予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反应速度没法跟上身经百战的姜谦咏。
      但他能感觉到那股杀意,因为他身体中的血都像是烧了起来,被一介人类挑衅,神格像是有意识般做出了回应。
      连带着他也深觉愤怒。
      姜谦咏,哪怕你是最强的那个,终究也不过是个人类罢了。
      区区蝼蚁也胆敢来杀他?
      看着姜谦咏端着一副温其如玉的模样,姬疏予怒火中烧。
      “还能站起来?看来这一次不太行啊,”姜谦咏露出些许遗憾,“不能请你自己去死吗?”
      “放心,我这就先送你下地狱!”

      已经不知道对攻了多少个回合,最开始两人平分秋色有来有往,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姬疏予对神格的运用越发炉火纯青,姜谦咏毕竟重伤初愈实力大打折扣,渐渐落了下风。
      不过姬疏予没看出来,他的实战经验过于稀薄,即使拥有神格,但神格也无法开阔他的眼界。
      姜谦咏和姬怀瑜都明白他们无法真的杀了姬疏予,他们能做的只有把姬疏予拖住,减少如泽的压力。
      这场战争他们的胜率低的可怕,然而他们必须要赢。已经没有退路了。
      短暂的交锋后,姜谦咏落地时晃了晃,姬疏予立刻意识到什么心中一松。
      那人并没有神格,他也会累,他也会有破绽!
      心中产生的紧张和自我怀疑如潮水般退去,这场战斗最终的赢家还会是他!
      姬疏予冷笑一声,骨甲上细微的裂缝开始合拢。
      在他们周围亚种潮无穷无尽没有撤退的迹象,这时一直在天上进行掩护的姬怀瑜从天而降落到了姜谦咏的身边。
      “你来干什么?”
      “掩护你撤退,你不行了吧?”
      姜谦咏闻言笑出声:“对你哥哥下的了手么?”
      “军令如山。”说完他就冲了上去。
      姬疏予止步,挥手指挥亚种拦在姬怀瑜面前,扬声道:“终于下定决心出手了啊怀瑜。”
      “疏予,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姬怀瑜说。
      “打之前要对我说教一番么?”
      “你不想听我知道,那你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姬疏予不答。
      “你恨我们吗?因为我们给了你多余的压力。”
      姬疏予脸色阴沉,“闭嘴吧怀瑜,趁我还不想杀你赶紧离开。”
      姬怀瑜举起枪:“你明知道不可能。”
      事已至此,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姬疏予看着他目不转睛,良久道:“小时候你对我说长大了想成为一名军人。”
      姬怀瑜的指尖轻轻一颤。
      “父亲却想让你进执行局。”
      “我没有变过,疏予。小时候我渴望像父亲一样伟大,能够保护一方水土,能够成为一个顶尖团队中的一员,大家齐心协力去做一件值得为之自豪的事情。后来我做到了,而现在我正在做。”
      “是啊,一直以来你都是奉献型的人,是我达不到的高尚。”
      姬怀瑜摇摇头,“这不是高尚,这只是一直以来我想做的事。我手上也沾了很多人的血,我已经不算是个好人了,但是为了这份责任,我必须继续走下去。”
      姬疏予放声大笑,畅快道:“你是理解我的啊怀瑜!但为什么又要阻拦我?”
      “我自由了怀瑜!我也可以做我一直想做的事了,你凭什么又要阻拦我?!”
      姬怀瑜深深看着他,眼底的光穿梭了无数的日月,“那天我跟你说了我长大后的理想,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姬疏予一愣。
      那年他刚刚出道,完成了好评如潮的荧幕处子秀,每天都被粉丝各式各样的夸赞淹没,与他在家族中寂寂无名的状态截然不同,他成为了百万人眼中追逐的人,他们为他而疯狂,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奉为金科玉律,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那是种神奇而美妙的体验,只要尝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
      那段时间也是他心情最好的时候,当姬怀瑜,他唯一的弟弟对他说起将来的理想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
      “很好啊怀瑜,你有很棒的未来。成为别人的盾,成为别人的希望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旋即他又想到他弟弟与生俱来的天赋,心跳一顿,很快恢复正常,笑道:“将来你的成就肯定会远远大过我吧?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等着为你骄傲。”
      闪回的一瞬,姬疏予淡淡道:“我说什么了?不记得了。”
      “你说……”
      “就算真的说了什么那也是小孩子不懂事的无心之言,当不了真,再去纠结没有任何意义。”
      “有意义,”姬怀瑜执着道,“那说明你原本不是这样残暴泯灭人性的人,你只是走错了路,只是钻进了死胡同。”
      姬疏予眉头紧锁:“不要觉得你已经很了解我了。”
      那时的话不过是哄你罢了,只是随口一说。
      “你嫉妒着姬亦韩吧。”
      “他有什么好让我嫉妒?就因为他是姬家的天选之子所以所有人都要嫉妒他么?”
      “因为他没有付出多少努力就光芒万丈,备受瞩目,被无数人捧上神坛,因为他很强大,因为他是神。”
      “可笑!我没……”
      “那你为什么要愤怒呢?”姬怀瑜冷静地打断。
      姬疏予咬牙。
      “如果你对家族的地位,对那些名头,对实力都没有追求,那么为什么被姬亦韩夺走的时候你会这么愤怒呢?”
      姬疏予怒极反笑:“因为那本该是我的东西!因为他扭转了我的人生!他凭什么这样做?就算我在雷法上确实天赋不高无法有多少成就,但这也不能称为推脱他罪责的理由!他姬亦韩没资格决定别人的人生,既然他这么做了他就要收到应有的惩罚!”
      “你想让他身败名裂还是想让他死都不能超生?”姬怀瑜反问,“你已经成功了不是么?还要做到什么地步?”
      “……”
      “不要让恨吞噬真正的自己,疏予,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姬疏予的怒火油然而生:“不要总以为你很了解我!如果没人可以为我主持公道,那么我就是公道!你的说教已经够了!来打吧!杀了我我就放你们走!”
      姬怀瑜低垂眼眸,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抽出一柄锐利的弯刀,雷电环绕着刀身。
      “疏予,不要忘记那天我回应你的话……”
      姬疏予来不及反应,因为姬怀瑜握着刀迅如狂风朝他冲了过来,掀起漫天的尘土。
      姬疏予正面挡住他的一刀,两人的眼神狠狠对撞在一起,彼此寸步不让。
      ——将来你的成就肯定会远远大过我吧?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等着为你骄傲。
      那天你到底怎么说的?
      稚嫩的声音犹在耳边,他小小的弟弟牵着他的手,明明年纪并不大却已经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不苟言笑却情意深重:“以后要是我比哥哥厉害,就让我来保护哥哥吧。”
      你可是我唯一的兄弟,我怎么能放弃爱你。
      ……
      其实只是几句漂亮的场面话罢了。
      我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看着你比我强呢?!你现在得到的褒奖和荣誉哪一个我不配?!
      要不是姬亦韩……要不是姬亦韩……
      可恨的是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让我忘掉那一切!我姬疏予就该乖乖让你们安排吗?!
      姬疏予暴喝一声,抵挡的力气骤然变大,反守为攻往前推进,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震雷在他的骨刃上留下了碳化的焦黑痕迹他也不管不顾,直到姬怀瑜卸掉攻势。
      姬怀瑜手腕一转拉开距离,刀柄上凝成另一把较短的电刀,双头刀的刃尖寒光四射。他反手握柄再一次迂回攻来。
      两人对斩。
      对斩无数次。
      漫天的尘土中刀光电影,姬疏予一边挥舞着双臂的骨刃,一边怒吼狂言。明明在这场战斗中他占尽了优势,然而此时他却像是一只被蛛网死死禁锢的蝴蝶。
      挣扎是他的宿命。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最后一声暴喝,姬疏予挑飞了姬怀瑜的刀,半旋身一脚把人踢了出去。
      而就在这一秒,姜谦咏突然从他身后出现,他注意到时只来得及扫过一眼那个男人冷静到残酷的眼睛。一线细如发丝的白蓝色辉光切过姬疏予的身体,血液喷涌如泉。
      可姜谦咏的影子仅仅只出现了0.01秒,下一个极刹时刻他就神鬼不知地从另一个角度现身,让姬疏予的身上出现了如出一辙的血痕。
      怀九幽大宄,竟上阳离昧!
      姬疏予再也看不见姜谦咏的影子,他的速度快到神鬼莫及的地步,白蓝色的光变得扭曲而模糊,仿佛割开了另一个次元。越来越多的辉光切割姬疏予的身体,带来越来越多的痛楚。可他难以防御,因为他根本无法判断下一次攻击会来自何方,就算侥幸蒙对,他的速度也不允许他组起防御。
      混账啊!这就是姜谦咏吗?!
      姬疏予朝天尖啸了一声,周遭的亚种们忽然一拥而上将他淹没。
      亚种潮上的某一方空间突然急剧模糊了一瞬,撕开了一个口子,姜谦咏昏迷着从其中掉了下来。
      突然的炁流紊乱打断了他的术式吗?!
      远处的姬怀瑜见状立刻架枪准备为他扫射出一条小路,然而亚种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断开的缺口很快就会被补上。
      时间完全来不及让姬怀瑜有更多的补救行动,他眼睁睁看着姜谦咏即将被群潮撕碎,情急之下大吼了一声姜谦咏的名字。
      钴蓝色的图阵微弱地闪烁了一秒,好歹把人支撑住了。
      姬怀瑜呼叫了空中支援,自己也端着枪下场亲自去接人。
      各色的炁流在这片天地闪现着,所有人都分身乏术。
      来自空中的援助无疑让姬怀瑜的路变得稍微好走一些,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姜谦咏的指尖颤了颤,意识逐渐清明。
      他张嘴念了一长句咒言,支撑他的钴蓝色阵图登时化为了冰晶,他整个人立刻掉进了亚种潮中。
      “不!!”姬怀瑜奋力往前冲。
      亚种潮上突然鼓起一个小山包,刺眼的能量波从黑暗的缝隙里突破出来,那山包越来越高大,直到基座再也承受不了重量爆炸开来,钴蓝色立刻转变为不详的血红,炸飞的亚种在落地之前就化为了灰烬。
      姜谦咏半跪在血阵中央,在他脚下每一行篆体都在超频闪烁。
      诸世格杀!万物归无!
      这是最强的死门。
      姜谦咏周遭十米的亚种全部灰飞烟灭。
      然而这个超强绝杀阵只维持了短短的三秒,三秒后姜谦咏就气喘吁吁一副要倒的样子,姬怀瑜赶紧冲上去架着他往外冲。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悠长的嘶鸣,熟悉的声音让姬怀瑜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倍。他难以置信地边跑边回头,果不其然,即使隔得这么远他也看见了那群怪物,和极地出现过的原始生物一模一样!这里明明远离外海,它们怎么会出现?!
      “注意!是树枝!是那棵树的树枝!那些怪物是树枝变成的!会雷法的专员组成突击小队逐一击破!其余人员弹幕压制!”
      通讯耳机里传来条令清晰的指令,姬怀瑜刚松一口气就听见另一个人接道:“不!那些树枝对雷法免疫!”
      生玉叔?!
      听见这个声音身旁的人立刻有了反应,他撑起身体按住耳机,想听的更清楚一点。
      “让我来。”姜谦咏低声说,姬生玉的声音让他彻底清醒,他呼出几口气缓了缓,“姜氏族人,到我身边来。”
      耳机里传来一声哭腔:“谦咏。”
      姜谦咏一声低笑,答应着。
      “你抬头看看。”
      姜谦咏一怔,心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费力地抬头。
      百米之上,他在姬生玉湿润的眼眸中。
      “我来了,我来了,”姬生玉淌下泪水,“不论末路是什么模样我都跟你一起。”
      别啊,你该回去的,待在安全的地方,这样我才能安心的保护所有人。
      他想这样说,可隔着万顷的星光他却说不出口了。
      他的爱人跪在机舱边,单薄而无助,只想和他在一起。
      承认啊,你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你也如此思念他。
      他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你,生死同往。
      姜谦咏毫无负担地笑了,罕见的柔和神色,没有任何计算。
      “好啊,宝。”
      很快他们周围就聚集起了许多术士,姜谦咏拜托姬怀瑜去争取一些时间,接着对他们说:“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接下来我要连续发动超大型奇门,但如你们所见我已经没有多少先天之炁了,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把炁借给我。”
      有人愣道:“可是谦少,这要怎么借?不同的先天之炁撞击在一起有很强大的互斥,直接给你太过驳杂,到时候你的身体承受不了怎么办?”
      “我有办法,你们不用管,尽全力,把你们的炁给我,然后离开战场。”
      时间紧迫,虽然不少人对此都抱有疑问,但已经来不及再多犹豫了。
      既然这是姜谦咏决定的策略,既然他是姜谦咏。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点了点头。
      八卦阵图徐徐排布,每当一个人将炁流输送至体外,他脚下就会亮起一片区域成为八卦阵的一部分,拥有相同属性炁流的人站在一起。虽然这种做法并不能大幅削减先天之炁的互斥,但终归聊胜于无。
      剩下来的就看姜谦咏的了。
      只见八卦阵中的人双目闭合,轻轻飘浮在半空,双手结着一个奇特无比的印,五颜六色的光在他面前闪过,照着他的脸看不出一丝血色,然而那些光在进入他的身体后就仿佛被黑洞吞噬,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到最后,他们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姜谦咏在被动吸收炁流还是主动攫取。
      原来竟是这样,谦少,你打开了生门么?
      姜谦咏结的印他们几乎都没有见过,是非常不常见的结法,排除所有已知的选择,唯有生门是他们谁也无法开启的。
      生门,传说中能化万物的奇门,一旦开启就能形成一个新的生命,所谓“月出生门周转不息”,生门中的人可以自由运用天地中所有的炁,因为从开启生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和自然融为一体。
      事到如今姜家人基本也看明白了,姜谦咏要包容这个阵法中所有的炁流化为己用。
      可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谦少,这可是千年前姜邪老祖才会用的招啊,千年以来再也没人有能力打开生门了。
      现如今的人类已经丧失了神性,不被天地接纳了,所以生门被强制关闭。
      可你竟然还能重启生门啊姜谦咏!
      众人后知后觉,想到古籍中记载的关于姜邪的段落,顿时亢奋起来。
      他们还有大大的希望!只要姜谦咏可以成功,再去接应如泽,那么就可以……
      异变陡生。
      大地突然剧烈震动,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八卦阵瞬间破裂,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地下钻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把姜谦咏吞了进去。
      裂缝越开越大,逐渐露出凶杀者的全貌。
      它有着长而扁的头颅,粗壮有力的四肢,双目长在头骨的两边,突出而醒目,全身布满长而坚硬的毛发,足有二十多米高,三十来米长,是一个庞然巨怪,它刚一出现就吃掉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之一。
      终于,混沌露出了他的完全体。
      他们谁也没有考虑到姬疏予和混沌神格的相适程度达到了这样的地步,这是连当初身经百战的秦宁都没有达到的境界。
      远处还有不计其数的巨大怪物等着解决,面前这个看上去也不是很好打的样子,如今进退维谷,他们该怎么办?
      “谦咏!!!”天上传来高呼,姬生玉直接从机舱中跳了下来。
      耳边是呼啸的风,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眼里只有那个面目可憎的怪物,姜谦咏就在那里。
      突然一线流光掠过,止住姬生玉下坠的趋势,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蓝色的阵法,泛着丝丝金色的流光。
      那个原本应该葬身腹中的男人立于阵法之上,一手搂着姬生玉。
      姬生玉呆呆的看着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姜谦咏周身升腾起飓风般的炁流,却还吻了吻姬生玉的眉心。
      “混沌,”宏伟低沉的声音从天空传来,姜谦咏并不张嘴,声音却直达所有人的脑海,他低眉俯视地上的巨怪,不见情绪,“到此为止吧。”
      姬生玉紧紧抓着姜谦咏的衣摆,后知后觉出些不对劲。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吻的温度,他几乎要以为这是另一个人。
      如果不抓住他……他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
      姬生玉突然抱着姜谦咏,喃喃道:“你要做什么?”
      姜谦咏安抚他,对着他一笑。
      仿佛告诉他,从此刻开始,生死不离。
      姬生玉突然释怀了。
      混沌抬起上半身朝他大吼了一声,它脚下突然窜出一条粗壮的树枝支撑起他庞大的身躯,他借力起跳冲向姜谦咏。
      姜谦咏右手横劈掌心对外,一团钴蓝色的光逐渐拉长,凝成一支坚不可摧的长枪,两米多长,枪杆圆润,流溢着清冽的寒光,上面雕刻着凶悍的龙纹,尾端装套了一个尖利的银色锥刺。枪尖锋锐而曲折,蜿蜒如嶙峋的山脉。它的表面流淌着如同黑夜海洋一般的色泽,在那之下却又盈满生生不息的月光。
      姜谦咏抱着姬生玉在空中起跳,每一步都有冰蓝色的阵图承接。他神色端凝,挥手遒劲,那支长枪立即破空如天降之罚矛迎面刺向混沌,尾火烧的极致绚烂,滚烫的仿佛能燃破天穹。
      三百年前无人不识的裁决之枪——御冕,终于在三百年后延续了它的传奇。
      尽管如今已经没多少人知晓它的名号,然而在三百年前的日光下,姜玄君所在之地,它的光辉无量四射。
      尽管这不是它的原身,姜谦咏只是凭记忆仿制了它,然而仅仅是仿制品传出来的威慑也足够令人胆寒。
      通过强制吸收,姜谦咏把自己的实力拔高到了伪神的级别。他已经放弃了天道的福荫不可能再成神了,然而他的记忆已经全然恢复,他只是缺少实现那些超自然术式的条件。
      而现在,所有的制胜条件都达到了。
      空中传开连续的轰隆巨响,飓风骤起,狂乱而无序地刮出大片尘土血沫。
      混沌全身散出腐蚀性极强的黑雾,御冕也燃起愈亮的火光。
      姜谦咏面无血色,眼神将周围的战况扫视一圈,脚下一跺,冰蓝色的阵图再次扩大,几乎覆盖到了整个战场。
      阵图开始转动,连带着战场上游离的炁流开始运作。
      狂风怒吼,地面分散着升腾的龙卷。
      毁天灭地。
      所有在地上的人都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天空,虽然他们在死境上挣扎,然而这一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得见。
      ——奇门的终极。
      试问有谁不想踏入那传说中的境界。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那个人的掌握之中,他即是天启。
      可只有在他身旁的姬生玉清楚,姜谦咏其实只是在硬撑,如果是从前的他打开生门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如今的他拒绝了成神之路,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以一己之力阻拦凶神和所有亚种真的可行吗?
      “专心对付混沌!”耳机里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亮起连绵不断的阵图,将一只只怪物困在其中,单兵导弹接连发射,炮鸣震耳欲聋,多个死门的开启无疑扭转了局面,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被剥夺生炁后特有的尸灰味。
      “是姜家主!他来了!”姬生玉在他耳边激动道。
      可他掌心,姜谦咏的身体却冰冷的可怕。
      姬生玉愣住了。
      御冕的抵挡减弱,混沌突然猛蹿上来,姜谦咏脸色一变,突然呕出一滩血,扬扬洒洒散作血雾。
      姜谦咏咬牙停止术式,只控制着御冕进攻,终究还是他技高一筹,御冕的枪尖直接刺穿了混沌的前肢。
      却也到此为止了。
      姜谦咏突然控制不住地呕血,全身的骨骼都在震颤。
      御冕和脚下的图阵瞬间化为了冰晶,他们直接从百米之上的高空掉下来。
      “我去你的……”姜谦咏喃喃,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还是不行么。
      之前的事损耗了他太多的元气,本来就伤势未愈,却不得不再上战场。
      果然最后还是不行吗。再怎么勉强也还是不行吗。
      真可耻啊。
      姬生玉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没事没事,我在你身边。”
      姜谦咏动了动手臂,把姬生玉搂到自己的身上,他后背对着地面。
      “你干什么?!”姬生玉挣动身体,却挣不开姜谦咏的桎梏,“姜谦咏!”
      姜谦咏闭着眼,好像听不见任何话。
      难道这就是结局了吗?这没有任何改变的结局,即使他们已经付出这么多努力和代价?!
      地面的混沌朝天露出了利齿,大开的喉咙如同深渊。
      “轰隆隆——”天雷滚动,厚重的墨云怒涛狂澜,炽热耀眼的雷电像是在天穹流动的紫红岩浆。
      突然一道重雷游龙而下,直贯姜谦咏的眉心!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仅仅只是眨眼的一瞬,御冕就重新出世伴随着耀眼的金光越过姜谦咏刺进混沌的腹中!
      怒火冲天的咆哮混杂着难以诉说的痛苦,鲜血不断从混沌的嘴中溢出,身体的毛发被黏腻的血液和成结。他甩动着脑袋,企图用这种方式减轻疼痛,然而最终还是无济于事地倒了下去,庞大的身躯开始消散。
      众人被这一幕惊喜到无以复加,原以为他们必死无疑的,原以为这只是缓兵之计的,原以为这是不可能的,可现在……他们真的,真的干掉了一个神!!
      正当他们准备欢呼时,却发现完成弑神这一壮举的人其实并没有恢复力气,他抱着他的爱人还在持续不断地下坠。
      “救援!救援!”
      还没等到他们动手,一个暗金色的十字图阵就出现在了姜谦咏的后背,托着二人缓缓降落到地面。
      姬生玉抱着昏迷的姜谦咏,发现混沌并没有彻底消失,他只是恢复了人形,趴在地上正挣扎地坐起来。
      经过一番生死轮回,姬生玉终于克制不住:“收手吧疏予,收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姬疏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向他,因为刚才姜谦咏的一击,他的嗓子几乎全毁了,声音出的断断续续:“你还活着吗生玉?”
      姬生玉突然哽咽,脑子一团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你知不知道当年亦韩为什么会失控?明明他已经控制的很好了,穷奇在他身上没有躁动过半分,但为什么他最后还是失控了你有想过吗?”
      姬疏予说:“我不想……”
      “是因为司啊!”姬生玉嘶哑道,“那天司降生了,他是起源之神的化身,穷奇的神格受到了召唤所以暴动了你知道吗?!”
      姬疏予猛地一震。
      你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司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可你现在在干什么啊?你在助纣为虐!你根本就是被骗了,他们都在利用你,你现在帮的都是你的仇人!”
      “……你骗我,生玉。”
      姬生玉搂紧了姜谦咏,双目赤红瞪着他,为他的执迷不悟,为他的屡教不改:“你还不收手吗?!你还想任性多久?是不是非要等所有人都死了,都如你所愿得到你想让他们得到的教训了你才肯罢手?可那时候一切就全完了!司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成同伴!等到他达到了目的就会把你抛弃,你也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我不在乎!!”姬疏予破嗓大吼,满目狰狞,他已经彻底被激怒,“你们都死了也跟我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世上没有我的同伴!你们都是些伪君子!只会考虑自己!一旦我触犯到了你们的利益你们就会毫不犹豫把我抛弃!所以你们都去死吧!哪怕我变成这样确实是因为司但那又怎样?!我也在利用司!我得到了复仇的力量!我可以让你们都去死!谁也不能再抛弃我!!”
      “我不会抛弃你!!”姬生玉也嘶吼道,他的嘴唇都在抖,脸上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可气势竟一点也不见减弱,“我们都没有抛弃你!只是你一意孤行,谁也不要!为什么不敞开心扉接受我们?!我们一直都在关注……”
      “闭嘴!”姬疏予跌跌撞撞冲向姬生玉,最后跪在他面前一把揪住姬生玉的领子低吼,“谁要你们的施舍?!我要的东西我会亲自去拿!不用你们假惺惺的怜悯,我告诉你姬生玉,你一直都是这样,你一直都是……”
      “噗呲!”
      姬疏予瞬间消音,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不可置信地缓缓低头——
      他的心口,一柄短刀穿心而过,鲜血扑簌簌地流逝。
      “……这样。”
      短刀迅速在他心脏里转了一个方向,极其阴狠地横切收刀。
      姬生玉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姬疏予往前倒,头磕在他的肩膀。
      满手的温热。
      他呆呆的喊了一声:“疏予?”
      黑暗中两点金光闪烁,他抬头,看见如泽握着刀居高临下。
      鲜红的液体顺着古朴的刀身缓缓往下流动,浸染刀镡前的鸟篆。
      刀铭为韩。
      雷切……怎么会在这里。
      如泽,怎么会在这里。
      “咳咳、咳咳咳!”姬疏予尚存一息,不停地咯血。
      他的上身几乎被砍成两半,哪怕他是混沌也没办法短时间恢复原样,剧痛几乎令他失去神智,现在还在支撑他的唯有无法磨灭的仇恨不甘。
      “废物……滚……都给我死………”
      姬生玉闭上双眼,两行泪水滚落而下,他抬手抚上姬疏予的脸庞,头靠过去,心中只有无穷尽的叹息和悲痛。
      你以前,明明只是一个容易害羞,对什么都有些怯怯的孩子。
      怎么会变成这样……
      姬生玉突然哭出声来,上气不接下气。
      是我们,是我们毁了你。
      姬疏予突然抽搐了一下,姬生玉猛然睁眼。
      如泽手疾眼快把姬疏予拖离姬生玉身边,很快一团红黑色如石油的黏稠液体就从姬疏予的身体中升腾而起,随着它一点点地脱离,姬疏予的身体也开始逐渐萎缩,露出骨骼的形状。
      混沌……
      它决定放弃这个宿主了。
      “疏予!疏予你怎么了?!”姬生玉有些无措。
      姬怀瑜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身上的伤口被简陋地包扎了一下,他想靠近姬疏予却被如泽一手拦住了。
      姬怀瑜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如泽,推开他的手,却又被抓住。
      力道大的吓人。
      “别靠近。”如泽低声说。
      他这样说着,自己却蹲下来把雷切插在姬疏予的颈边。
      姬怀瑜也跟了过来,看着雷切浑身沐浴在黑色的荧光中,那些光亮丝丝缕缕环绕在姬疏予的脖颈。
      应该是察觉到了有人的靠近,那团红黑色的液体变得十分具有攻击性,如果不是被雷切震慑只怕没人能预料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糟糕事态。
      如泽无视雷切的颤动,轻声说:“我们都做错了事,疏予……所以理应付出代价。”
      闻言姬怀瑜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如泽。
      他不是如泽……这家伙绝对不是如泽!
      姬疏予的眼中闪过一丝神光,像是认出了“如泽”。
      鬼使神差地,明明他已经千疮百孔,可他仍然恢复了清明,喉头滚出意义不明的吼叫。
      男孩听懂了他的意思,目光怀着难以言喻的悲伤,远不是他所能展露出的哀恸。
      “没有人可以逃避。但你的罪由我承担。”
      话音刚落,一连串的炸响从天际传来,一道阴寒彻骨的黑色雷电瞬息之间闯进所有人的视野,它用无人能敌的速度朝着“如泽”的后背侵袭而去,却连“如泽”的衣角都没能摸到。
      一个由蓝色雷电编制而成的图阵挡住了那一线雷光,“如泽”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有柔软的发丝在狂风中不断刮蹭他的脸颊。
      在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正负离子碰撞的声音中,“如泽”的声音轻而易举杀出重围——
      “所以放心……”他缓缓转身,五指释放震雷将雷切引到手中,直面百米之外的追击者,怀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意,他沉声道,“他们都会死。”
      “姬亦韩!!!”姬生玉大喊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
      姬亦韩?那是从前的庭园天枢,轩辕神格的持有者。可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如泽”身形一顿,于绮丽万象中回头,缓缓,眉眼弯弯。
      原来不论时间如何流淌,只要你回到这片土地,你就还是那个少年。
      这就是羁绊。

  • 作者有话要说:  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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