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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春暖花开 ...

  •   莫嘉柯走了。
      我望着莫嘉柯远去的背影,百感交集:这个每次在我陷入困境的时候都向我伸出手的男人,给过我许多温暖与安慰的男人,对他,我曾经无以回报,现在,让他毫无牵挂地离开,是对他最好的报答,我做对了吧?只是,心为什么会这么酸涩呢?
      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遍“许木兰,你很了不起”,但是不起作用,心反而更落寞了。袁野走了,袁朗和我变成了陌生人,现在连莫嘉柯也走了,这一年好象真的流年不利,就这样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觉得很是凄凉。
      虽然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但是不想回家,这样的夜,清冷的夜,我真的很怕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口楼梯的台阶上,我抱着膝盖把头深埋其中,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期待能等到什么。
      “木兰姐,你怎么坐在这里?出什么事了?”是袁朗忧心忡忡的声音,他轻轻地推了推我:“起来,我送你回家。”
      袁朗,太好了,他没有忍心到不理我的地步,我仰起头,兴奋地:“袁朗,你来了,太好了。”我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可不可以陪我坐一会儿?”
      袁朗犹豫了片刻,在我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与我保持着距离,不过因为楼道很窄,他又有点局促不安,我们的手还是无意识地碰到了一起,象是触电般地,袁朗的手立刻弹开了,并且努力象外挤了挤,我的心渐渐发凉,我和他虽然近在咫尺,伸手可及,但是——
      我有些心灰意冷,真想站起来转身就走,但是,这样的夜,我真的很怕一个人,我简直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声音,软弱带着央求的声音:“袁朗,你可不可以借你的肩膀给我靠一靠?”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从没有象今天这样软弱过,而且对象竟然是袁朗,我吓了一跳,袁朗也是,他惊异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觉得很难堪,勉强笑笑:“我随便说说的,不必当真。”
      我话音未落,一只手,轻轻地将我的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似乎怕是吓坏了我,袁朗的肩很宽,很厚实,在我的头触到他肩膀的瞬间,我觉得很安心,是的,安心,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煎熬困惑与不踏实,仿佛在这一瞬间都淡了,散了……
      我的头靠着袁朗的肩膀,他的手挽着我的肩,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我们的呼吸都很轻,似乎都很怕会打破眼前的静谧,过了许久,我轻声地:“我和莫嘉柯分手了——”我的声音很是凄凉:“因为害怕他会提出分手,所以我先提出分手,就象对你哥那样,不是不爱,而是害怕,怕这些爱太轻,怕这些爱不足以维持一生。我是个胆小鬼,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袁朗,你不知道吧,人家都说许木兰最坚强,分手的时候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可是——”我没有往下说,因为眼泪——我拼命眨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袁朗没有作声,只是略微调整了坐姿,让我靠得更舒服些,我想要的就是这个,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虽然没有醉,但是嘴巴却象个醉酒的人,不能自主地说个不停:“大概是我疯了,都二十八岁的老女人了,长得也不怎么样,性格也有问题,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对我又真的很好,我应该死死抓在手里才对,我大概真的疯了,他爱另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他对我也有感情,他对我好不就可以了,我为什么要提出分手呢?”我仰起脸看着袁朗:“我是个傻瓜,完完全全的傻瓜是不是?”
      “是,你一直活得象个傻瓜。”袁朗含含糊糊地:“你是最傻的傻瓜。”
      是呵,我真是个傻瓜。可是——我垂下了头:“他是个很好的男人,那个女人抛弃了他背叛了他,他却从没有说过她半句坏话,如果不是我主动提出分手,我想他会和我结婚的,就算他还爱着那个人。他真的很好,差一点,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为什么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和袁野也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真的很不甘心。
      袁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怜惜与不甘:“你怎么就这么傻呢,自私一点,没有人会怪你的。”
      我摇头:“我就是自私才选择了分手。和你哥分手以后我就对自己说过,一定要找一个全心全意对我的男人,绝不找心里还有别人的女人,哪怕更爱的是我也不行。你不知道,和你哥在一起这几年,我好象把所有的精力、骄傲、自信、自尊都磨光了,我很害怕和别人竞争,很害怕失败,还没有开始我已经觉得自己肯定会输。莫嘉柯说我在感情上很冷静,冷静得可怕,其实我不是冷静,是害怕,我害怕再失去一次,所以宁愿自己先提出分手,对你哥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我好怕失败,我已经失败过一次,我很怕会一直失败下去——”我觉得自己象是疯了,压抑在心里的这些话,只要起了一个头,就再也忍不住,不停地往外涌:“人家都说许木兰很能干,最坚强,其实根本不是,我既不能干也不坚强,我害怕得要命,怕孤单、怕失败、怕又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仰起脸,泪眼婆娑:“袁朗,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比我好,我再也找不到对我全心全意的人,是不是?是不是!”
      我扑倒在袁朗的怀里,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袁朗轻轻地拥着我,一连声地安慰我:“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很好,真的很好,是最好的,最最好的。”
      袁朗真的很不会安慰人,这样苍白的安慰反而换来了我更多的眼泪,我的反应让袁朗根本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伸手想替我擦眼泪,我觉得难堪,推开他的手,想自己擦,想到这些年的遭遇,悲从中来,这眼泪也是越擦越多,想止也止不住。
      我这边伤心到了极点,一旁的袁朗却突然捧起了我的脸,满是泪水的脸,他的脸,慢慢地凑近,然后,很突兀,毫无征兆,突然吻了我。吻过我的泪水,我的脸庞,然后落在了我的唇上——
      他的吻又轻又柔,如蝴蝶般翩跹,还有一丝怯意,我初时是被吓到了,根本忘了反应,渐渐地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把推开了袁朗,气急败坏地看着他:“你,你——”因为吃惊与惊恐,我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袁朗的惊恐并不亚于我,惨白着一张脸,似乎也不太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这样的仓惶让我的怒气渐渐地淡了散了,一定是觉得我太可怜了,所以想用这样的方式安慰我,他难道不明白,这样会让我更可怜吗?
      我没有力气再骂袁朗,自己的身子仍然在簌簌发抖,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来,太累了,一切等明天再说吧,我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一脸的疲态,无力地冲袁朗挥挥手:“我先回去了。”
      刚迈步想走,手却被拽住了,我回头轻轻地瞥了他一眼,袁朗愧疚地垂下了头,却固执地不肯松开,我无奈:“袁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想安慰我,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袁朗猛地抬头,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他的手下意识地加大了力道,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手腕的骨头咯咯作响,袁朗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怒气,眼睛逼视着我,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便又上前了一步,一直把我逼到墙角里,然后,我听得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声音:“我是故意的,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这是什么话?袁朗认真的表情,看起来决不象是玩笑,他喜欢我?他为什么喜欢我?他又怎么可以喜欢我?
      我用力想挣脱袁朗的掌握,但是他的力气太大了,任我如何努力,他还是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我放弃了体力上徒劳的挣扎,勉强笑笑:“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太可怜了嘛,这么大个人,总是被人甩,是很容易让人同情的。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明白,我都明白的,不过不要用这种方式,我喜欢你,这是很重要的一句话,一定要对正确的那个人说,就算你再同情我,也不能这样说,以后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后悔曾经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的——”
      “我决不会后悔!”袁朗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他似乎被我的话激怒了,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你不是说没有男人对你一心一意吗?怎么会没有?我就是那个男人,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就喜欢着你的男人,只看着你的那个男人——”
      我的脑子益发地混乱了,我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袁朗,因为结巴我甚至不能完整地表达我的意思:“袁朗,你,喜欢,怎么可能?不要,不要再开玩笑了,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我真的生气了。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袁朗喜欢我,而且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真的吗?我本能地抗拒这种可能,如果是真的,那未免太奇怪了,袁朗,袁野的弟弟,我一直象亲弟弟般宠着的孩子,竟然说喜欢我,太可笑了。我觉得自己象是被背叛了,更觉得脑子发晕,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袁朗这时候反倒平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你不相信?你以为是玩笑?我给你看证据——”他死命地拽着我,朝他的房子走去。我拼命挣扎:“我不要看,不要。”
      我拼死抵抗,奈何两人力量悬殊,我终于还是被拽进了房里,袁朗的身子,死死地抵着门,把唯一的退路堵死了,然后,他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几近疯狂的眼神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甚至带着求恕的申请,语气也几近恳求:“无论如何,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袁朗算准了我吃软不吃硬,看他几乎低到尘埃里的眼神,我心软了,我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没有说话,但这已经足够了,袁朗欢天喜地地去里屋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郑重其事地交给我:“打开看看。”
      这就是所谓的证据,他一心一意爱我的证据?我觉得手上不大的盒子变得沉甸甸的,几乎没有勇气去打开,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要怎么办?
      犹豫了良久,我还是颤颤巍巍地打开了盒子,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是发卡,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发卡,每一个都很漂亮,在灯光的映射下,闪耀着动人的光芒。我不解地看着袁朗,不明白他给我看这许多发卡是什么意思。
      袁朗走近我,拿起其中的一个,递给我:“没有印象了吗?”
      我接过发卡,凑近了细看,真的是吓了一跳,是自己用过的东西,而且曾经是最喜欢的那一个,自然记得,是五朵玫红的小玫瑰,金属材质,颜色很艳,所以看着很出挑,想不到过了这些年,颜色依然鲜艳得让人怦然心动,我大喜,忘了还在生袁朗的气,欣喜地问:“你在哪里找到的?既然找到了,为什么不还给我?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喜欢这发卡,我回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想不到被你拿去了。”
      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就是那天,我无故招了几个小混混,然后袁野英雄救美,我一见钟情,后来的发展就有点恐怖了,我们两个和五六个混混过招,袁野根本不能打,反倒是我护着他,如果不是后来袁朗赶到,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最喜欢的发卡就是在那场打斗中遗失的,因为袁朗不识相,饭后抢着送我回家,平白浪费了我和袁野的一次大好机会,我迁怒于他,便逼着他陪我回去找发卡。我气袁朗坏了我的好事,又恨他告诉我袁野有了女朋友,让我难过,于是逼着他一定要帮我找到这个发卡。黑灯瞎火的又过了这许久,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不过是为难他,后来便也忘了,想不到他有心,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么,他说的认识的那一天就喜欢我,是真的?
      我抬起眼来,有点心虚地问袁朗:“既然找到了,怎么不还给我?”
      “我真的找了很久才找到,不过已经断成了两半,我用胶水粘了想还给你的,不过那天,哥送了一个新的给你,你欢天喜地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好象已经根本忘记了原先的那个,我还给你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也记得那天,我帮了袁野一个小忙,所以他送了一个发卡给我表示感谢,袁朗也在,他那晚的表现很奇怪,沉默寡言得不象他,还一直追问我是不是喜欢袁野,我记得那时候自己很窘,我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想不到竟然被一个毛孩子看穿来了,当时羞愧得无地自容,现在想来,或许不是我伪装得不好,而是袁朗那时对我,很关心,自然也就敏感了。
      我愣愣地看着袁朗,我喜欢袁野多久,他便喜欢了我多久,先前的恼怒与怨愤不知不觉竟化成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曾经怎样辛苦地一路走来,我再清楚不过了,更何况——
      他可能比我还要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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