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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为什么而战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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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迎来了新连队的第一个任务。据连长说那并不艰巨。
我们这些步兵只要跟随在装甲部队周围,穿越那片树林,然后跨过一片农田,占领那里的一道长长的战壕就完成任务了。
那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几棵茂盛的樱花树不安分地穿插其中。
这里的风有一股大海的味道,它带动花瓣们舞动,一点都不在乎这场战争的始末。
“还愣着干吗?”□□用枪柄戳戳我的脊梁骨。
我意识到人马已经开动。
坦克隆隆的开进这片寂静的树林。到处是树干枝桠折断的痛苦尖叫。然后这些巨大的怪物制造出一条条宽阔的大路。
樱花树横七竖八地倒在路上。它们还来不及抽出叶片,而花瓣早已成了覆盖躯体的被褥。
我们不成队形地走在装甲车四周,鬼子们似乎没有什么动静,真是奇怪。这种单方面的军事行动让我觉得不安。
直到一辆坦克车突然被炸得七零八落,我意识到我们中了鬼子的埋伏。
所有的装甲车和坦克都在一时间停下来。看来是接到了什么命令。
然后车上的人高声命令步兵:“所有士兵停止前进!找到 最近的装甲车,沿着来的轨迹撤退!”
士兵们对撤退这个词特别敏感,稍微有了一些骚动。
“妈的,刚一来就撤退。”□□嘟囔。
话音未落,一个兴奋地走在装甲车前面的战士突然爆炸了。
那地雷的威力真大,连装甲车都能炸开花,何况是那么一个血肉之躯。他的身体被炸成碎片,随着沉淀的硝烟散落在队伍之间。
炮灰的枪突然掉在地上,然后他双脚跪地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发现他泪流满面。
“别这样,我们赶快走吧。”我想上去拉住他。
“那是亚平,他说今天要走在最前面的。”他用双手捂住嘴巴,五官扭曲在一块。
该说什么安慰他呢?又有谁来安慰我呢?也许什么也不用安慰,他如果能活着,自然就会明白。
我一把夹住他,把他扛回来。
“我早和他说过,如果他留在队里还能为国争光,拿几块金牌。现在好了,一枪没开就怎么死了。”炮灰哽咽着。
“那你干什么来?”我问。
“我,我不想给鬼子欺负。”
“所以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那又怎样?”
“他的愿望要你来实现。”
他点点头。
“同志们,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那个刚才宣布行动开始的首长又出现了。
他告诉我们那是鬼子布置的地雷。而且这种经过改装的地雷不是踩踏式的,而是通过一根长一米的钢丝线引爆的。
“它的威力大家都看到了,现在的问题是它无法拆除,所以我们只能找出它们,然后标记绕道。”他继续说道:“现在每个步兵的使命就是在装甲兵之前标记地雷。不过大家放心,只要小心谨慎,这根线是很容易发现的。由于它的威力巨大,这种型号的炸弹保留了3秒钟的延长引爆时间。所以如果不幸触到,大家还有3秒钟的逃离时间。”
我真的不太明白那个设计者干什么还要弄这个3秒钟来折磨将死的人。总之我不想尝试这项保留项目。
我和□□编到了两人一组排雷队。在刚才亚平升天的地方继续匍匐前进。
发现了。我拿出一面小红旗插在中间,然后我们爬向另一个。整个林子都是到处蠕动的双头蛇,消解不属于自己的蛊毒,将前进的道路勾勒。
几乎就可以看到树林那端的田野了。我们默契地握了握手。
前面不远处的两个战士突然站起身来,他们一边向后跑,一边尖叫:“快跑!”
看着那两个家伙像一阵风似地逃离我们身边,我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看似万无一失的安排,落掉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来不及起身,那朵巨大的花就盛开了。
我们被气流掀起,然后粗暴地抛下。
□□的头撞上了一棵樱花树。花瓣夹杂着硝烟飘散,覆盖了他的身体。
头部的鲜血流淌开来,染红了粉色的床单。
在我神智还算清醒前,艰难地爬向他。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就像那天的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樱花降落。
我抹去他头上的花瓣,拼命地呼唤他的名字。
“看,那是为我舞蹈的花之祭。”他开口了。
“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捧着他的头,鲜血还在不断地涌出。
他把视线转向我:“记得替我奶奶报仇。”
“你不会死的!”我流泪。
我总以为自己不会再哭泣的。
他被医护兵用担架抬走。
装甲部队顺利通过了地雷区。接下去的农田我们很轻松地通过。
尽管那条战壕的火力很猛,但面对铜墙铁壁般的坦克,他们只能向后方撤退。于是我们占领了战壕。
这是一道很有战略地位的战壕。它横贯的长度惊人,守住它就等于守住了后方广袤的土地。可是前方的攻守地势却很难让我们再做进攻。
在接下来的几次冲锋后,我们都无功而反。双发的战局僵持在这里。
我们只能守着战壕,任炮弹不停地光临四周。
这个易守难功的战壕也帮助我们打退了鬼子的一次次反攻。可是看着头盔上卡着的各式弹片,我总有一丝烦躁。
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这一次应该不会这么背运吧。
“来盘军棋。”炮灰又拿出了他的棋谱。
“你还有心情下?”我等的战火这几天一直没有燃起,于是我放心枪,和炮灰并排坐下。
“为什么没有?”
“你忘了一个月前的亚平了?你不难过了?”
“难过,所以我才要下。”他帮我理好棋子。
“为什么?”
“因为‘他的愿望要我来实现’。”这句话是当时亚平战死时我说的。
他边整理,边接着说:“我们要珍惜活着的时间,及时行乐。反正你下不下都会死,为什么不在还活着的时候,痛快玩个够呢?”
“呵呵,你还想通了。”于是我陪他玩起来。
炮灰的招术一点都没变,可惜这次没有亚平来配合他了。
“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我赢嘛。”我吃掉了他的工兵。
“好戏在后头。”他得意地笑着。
我突然意识到我也失去了□□的配合。我们是一样的。
“调虎离山,这招真绝!”我的军棋被他逼出来了。
“那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他周密地计算着下一步行动。
可就在这时,一颗不识相的炸弹落在了他背后。
然后他下意识地把我扑在身下。
他真的成了炮灰,而我却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