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求别闹》寒烟如翠

28、第 28 章

　　那大夫眉尾上扬，道：“姑娘不必着急，两位老先生都说的有理。”

　　这句话落地有声，两位老先生也不吵了，各自理一番衣袖，那位稳重的大夫非常自矜的问：“既然我们说的都有道理，那你觉得用谁的方子好？”

　　那人轻笑：“两个方子都太过保守，都不好。”

　　“哼！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老夫行医以来最恨你这种左右逢源之人，那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法子？”仙风道骨的大夫也忍不住高声反驳。

　　“左右逢源？啧。”那人一脸不屑，勾手叫自家药童将药箱拿来，自从中取出一个乳白色的青花瓷，掀开盖子，从中倒了一粒黑漆漆的、拇指大小的圆形药丸，非常大方的展开手心与众人瞧，“呶，就这个。”

　　量了泽哥儿一眼，沉吟一会儿才说：“小公子这么大的孩童，每次切了四分之一，拿热水化开了服下就好。”

　　两位老大夫各自拿到手上又是细观又是轻嗅，还是未辩清其中所用的药材。就问：“小友这药从何而来？用何许药材？”

　　白水在旁边低头抹了一把额头汗水，暗道：这文化人脸皮厚起来，城墙的拐弯处还要厚，方才还骂人家不知所云，这会儿就称起小友来了……啧啧啧。

　　那中年男子下颔微扬，朗声道：“自然是我配的，不过这可以算是独家秘方了。既然是独家秘方，怎么能轻易告诉你们配方？”

　　两位老大夫脸色一变，那位沉稳的也不禁开口说：“我看什么独家配方，也只是骗人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药丸罢了！小友你我今日有缘相遇。老夫痴长你几岁，不得不说几句：‘这大夫要有医德，要置病人于第一位，不能行那招摇撞骗之事，耽搁了治病最佳时机。’”

　　又转来对檀娘说：“姑娘你也看见了，这位大夫连药方也说不出来，如何放心的将小公子的病交由他医治呢？”

　　他眉头紧锁，很有些忧心忡忡的意思，“檀姑娘，小公子发热拖不得，及早开方熬药喂他喝了才是正经。老夫行医一辈子，也见过有大人不敢下猛药，拿温药喂着，待孩子清醒，早已烧成痴傻儿了！”

　　尤嫌不够，又下一剂猛药：“姑娘，这时下了猛药不要紧，只要小公子清醒了，热退了，身子以后慢慢调就是了。”

　　仙风道骨的老大夫不干了，气道：“一派胡言！姑娘莫信他所言，小公子只是体虚受惊所引发的发热，一碗安神汤，今晚费心照料也就是了。他这一剂猛药下下去，不是治病，是要命啊姑娘！”

　　檀娘教他们吵得头疼，她环视一周，白术白水两人都垂手立在一侧，不敢说话；两位老大夫怒视对方，就差挽起袖子上手打下去了；而那位中年大夫，就在一旁含笑默默注视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他的笑容却分外从容自信，教她不自觉就想相信他所言，不论对错。

　　檀娘这才发现，她有多希望此时有一个人陪伴在她身侧，就算不拿主意，也不要让她一人独自孤寂的站在这儿。有个商议的人也好哇，或是就默默站在她旁边给与她支撑就好。

　　檀娘很是心累，指白术，“多谢二位老先生能屈居来此诊病，白术，将诊金给两位先生，送两位老先生回去罢。”

　　“你——”不待那位老先生说完，檀娘就摆摆手，白术答是，做了一个揖，将两位老先生“请”出去了。

　　那位刚毅老大夫拂袖怒言：“无知妇人，目光短浅，白白送了小公子姓名！”语罢就离，脚步稳健，完全看不出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送走两位老先生，檀娘就上上下下细细瞧过留下来的这位，将人请到中间圆桌上坐下，白水这会子也不装木桩了，很机灵的没等檀娘开口就过来为两人倒茶。

　　那人看上不羁，却十分知礼，白水递茶时，他还冲她笑，道了声谢，而后才看向檀娘。

　　檀娘沉吟一会儿才开口问：“这颗药丸——这……独家秘方，先生用了有多少把握？”

　　那人却顾左右而言其他：“姑娘夫家是京城人士吧？”

　　虽是疑问句却让他说的十分肯定，檀娘瞳孔放大，气息也有些不稳，那人又道：“姑娘不必惊讶，就冲您身边的随从行事，要看出此事不难。那随从请的都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夫，我也说了，两位老先生诊断的都对，只是过于迂腐，墨守成规，不敢越雷池一步，是以教行外人听起来像是南辕北辙的说法，医者父母心，其实本意都是好的。”

　　檀娘听起来十分迷茫，那人大笑：“姑娘既然留下在下，就是认可在下的医术了，如此，便请姑娘不要存疑，用了这药，明天小公子必定活蹦乱跳。”

　　檀娘颔首，心中稍安，微微欠身，“如此，便劳烦先生了，您放心，诊金定不会薄待您。”

　　那人亦是颔首，笑道：“那倒是不必，若是小公子医治好，就请姑娘将身边的小娘子许配与我。”

　　檀娘顾不得礼仪，抬眸直视他，仿佛是要印证他是否在讲真话。
　　她看向白水，后者也是一脸惊疑不定，“这……”

　　“某开玩笑的，姑娘莫要紧张。”那人又站起来朝白水作揖行礼，“唐突了娘子，十分抱歉，还望娘子莫要生气。”

　　白水回神后就屈膝回礼，口中清脆道：“无妨。只望先生今后莫要如此行事，搁其他人府里，先生怕是要被打出去。”
　　一番话毫不留情面，檀娘也听呆了，怪不得她老子娘嫌弃她蠢笨呢，这可不是真蠢笨么。

　　檀娘拉了把白水衣袖，忙赔笑道：“御下不严，让您见笑了。”

　　那先生道声不敢，“是某唐突在先，是该给娘子赔声罪。”语罢认认真真做了个揖。
　　白水哼了一声，偏头不理作罢。

　　那位先生又教了檀娘与白水如何化药，甚至精细到用何种碗与勺子，用多么烫的水，各种要求不一一列明。

　　先生方教完，巧的是白术恰巧回来，如此檀娘又教他再跑一趟，送这位先生回去，还道：“若明日哥儿醒了，必定会有重谢。”

　　白术偷偷瞥一眼，没说话，直到两人出了客栈，见无人注意，忙拉了人到一旁角落里，问：“你行事是愈发不羁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等东西！还独家秘方呢，你不能把小孩往火坑里推啊。”

　　那人就慢慢拨开他的手，谈了谈衣袖，做了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样子，皱眉是很看不过白术此时的样子，“着什么急啊？！不过是安神滋补的丸子而已，能出什么事儿？”

　　白术挑眉，是很不相信的样子，“当真？”

　　“当真当真！”
　　“那那位老先生说的，若是任由他继续发热，成呆傻儿怎么办？”

　　那人狐疑的看一眼白术，故意夸张着语气，摇头道：“你不是吧！主子让你接人，不会把你也接傻了吧，这笔买卖，可真不划算。”

　　白术拍了他一下。那人就道：“好没意思，一个两个都是无趣儿的。哎呀呀，那老货说的你也信，他不过见你那姑娘是外地人，想坑害一把罢了。你出去问问，除了当真是绝症，谁敢给小孩子使虎狼之药？那孩子就是单纯的受惊引发的发热，抗一晚上也就过去了，谁让你们这么宝贝？”

　　白术并不想听他扯闲篇，敏锐的揪住他话里头的漏洞问：“一个两个？除了我还有谁？你是不是又调戏我家妹妹——”

　　“哎呦，有您这大舅哥在，我哪儿敢啊？我还有其他任务，先告辞了。你估摸着时辰自己往回走啊！”语罢脚底一抹油，飞也似的走了，活似有野兽在追。

　　白术摇摇头，装模做样的在外走一遭，待到差不多的时候才回去。

　　而在客栈里，白水大咧咧的回刺大夫的话还历历在目，檀娘再不说要白水跟她的话了，两人各忙各的，倒也相安无事。

　　旦日，关于“缘来客栈里住了个权贵人家的外室，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娃娃，且那女子虽长得眉清目秀，却难缠的紧。好心给她家小公子诊病，好处落不着也就罢了，偏偏还挨了骂回去，十分的娇蛮......”消息不胫而走。

　　就在众人猜测是哪家的娇客时，有好事者还跑到各大医馆里相询，果不其然有两位老先生捏着鼻子不说话，表情讳莫如深。那人就此也就明白了。

　　以后的传言更是扑朔迷离，难以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