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倾城时光》龟苓膏太太

11、第 11 章

　　我们的学校是整个小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第七中学，除了升学率高，跟升学率一样广为普罗大众所知的是我们这所学校丑到爆炸的校服。
　　整个小城七八所中学，唯有我们学校每天都要穿校服。
　　所以你很容易在街头巷尾看到这样的场景听到这样的对话：
　　“哎，你看那个穿蓝白校服的，是七中的，校服真他妈的丑啊，要我我打死都不穿这玩意儿。”
　　“说得好像你想穿就能穿似的。”
　　七中和它穿着丑陋校服的学子们，都是小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那时候我每天最烦恼的事情，除了每天蹲在贴吧里看的那些脑残韩流star的同人文又开始虐心了外，就是做操。
　　学校那套又肥大又毫无审美的校服，哪怕是盘靓条顺的人穿着颜值也要刷刷往下掉，更何况是我。那时候正值青春期的我食欲大增，嘴上嚷嚷着减肥，饭桌上却扒着碗怎么都不肯放，后果当然也很惨烈，班级体检的时候，我是女生里面体重最沉的。
　　既不盘靓，也不条顺，穿上校服，整个人对着镜子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是个青春美少女，倒像个土豆蛋子，那段时间那个说相声的“三湘第一美女”何晶晶正是火热的时候，我跟徐嘉两个人经常坐在一起，对着电视上经常重播的她的小品笑得前仰后合，徐嘉这个贱人，在某次笑到喷饭后，跟我说：“胖妹，你看何晶晶她自称‘三湘第一美女’，我看你可以自称咱们七中第一美女了，你看你这体重，妥妥的，秒杀何晶晶，七中第一美女面前，咱们校花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是去说相声，一定可以红遍中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红遍宇宙。”
　　我用一个跟体重和体型明显不符的敏捷速度，一下子跳起来，拧住了他的耳朵。

　　我极度讨厌穿校服，当然更讨厌做操，那个时候，每天上完早读课，“狼狗”就伴随着冲锋号的声音，站在操场上等待着每一个满脸生不如死的学生的到来。
　　那时候我们做的操还是《第二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之时代在召唤》，我讨厌里面的跳跃运动，因为体重让我很难跳起来。所以我每天拖着方圆圆站在我们班队列的最后面，能混过去就混过去，反正坚决不认真做。
　　站在我和方圆圆旁边的，一般都是徐嘉。
　　他倒不排斥做操，也不讨厌穿校服，他一般都等到班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打个哈欠站起来，慢悠悠往楼下走，一看就精神不振，而我用脚趾都猜得到，他昨天晚上一定又想着法子去网吧打魔兽了。
　　他总是站在我斜侧边的男生队列最后面。
　　宽大的蓝白色校服裹住他瘦长的胳膊和腿。
　　他习惯性的有点佝偻着腰，徐妈妈每天都拍着他的背让他把腰挺直一点，徐嘉总是笑嘻嘻的说好，转身又忘在脑后。
　　他校服的背上用他并不好看的字体写了中二而傻气的“德玛西亚万岁”，“大茶壶”为此瞪了他好几次，只是他从不放在心上。
　　校服的袖子上有蓝色和黑色的中性笔不小心划到的印子。
　　蓬松的头发，标准到可以放入德育手册的鬓角。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做到第四个动作，他打了个哈欠，看来昨天晚上跟他的德玛西亚一起在魔兽峡谷里折腾到很晚。
　　体转运动。我漫不经心的跟着音乐动作着，方圆圆小声在讲着她的新偶像，“狼狗”在主席台上双眼炯炯的环视。
　　他转身的时候看见我，对我做了个嘴型：“胖妹。”
　　我面目狰狞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他笑起来。

　　初夏的清晨，风是怡人的清爽。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金色的光线穿过操场边的行道树，漏下隐隐绰绰的光斑。
　　天气晴好，天蓝云白。
　　我手上敷衍的动作着，脑子里全是杂乱的念头：徐嘉这厮真是讨厌，什么时候都不忘搞点事出来，方圆圆讲的那个韩流star，等会儿要不要问一问她呢，魔兽真的这么好玩吗，要不要去试试，算了吧，许女士肯定会把我抽打成红烧鱼块——外焦里嫩。
　　“狼狗”每次到整理运动就要离开操场，因为他除了是年级主任之外，还兼任了学校化学组的组长，他要提前一会儿去准备给初三的班级上课，他一走，所有如徐嘉一般的“毒瘤”学生也开始放飞，像徐嘉，他总是偷偷瞄一眼“大茶壶”，一看到“大茶壶”转身，立马开溜，回教室补眠，每次做完早操回到教室，基本上都能看到他埋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省。
　　有段时间“大茶壶”给我们换座位，把徐嘉换到了后门旁边的位置，这方便了徐嘉自习课上偷溜出去买干脆面和可乐，也让他上课偷偷看篮球杂志的难度大大增加，不过对于我来说，这给我创造了难得的机会。于是我每次下早操的时候都坚持从后门进教室，一手挽着方圆圆，一只手腾出空来，经过徐嘉的座位时，在提前跑回来趴在桌上补眠的徐嘉后颈上用力一戳，那时我不爱留长指甲，所以这一戳顶多让徐嘉不耐烦的换个姿势，然后接着呼呼大睡，然而我却乐此不疲，仿佛能给徐嘉添个小小的堵就开心得不得了，方圆圆在旁观了无数次后跟我说：“陈笙，你天天戳徐嘉他也不生气，他喜欢你吧？”
　　我手伸在桌肚里翻着方圆圆借给我的几块钱一本的韩流star刊物，忙得不亦乐乎，这个长得不错，这个会小提琴诶，不错，那个居然是韩国xx企业的小公子，我去有意思有意思，没心思理会方圆圆，她也不气馁，凑过来八卦道：“你跟徐嘉一天不闹就不行，又跟他一起上课下课，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有可能啊？”
　　我头也不抬：“我将来的MR·right，那必须得跟金月夜似的啊，首先，要科科考满分，第二，要长得好看，第三，绝对不会跟徐嘉一样，从我碗里偷牛肉片，第四，不会跟徐嘉一样，上课睡大觉，熬夜玩游戏，除了篮球没有什么是擅长的，哦，不对，他还擅长吃。”
　　方圆圆一句话不说，在桌底下用手指戳我，“你干嘛戳我啊，你不知道你留了指甲啊，戳得好痛。”
　　方圆圆更狠的戳了我的腰两下。
　　我不耐烦的抬头，徐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手里端着他那个傻里傻气的印着迈克尔·乔丹头像的水杯，站在我旁边的走道里，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胖妹不就是昨天吃牛肉面的时候从你碗里夹了两片牛肉吗，你看看你，小气得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前两天上课提到的那个成语是啥，哦，对了，心宽体胖，你看你，体都胖成什么样了，心眼还一点都不宽，窄得要死，胖妹你说你对得起你的体重不？”
　　我卷着手里的杂志跳起来，就要追着徐嘉去揍他，徐嘉也不生气，抱着他的水杯，一边笑一边在教室里闪躲，我暴跳如雷，卷着杂志追着他上蹿下跳，整个教室热闹得仿佛菜市场，所有人都笑着围观我和徐嘉周期性的“世界大战”，谁都没有注意到“大茶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徐嘉你给我站住！我告诉你今天不揍扁你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你等着！让你污蔑你姑奶奶我！”我气喘吁吁地的追着跟个猴子一样灵活的徐嘉，嘴里还不忘威胁他。
　　“都干什么呢！”
　　一声晴天霹雳。正好躲到讲台旁边的徐嘉被“大茶壶”猝不及防的一吼，手一抖，水杯里的半杯水“哗啦”倒在了讲台上。
　　讲台上还有“大茶壶”上一节语文课留下来的一大本厚厚的教学大纲。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教室都看着我跟徐嘉。
　　“大茶壶”站在教室门口，气得手跟中了风一样的哆嗦。
　　我傻在原地。
　　徐嘉愣了一秒，闪电般的伸出手，抓起那本教学大纲，从兜里掏出一小卷揉成一坨的纸巾，吸大纲上的水。
　　我连忙从兜里往外找纸巾。
　　也不知道是该怪“大茶壶”出现的太巧，还是该怪徐嘉的水杯装得水太多，我们俩兜里的纸巾都用完了，大纲还是湿哒哒的往外滴水。
　　我用眼神示意方圆圆给我纸巾，然而全班都在“大茶壶”仿佛中风般的乌青脸色中缩成了鹌鹑，方圆圆哪里敢出头？
　　徐嘉皱了皱眉头，一把掀起宽大校服的下摆，按在了大纲的上面，一点一点认真的挤着纸页里的水，“大茶壶”在中性笔盛行的年代还坚持着用钢笔的习惯，于是蓝色墨水被水晕开，又一点点的染上了徐嘉的校服下摆。
　　直到徐嘉整片校服下摆的白色都被蓝色墨水染成了斑驳的蓝，“大茶壶”才跟缓过气了似的一声大吼：“陈笙！徐嘉！你们给我站到墙角去！一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