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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登陆,不需要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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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里安静得可怕,除了海浪声,只剩下喘息声。
此起彼伏,急促。
这让我神经紧张。
“同志们!五点二十正式进入内海,也就是敌人的火力圈,大家做好准备。”连长表情严肃地说,就像陈述某个人的悼词。
我觉得这个主意槽透了。缓慢的船速几乎将我的斗志都吐光在甲板上,然后还要以急速穿越那片火力严密的枪林弹雨。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个原子弹?还要让我们前来送死?
□□又递烟过来。
我发觉他的表情很坚定。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着。
好吧,我收回刚才胆怯的想法,这是我的选择,千真万确。
我握紧枪。
来吧,我不需要退路。尝尝我们国产的枪子吧。
一记爆炸声,奏响的是我们光荣征途的序曲。
紧接着是不计其数的轰鸣。
我朝船舱的小窗外望去。
爆炸在平静的海面升腾。
有些落入海中,制造一波海啸,那像一朵百合;有的在空中被拦截,开出深红色的玫瑰。
这真是一个立体的,壮观的,效果极佳的现场表演,演员是这些妖艳盛开的花儿。
我们是听天由命的观众,唯一可以做的,是祈祷没有哪朵幸运的小花盛开在我们可怜的小船头上。
船身在园艺表演中振颤,它显然没有那个心情来观看表演,扮演一个低调路过的匆匆行人,可惜它的演技不佳。
同行的一艘船中弹了。黑烟夹杂着火焰在船舱上空滚滚而出,如同死命撕撤的巨手,分裂船身。
我趴在那面小小的窗户上,用手擦拭不断被呼吸模糊的玻璃。
有士兵带着火苗跳进了海里,接着又是一个……还没有等所有的人都被逼出船舱,那艘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表现自己的才艺。
它爆炸了。
我们的船一直在颤,我几乎无法擦掉那些窗户上的雾气。
我能感觉整个船舱里不安的气息,可是我却听不见□□嘴里的喊的是什么。
我们的军舰正阻止这场未经他们允许的表演。他们嗅到了敌船的气味,死命地回击。可是好像很难防范那些狡猾的导弹,它们应该来自那块陆地,鞭长莫及。
同行的炮兵连开始下潜坦克。那种可以在水底行动的坦克真是牛。可是不知道它怕不怕鱼雷。
不断有船被打沉,不断有碎片打击在我们船身上。
窗户已经不用我来擦拭,它碎了。
连长拿着喇叭不断地重复:“再过3分钟到岸,大家准备登陆!”
然后那颗幸运的飞弹总算降临了。连长连同那个喇叭都消失不见。
“快跳海!”有人喊着。
我随着趋之若骛的人群,钻出窗户。在这艘船展示园艺作品前,我要溜之大吉。
轰!
在我落入海中的一瞬,那船炸了。
没有亲眼看到它的涅磐,真是遗憾。
怪不得之前的训练里有游泳这一项。难道我要游泳上岸?可是如今我连北都找不到。
跟着他们,我只需跟着他们。也许这场战争的真谛就是跟着别人走。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伟人在那场战争中的感言。
是不是太得意了?我居然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这么坦然。
那是班长,我跟着他努力地游动。
越来越接近,他身上的脂肪可能阻碍了运动。
我已经可以伸手触摸到他的湿漉漉的头发。
突然间,有那么一片小小的子弹穿过了他的脑门。他连应都没有应一声,就迅速消失在我眼前。
我的手在这片漂着血红的海面上摸索,触及到的是早已僵直的浮尸。
耳朵里连炮弹声都不存在。我只听见到一首绝望的歌:“Oceans that drift away/Oceans that fade to grey
.”
这片鲜红的海洋退变得灰暗。
不,我不想再想起The Suede,我需要的是斗志,为所有没能登上那片陆地的战友,杀红自己的双眼。
我在触及陆地的那刻发誓,从此忘记The Suede。
这是一片沙滩。先行的坦克车和飞机扔下很多巨大的障碍物,那是用来掩护步兵的。
这一幕像极了诺曼第。
头脑里只有愤怒,让我突出重围!
可惜我的枪已经被海水浸泡得无法使用。然而,我意识到这不成问题。
这片我们被暴露无疑的战场上,到处是死神送来的战友的枪支。
我发狂似地抓起地上的枪,向远处不知埋伏在何处的鬼子扫射,然后不停地向前狂奔。
就这样,我不知已经换了几把枪了,眼前的路还是没有尽头。我发觉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而鬼子的火力越来越猛烈。
无论如何我还是神奇地奔跑在战场上,而且我的知觉说我会干掉那个打穿班长脑袋的家伙。
我总算看到了第一个战坑。我把所有能拉响的手雷的贡献给了它。
去见你们供在敬国神社的伟大战犯吧!那是你们的归宿。
我压低身子,在手雷的烟雾的掩护中,跳进了那个战坑。
居然还有一个在挪动。我操起枪柄发狂般朝他的脑门砸去。
他挣扎着,面目全非。
我是仁慈的,因为我只想让他死。
不知是那里飞来的弹片,击中了他的头颅,他停止了挣扎。
那是班长的子弹吗?他说过起码要杀掉一个。
或许那只是鬼子掩护的子弹,很不幸地打中了自己人。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停不下来,那些该死的家伙,我要他们偿命。
我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厮杀,任凭子弹呼啸,在我倒下之前,让我再多杀一个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