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2》宁夏３３３

30、春暖花开

　　我看着手中的发卡，有点痴了。
　　袁朗的声音很低，有种压抑的情感：“我后来养成了一个毛病，只要看到漂亮的发卡就会买下来，这些年积攒起来就装满了一盒子。每次我都对自己说，我要把这些发卡送给你，连同我的心意。可是，看你一直将我哥送的发卡视若珍宝，你自己可能都没注意，自从我哥送给你这个宝贝以后，你就从来没用过其他的发卡，所以虽然想送却一直没有送出手，我以为我一定会有机会送给你的，因为我知道我哥对乔妮的感情，也知道他是一个多么不容易改变的人，他太老土了，又老土又固执，但是没想到，你比他还要固执，对一个不爱你的人，你也可以这样地死心塌地。
　　我相信一见钟情，因为我对你就是，可是，如果没有我们日后的相处，尤其是我哥入狱以后的那段日子，如果没有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我想，我对你的一见钟情总有结束的时候，可是，你为我，为我哥做了这许多，不求回报，甚至没有对我说过一个苦字，可是，当医生说你的手可能要残废的时候，你扑倒在我怀里放声痛哭，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我一定要给你幸福，如果你所要的幸福，只有我哥能给你，那么，我就帮助我哥来给你幸福——
　　那些信，乔妮寄来的信，我有意藏起来，你和我哥喝醉的那晚，也是我有意灌醉了他，然后再打电话给你，我看着你将他扶进车里，我一直跟着，一直到房间里的灯灭了，我知道那些发卡，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送给你了。
　　你和我哥分手，虽然觉得对不起我哥，但是我心里觉得窃喜，我觉得我好象又有了机会。怕说出来会吓坏了你，我拼命地忍着，想不到你会去相亲，还有莫嘉柯这个男人，给了我很大的危机感，我知道自己若再不行动，一定又要失去你。在新加坡的时候，你猜我找到了什么，那个发卡，和当年遗失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发卡，我以为是上苍给我的启示，我要用这个发卡来告白——
　　可是——我兴冲冲地将发卡藏在衣袋里，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却给了我致命的一击，你说你要和莫嘉柯在一起，我辛辛苦苦地在一旁候着，等你对哥的感情结束，等你疗好伤，然后，突然有一个插在了我前面，你对我说你要和他在一起，我等了这么久，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那我算什么，一直在你身边等着你转身的我算什么！”
　　袁朗近乎爱情历程的剖白，听得我胆战心惊，我呆呆地看着袁朗那张愤怒得几近绝望的脸，心里慌乱不已：原来他真的喜欢我，而且喜欢了这么久，为什么从来就没有察觉呢，是他掩饰得太好，那为什么只见过一面的莫嘉柯一眼就看出来了，还好心地提醒我，是真的当局者迷，因为两个人太亲近，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还是，我的眼睛一直望向别处，根本吝于向身边望一眼？
　　怎么办？
　　袁朗是弟弟，一直都是。他的表白，热烈参杂着痛楚的表白，如果我没有一点点触动那是骗人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别人的次选，听到这么深情感人的告白，就算没有心动，至少也有感动，我爱了袁野有多久，他便爱了我多久，我至少还曾经得到了回应，可他——还要小心翼翼地不被我们发现他隐藏起来的情感，能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原来是这样的感受，我终于体会到了，看着袁朗清澈如水凝重情重的眼眸，我终于感受到了，可是——
　　为什么这个人是袁朗？
　　是弟弟，从认识的那刻起就是弟弟，是喜欢的那个人的弟弟，对他的好，对他的关心，只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弟弟，从来没有一刻因为他是个男人，这种观念根深蒂固，我想很难，不，不是很难，根本无法改变，袁朗是弟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定是。
　　面对袁朗期待的眼神，我忽然没了勇气，我垂下了头，沉默了许久才想好了怎么说：“袁朗，你这样说，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这样动人的话，很感谢你让我知道这些，我一定会记住这些话的，也会记得你对我是多么的好，但是，但是——”我还是迟疑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是你不能接受这份感情，是不是？”袁朗代替我说了出来，我轻轻地舒了口气，他能明白自然最好，可抬眼触到他的眼眸，伤心不甘的眼眸，心中的愧疚不由自主地又添了几分，我嗫嚅着：“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袁朗很冷静，冷静得让我有些担心。
　　“什么为什么？”我觉得答案显而易见，他既然一定要我说出来，那我就坦白地告诉他：“你是袁野的弟弟，我和他谈了那么久的恋爱，又和你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别人会怎么说？”
　　“你管别人怎么说，嘴长在别人身上，由得别人说去，当然是自己的感受最重要了，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说什么，你和莫嘉柯在一起的时候，流言蜚语满天飞，难听得很，也不见你理会，怎么轮到我的事情，你这么在意了？你是敷衍我，想随便找个理由把我打发了吧？今天我就耗在这里了，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袁朗的表情相当的执拗，带着薄薄的怒气，既然他一定有理由，那我就再说一个：“在我的眼里，你一直只是个弟弟。你为我做了这许多，我觉得理所当然，我也为你做过很多事情，也做得很自然，因为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弟弟，是亲人，对亲人好，为亲人做事，再自然不过了，你明白不明白我的感受？和你比任何男人都亲近，因为没有负担，相处得也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自在，但是，只有感情，没有爱情，看到你，没有心动，心跳也不会加快，更不会脸红，那些属于爱情的症状统统都没有——”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我走上前抱住有点木然的袁朗，紧紧地抱了许久，然后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做这些的时候，我的心很平静，一点感觉也没有，你明白吗？你是弟弟，是亲人，这种感觉不会变，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对不起。”
　　袁朗一直垂着头不作声，样子很可怜，我有点心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我想你对我的感情也可能只是错觉，我大概是你的初恋吧，人总是很难忘记自己的第一次，很多时候却不是因为初恋的这个人很好，而是因为第一次的感觉过于美好，又因为第一次多数以失败而告终，所以总是忘不了第一次，敞开自己的心，你会发现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年少时的错觉，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正确的人，谈一场真正的恋爱——”我微笑地看着袁朗，希望我的这番话能让他有所触动，正视自己的感情。不过我的话好象起了反效果，袁朗听了我的话，突然抬起头，也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我，眼中的怒火看得我胆战心惊。我说错话了，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否定他的感情，每个人对爱都有不同的诠释，我有什么资格对他的感情评头论足？更不该否定他的爱。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又不能收回来，我尴尬地笑笑：“可能我说得不是很对，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对我来说是亲人，也可能你也只是把我当作亲人，只是我们经历过那许多，又这么亲近，你误会了对我的感情——”
　　“我的感情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说三道四的，你知道什么？”袁朗毫不客气地打断我。
　　“是，是，你的感情当然你自己最清楚。”我陪着笑：“我还想告诉你的是，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袁野的弟弟，是我喜欢的人的弟弟，不是单纯地对你好，你明白吗？我只是利用你去讨好你哥哥，我不是那么单纯的人，其实骨子里很坏很虚伪的，你觉得我很好那不过是你的错觉，我为人很差劲的，我——”
　　“你不要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很清楚，不用故意诋毁自己，没有用的，我喜欢你，就喜欢现在这样的你，就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也喜欢你。你以为我这么想喜欢你吗，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不曾遇到过你，我也希望可以轻松地把你当作姐姐，可是，已经喜欢了有什么办法，明知道没有结果，不可以这样还是喜欢，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可以不喜欢你！”
　　袁朗喘着粗气看着我，眼中的痛苦让我震惊不已，在我的眼里，他一直开开心心的，虽然有的时候会象个孩子一样撒娇，有的时候也会发发小脾气，但是，他从未让他看到过他的痛苦，让我羡慕他是这样的快乐与单纯，让我无所顾忌地在他面前宣泄我的不满与不快，原来他掩藏起了那么深邃的情感，掩饰住了那样刻骨的伤痛与不安——我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力感，这样伤心绝望的袁朗，我根本无能为力，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袁朗突然一把拽过我，双手抵住我的腰部，让我根本动弹不得，眼睛，深邃痛苦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他的脸离我的很近，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自己，紧张、不安，脸因为挣扎涨得通红的自己，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的声音：“袁朗，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似乎很乐意看到我这样的慌乱不安，袁朗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不是说很平静，没有感觉吗？那我抱着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不安，还有，脸为什么这么红？还有，我亲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你刚才亲了我，我亲你也算礼尚往来——”
　　我大骇：“袁朗，你敢！”
　　他当然敢。我眼睁睁地看着袁朗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他的唇在我的脸上自由地游走，我试图挣扎，但是袁朗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从前他是打不过我的，难道是一直让着我？
　　袁朗的唇最后滑到了我的唇上，带着恼怒怨愤，不停地啃咬着我的双唇，但是，渐渐地，他僵硬的身子变得柔软，双唇也开始丰润起来，他似乎并不擅长接吻，有点生涩地用舌头试图扣开我紧闭的双唇，我一定是中邪了，他其实已经放松了对我腰间的掌握，只要我想，可以很轻松地挣脱他的掌握，可是，看着他微闭着双目，紧张又生涩的样子，我的心竟然变得异常柔软，紧闭的双唇也不自觉地打开了，他的舌头很灵巧地伸了进来，唇舌绞缠，热烈又缠绵，我被动地回应着这个热吻，心里想的却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这是不是袁朗的初吻？先前的生涩是装出来的，还是后来的娴熟是男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缺少的只是实践的机会？
　　这个热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如果不是双方都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袁朗终于放开了我，眼睛灿烂如星，闪耀着动人的光芒，他的唇边挂着浅浅的笑，还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小得意，我的脸烫得厉害，不是说没感觉吗，这样子是没感觉吗？我不能生气，也没理由生气，事情越来越混乱了，要怎么收场？如果袁朗趁机取笑我，有没有地洞可以钻。
　　我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袁朗，他怎么可能为难我？他轻轻地走近我，我有点紧张，没出息地后退了一步，袁朗无奈，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他的声音很温柔，眼神温润，如一摊春水，让人很容易沉溺进去：“我不是想吓你，也不是存心欺负你，你说我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不肯正视感情的人是你。我承认，你可能是一直把我当弟弟，当亲人，但是，这种状况是可以改变的，你看，在刚才的那一刻，你就把我当作了男人，也不是很难吧？我没有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够把我当作一个男人，可以宠你疼你给你爱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弟弟，这个要求不是很过分，你应该可以做到吧？”
　　当然不是很难，可是还是觉得怪怪的，我抬起头，看着袁朗，期期艾艾地：“刚才，刚才只是，只是我——”我无法自圆其说，嗫嚅了半天，终于放弃了继续解释为什么会发生刚才的事情的努力。袁朗笑了笑，眼睛里的忧伤又让我心疼了：“我不是给你压力，只是想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就当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爱，让我以后可以去爱我应该爱的人，这也不行吗？”
　　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字怎么还可能说得出口，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