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探查 ...
-
#16
黑色的细丝勾连隐匿。
洁白的窗帘被细微的秋风吹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被微微减抹的阳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原本病床的位置，打出一片小小的光影，落在安静的黑发青年身上。
仿佛空气也在此时变得轻灵。
而犹自不觉的黑发青年正低着头，专注的看着隔板上的食物。
属于医院的专属套餐，鱼，酱汤，米饭，配料还有甜点。
一切该具备的全部都有，不该有的也全都没有的餐点。
那些食物看起来似乎很重要，所以青年盯着看了很久很久，甚至没有注意到旁人的到来。
永近英良放下敲门的手。
……嘛嘛，金木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总是会忽略掉其他。老毛病了，他当然清楚。
他最爱干的啊，就是把他从独自一人的角落里拉出来，撒上最灿烂的阳光，变成开心的日常！
这可是松秀英三人组最擅长的事啊！
这个表情……食物不好吃吗？
金发青年低下头，手里的包装袋有着鲜艳的色彩，橘红色的“M”被鼓胀的食物撑的满满的，放了太多佐料的汉堡散发出浓浓的香味。有着小伙伴和他最喜欢的味道。
他眨了眨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
应该会喜欢的吧？像每一次他试着开始养肥金木的时候，虽然每一次成效都不大，但至少他家乖宝宝吃的都非常开心啊！
他是有好好的买了两个的，两种不同的口味，两种选择，想要尝试就耍个赖交换一下，像他经常做的那样，属于他们之间的小小互动。
这样也会让他的心情好起来吧？
金发青年弯起眉眼，从半开的门扉再次望去，他当然要注意一点，如果在小兔子吃东西进去的话呛到的话怎么办？
虽然脸红红的值得回忆，但这种生理导致的呛咳可不是他想要的画面。
他家金木啊，永远都应该是那个喜欢捧着书，在树荫撒下的斑驳里，对他温柔浅笑的小兔子啊。
永近英良想着，又偏头看了看另外一个袋子里的小说，致卡夫卡——名为金木的竹马最喜欢的著作，
他特意和食物分开拿的，为的就是小心不让油渍沾染上去，粗心大意的肥松老是闯祸，虽然金木从来不会骂他，但也会独自一人伤心好久。
而今天的肥松一点点错误都不会犯，做一个最称职的骑士大人…就让小兔子接受来自挚友最亲切的拥…抱…吧……
门轴在指尖的轻触中缓缓旋转。
似乎抉择了很久的黑发青年终于支起筷子，夹起了一小块鱼肉放入口中。
他顿了一下，在咬合肌发力之前先一步的低下头，飞快地放下筷子，青白的手指捂住嘴，好像整个人都被沉重的黑色淹没，无力的颓败下去。
似乎是听到门轴轻微的响动。他飞快地推开架子，用床单蒙住头，徒留一个消瘦的背影，紧紧的缩成一个小小的圆，困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谁也不想看见。
kaneki
永近英良想要出声，他想现在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开一点玩笑，或许给一些肢体的安慰，直到那人可以摆脱那份压抑着的不安，放松的笑起来。
可是没有用的……
只是一小会儿而已，他又会缩回小小的角落，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滞留更久。
他知道的啊……
名为金木的少年从不会拒绝别人的靠近，只是受到伤害时，他只会紧紧的咬住牙，不呼唤任何人的名字，默默的承受着。
仿佛，这样，伤害便会在他这里断结，再也不会传递到别的地方。
这就是他的【温柔】，从来都留给其他人的温柔。
像个笨蛋一样！
永近英良背过身，仰着头，似乎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咸湿的轨迹落下。
……笨蛋，当然是和笨蛋一起的。
“不进去吗？”栗色头发的护士理了理左额的碎发，担忧的望着眼角泛红的金发青年。
“金木君他只是情绪不太稳定……”
“我知道……”他吸了吸鼻子，喉咙动了一下，嗓音哑的不像话。
他现在进去的话，那人也只会更加愧疚而已。互相太熟也就是这点不好，就像他可以敏锐的察觉到金木情绪的不对劲一样，从小一起长大的金木也感觉到他偶尔的不开心。
然后笨拙的试图让他高兴起来，这又不是金木擅长的事情。最后只能手足无措的安慰，变得更加难过。
又何必现在让他增加负担呢？
冷静一下吧，彼此。
永近英良擦了擦眼角渗出的一点水光，回问护士。
“他一直都这样不吃东西吗？”
“啊，这个啊……”她又再次整理了下发卡的位置，微低下头。
“似乎是因为心理作用啊，毕竟是很严重的事故啊，再加上术后的不良反应一起……”
“……是吗。”永近英良看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神，视野划过她胸口的铭牌，轻轻鞠躬致谢。
“麻烦田口小姐了照顾他了。这些……”他看着被刻意避开的汉堡，拿起另一边的书籍，表情毫无异常“书麻烦你转交给他，我……明天再来。”
“啊？啊，是……我会转告他的。”
走在空寂无人的回廊上，永近英良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等等我啊，金木。
门口，身穿白大褂的温厚男子在他身旁止步。
“病人一般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哦。”他看着那个醒目的"M"，低声嘱咐道。
“一些喝的会比较好……”
“你手中的这个吗？”
金发青年抬头，看向他怀抱着的浑浊液体。
“……怎么可能呢，这可是救“他”的药物而已。”铭牌为［嘉纳明博］的男子摇了摇头，把药剂切换到背光的右手，笑容温厚。
“不用担心，我们会一直负责到底的……直到他康复出院为止。”
“真的是，万分感谢……”
“这是我身为医者的……”
声音在片刻被拉伸变形，光影在眼前锐减，独留眼前的一人在面前述说自己的话语。
怎么了？
金发青年迷茫的看着周围，世界好像模糊的电信号一般变得断续，纷纷扬扬的雪花凭空穿透屋顶在室内洒落，白色的砖块交叉着悬浮起来，偶然的翻转一块，成一片漆黑。最好交织成黑白的界面。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上漂浮，偏偏温厚的医生表情却没有察觉丝毫变化，继续自己的话语。
“……医者的责任。”
——少说笑了！
白发的青年背靠着医生站在那里，在满天飞舞的黑白乱石中，折断了一根指骨。
咔嚓！
！
金！！
木！！！
……
…………
永近英良猛地睁大眼睛，发凉的大脑告知他到底有多睡眠不足。
白炽灯的光线刺眼，放空的大脑被眼睛的酸涩拉回神经，闭上眼的时候，有白色的光点在闪烁。
他把目光移到手心，光点随着他的目光移动，渐渐消失在掌心。
永近英良叹了口气。
刚刚，是他猜想的一部分可能吗？
他昨晚听到过的，结合他探听到的异常。
碾压骨节，那是一般压力无处释放才会下意识产生的习惯。
而强迫性的掰断，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常规的发泄，而是一种残酷痕迹的映射。
——刑罚。
与之联系的词句，虐待，痛苦，绝望，深渊，往复，崩……溃
。
他闭上眼睛，晃去那些不安的联想。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确实没怎么停过，不过直接拿着挂号单在等待椅上睡着也真是……
他收回想要抠挖左腿的手，拍了拍脸让自己保持清醒，接着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回想。
假设梦境里全部取材于真实。
那么，医院里最突出的两，不，三个异常。
［嘉纳医生］［田口护士］还有之后的［泪痣青年］（旧多）
先前的泪痣青年早在他向护士姐姐套话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护士台打听不到［田口］小姐的信息。要么她根本不在医院，要么她现在不应该在那个位置。
现在唯一可以找到的线索，就是名为［嘉纳明博］的医生，院长的儿子，姓氏一致，年龄一致，面容也几乎一模一样。
排除掉照片与实际的区别，应该就是那个家伙。
下午时分，来往匆匆的行人并不怎么在此停留。
永近英良看着手里的号码。
042。
直达某人的科室，今天不值班的话，是不是更容易从旁打听了呢？
永近英良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敲开房门。
“你好，我是永近英良，请问……”
？
没有人。
？！
一柄锐利的刀锋擦过金发青年翘起的发尾。
一瞬间，永近英良汗水浸湿了背后的衣服。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取走了定在金发青年头发边的小型飞刀，
浅金发色的美人，吹去了上面粘着的几根金毛，幽幽的说。
“警惕性，下降了啊，秀。”
“呼——”永近英良苦笑着吐了口气，房门在身后闭合。
“好歹也是医院啊，木子桑你都不注意影响的吗？”
他看了眼周围，虽然这里人莫名的少的可怜。
关上门似乎所有喧嚣都在身后隔绝，隔离在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的隔音效果是不是好过头了？
“又不是所有生物都会给你讲究场合。”木子把手里的小刀往金发青年手里一扔，当做没看见某人手忙脚乱避开利口的样子。
“好好接住嘛！”
要不要抽空练一下身手？作为侦探可不是手残啊？
木子看了眼滴滴作响的手机，随手调成了静音。
“在说我只是提前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突发状况而已……”
“作为侦探……”
木子又从身上翻出两把相同的刀子，熟练的交叉把玩。
“躲避追杀不是应该是必备技能吗？刚刚你已经死了一次了……”
“等等等等，请不要说的好像杀手接头一样好吗！你的角色定位每次都变会让人很困扰的好不好？”
“切，不懂情趣。”木子撇嘴，拿起手机手指飞快滑动。
一段录制好的视频发送，上面红绿两个少年出奇养眼。
他觉得这个友好互动他可以笑某个人渣一年。
温和声线怎么看都比那个装嫩装可爱的家伙可靠多了。而且另外那个少年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另外一个怪物呢？
［从自己嘴里说出温柔的话语是种怎么的感受？］
［白酱你这样是会减好感度的……］
［谁理你］
“……”永近英良小心翼翼的捏起刀柄，他可是刚刚见识过刀片的锋利度了，绝对一划一个口子，
而且，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重？
他学不来木子先生的手法，只是翻转了刀把，看见龄齿的边缘和向下的凹槽。名副其实的凶器。
上面还有暗纹，似乎是编号一样的东西。
——毒蝎，1/56。
这是，量产的吗？
永近英良狐疑的看了眼木子手里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上去不怎么样？”
“把你卖十次都买不了！”
木子合上手机，额角暴起一根青筋“给我感恩戴德啊，臭小子！”
亏他急急忙忙怕某人把自己玩死，特地欠的人情。还得老老实实只发给本人嘲笑，换以前他肯定直接发［dallars］论坛，让人渣直接挂到首页！看他还闲不闲的住做的有的没得！
“拿起用，别弄丢了，时间到还要还回去的……”
——毕竟也是有主人的。
木子眯起眼睛，笑容可掬。
当然是有主人才好甩锅啊，有时候身份立场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迷惑性，十分便于操作。
浅金发长发的美人微微浅笑，瞄了一眼正纠结往哪里塞的同色系徒弟。
在对方幽怨的眼神里从背后拿出刀鞘拿在手中。
“那刀可以带上电车（过安检）但这个不行。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刀和鞘是不能同步的，即使它们产生在一个时间段。
你什么时候回来会意识到这一点呢？英良。
你和你的那位异常的好友……
不意识到差别，怎么会放弃呢？
“没有刀鞘，刀也太可怜啦，木子先生一起给我就好啦，分什么先后，你就是恶趣味吧……”
名为永近英良的青年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把两者合拢。
“人家一开始就在一起，你分开做什么。”
反正也是，要归于一处的啊。
他收好刀具，不像是拿了一个大杀器而是放好自己耳机一样的自然，没有一丝紧张。笑嘻嘻的看着沉思的木子。
“好了，又是叫名字，又是试验，又是送防具的，你要干什么呢，老师？”
木子闻言，最后拿着手机和某人信息交互。
［医生离开了。］
［知道了。］
“只是发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东西而已……”
他做了一个倾听的姿势，果然什么都没有听见。
在人潮涌动的医院里，有这么个地方，本身不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他看向对面沉吟的金发青年，笑着等着他的补充。
金发青年沉吟。
“确实，这里比其他地方都安静多了，隔音太好了，对科室来说完全没有必要，话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好吗！”
“一点小手段而已，今天我值班啊……”木子侧手抵住脸颊，唯一当值的医生也离开了，通知的服务在他这里，几个小时的空档他还是调的出来的，下午快过完了，突发事件也有应对。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条件都是由人来创造的，把握好的话，并不困难……”
“还有一个原因……这里……”
木子摆摆手，把护士帽取下。
“本来就选择的很偏僻…为什么？”永近英良接口，他看了一眼没有反应的木子，继续思考。
这里的摆设十分普通，和路过的其他科室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资料摆放的也十分整齐，翻了翻也就是一些正常的病历资料之类的。
隔音，总要有理由的吧？
“总不会刚好修到这里材料多了点所以就格外多糊了一点，那这也太随意了……”
他揉了揉头发，蹲下来查看灰尘的痕迹，大范围自然有专人打扫，但是一些细小的角落被忽略也是容易理解的，那里总会告诉人很多事情。
座椅下，房间四角，一侧的竖柜下，都没有什么痕迹？
？
永近英良看着竖柜，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医用药品，隐没在晦涩的色彩里。
他拉了一下，似乎锁住了。
永近英良扭过头，看着略有兴趣看着他看东看西的无良老板，伸出手，笑容灿烂。
“木子桑借你头花用用呗……”
“你从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木子从头上摸出一根固定用的发卡，表情无语。
“明明带这些的木子桑可疑多了的说。”永近英良笑眯眯拿过来，三下五除二拨弄开锁，用力一拉。
没拉动。
！
“噗！”木子捂住肚子笑成一团，他在一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永近英良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一拉。
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刺鼻还带有一丝诡异的气味。
仿佛下水道空气里的一丝浑浊气味。
“阿嚏！”永近英良揉了揉鼻子，被刺激性气体激的，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
入目的药物名大多数是生僻的文字，似乎还有印象里德文的字样。永近英良皱着眉头往里看了看，又再次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仔细查看。
有灰白的粉尘被手电筒的灯光染黄，在半空中飞旋，永近英良并没有看到自己臆想中浑浊的液体。
也是，怎么可能加把锁就放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他可没有一眼看出药物成分的能力，他也还记得他是查看，不是抄家，东西也抱不全走。
难道要把早上采集的液体给木子桑让他调查？
再次转交的风险，他不太想冒，不是不相信木子桑，而是转手会发生什么，谁也控制不了。
他根本不清楚喰种具体的处境是什么样的，他怎么敢冒然暴露金木喰种的身份，而且明明异变是在这几天凸显的，吃不下食物也是在发烧之后才有的，喰种是后天才有的话，联系一下腿上现在完好无损的伤口，要是有那种科学疯子，金木简直就是处在风口浪尖。
不行不行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必须缓一下之后万全准备在看情况下决定。
他把自己满心的复杂压下，又用手电筒绕了绕。准备找几个可疑的取一下样本打个前站。
德文，英文，日文……
看来还要去补一下德语……
在挤在一起的瓶罐中，纷纷扬扬的尘土还未停下，依旧打着旋寻找着自己的落脚点。
还没停？
难道？永近英良伸出手，许久许久似乎有一丝浅浅的风透过柜子的缝隙渗透出了一点。
他拔下一根头发，再次确认气流的存在。
这个方向，门外只是过道而已，外面墙体也没有破洞，穿堂风也进不来。
那么…气流从哪里来。
手中金色的发丝往上飘起。
“地下……”
永近英良难以置信的回头，看见金发的美人对他笑弯了眼睛。
“答对了——”
“可惜，没奖。”
他晃了晃红色的手机，上面有一个面色惶恐的棕发青年，在空白的房间里，抱着头，无声的哀嚎。
“你要帮他吗？”
那个青年人抬起头的瞬间，原本被泪水侵没的琥珀色双眼，犹如被聚散的烟云吞没，一点红芒在其中绽放。
仿若恶魔的指路。
“英良。”
——你要帮这个，喰种吗？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16，探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