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索普庄园》断想

37、荣誉受损

　　月底时斯宾塞家的女眷们决定要召开一场舞会，为了未婚的贝芙丽。
　　舞会将十分盛大，这更让伊登确定了克雷尔的投资一定收获了一笔不菲的回报。然而让伊登没有想到的是在舞会上发生了一桩让斯宾塞家荣誉受损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突起的，是没有任何征兆的。这是一件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事情的起因还要从舞会前夕开始说起：
　　“夫人，您不能就这样抛下我，就好像随意抛下一个宠物。”亚力士说。
　　斯宾塞夫人道：“亚力士，我已厌倦了。”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一种宽容的怜悯，但这怜悯其实是做作的，她实际上正享受着因被人示爱而产生的虚荣感。
　　亚力士听了她的话后已不能正常思考了，他道：“您厌倦了？因为杰克·安德鲁？”
　　“和他没关系，亚力士。是你的爱情已不适合我这样的女人。”她尽力找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词句。
　　亚力士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跪倒在她的脚下，仰面瞧着她，道：“那什么样的爱情才适合您呢？”
　　“什么样的爱情都不适合我，我已过了做梦的年纪。”斯宾塞夫人说。
　　“您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好像在剖我的心，既然您已不需要爱情了，那么为什么还要和杰克·安德鲁来往？”他说出这话来已是十分大胆，但愤怒和嫉妒冲昏了他的头脑。
　　斯宾塞夫人冷下脸来，道：“我已说过了，这和杰克没有任何关系。”紧接着她又道：“你是不是应该走了？亚力士。”
　　“您不愿再看见我了吗？”
　　“现在这时辰十分不得宜。”
　　“那么您还爱我吗？”
　　“我不能说爱，我结过婚，同你说爱是违背盟誓的行为。”斯宾塞夫人的脸已经变得同冰一样严肃，她那刻薄无情的目光中也透露出一种彻底的、深切的烦恼。
　　亚力士还以为他曾经俘虏过这个女人的心，但他不知道对于贵妇人来说，爱情不过就是生活的调剂品。
　　他恹恹地走了，一副十分没有精神的样子，很明显同斯宾塞夫人的对话已经消耗掉他的大部分精神。

　　第二天傍晚舞会就开始了。
　　铺张的宴席和狂乱的舞步，嘈杂地人声鼎沸。女人们的香扇和裙摆，男人们躬身的姿态，形成一幅昳丽的画面。
　　所有人都在尽情享乐，只有艾琳娜的脸上仍旧蒙着厚重的面纱，使人不能看清她脸上的烧伤。并且她开始迷恋起大/烟，那管红珊瑚制作的长烟管已经时时不离身了。
　　啊，啊，午夜的舞会。
　　我已听见了你的歌声。
　　在壁炉旁，
　　在吞吐着烟雾的红唇间，
　　在昏暗的楼梯角落里。
　　我已听见你的歌声。

　　正是在那昏暗的楼梯角落，亚力士又再次站在了斯宾塞夫人的面前。这回他没有恳求她的垂爱，也没有跪倒在她脚下，他像任何一位得体的绅士一样，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同她平等地对话。
　　“夫人，我必须要向您提出一个劝告。”他说。
　　“是什么？值得你这样大费苦心地把我找来这里说话？”尽管他的态度十分郑重，但斯宾塞夫人却不以为然。
　　亚力士说：“您得小心安德鲁那个男人，他可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斯宾塞夫人听他说出这话，心中更是感到厌烦，但有隐隐又有种自得之意。因为她认为这必定是亚力士的谎言，他在为她而争风吃醋。
　　斯宾塞夫人说：“哦，我亲爱的朋友。你应当更加注意你的言行，随意污蔑一位绅士的品德可不太好。”
　　亚力士道：“这不是污蔑！而且他也不是绅士，他只是个渔夫的儿子！”
　　斯宾塞夫人道：“他不比任何一位绅士差劲。”
　　亚力士手里握着的香槟杯子因他用力过度而发出了轻微的颤抖，他的脸部肌肉也紧绷起来，随后他道：“夫人，假使您今天不能听我一言的话，那么日后您将后悔莫及。”
　　斯宾塞夫人拿着扇子掩住嘴笑，“亚力士，不得不说你这个样子真可爱……”她的舌尖卷起，说出“亚——力——士”这个名字，带着一种难言的缱绻，好似柔情万种。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一个女人真正的魅力不单单体现在青春靓丽的外表，而是无关年龄的，斯宾塞夫人正是欢场上的老手。
　　亚力士有些激动，身为一个被冷落的情人所感到的痛苦和嫉妒在这一刻仿佛退去了一些，他忽然伸手抱住了斯宾塞夫人，似乎想要亲她，他说道：“夫人！尽管您已不再爱我了，但是我仍然每天都因为对您的爱意而饱受痛苦啊！”他想说“求您可怜我”，然而这句话并没有机会说出口。
　　向上帝发誓他本绝不该这么做的，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斯宾塞夫人将会彻底对他失去兴趣。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本来以为这一角落是很隐蔽的地方，但不想还是被人看见了！
　　正是布兰登夫人打断了他的表白！

　　当时布兰登夫人正因内急而慌忙找着厕所，当她撞破这两人的奸情时，她立马发出了一声惊呼。这声惊呼又引来旁的人注意，并且使得亚力士手里的香槟一个不稳倒在了斯宾塞夫人的裙子上！那条华贵的紫色裙装立刻洇湿了一大片痕迹。
　　斯宾塞夫人有那么一刻的愣怔，随即她就气急败坏地当众扇了亚力士一个耳光，并且骂道：“你这个登徒子！”然后她立即提起裙子上楼去了。
　　她已感到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停留在她身上，火辣辣的刺人。
　　流言比流感传播的速度更快，不消一个晚上的时间，大部分的贵妇人们便都知道了这一丑事！这一蒙羞！
　　此事无疑将在上一任斯宾塞家主的荣誉的勋章上印下一块永久的污斑！因为他们竟敢当众偷/情！

　　因亚力士的这一豪举，在这夜舞会过后，斯宾塞夫人不得不暂住到乡下，以躲避流言蜚语对她的攻击。

　　而克雷尔和伊登在一个午后去参加了一位故人的葬礼。
　　举行葬礼的教堂是一间很大的教堂，壁上的浮雕栩栩如生，庄严肃穆，高大富丽，圆顶和塔尖全都镀着黄金。这同样也是为已经死去的斯宾塞先生——那位老绅士，举行葬礼的地方。伊登此时并没有预料到此后他也将在此度过一段极其长的时光，然而他的心中已然对此地有了向往。这里没人的时候安静，有人的时候也安静。回到庄园里后就变得嘈杂起来，到处都是噪音，到处都是人声。
　　伊登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看见克雷尔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伊登便叫住他，“克雷尔……”
　　克雷尔便猛地转过身来看他，“怎么？”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或许是在期待着伊登能够说出些什么，安慰他的话来。因为那位死去的故人对他曾经有过很大的恩惠。
　　“你能不能出去？”然而伊登却叫他走。克雷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正是这一点使伊登感到害怕，他能够察觉到克雷尔仿佛君主立宪制一般的专制，他甚至能够想象出等克雷尔老了以后会变成一个多么固执的老头，一个令人讨厌的老头。
　　然而克雷尔却没有任何举动，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伊登，抿紧了唇，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傍晚的时候伊登又见到克雷尔在窗台上远远地不知望着什么，伊登本想装作没看见他转身走掉，克雷尔却叫住了他。他们两人之间已经不是你追我赶的关系，反而很多时候都能够平静地坐下来聊一聊，这全都得益于克雷尔给了伊登管理玉米地租贸的权利，尽管他们聊的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伊登。”
　　“嗯，有事吗？”
　　两个人并排着走，克雷尔说：“我以为你会有事想跟我说……”
　　“我能有什么事？”
　　“比如你房间里收拾好的行李？”克雷尔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冲，带着恼意。他已察觉到他们如今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是这打不破的旧历史的芥蒂！
　　而伊登顿了顿，但是并没有被拆穿后害怕的情绪，他停下来直视着克雷尔道：“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表情平淡，但是严肃。
　　“待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缺，难道不好吗？”
　　伊登透过克雷尔的眼睛望向窗外广阔的天空，他只是这样单调地回答着：“不好，我想出去。”却让克雷尔的心头涌起一股凶狠的恶意，克雷尔假作淡定地说：“我也并不想拘住你，如果你非要离开的话，那你就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仔细观察着伊登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然后他继续道：“伊登，如果你真的要走……你知道，如果你执意要走的话，我是不会拦你的……如果你真的对这里没有丝毫眷恋的话……”他的手已经在悄悄发抖了，因气愤而发抖。可是他的声音却尽量放柔。他想他已经做到他所能够做到的最好了——将一个绅士的角色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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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妹看见我的人物大纲说，你笔下的人物怎么全都既像是个好人又像是个坏人？
我……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