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强买 ...
-
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尤其悦耳，“你说这是假的，那你见过真的？”
贾赦看着小孩子仰着小脸与他对视，“我……”
话还没说完，讼师上前一拱手，“大人，不论如何，贾秀才认为此画为仿品。学生斗胆，想问诸位掌柜，如果此画真为其他宋代宫廷画师所作，而非真品，价值几何？”
几位掌柜面面相觑，齐齐去看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沉吟，张老汉脸色却变了。他们都明白，讼师是想说贾赦真认为此画是仿品，他按仿品的价格给钱，钱货两讫，不存在强取豪夺之说。
他们没说话，小孩子对着贾赦，“大家都说是真的，为什么你非说是假的！”
张老汉急急去捂他的嘴，也没捂住，“你说是假的，为什么还送给书院？”这下子国子监旁听诸人脸色更加微妙。贾政羞愤欲死。
讼师眸子闪了闪，仍稳稳站在贾赦贾政身前，“学生恳请几位掌柜估价。”
张老汉镇定下来，跪下请罪，“竖子无状，求大人原宥。”待刑部侍郎答话后，又说“虽其问亦余所疑，但非必要。此为真品，不是阁下指鹿为马就能低估其价。更何况先前已证明余幼弟要价两千两，阁下既未还价，也未得余弟应允，拿画而去，是否夺取？余弟两人前后几次想还钱取画，阁下粗暴以对，是否夺取？”
讼师不理会他，恭敬地说，“请大人应允。”
张老汉接着说，“即使阁下认为是假，余弟两人多次退款，阁下一次比一次不耐烦，是否因而生厌？”
稳坐钓鱼台关注堂审的老狐狸尚书摇摇头，这侍郎还是嫩了些。也不怪他，这讼师孙大状是有名的牙尖嘴利，而这张厚埔在江南繁华之地前前后后做了近四十年县令，安稳全身而退，亦非易与之辈。
一场堂审精彩纷呈，张老汉和孙讼师旗鼓相当。
古董字画店铺的掌柜们一致肯定，这画是宋中期画作，如果非焦秉贞真迹，如此水准、如此大小的宋代宫廷画作，估价在六百两上下——至于上下多少，得看确认是谁的作品——贾大少给八百两，还是合适的。
贾赦未与张二商议清楚就拿走画卷，有一定过错，因其未以暴力、威胁手段行事，非强取豪夺，是强买强卖，按律拘五日，可以银钱抵罚。
除了有司，已经没有几个人关心张氏兄弟是否贾赦所杀，画作真伪成了京城百姓关心的焦点。一时之间，宋代宫廷画炙手可热起来。
是夜。
再一次被贾史氏磨得心力交瘁的贾赦之妻贾白氏回到自己的院落，不顾疲惫先去看贾瑚。她回来的委实晚了点，几个值夜的丫头婆子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一样，竟没一个是真正清醒的。她顾不上生气，也没让人叫醒这几个玩忽职守的，径直掀开帐子，却险些尖叫出来。
贾赦脸白得象鬼，搂着熟睡的贾瑚缩在床角。
与此同时，贾珍捧着汤盅进了贾敬的书房。
贾敬吃宵夜的时候，贾珍欲言又止，还是嗫嚅着开口，“爹，你能不能……”
对着贾敬的目光，贾珍咽咽口水，哼唧“殿下……”
贾敬开口，“你赦叔的事，你祖父和叔祖父另有安排，你要是担心，就去祠堂陪你赦叔待会。”
贾珍推开祠堂大门瞥一眼，就喝退了众人自己进去了。他郁闷地自己待了半晌，才听见窗子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转过去，果然是贾赦溜进来。
贾珍本来想抱怨几声，一看贾赦那魂不守舍的样子，顿时把话咽了下去。这么蔫哒哒的，还真不多见。
青砖地的沁凉透过厚厚的垫子一点一点沁上来，贾珍劝着贾赦，“叔，没事的，明天我再去求祖父……”
贾赦跟个幽魂一样瞅着他，声音低得贾珍都没怎么听清，“祖父祖母托梦给我了……”
贾珍第一反应是“你又睡着了”“祠堂里你也能睡着”“要是让叔祖父逮到……”等等，但看着贾赦那样子，顺着他的话，“嗯？”
********************
因不确定张家兄弟之死是否与画作有关，紫檀屏风还放在刑部。对于此事，国子监两极分化，至少表面上夫子们大都镇定自若，闭口不谈，监生们则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贾赦跪祠堂，贾政贾珍还是要去国子监的。比起贾珍因此事和人口角、打架不断，惹事生非，贾政因兄长言行羞愧不安、频频致歉，恭谦有礼。
四王八公同气连枝，四王八公子弟却不是铁板一块。
终于在贾珍与人又一次聚众斗殴后，忍无可忍的博士招了家长。
是日，国子监抱瓮轩倾颓，伤亡惨重。
京兆尹府、刑部初勘探为霹·雳·弹·爆·炸所致。
帝怒。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强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