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不近十九

11、迟来的楔子

　　自古以来，故事流传最广的便是民间，无论是宫廷秘闻还是风流野史。

　　以前有个流浪的说书人在辗转各个村镇落脚歇息，那些个新奇不怕生的小孩子吵着要他这个外乡人讲故事，可说书人毕竟是靠他一张嘴讨生活的，讲上一两个倒不碍事，可他的衣食住行就难保证了，所以他就想用粮食换故事的做法，凡是他路过的村镇如果愿意听他讲些外面的故事，那么要么打赏些银钱他能吃杯茶解解渴，要么就用更有趣更离奇的故事去交换。

　　就这样说书人四处流浪收集各个地区流传的各种故事，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足够离奇、足够让人感兴趣就行，他行走世间就这么走了一辈子，直到当他晚年时境况依旧穷困潦倒，依旧孤身一人流浪，他卧病破屋无人照料问候时才幡然醒悟他这辈子什么也没有得到过，儿时倾羡旅者的自由不羁他却天天为吃穿保暖而发愁，他固执背井离乡亲人远离却到头来故乡的青石冷墓无人识，他即思即忆，不禁触碰到痛处而恸然大哭，他悲痛叫道：“悲哉，吾此一生无孝，侍奉父母未尽心力，吾此一生无义，庇护友人难何寒屋萧然，功名未有，善事无力，唯有些真假难辨的戏文伴此生。”

　　说完，他挣扎着起身要生火烧掉他记录的戏文，整整的背篓全是密密的文字。

　　焰火腾升，燃烧起他最后要挨过这个隆冬的干柴火。最后，一个大雪初霁的好日子有猎户趁着天晴上山砍些柴，然后在山腰他瞧见有个被火烧过的木屋。

　　他提着弓箭小心翼翼蹚过层层积雪到达烧焦的废墟中央，蓦然看见一个被烧焦的狰狞尸骸倒在一堆灰烬旁，身下还压着几张被没有烧干净的纸，焦黄的纸一碰就碎。猎户奇怪，明明这个木屋都被火烧得面目全非，没理由这些个白纸就幸免于难。

　　他草草把那具无名尸体埋掉后找找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发现这个人说是一贫如洗还不如说是身无长物，他只刨出几张完好的写满字的白纸，虽乡野之人不识字，但也勉强分辨得出这字被什么东西浸湿过，本来他想的是雪融的缘故，但很快发现奇怪的地方。

　　越接近地面，也就是雪地的纸摧毁得更加严重，反而是在尸体身下的白纸浸湿的痕迹得更加明显。猎户在下山的路上终于想通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尸体应该是流下眼泪浸湿白纸才能让它们在大火焚烧里奇迹般留存下来。

　　可他又在为什么而哭呢，猎户想，是穷困潦倒，还是命不久矣。

　　他不知道，也不在意。

　　只知道镇上那个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很感兴趣，他付钱买了下来并想猎户询问笔者是谁。

　　猎户一一道来实情，那说书先生听后连连感叹可惜，先生是个文化人，曾经还是个秀才参加过春闱但发现志不在此来到这个小镇安家落户做起了说书先生。

　　他说，强占他人遗物是为羞耻之举，既然那位笔者曾去世前涕泗横流至此，怕是心中怜惜。这故事也造此横祸遗失甚多，也是可惜里面异志野史故事了。

　　闲时侃谈，一二人往，有缘即听即鼓掌，无缘也不过等着日后缘分再来。

　　其中真心假意，君你且听且放宽心。

　　书中悲欢离合终究再跌宕，也不敌您人间烟火来得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