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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救孤 ...

  •   有一次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听到孩子的哭声,鬼使神差地竟循声出去。密林深处一块岩石下,我看到一个裹着明黄色斗篷的婴孩儿正在声嘶力竭地哭泣。

      我看了看四周,大声地问是谁的孩子,但没有人回答。

      慢慢地蹲下,缓缓地掀开他的襁褓,不禁感叹,“好漂亮的孩子呀!”

      那双大大的眼睛满含泪珠,看上去刚出生不久,脐带也是刚刚剪断。我蹲在地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软软的,像棉花一样。

      我碰他,他也不哭,只呆呆地看着我。

      我好想把他带回家,但他不是小猫小狗小动物,而是活生生的婴孩。我还是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主儿,怎么可以带上他呢?几经思索,还是决定站起来走。可我刚起身,他就又开始哭泣,还在襁褓中瑟瑟发抖。

      清晨的时候,天气还有些凉,如果没有人来带走他,他一定熬不过今天晚上。

      想到这里,我下定了决心,转身回去将他抱走,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便不会饿着他。

      我把他抱在怀里,他的襁褓用的布料是我从未见到过的,摸起来顺顺滑滑,一定是上等的材质。

      当时,我才5岁,也还只是个孩子,虽然有些力气能轻松地将他抱起来,但走了一会儿还是感觉双臂酸痛不止。

      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让我的世界增添了一抹色彩,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给他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芙临,“芙”是我的部落名字,“临”意为降临。

      为了让芙临得到最好的营养,我想起自己小时候,于是用自己剩余的积蓄在集市上给芙临买了一只母羊。因此又将自己陷入窘迫之中。

      幸运的是,我为客栈老板画的精美壁画获得无数的赞扬,很多人问他画的出处,热情的他便将我推荐给了另一家绸缎商号。老板愿意帮我引荐,所得的报酬四六分成。

      我离开了之前居住的茅屋,租住在客栈老板为我找的小房子里,这个房子离兴庆府近了些,也方便我去画画,芙临也有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天,客栈老板满脸兴奋地告诉我,有一单大生意等着我,西原皇宫里要修建一座寺庙,需要大量的能工巧匠,他为我争取到了一个名额。

      按照老板的指示,我得到了一个可以进入皇宫的令牌,令牌正反两面浮刻着鹰的图案。相传当年景宗李元昊还是个婴儿,被蛮夷人扔在大漠里,任其自生自灭,他们以为天上的孤鹰飞过,定要将他叼走吃肉,然而,几只恶鹰飞过却没有动他,因此在西原国,人们把鹰视作图腾,连这出入宫门的令牌上都刻着鹰的图案。

      久闻王宫气势恢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琉璃瓦顶覆盖在蜿蜒的楼阁回廊上,殿顶黢黑,屋脊青绿,柱红而斗拱黄,庄严肃静,颇有盛唐遗风。

      此外,自然景观也美得惊叹,花木叶色漂亮多变,五彩缤纷交相辉映,乔木丛林繁花似锦,鸟鸣声不绝于耳。这些与我的画册上见到的建筑风格相似,只是以往只是在画里,而现在真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大约过了三个门廊,看见远处一个穿着黑色裘服的中年男子,双手搭在一起放在腹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走来,身后的两个打扮相似的小孩儿低着头,一直没有抬起来。

      年长的带头人带着我们走到那人面前,低头向他行礼,说明来意,那人清了清嗓子,介绍自己是这个皇宫里的大总管,名叫曾槐。

      寺庙建在这皇宫最核心的中间花园里,主体建筑已经在数月前修建完毕,佛像,供台、牌位都已经摆放好,只等着这批画师在寺庙的墙上画上图案。

      可是寺庙所在地方是皇亲贵胄,嫔妃公主们必经的地方,所以曾大人还简单交代我们见到主子要行礼,他还一再嘱咐切不可带走宫里的一草一木,也不可与宫里的人有过密的接触。

      总管大人又仔细地扫视了一下这批人,把目光聚在我身上。

      带我进来的主管立马上前解释,说我就是城里最近津津乐道的壁画少女,身后带的是自己的弟弟,父母因为饥荒离开了人世,无人照料便随着带来。

      总管大人听了,眉头一皱,也许一个半大毛头也折腾不出什么来,就让我们进去了。

      作为工人,我们不可以住在宫里,须每日离宫,次日清晨再进宫去画画。

      今天是我进宫当画师的第二天。

      沿着曾槐大人要求的小路慢悠悠地走着。因为起了一个大早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芙临在我的背上沉沉地睡着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变化,这几日明显地感觉到他越来越重了,背起他来有些吃力。

      我们也不知过了几个回廊,佛塔影影绰绰的出现在正前方,我小声地哼起以前部落里流传的小曲,慢悠悠的走着,顺便欣赏着花园里美丽的风景,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些好看的花瓣。

      “你是谁?竟敢摸太后最爱的秋海棠?”一声尖叫从后面传来,吓得我不敢抬头看人,便跪倒在地,身子伏在地上,身后的芙临和整个人都重重地趴了下来,脑壳一撞,痛得眼冒金星。

      只听“咯咯”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没有人上前扶我,只能自己吃力地爬起来。这时,笑声被一个中年女子温婉却低沉的声音呵斥着。几个小丫头便不再说话。

      眼瞧着那个脚步走近,停在我的眼前,她用温暖的声音问:“小姑娘,你从哪里来?怎么在宫里随意走动?”

      我这才小心地抬起头,明显感觉自己前额上凸起一块大包,几个小姑娘掩嘴偷笑。

      眼前是一个头带凤珠翠冠的中年女子,身着白色翻领胡服,领间小花刺绣,分外精致,腰服大带,与衣色相同。我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女人,一时竟忘了回答她的话,等她又问了一遍,我才反应过来。

      我抬起头,与她目光相对,两道蹙起的烟眉,非喜非怒的双目此刻就盯着我。

      “我是新来的工人,专门为佛塔内部画壁画的。”

      “你?这么小?会画什么?”她依旧不疾不徐。

      我手里拿着的工具,把我会画的东西一股脑说了出来。

      她点点头,上下打量我一番问:“你就是京城最近盛传的天才少女画师?”

      我点点头,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和人交流了,我竟与她攀谈了起来。

      罗太后问:“我以为小画师起码端庄持重,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今日一见倒是比同龄孩子还要瘦小毛躁许多。”

      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她的话是指责还是喜欢。但她始终带着笑,那一刻我觉得她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举手投足令人艳羡。

      她侧目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婴孩儿,走了过来,伸手想要摸摸芙临,我立即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朝我尴尬地笑了笑。

      “这是我弟弟,早上我来得早,这会儿正睡着。”

      “好可爱的孩子,他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

      太后若有所思,对我微微一笑,良久才让我离开。

      由于年龄小,又带着弟弟,画师们只让我做些调色的工作,给大家打打下手。

      跟大家一起工作的时候,总让我想起部落的亲人们,也会想起那天被炸平的墓穴,心里的恨意在我幼小的心灵破土而出,潜滋暗长。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撞见的女人居然是这皇宫里的罗太后,当今皇上的母亲。我有了一个天真幼稚的想法,既然她是皇上的母亲,我又同她说过话,倘若有一天我再见到她,和她熟识起来,是不是可以将自己灭族的仇恨说给她听,再让她再告诉皇上,让皇上替我伸冤?小时候我就听父亲说这个王国最大的便是皇上,所有的人都要听他的话。

      这个想法提起,我每次经过那天见面的地方总要刻意地徘徊一阵,希望可以再次遇见她。

      但许多日子过去了,再也没有见到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努力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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