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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春暖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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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立不安。
袁朗果然帮我,替我约了袁野,订了罗曼蒂克的餐厅,还陪我去买衣服。
袁朗挑中的礼服我根本不敢穿,露胳膊露腿,最要命的是还露背,倒有大半的背露在外面,我一照镜子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试衣间里逃,这种衣服哪里穿得出去,简直是丢人现眼。
袁朗一把拉住我,很响亮地吹了声口哨:“真美,漂亮极了。”
我只觉双手根本无处安放,浑身不自在,一旁的售货小姐接过话头:“小姐,真的很漂亮。你的皮肤白,腿又细,完全把礼服的效果展现出来了。你先生的眼光真好。”
“他不是我先生,是我弟弟。”我慌忙解释。
“我看两位这么般配,又很亲近,还以为是先生呢,原来是弟弟。”售货小姐连忙道歉:“不过,我说先生的眼光好是没错的,真的很漂亮。”
是吗?我照了照镜子,我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不安了,仔细看看也不是很差,婷婷袅袅的,自有一种动人的风情,要不试试?不过,背还是露得太多了——
袁朗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走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粉色的披肩,他轻轻地替我披上。原来可以这样穿的,我心安了。
我将披肩紧了紧,将裸露的背部胸部裹了个严严实实,袁朗走近我,拉开我紧紧抓着披肩的手,替我整了整披肩,往下拉了拉,肩膀与胸部若隐若现,做完这一切,他拍拍手:“又不是木乃伊,现在就对了,完美,一定迷死我哥。”
我有些害羞,脸不由自主地红了,眼波流转,镜中的自己确实蛮好看的,我转向袁朗:“我好看吗?”
“漂亮,真漂亮。”袁朗凑近我的耳朵:“漂亮的得我都忍不住想抱你一下。”
我咯咯地笑,伸出手,主动地拥抱了袁朗:“袁朗,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很奇怪,袁朗的身子微微地有些颤动,是因为我太漂亮了吗?
我松开了袁朗,他握紧拳头给了我一个加油的手势:“快去吧,迷倒我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袁朗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异样,刚才是我的错觉吧?
袁朗替我订了江边的西餐厅,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江景,我点了一瓶红酒,不知道待会袁野看到我这副打扮,是惊艳呢还是惊吓,喝点酒壮一下胆也好。我想着袁野看到我时会有的表情,就觉得心有点慌慌的,却又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可是,袁野竟然没有来。
约好了七点,现在已经是九点,他竟然还是没有出现。打他的手机,关机。他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压得我的胸闷闷的。
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敢离开,我傻傻地坐着,服务员不停地问我什么时候上菜,我越发地焦躁不安,我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于是让服务员把那瓶红酒打开,倒了半杯,我一饮而尽,怎么比白酒还要苦?
我喝到第五杯的时候,袁野出现了,其实这点酒相对于我的酒量不算多,但可能因为空腹喝,又喝得快的缘故,我的头有些晕,视线也有些模糊,他的表情我看并不真切,我努力忽略到让我等了这么久的不快,高兴地:“袁野,你来了,来了就好。”虽然有点迟,毕竟还是来了。
袁野皱了皱眉,没有作声,我伸手拽他:“你坐呀,坐在这里。”我指指身边的座位:“今天,我希望你能坐在我身边。”
袁野还是站着没动,脸色很严肃,我看着他:“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知道他一定是和乔妮见过面了,反常地爽约,出现后又是这副表情,一定是见过面了。看来我想的没错,我和乔妮的这场战争,我一定会输,而且,一定输得很难看。
袁野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忍心,他伸手过来搀我:“算了,你醉了,下次再说。我们回家。”
我轻轻地推开他,缓缓地坐下,冷静地:“我没有醉,很清醒,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
袁野犹豫了片刻,终于坐下了,还是我对面的位置,不知道刚才他和乔妮是怎么坐的?看着对面熟悉的脸孔,我忍不住想笑:我耗尽了七年的心力,得来的却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躯壳,我还真是失败,太失败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袁野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木兰——”
我收住笑,冷静地:“你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
袁野犹豫了许久,终于咬牙:“我刚才和乔妮见过面了——”果然,我益发地冷静:“所以呢?”
袁野似乎被我的冷静激怒了,他看起来很激动:“她说她从来没有要和我分手,她是被家里逼着去了英国,她去英国后给我写了很多信,解释这一切,但是,但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些信,那时候我在监狱,信箱都是你替我管的,那些信,那些信——”
袁野没有往下说,我的心冷到了极点,我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替他说下去:“是我把那些信藏起来了,你心里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是你吗?”袁野一把抓住我的手,很紧张地看着我:“真的是你吗?”
我没有回答,反问:“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
袁野有些犹豫,过了许久,嗫嚅着:“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做,可是,妮妮,妮妮她不会撒谎——”
妮妮,这个称呼,象是一根锐利的刺,准确无误地扎进了我心里最柔软的那个角落,又狠又准,我虽有防备,却还是觉得这一记太狠,痛得我差点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心冷透了,懒懒的,根本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说。感觉到袁野重重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捏得我很疼,他的语气中有挣扎,还有压抑的痛苦:“可我也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请你告诉我,你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求你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着袁野:“你真的相信我吗?如果你真的相信,你就不会问我,一个字也不会问我,更不会求我告诉你答案。你,根本已经认定了是我做的,因为是乔妮说的,是不是?”
“不是!”袁野很大声地否认,他的手有些颤抖,需要更大力地抓住我的手腕,才能止住这种颤抖:“我相信你,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不是。”
“那不是因为你真的相信我,而是,如果我承认了是我做的,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你要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骗你的机会,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机会。”
“不是这样的!”嘴上虽然说不是,但是,表情,这样气急败坏难堪的表情只能证明我看穿了他。我更加地心灰意冷,笑得更加地轻狂:“你不用这么为难,也不用装得这么辛苦,我告诉你,是我做的,是我把她写给你的信藏起来了,你猜对了。”
袁野死死地盯着我:“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故意这样说的吧?”
我笑:“我还不至于因为生你的气,故意把没做过的事往自己身上栽赃,是我做的,真的是我。”
袁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变得凌厉无比,他看着我,痛心疾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我笑出了声:“当然是因为我爱你。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也许是一生中仅有的一次的机会,我怎么能让别人来破坏?”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袁野变得愤怒,眼神看起来有点怨毒。
“我,自私?自私的是乔妮——”我因为袁野的指责有点沉不住气了:“是她抛下你跑了,你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我不能让你再有第二次。”
“许木兰!”袁野看着我的眼神有点鄙夷:“你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是,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如果没有你,我也许真的死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一刻也不敢忘。但是,你在对我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什么对我才是真正的好?是我的事情,应该由我来判断,不是吗?你不能代替我做出判断,更不能代替我做决定,这样对我很不公平,不是吗?”
袁野的话太伤人了,我被深深地刺痛了,竟然无力反击,只能不住地冷笑:“原来我对你好也是错的,对不起,我错了。你在狱中寻死觅活的时候,我应该对你不闻不问,让你去死的,死了倒也干净”我恶毒地:“今天就不会忘恩负义地来找我算旧账。”
我太刻薄了,饶是袁野努力克制着自己,也有点受不了了,他霍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木兰,这是你吗?”
“对,这就是我”我不顾一切:“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从来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不要说藏几封信,就是再卑劣的事情,我也会毫不犹豫。这样做,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你说过,是你的事情,应该由你来判断,但是,怎么是你的事情呢?也关乎我的命运,所以我做出了对我有利的选择,我错了吗?”
袁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复杂得我不能完全看明白,我也已经不想明白了。我垂下了头:“你现在都明白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我希望自己永远是那个最豁达、最善解人意,对你无条件好的木兰,你为什么要逼我说出来?我真的很讨厌你,太讨厌你了。”
袁野的表情更加复杂,眼中的怜惜浓了,恼怒与怨恨淡了,他似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不过,现时的我,最怕这种怜悯的表情,让我看起来更加地可怜。
我轻轻地笑:“你是不是准备原谅我了?因为觉得我太可怜了?千万不要原谅我,我做的错事不只是这一桩,我给乔妮写过信,说我们结婚了,给她寄过我们在一起的照片,你酒后失德的那一晚,也是我故意灌醉了你,你喝得那么醉,能对我做什么呢?你现在该明白,我根本是处心积虑,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木兰——”袁野扬起了手,我不示弱地仰起脸:“你打吧,打吧。”我无力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那重重的一巴掌,看袁野那么愤怒,下手应该不会轻吧?可是,再疼也不会比心更疼吧?
预想之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我缓缓地睁开眼睛,袁野正缓缓地向屋外走去,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我的眼神很空洞:“木兰,我对你很失望,真的很失望。”说完,他再也不看我一眼,绝尘而去。
他对我很失望?他是到今天才对我失望,而我,很多年以前,就开始对自己很失望,到现在,已经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