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坏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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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还处于傍晚的时刻，夜晚的灯火并没有给这个平凡的居室带来太多光明。
没有开灯，光亮被遗留在身后。金发青年眼角扫过垃圾桶种各式各样的食物包装袋，只夹取了一点的食物被购买者毫不留情的丢弃在垃圾桶的角落。剪开的封袋口凝聚着菌类滋生后特有的酸味。诉说着它经历的时间。
两天十三个小时。
六十个小时五十八分。
3657分钟。
219429秒。
终于……醒了。
是的，睡了这么久，应该饿了。
毕竟，什么都吃不下去。
永近英良垂下眼睑，热粥也好，面点也罢，通心粉，热可乐，意大利面，燕窝，银耳，汤圆，……甚至是特意购置的入口即化的豆腐，也通通被闭目的黑发青年在进入口腔之后立刻吐了出来。
吃不下去……呢。
原来真的不是只是一时的反胃啊……
——我不想在吃了……
怀里的青年抓紧了自己的衣领。
永近英良捏紧了指节，那以前坚强而又柔和的青年在自己怀里接近崩溃的脆弱神情，他一生也不想在看到第二次了。
还有抱着时候的喃喃自语。
——很多人在看着我…可怕…
有人在观察吗？
那就是说，人为的啊。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人？
永进英良打开橱柜，拿出原本不知为何想要藏好的刀具。
——我做错了事…很多很多…
指的是，改变的食谱吗？
还是别的什么？
到底，经历了什么！
人为。
……人工。
把温柔的金木，变成了……必须食人的异类。
——我弄丢了英。
分明是我，不小心弄丢了你啊……
金发青年闭上散发着浓浓恶意的眼睛，想到安抚好乖乖呆在屋里的金木，又勾起嘴角。
没关系，如果是自愿的话，就不是过错了哦……
金木那么温柔，怎么会犯错呢？
——铭记一生的美味
如果我是你最喜欢的汉堡肉的话……好像也不错。
逆着背后房中透出的些许光亮。
永近英良棕褐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掀开的衣领下的微白肤色。
避开重要器官的话，大小也足够了，腹部的话，会比较柔软吗？
不好好照顾好兔子的话……
锋锐的刀尖向下！
“你在……做什么？”后续的发音被脖颈噎住，有谁在金发青年身后轻声的提问道。
！
空气冻结！
温热的吐息轻轻喷洒在永近英良耳侧，有冰凉的躯体环绕了上来，左手搭上肩膀，像一个半截的拥抱。刀具似乎被抵在什么极其坚韧的东西上面，随着对充的压力陷入进去。
有清脆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暗室流淌。
那是，血液滴落的声响。
永近英良好像刚刚回过神来，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惊慌让他手脚发凉，他猛地丢开了手中的刀具，几乎颤抖的捏住从身后右侧伸来的右手。
有粘稠的液，体在交握的手掌间粘黏。
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永近英良近乎有些无措的想要回头。
从心底蔓延的恐惧让他的指尖有些痉挛。
不该这样的。
他原本应该……
或许从连日失去的不安中，就有什么东西开始渐渐崩坏，所有的理智和该有的情商都随着那人的沉睡被拖入深渊。突见的光明让绝望的溺者拼命的上涌，首先带起来的，却是连绵不绝的黑暗。涌动的墨色在他触及光明之前先一步吞噬耀白。
……他怎么能，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这么近的地方…
……你不了解他吗？
……啊，是的，你只想永远的铭记在他心上，既使是，鲜血淋漓……
“…不是的…是我不小心拿倒了哈……”金发的青年低着头竭尽全力的伪装着正常，近乎苍白的解释着。
“手怎么样？没事吧，让我看看……”
……只是太害怕了，失去的感觉……
他身后环抱住他的黑发青年没有改变姿势。
永近英良肩膀处被湿润的水滴侵没。
“阿拉兔子先生还是来包扎一下吧…不痛不痛哦…”他习惯性的伸手，却被躲开了。
“金…木？”棕褐色的瞳孔收缩。
“是真的要割下去吧……我知道的。”黑发青年低着头枕在往日好友温暖的肩膀上，左边瞳孔中的波纹开始弥漫着起丝丝缕缕的血色。他看着已经再次完好无损的右手，暗淡的出声。
“……是我的错。”
黑发青年在怀中人猛然僵住的瞬间，放开了双手。
“金…木…你听我说……”永近英良慌忙想要拉住金木，却只能再次触及到冰冷的空气。
“不是哦……”黑发青年的青年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一团即将消散的烟雾。
“我想起来了……是怪物啊。”
奔涌而至的画面在金发青年下刺的瞬间呼啸而至，告白的宣言，以及腹部的剧痛，还有那个犹如蜈蚣般狰狞的自己。
攻击！猎食！进食进食进食！
本能一般的，口腔的唾液在嘴中极速分泌，怀里传来令人怀念的汉堡肉香。
……果然是怪物吧。
“……我。”
【我。】
伤害他人的怪物，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个温暖的巢穴？
不幸，是从自己身上开始蔓延的啊……
金木转过身，夜晚的月色也终于照进这个狭隘的房间，给看不清表情的青年打上一抹霜白。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重物落地声，还有声嘶力竭的呼唤。
“不是，不是，不是！金木才不是怪物！”
“我错了，我错了，刚刚只是意外，你相信我……金木永远是金木……”永近英良已经开始啜泣了，前所未有的直觉告诉他，一但放手，就真的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
他本来想要扑过去抱住越来越远的青年，不能使太大力气的左脚却让他瞬间跌倒在地。
明明只要拉住就可以……那么容易心软的金木。
“金木……”
他趴在地上，声音已经近乎哀求。
他好像已经看见身着黑色皮衣的青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怎么也触及不到。
说点什么，什么都可以……
只要留下他。
只要他不走……
怎么样，怎么样都可以……
“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啊！”
他爬了一步，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前几日刻意加剧的血口再次崩裂，血液的甜味在狭小的房间扩散。
满怀期望的看着门口黑发青年静默的身影。
“没有你的话，兔子骑士根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啊！”
“我才是，那个，非你不可的人啊……”
“不要走……留下来……”
“好难看啊……hide……”门口的黑发年轻人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太不像你了，被怪物扭曲了原本的面目。
英，明明应该是一直微笑着的。
会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我……
【因为你。】
窗外的阴云彻底遮蔽视野，纯暗的房间里青年的发色却开始朝白色过度。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咔嚓！
右手食指被巨力掰断。青年闭着眼摸着食指飞速愈合的关节。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声音已经近乎有些发冷。
从未有过这一刻的清醒，黑色的螺旋被蜈蚣蚕食，记忆的深处反复播放的场景与金发青年渗血的腿部重合。
下水道！
……自残！
“金木……？”永近英良抬头，试图在露出与往日无二的灿烂笑脸，可是极速跳动的心跳，嘴角的弧度怎么都拉不起来。
刚刚的咔嚓声音，而且音色又变了！
“你在干什么呀……这只是…意外…走神了，不小心……”
“……腿上的伤也是吗。”门口的青年放下已经愈合完毕的手指，面无表情。
“我闻得到…那种香味…”
永近英良的表情僵住。
【果然腿伤也是同样的理由……】
黑灰发的青年又走了回来，他抱住又立刻开始眯起眼睛伪装不懂的永近英良，好像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角色互调。
“金木在说什么呀……肥松妈妈只是不太熟悉餐具的使用而已……腿伤是因为倒霉的事故哦，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来着，太大题小做了呢……”
【不承认吗？】
恢复清冷的月光下，金木头顶的黑色却越来越浅，他看着金发青年极力开始收回的左腿，像是看到了他自己拼命捂住左眼的狼狈模样。
你看，都如此害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
嫣红的血迹刺入铅灰的瞳孔，同色的液体从刺痛的眼球边缘蜿蜒而下，被他随手抹去，在指尖像一条扭曲着的虫子，崎岖着爬行。宣示着非人的存在。
金木看着永近英良随着自己动作收缩的瞳孔。
“我知道英很聪明的……”
学长讲述的英，英做过的事情……
【以英一开始就在为前提…反推线索的话…】
他轻轻握住金发青年因为他动作开始颤抖的手，像那人当年一样，放缓声音陈述。
——我知道的哦。
“我察觉到了哦…那时候…”
金发青年颤抖了一下，他又想起来那晚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忽略掉所有文字的指代意义委屈巴巴的小声到。
“不要走好不好……”
金木的手一顿，没有否认啊。
【果然，在。】从一开始。
那么继续，
英那时候说过的每一句话。
话题的开始是，开心一点的事吗。
——那个，是眼罩吗？
多年之前玩笑的延续。可以温馨的让人微笑起来。
那天晚上，自行车的声音。
“骑的是那个红色的自行车吧，我们一起挑的那辆……”
永近英良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呆呆的点头。
车子坏掉了，在那一晚。
他也，坏掉了。
他依然强调着自己的心愿。
“不要走…好不好…”
【英的异常也在那个时候开始的吗…那么原因是…】
金木继续回忆着。
——啊，西尾前辈当时还真是严厉呢，我还想着装死糊弄一下……什么的……
上一次清醒的夜晚……
【腿伤，没记错的话，墙壁被利世弄塌了…那时传来有血的味道…】
“在巷道墙壁那边，那时候，英不是叫了我的名字吗？而且故意流血了吧……”
永近英良下意识盖住左腿的纱布。
小心翼翼的说“不小心的呀…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小心让血液飞溅，这么做的原因，
……为了让利世注意到你。
金木低下头，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
【……是自己划伤腿的。】
——就一不小心全看见了嘛。
“而且有英血的味道，所以要划破手掌转移注意力嘛，我的血，永远是那群喰种最优的选择。很好用吧……”只是引诱利世靠近的下意识举动，却奇迹一样的保护了英……
看着金发青年呆呆的目光，金木勾了勾嘴角，可是当时我却没有察觉到你啊，所以啊，你看我多卑劣，还试图留下一点惦念。
这样的我……
【看见，不，听了全程吗】
——一直以来，很累吧！
金木疲倦的闭上眼睛，以英的推理能力，已经知晓一切了吗？
“这样太辛苦了……”
也不值得……
“不辛苦的……打工偷也好，去自杀圣地搜寻也好，不就是需要食用人类吗，我帮你找…只要能和金木在一起…”
金木温柔的摸向急急忙忙到语无伦次的金发青年的脸，下意识的微噌让他整个表情都柔和了下来。
“……啊，果然猜到了吧，是英嘛。”
那么聪明的英……
【——关于我是个食人的怪物这件事。】
英的方法对英也很有效果。
脉络全部清楚了。
蒙养怪物也好，默默帮忙也罢。
有什么值得英做这么多呢？
触及的手感滑顺细腻，没有可怖的伤疤，没有无可挽回的创伤。想要保持这份初始的模样。
我喜欢的样貌。
和我自己真实的面貌。
金木低下头与金发青年对视，睁开的双眼，一者苍灰，一者黑红。
明明是平静的目光，却被割裂成截然不同的模样。
一者如同疲倦的旅人从心底自然流露的低挽哀伤，一者却狰狞的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向着对视者散发自己的恶意。
他轻声讲解。
“是喰种哦，食人的怪物。”
——不要靠近。
“没关系的……”永近英良想要摸向金木苍白的脸颊，却在白发青年平静的话语中凝固在半空。
“该结束了，这种关系。”
“什……”
永近英良用力的抓住脸颊准备抽走的手，用力到近乎发白。
“我不同意！我不会放弃的……”
“因为这很重要，好好听我说话哦。”金木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像我这种非人的存在还是不该踏足人类的社会。”
——无害的人类不要踏足危险的喰种世界。
“我只是回家了，而已。”
——回归异常，而已。
“请不要跟过来…”金木放下摸着下颌的手。“嗯，这么说也不会听吧……”
英的行动力一向强的可怕。
他知道的。
他伸出苍白的手，浑圆的指尖一瞬间被浓墨占据。
当着金发青年的面前，面无表情的捅人自己平滑的腹部。
噗滋。
鲜血飞溅。
“！！！”
永进英良觉得一块石头堵住了自己的喉咙。
往日里机关枪似的妙语连珠现在连一个简单的单词都卡不出声。
“…ka…ne…ki………”
为…什…么……
内脏搅动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永近英良想抓住金木的手制止住他的自残，却发现自己双手颤抖的做不出什么动作。
最后，一团椭圆的东西被他扯了出来。连着交叉盘节的筋肉，被毫不留情的一一扯断。
金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开始发白，他失去血色的唇一张一合，冷酷的仿佛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这是赫包。一种意义上生命的集合体。而且因为里面内涵的RC细胞本质上在人类体内也包含……所以如果只是单纯淋在上面，并不会产生异变……”
看着眼睛已经红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的永近英良，金木继续道。
“而RC细胞，他的其中一项功能，就有快速愈合伤口的效果……”
“也就是说……”
头发已经近乎全白的青年面无表情的捏碎手中不知花了多少代价才得来的赫包，淋在了永近英良左腿的伤口上方。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伤口的痕迹变浅了。
“比预想中还要有用。”不愧是恢复力最强的麟赫。
不过把强大半赫者的赫包只是拿来修复这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微小的伤口，也没有人会做这种事情。
金木站起身，身体微不可及的歪斜了一下。
“你这是在，惩罚我吗……”金发青年哑着嗓子，从后面扯住准备离开的金木。
“连一点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吗？”
金木低头，看着腹部还在渗血的开口，轻轻道。
“英，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失去一个人就会活不下去的。”
“成熟一点吧。”
“你一样……”
“我一样……”
白发青年手指擦过下颌。
“……你不要想甩掉我！”
“在你想清楚你的问题之前，我们不会再见面。”
“……我会找到你。”
“当然，你如果受伤的话，我的赫包还有很多。”
“……别想丢下我一个人！”
“这大概是我唯一的优点吧。”
“呐，再见，英。”
“金……木……”
……
空留一人的房间里，只有金发青年撕心裂肺的哭声一直在持续着，而另一个本应在旁陪伴的人，却已消失在了原地。
夜晚，还有很长。
作者有话说第7章 #7，坏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