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拾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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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斗转回环间，却见楚望则脚步凌乱的又折了回来，眼眸中锁了深深的恐惧和担忧，眉峰上跳动着焦灼的气息，急忙忙朝她扑了过来，跪在她身畔散落的碎渣子中，一种利器刺入皮肉的声响跃进她的耳蜗，耳边是混乱挟裹着害怕的怒吼：“大夫呢？都给我滚过来！”
她有一瞬间的怔忡，这声音，似曾相识。若是往昔，她定然又偷偷欣然，然后心软，然后任由自己劝说自己留下，然后就是独自挨过留下的惨淡时光。
如此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可是，这一次，她不允许自己再次欣然心软了，她已经流过两次产，她久病成医，自然知晓自己身子的境况，已经孱弱到几近消散的边缘，她虽然推算不出自己的命理，但她隐隐知晓，若她在任性，她可能永远没有赎罪的机会了。
强扯着心中的绝望与苦涩，她其实还奢望能够抚一下他俊朗的面庞，摸一下他熠熠生辉的眉眼，这终究是她用尽力气爱过的男子啊！
她好想扯一扯嘴角，对他笑一笑，哪怕知晓他恨她，厌恶他，可她却只是害怕，她始终爱着这个神祗一般的男子。
可是她没有勇气了，她的勇气全部用来爱他了，她没有力气继续下去了。
她必须做出抉择。
只见她回光返照般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挺挺的立在他的面前，眸光灼灼其华，对上他的，一身的血污仿若灿烂的梅花荼蘼在她孱弱单薄的身子上。
声音冷漠疏离，好似浮了一层厚厚薄薄参差不齐的冰翻卷着寒气冲他扑面而来：“这孩子是楚望卿的！”她知道他最恨楚望卿，故意激怒他，想惹他离开，却不曾想，楚望则，确切的说是一个相貌有着八成像的楚望则忽然从恐惧和担忧的的神色中走了出来，嘴角一扯，一抹淡淡的嘲讽之意尽显，但他默言，并未言语。
对于他的镇静自若，轻软有些腹诽和讶然，但她却没有力气再细细探究了，她终于支撑不住，身子晃了晃，终是昏倒在陌生男子的身上。
男子又是扯了扯嘴角，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蔓上唇线，隐藏着淡淡的落寞与忧伤，孩子不是楚望则而是楚望卿的？妆儿，如此骗他又是何故？不过，故事似乎越来越有趣了！有点意思！
男子疾步将轻软放在床榻上，一旁刚才咋咋呼呼的玉儿此时已经瘫软熟睡在地上。
房中凌乱的脚步四起。男子墨发纷飞在紧凑的正堂中，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而后，脱掉黑色锦靴，坐在了床榻上，将床榻上孱弱似一只秋日枯蝶的轻软轻轻柔柔的扶起，然后自顾自为她度气疗伤，动作行云流水，仿若一气呵成。
大约运气一刻钟的时间，他将轻软放躺在床榻上，对着静谧的空气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凭空出来两个不知身份的黑衣人，毕恭毕敬的给他一个浅青色精致瓷瓶，他亲自将瓷瓶中的液体喂与轻软吃下，才同几个黑衣人，一同离开。
靳王府从来都是重兵把守，今日这朝语台却诡异的不见半个护卫。
大约半夜时分，轻软玉儿同时醒来，似乎记忆身体都被更新过，轻软吩咐了玉儿，将她的一点细软衣物，简单收拾停当，两人借着朦胧的月色，利落的出了走出朝语台。
出朝语台容易轻软并不觉奇怪，本以为出府会费一番周折，但事情却出乎意料甚至近乎诡异的顺利，轻软着实腹诽了一番，护卫似乎都不见了？
但轻软并未深究，只是和玉儿，脚步匆匆，星夜离开了靳王府。
长宁台。
“启禀主人，王妃似乎小产了，然而或许因为天色太晚，并未找大夫，就带了玉儿星夜兼程离开了王府，这时候怕是已经走远了。”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立在长宁台的廊子前，对着正堂的卧房禀道。低垂着头，无比恭顺。显而易见，卧房中的人十分的有威望。
“我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不过还是要继续打探的，不能放松，务必让我及时掌握王妃的行踪！”
“是，主人！”
说完，一阵风过后，消失在翠绿的竹林深处。
这王府中确实到处是竹林，倒鲜见一些花花草草，不管是前堂，还是后院，林林总总，郁郁葱葱，四季都生长着繁茂的竹林。
这长宁台正是楚望则的母妃柳玄沁所居之所。虽不乏高贵典雅、富丽堂皇的摆设，却仍旧是照例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虽有着王府主人性格的缘由，倒也有些别的不便言说的缘故。
只见柳玄沁半卧在窗前的软榻上，悠闲地闭目养神，听到暗卫如此禀报，挑了挑眉，倒是有些诧异：这女人小产了？她哪来的孩子？哼！这下贱坯子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不知道怀的谁的野种！不过她竟是真有勇气离开了么？那就无所谓了，她随便怀了谁的野种都与她靳王府没有任何干系了！只要她离开了王府，她弄死她就像弄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了！想到此，柳玄沁突然心情大好起来。
六年来，她使劲了手段，自从她认定这个女人会毁了她的则儿之后，她就一直处心积虑的要除掉这块眼中钉。
开始她并不想赶尽杀绝，毕竟她曾经为了靳王府怀了一个孩子，但是她却发现他的则儿似乎愈陷愈深，简直无法自拔，她知道此祸水不除，于则儿而言，终究是个牵绊障碍，她不允许她的则儿因为一个女人大业未成！于是她才想要斩草除根，可是总觉得则儿知晓她的动作，他不反对自己折磨她，却总是在即将得手的时候制止，以至于六年来的努力都近乎徒劳。
则儿娶了十八房夫人梅仿儿后，倒比前面那些下贱坯子多些手段，竟然启发她想了假孕逼她离开靳王府，然后除之而后快的法子。
更没想到的是，则儿竟然中计了，看来，则儿还是在乎孩子的，不管是谁怀的孩子，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啊！
柳玄沁嘴角勾了一抹阴狠，叶轻软，你毁不了我的则儿！
朗舒台。
几乎与此同时，在长宁台收到了轻软离开的消息后，朗舒台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开始听到她离开的消息，楚望则除了眸色暗了暗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异样，但听到她小产的字眼后，却是怔愣不已，眉峰凝结在一起，突然有什么东西变得明晰起来！
这么说，仲安没有骗自己！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那这一切就都解开了，豁然开朗！
他分明记得那天去朝语台，本想着与她好好谈谈，以为三年的时间也不短了，该有的恩怨终究会淡一点了，但路上却遇到了梅仿儿，她非要缠着自己说要给她请安，他想着也并无不可，于是就允了梅仿儿与他一同去，但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又成了以前他带了妾妃去折辱她的场景。
然后他的记忆突然就戛然而止，再接起来就是他在风波亭饮酒的事情，印象中自己醉了，然后第二天醒来自己就在落雪台了。
那一抹落红彻底让他厌恶自己，他觉得自己背叛了他的陌妆，背叛了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本想着既然如此那就和那三年一样好了，就这样，只要知道她还在就足够了，他不奢求她能够重新接纳自己了。
却不想梅仿儿怀孕了，他倒是无所谓，但她的母妃却十分欢喜这个孩子，这让他想起了以前妆儿和他的那个孩子，他想麻痹自己，就当是妆儿和他的孩子好了。
可是他竟然听到了陌妆毒害那个孩子让梅仿儿流产的消息！他印象里的她或英姿飒飒，或温婉乖顺，或傲然疏离，却怎么也没有歹毒的模样！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母妃落着泪让他不为了梅仿儿，哪怕是为了孩子呢？去找她寻个说法都好，他觉得这实在是理所当然，于是就去了，却没曾想竟是真的，他一时气急，就把楚望卿派人偷送过来毒杀他，被他发现了的汤药逼她喝，他精通药理，自然知道那是何种药草，这种药草是一种极寒药草，男人吃了会慢慢武功尽废，女子吃了倒是没什么影响，但他忽略了，极寒药草孕妇吃了可就会小产。
却原来，全都错了！
仲安没有骗他，仲安说那天其实在朝语台待到了子夜时分才去的风波亭！那他在朝语台，定是不止言语上伤害了陌妆了，他就是有温存的记忆才认定梅仿儿怀的是自己的孩子的，不曾想，他压根儿就没有碰过梅仿儿！
那仲安说她走之前喝了自己的药草之后，小产了，那这样说是自己亲手把自己与她的孩子打掉的了？那妆儿即使自己三年没有在她醒着时候理过她，但她从未想过离开，她心中那时候定是有自己才任他那般折辱她却不曾离开，但这次却是自己亲手谋杀了她与自己的孩子，她定是绝望至极了，才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的！一定是如此了！一想到这，楚望则突然迷了双眸，一阵绝望！
难道他和他的妆儿就再也不可能了吗？上天一定要这样折磨他吗？他是犯了错，但是他在尽力弥补啊，为什么越弥补却越错上加错？母妃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
想到母妃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他一直知道母妃一直在折磨陌妆，她手段虽然毒辣，但终究是为了他的大业，他能理解，却不能接受，于是每次都会在关键时刻救下陌妆，没曾想，这梅仿儿来王府之后，却实实脱离了他的控制，甚至，连他自己都被算计进去了！这母妃看来是一定要置他的妆儿于死地了！
那势必就算她离开，也是没有用的，反而脱离了他的保护，更加危险了！
他眸色闪过一丝慌乱：“仲安！备马！”
他必须把她追回来，即使让她一辈子恨他也罢，他不能看她死，她活着，他才能活着！
仲安却一脸难色：“可是王爷，左丞相那边… …”
“我的话什么时候不管有用了？”眸色骤然阴冷，刀削斧刻般的俊朗面庞微微蕴了怒色。
仲安不再质疑，沉声道：“属下遵命！”
楚望则骑着马朝着驰道飞驰着追了出去。
但是他却忘记了，她存心要走，怎么会明目张胆的走驰道？
这一点，柳玄沁把握的恰到好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拾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