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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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突发事件显然令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格蕾丝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尖叫着扑上前去，用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迸生出来的力气重重地推开那个男人，后者被她推了一个趔趄，不得不松开杰罗姆退后到了一边。
“杰罗姆！”格蕾丝抱住杰罗姆因失去力气而倒下的躯体，缓缓地放在地板上，她也跟着跪了下来，伸手去捂他的脖子，血液从那个深深的伤口中如同潮水似的喷涌出来，粘稠地沾湿了她的手心。
“不许死！”她哭着，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眼前只剩下海一般无边的猩红地狱，“我还没有……我还没有亲手杀死你呢，你怎么可以先死？我不允许你死！”
大概是听清了格蕾丝这样可笑的言论，濒死的杰罗姆竟然笑了起来，他的身体颤抖了一阵，发出嘶嘶的笑声同时，又是大股大股殷红的液体从嘴巴里溢了出来。
“别笑了！！！”格蕾丝发出破音的喊声，血依旧源源不断地自她的指缝中流动出来，“见鬼的哥谭诅咒笑声传染！我让你别笑了！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啊？！”
——因为他是个无惧于死亡和惩罚的疯子啊。
她的内心其实早已知道了这个答案，她和杰罗姆那嗜好杀戮和混乱的疯狂本性，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想要他活着
杰罗姆的声音愈发地轻了，在朦胧中，格蕾丝似乎感觉到了杰罗姆叫着她的名字动了动，她强忍住抽泣，凑上去听，也只能听到几个气音。
他似乎在说。
“格蕾丝，我……”
后面的单词她没有听清，然而没有等杰罗姆再重复，血就已经不再涌出来了。他灰绿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放大，被照射成清澈的透明色，夸张的笑容定格在嘴角，胸膛渐渐地没有了起伏。
杰罗姆彻底停止了呼吸。
他死了。她唯一的爱情死了。
格蕾丝送给他的项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从他的前襟里拽了出来，大概是用力过猛，原本是链坠的部分竟然被不小心打碎，绳子上只剩下碎裂的玻璃瓶。红色的填充液渗进衬衫的面料里，和鲜血混合在一起，分辨不出真伪。
他刚刚……就是在拿这个吗？
她想起表演开始之前，她在后台看到杰罗姆这串项链的时候。
【“你还留着？”】
【“等会见。”】
那时候的她会知道再见的只有一具体温渐冷的尸体吗？
那时候的她会知道做出选择的代价吗？
那时候的她会知道自己将再次陷入孤独吗？
那时候的她……为什么没有早点阻止他呢？
不解。悲伤。愤怒。绝望。
几种强烈的情绪在她的心口不断互相冲撞着，糅合着，最终化为一体，像一柄锋利的武器捅入她的心脏，又像是千万根细密的银针刺进她的身体。她又开始感受到疼痛了，痛楚由皮肤渗入到内脏，再从内脏流走到四肢，遍布在全身上下，无处不是折磨。
名为爱的痛苦，让她迷失，让她冷静，让她心碎。
杰罗姆的死去，和露西，和父亲一样，带走了她本就残缺的灵魂的又一片。
格蕾丝的动作仿佛完全被定格了。室内很暗，恐怕是方才的枪战打坏了观众区的灯管，唯有舞台的部分还是完好的。她低着头，五官陷入分开的双臂之间，近乎贴在杰罗姆的胸膛上。垂下的金发遮挡住了侧脸，无人能够看清她的表情。
她就像一个没上发条的人偶，一动不动地跪坐在舞台的中央，和杰罗姆的尸体一起沐浴在聚光灯的焦点下，沐浴在在场所有人的眼下。
这是最后的表演。
正义战胜了邪恶，本是应当欢呼雀跃的时刻，但或许是现场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破此时间的安静。没有胜利的轻松和喜悦，反而是令人窒息的凝重感漂浮在空气里，他们全都无声地，齐齐望着舞台上的女孩。
杰·罗·姆·死·了。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她的眼前。
“你醒醒。”她轻声地，用只有杰罗姆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如果能以堕落换回他的生命的话，那她愿意，“杰罗姆，这次你说杀谁我就杀谁，只要你醒醒，我全都听你的，好不好？”
“不好吗？那就不杀了。”她顿了顿，“我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
“跟我回家吧，住在我家也可以，我说了，我的病很快就能治好。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那就待在我家里做，我帮你把人绑回来，不要再跑出去了，容易被警察发现。”
“杰罗姆。”
理所当然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话啊！”
并没有人回答她。
她终于忍不住大喊了起来，忍耐的情绪在这一刻再次随着出口的声音而崩溃，她用双臂抱住身体，肩头剧烈地抖动着。透明的泪珠从她酸涩的眼角落下来，滑过面颊和嘴角，打湿了颈间的布料。明明哭得很用力，她却除了那声大喊以外，再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她只是无声地缩成一团，颤抖着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保护圈里。
世界仍旧是一片寂静，好像随时都会破碎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当戈登终于如梦初醒地准备上台带走格蕾丝的时候，她突然抬起了头。
那双碧色的眼眸，眼眶红了一圈，眼里却不再泛滥水光。她停止了哭泣。
格蕾丝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浅色的衣料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其中有她自己的，也有杰罗姆的，或许还有哪个不知名的受害者的。
她原以为自己很难过，难过到放弃一切，难过到恨不得死。但是大哭了一场，将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以后，往日一直沉甸甸压在心口的，让人难以呼吸的重量却诡异地消失了。
她解脱了。
唯一遗憾的是……
“我应该杀了你的。”她握住胸口的吊坠，垂下眼，直视着杰罗姆的尸体，直视那双死未瞑目的眼睛，直视那个到了死亡却依旧不忘疯狂大笑的疯子，声音空洞地说道，“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下……我应该亲手杀了你的。”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被小刀划出的细密伤口，尽管都已经止住了血，可刺痛依旧隐隐作祟。
“我恨你。” 格蕾丝说。
疯狂的爱意散去了过后，残留的下的只有早已融入她骨髓中那极端的恨。恨到想要将他的尸体大卸八块，恨到想要咀嚼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寸内脏。她的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想要呕吐的感觉翻滚着涌上来。
爱太过复杂，而恨是多么的简单。
“杰罗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保证，没有人会比我更加恨你。”
然后，格蕾丝那苍白而单薄的身影，在舞台之上、在尸体之上……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