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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庄氏有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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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赏剑大会每次的举办地点都会在江湖上有名的剑道世家中选出,今年便选在在剑术上颇有造诣的潜渊谢氏府中举办。潜渊谢氏是四府之一,以剑闻名天下,家传宝剑潜渊是上古宝剑之一,削铁如泥吹发可断,早有无数人想一看潜渊风采,正巧不久前谢家又得了一柄宝剑,便顺理成章的被定下举办赏剑大会。
说是赏剑大会,其实并不尽然。即使不用剑器也能参加,当算是一次交流武学的大规模集会。有小辈能在大会上博得名头,有武学老手能在大会上交流到经验,因此江湖人也可说是趋之若鹜,早早地到达了永城。听说同为四府之一的琅溪庄氏要摆宴为女儿接风,大家也十分捧场,坐满了庄府的宴客厅。
在宾客们在外面大快朵颐的时候,身为主角的庄瑶正在小花厅里和几位前辈见礼:“庄瑶见过孟伯伯、谢伯伯、唐伯伯。”
年轻女孩儿面容姣好,气质出尘,低首行礼的时候不卑不亢,一袭青纱长裙飘逸自然,给人以端方雅致的感觉。几位前辈都给予了赞赏的眼光,看得庄父庄母心里骄傲又欣慰。
孟儒义夸奖道:“几年不见,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看来灵山确实如传闻中一样,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铃儿,你看看你庄师姐的通身气派,可真要好好学习学习。”
庄瑶谦虚道:“孟伯伯过奖了。孟师妹是纯真稚子,赤子之心最为珍贵,庄瑶不敢相比。”
“说得对,我们习武之人最为重要的就是一颗赤子之心。”谢家家主谢一剑大赞:“心定才能将武学真正收纳其中。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实在难得。”话落他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大儿子,却没多说些什么。
唐齐嘉为人爽朗,见他们弯弯绕绕的互相吹捧有些头疼,便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青衣男子:“喂,谢二,听说你们家那把新得的剑在赏剑大会结束之后就会给你了?到时候可要借我好好看看啊。”
谢子钧闻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唐齐嘉嘿了一声故作不满:“还是不是好兄弟了?借来看看都不行。”
“武者,兵器为命。”
清冷的一句话,成功噎得唐齐嘉闭上了嘴。
那边几人还在说话,唐家家主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庄瑶,说:“听齐嘉说上次罗月湖上多亏你出手他才能脱险,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这里面是我唐家暗器妖花钉两枚,聊表谢意。”
庄瑶一愣,伸手接过:“长者赐不敢辞,庄瑶谢过唐伯伯。”
蜀中唐门以暗器闻名,这妖花钉更是名器,普通武者可将其用作最后一道防身武器,寻常极难打造,一枚便是千金不止。一下子就给了她两枚……看来江湖传言果然是真,自从大儿子唐齐越失踪之后,唐家主对剩下的唯一子嗣极为重视。
一边的孟儒义看了却心生不满,那天孟铃儿也在还是主要袭击对象,他此番前来只是给了普通的贺礼,并未多准备酬谢。唐宗这样一做,教他如何是好。孟儒义轻咳一声,说:“听说庄瑶姑娘是药王罗明隐的弟子,想必于医道上多有了解,平日里若是需要些什么尽管同孟伯伯说,我这里别的没有,药材种类尚比外面齐全许多。你和铃儿也算生死之交,日后你们二人大可亲近亲近。”
庄瑶同样谢过,脸上的笑容沉静温婉,心里却道他那女儿看起来可不这么想。
见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庄父便招呼着众人落座。早知道有他们大人在小辈们放不开,便安排大人在花厅,小辈们在暖阁另开一桌。
于是几个小辈便退了出去。
有唐齐嘉在,气氛很快炒的热烈起来。江湖儿女本就豪爽,几杯酒下肚,四家的年轻人已经打得火热。
唐齐嘉拿起酒杯起身,朝着庄瑶说:“庄师妹,感谢你罗月湖上救了在下一命,也庆贺你学成归来,我敬你一杯。”
见他说得认真,庄瑶也站起身来,端杯正色道:“庄瑶虽身在灵山,却也久闻蜀中唐门唐少青年威名,那日一见便知这年少英才名副其实,即便庄瑶不出手,想必师兄也能解困。如今师兄如此郑重,倒叫庄瑶有些惶恐。”
唐齐嘉哈哈一笑,知晓了庄瑶心里并不似寻常人那般喜欢张扬,于是就顺水推舟道:“哈哈,若我郑重便不会用你家的酒来敬你,而是提着谢礼登门致谢了。那就祝你终于学成归来,和家人团聚了!”
庄瑶的笑里也露出几分真心,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惹得众人拊掌叫好:“庄瑶妹子好酒量,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我们这些世家子女却到底有些矜气,女孩儿喝起酒来总是文雅雅的,真像庄瑶妹子这般的很是少有啊!”
闻声看去,说话的是个有些壮实的年轻人,坐在孟铃儿旁边被娇小的身躯一衬显得有些五大三粗。见庄瑶目露疑惑,孟铃儿有些勉强的一笑,介绍道:“这是我的远房表哥,孟朗。平日里有些憨厚,还请庄师姐宽谅。”
经她一说庄瑶明白过来,微笑道:“孟朗大哥爽快人,想来也不是真的想说我不文雅不像个世家子女。”说罢她掩了嘴眨眨眼睛。
众人一愣,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对庄瑶有些改观。本来以为她一身风华举世无双,同武林第一美女一样,会是个仙子般高高在上的人儿,没想到还有这么机灵可爱的一面,倒是少了许多疏离感。
随后众人一起吃起酒来,都是年轻人还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交起朋友来赤诚的很,加上庄瑶时不时的妙语,气氛好的不得了。侍女无意中把这场面说给花厅里的人时,惹得这些大人愉悦地笑了。唐宗笑道:“到底是年轻人,就是缺了这样一个机会。如今机会到了,看看,打得火热。”庄父摇摇头,举杯敬他们喝酒:“都是孩子,有了聚在一起的机会,自然要好好交流。不过我们虽然上了年纪,不比他们活泼,也得好好聊聊啊。”几人大笑:“庄老弟这是感慨岁月了啊!”
于是,两边都吃得开心聊得火热。这一宴也算是完满。
结束时庄瑶站在暖阁门前送别众人,天色漆黑,只一弯残月高挂,欢聚之后的清冷更加叫人难捱。庄瑶靠在门上不经意的笑了笑,笑中有些疏落。方才唐齐嘉的一番作为是为了用罗月湖一事将她拉入圈子,抬高她在这些青年子弟中的地位,或许存了几分真心,可她知道,主要是那位唐家主的意思。难道他以为,用这些事情就能让她对唐家亲近,然后告诉他们那件事吗?庄瑶转了转指间的青玉戒,脑海中出现一个飒沓凛然的身影,那人啊……她低头看着手上温润的青玉,眼里有着温柔。
“庄瑶。”
眼前出现了一双青色缠莲纹布料的靴子,庄瑶抬头,温柔稍褪几分却没完全消失:“谢师兄,你还没走?”
“听起来像是赶人。”来人正是谢二,他看着她的发顶,容色淡淡。
庄瑶听了直起身子站好,笑道:“怎敢。多年不见,我怎么可能一见面就赶人走。”
谢子钧没同她辩驳,只平淡地反问一句:“多年不见?”
庄瑶微微一僵,然后打哈哈:“明天就是赏剑大会了,你今晚不用回去准备准备吗?”刚说完便知不对,这一句才真像是赶人。
果然听到一声轻哼,谢子钧却不和她计较,伸手给她一个小小的锦盒。
“这是什么?”庄瑶没客气地接过来,直接打开一看,脸色有些惊讶,随后变得凝重。盒子里装的是一朵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破败的花,灰蒙蒙的连花瓣都有些皱起来。看起来丑,识得其中门道的却明白这是一味极其难得的药材,灰玉草。
灰玉草在坊间极其少见,因它长于北疆荒漠枯岩之中,形状又小不好辨认,寻常人既没那身本事安然在荒漠里走一遭,即便运气好碰上了灰玉草,多半也没有眼力认出来。最为关键的是,灰玉草生的稀奇药性也稀奇,很少有什么人治病要用到灰玉草,渐渐地,灰玉草的名字也很少在药师间流传了。可如今……
庄瑶小心地合上盖子,仔细收好锦盒,才问谢二:“你……这东西如此贵重,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又为什么要送给我?”
谢子钧看着眼前女子秀丽沉静的面容,实在想不到她还有那样急迫狠辣的一面。说起来,在那种地方碰见她已经是出乎意料了。听到她的疑问,他只转眼看向门外簌簌的竹林:“凑巧而已。觉得你可能需要,我又找不到什么做贺礼,就拿这个给你了。”
庄瑶听了没做声,同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竹子,轻声说:“谢谢。”
谢子钧背对着她,脸上有着几乎看不到的笑意,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平淡:“不客气。”话落他便抬脚走了。
庄瑶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被黑暗吞没,眼睛里升起迷雾,看起来别样的幽深。因为两家住得近,又同为武林世家,平日里的往来就自然多些。两家的小孩子也经常打打闹闹,互相串门玩儿,又因为两家主修的功法毫不相干,没有利益干系,所以日子久了也变得十分亲厚。虽然庄瑶幼时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玩闹,却也总是搬个小板凳坐在一边看他们玩。谢子钧打小性子性子喜静,很少掺和进庄瑾和谢云天的打闹里,就和庄瑶坐在一块,两人话虽少,日子久了也有几分默契。后来庄瑶上了灵山,和他的联系少了,本以为再次见面时会变得生疏,却没想到是见面的场合太过惊人。
如此说来,他们倒也能说是青梅竹马?庄瑶这个想法一生出来自己便笑了,摇摇头走到花厅去,同父母哥哥说了说不相干的话就回了自己房间。不管他现在怎样,不管他想做什么,还是先看好眼前的事罢,想那么多也是白费脑筋。庄瑶躺在床上,将那锦盒压在枕头下,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