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索普庄园》断想

9、内衣和亲吻

　　伊登本就没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只想受点轻伤，他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去找克雷尔，并告诉了克雷尔伦敦店铺的事情。他想要借此得到克雷尔的信任，运用这些卑劣的小手段……
　　这一刻伊登感到对自己无比的厌恶。
　　他本应该更加果敢的，或许是不该躺在床上谈话，那使所有事情都变得一团糟！那张该死的床！
　　他不但没能取得克雷尔的信任，反倒被克雷尔狠狠羞辱了一顿。

　　伊登出了克雷尔的房间才知道自己无处可去，已经宵禁了，他回不到仆人宿舍，而以前的房间大约也早就锁上了。
　　伊登徘徊在奥尔索普庄园的每一条长廊和大小客厅里，躲避着巡查的人员，直到双脚累得走不动路。
　　伊登逐渐沉默冷静下来，他的内心寂然一片，他知道他需要蛰伏。伊登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软弱的女人，曾经他依在她怀里撒娇，是那样的温暖。

　　伊登在一个早已熄了壁炉的小客厅里窝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精神颓废地回到仆人宿舍，他看见自己身上变得皱巴巴的仆人衣服，心道或许这就是克雷尔的想法，让自己安安分分地当个仆人，而不要肖想一些不该想的？
　　伊登苦笑，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十分沮丧。
　　一整个上午伊登因为精神不济而接连出错，亚特伍德害怕他被管家强尼捉住，就遣他去厨房后面劈柴。
　　伊登脱了外套挥动膀子劈柴，劈了一会正是热的不行的时候，玛丽拿着个水壶过来，她把水壶递给伊登，“怎么又让你来劈柴了？这么多人不做就偏偏遣了你来做！这种天你这样一会冷一会热的，很容易生病的……”
　　伊登一摸水壶，是温热的，他明白玛丽关心他，笑了一下，“好姑娘，不是非要遣了我来做，是亚特伍德怕我被强尼骂，所以让我来这儿躲躲。”伊登灌了几口温水，觉得没有凉水来的解渴。
　　玛丽仍是愤愤不平地抱怨：“亚特伍德那家伙，仗着自己是高级男仆就总是这样颐指气使的！”
　　伊登摸摸她的头，说道：“你别生气，亚特伍德是个好人。”
　　玛丽的脸瞬间烧得通红，她捏着自己的白围裙，低声道：“我才没生气……”

　　玛丽又鼓起勇气抬头去看伊登，眼里满满的都是有关一个少女的爱意。伊登仰头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他不明白玛丽到底喜欢他什么？他不如亚特伍德那样俊美，也没有商人安迪那样的财富，更没有克雷尔那样的地位，难道玛丽只是单纯地喜欢他这个人吗？
　　这个认知让伊登脸红了一下，他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伊登把水壶还给玛丽，一直到玛丽捧着水壶进了厨房，伊登才开始思考他是否也对玛丽怀抱着同样的感情？
　　答案是，并没有。伊登只把玛丽当成一个普通的女性朋友看待，但是伊登想，如果玛丽一定要抛弃身为一位女性的矜持来对他献殷勤的话，他是不会拒绝的。相信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拒绝不是吗？毕竟玛丽还是挺可爱的……
　　可随即伊登又立马否认了自己这种卑劣的想法，玛丽是个好姑娘，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轻易地伤害她……

　　下午茶的时候，玛丽矜持地坐在伊登的对面，伊登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玛丽那抹清甜的微笑，他被玛丽搅得有些心不在焉，就连亚特伍德过来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文森在旁边不客气地推了伊登一把，这时候众人只听见亚特伍德说：“伊登，老爷让你去当他的贴身男仆，现在就去。”
　　伊登从旖旎的情思中回过神来，约翰有些忧心忡忡地说：“不可能吧？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让伊登去当老爷的贴身男仆？没问题吗？他才成为男仆多久啊！
　　没问题吗？伊登也不知道。

　　伊登跟着亚特伍德来到克雷尔的书房，管家强尼也在。
　　强尼神色复杂的看了伊登一眼，伊登以为他对自己会发出一些警告，就像他平常做的那样。但是强尼没有，他只是用他那双湛蓝的眸子看了伊登一眼，然后就走了。
　　伊登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主人。”
　　克雷尔坐在书桌前叹息一声，“伊登，我并不需要你做些什么，我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我已经看到了你放在房间抽屉里的文书和账本，你没有在撒谎，我本应该更加相信你的，你是个英勇而正直的人，你一心为我着想。”
　　伊登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您严重了。”
　　克雷尔深深地看他一眼，“那好吧，帮我把窗子关上，然后你坐在壁炉前烤火好吗？”
　　“这不合礼数。”伊登深绿的眸子寂静如水，眉心却深深蹙起。
　　克雷尔道：“这是命令。”
　　“那么，遵命，主人。”伊登听后深深地伏下/身去。
　　他关上窗子，然后如克雷尔所说的那样，坐在壁炉前烤火，他很快就睡了过去。这几乎是必然的，壁炉太过温暖，而伊登也太累了。

　　作为克雷尔的贴身男仆，伊登的工作要轻松了许多，但他并不因此而感到愉快，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本以为克雷尔会让他当一个秘书，或者是把他打发到外面的玉米租地去办事，可是现实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他真的相信了自己吗？为什么只让他当一个该死的仆人！
　　伊登怀着这种心情每天早上准时迈进克雷尔的卧室，打开房间的窗帘，开始一天的工作。他叫克雷尔起床，然后帮他穿衣服，服侍他用早餐。上午的时候克雷尔一般在书房度过，他总是叫伊登坐在壁炉前烤火，而不愿他离开哪怕是一秒钟。
　　一直要等到中午伊登服侍克雷尔用完午餐，伊登才能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下午克雷尔总是在接见客人，稍晚一点，伊登会给他送茶，送点心，天晚了伊登开灯、关窗，再晚一点，伊登服侍克雷尔脱衣服睡觉。
　　如此两人相安无事，就连斯宾塞夫人也陷入到与亚力士的热恋中，而极少来找伊登的麻烦，平静的生活一直维持到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早上……

　　这天清晨，伊登如往常一般分秒不差地迈进克雷尔的卧室，他立刻就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只见地面上散落着几件女仆的衣服，伊登走到床边甚至捡到了一位女士的内衣。
　　伊登掀开床幔，只见雪白的被褥中克雷尔和一位金发的女士相拥而眠，竟是女仆戴维！伊登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他摇醒克雷尔，提醒他：“该起床了，主人。”就仿佛没有看见光着身子的戴维一样。
　　克雷尔睁开眼睛坐起身，任凭伊登给他套上新的衬衣，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伊登的模样——黑底黄条纹的男仆衣服，棕色的卷发用一根墨绿色的发带系住，一如既往的苍白的皮肤，寂然的神情。
　　克雷尔突然烦躁起来，他拂开伊登帮他扣扣子的手指，坐到床沿上，伊登便拿来裤子帮他穿上。
　　克雷尔突然踢了伊登一脚，“我要沐浴。”正好踢在伊登的胸口上。
　　伊登顺从地说：“好的。”他站起来拿了一件羊绒的长披风围在克雷尔身上，以便克雷尔不会被冻着，然后才转身去放热水。

　　戴维从被子里凑过来抱住克雷尔，她用雪白丰/满的胸/脯磨蹭克雷尔的背部，被克雷尔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了。
　　戴维有些委屈，“您就要起床了吗？”
　　“看不出来吗？”眼睛瞎了吗？
　　克雷尔随手摘下袖子上两个金制的袖扣扔给戴维，“走吧。”
　　戴维咬咬嘴唇，道：“老爷，您想把我的心都撕裂吗？我对您是真心的，我不要您的财物！我已经爱上您了！您不能因为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就把我看做那种为了钱的低贱女人……”
　　“不过这算什么呢？把我的尊严践踏吧！我是属于您的！我命该如此，受侮辱，遭蔑视，坏掉名声，这些都算什么呢？只要我也能被您爱着就好了！”她说着落下泪来。
　　克雷尔抱住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了好了，我的傻姑娘，我当然也是爱你的。你已经得到了我全部的爱……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他说着绵绵的情话，又亲了一下戴维可爱的嘴唇，眼里却隐含着一种极端的轻蔑。
　　戴维抬起光/裸的双臂搂住克雷尔的脖子，挂满泪珠的脸上露出嫣然笑容。

　　伊登正好进来，他站在门口道：“已经放好热水了。”克雷尔打了个呵欠，扔下戴维走进浴室。
　　外面正在下着阴冷的小雨，浴室里水汽氤氲，克雷尔舒适地躺在浴缸里，支使着伊登帮他擦腿擦背。
　　“现在出浴吗？”伊登第三次提醒他，他总是担心长时间的泡澡会让克雷尔生病，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克雷尔却非常享受泡澡的时间，他皱了皱眉道：“好吧，出浴。”伊登用一条大毛毯包住克雷尔，给他擦干打湿的发梢。
　　“伊登，我长得怎么样？”克雷尔突然问道。
　　“您很英俊。”
　　“足以让人为我做任何事的那种英俊吗？”
　　“是的，主人，您的英俊足以让任何人动心。”伊登恭维道。
　　克雷尔傲慢地发出一声冷笑，“伊登，上帝应该为你的诚实而赐下祝福的……”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