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索普庄园》断想

2、珍珠项链的失窃

　　伊登走上二楼，克雷尔和他的妹妹贝芙丽正坐在二楼厅房的沙发里闲聊，贝芙丽拿了一封信给克雷尔瞧，克雷尔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哥哥，邦妮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她几乎每封信里都要我问候你，妈妈说她太瘦了，而且她家穷的几乎要靠卖首饰为生了。”贝芙丽才17岁，天真烂漫，进入贵族社交圈也才一年，又因为自己父亲病重，所以参加的宴会少得可怜，以至于一年来交到的好友就这么寥寥几个，邦妮就是其中来往最密切的一个。
　　“贝芙丽，邦妮是菲利普伯爵的女儿，不能无礼。”克雷尔不轻不重地说。
　　贝芙丽追问：“那你想要跟她结婚吗？”

　　克雷尔被她问得烦了，正要找借口岔开这话题。正巧他看见伊登从外面进来……啊！这可真是一个绝好的用来取笑的人物啊！于是克雷尔便叫住他道：“伊登，我的哥哥呀，你刚才到哪里去了？我正想要找你说话呢！”
　　伊登愣了愣，听见克雷尔叫他哥哥，他心里一时高兴起来，嘴角忍不住浮现笑意。他刚要说话，这时贝芙丽鼓起眼睛看看伊登，又看看克雷尔，叫道：“你刚才叫他什么？哥哥？他算哪门子的哥哥？！”
　　伊登的笑容于是又僵在了嘴角上，他在心底念道克雷尔小时候确实是喊他哥哥的。
　　伊登比克雷尔大了4岁，小时候伊登便时常趁着斯宾塞夫人不在就跑去看克雷尔，逗克雷尔玩，以至于克雷尔第一个会叫的单词就是“哥哥”。

　　可是伊登张了张嘴，看见克雷尔那乌溜溜的眼瞳忽然就没话说了。他不是他哥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的身体里流着的是农民的血！伊登悲哀地想到。
　　这时他听见克雷尔淡淡答道：“难道不是吗？爸爸总说我们是一家人，还要我将来继承了爵位好好照顾伊登哥哥呢。”
　　贝芙丽漂亮精巧的脸蛋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一个下等女仆的孩子，怎么好意思自称是我们的哥哥。爸爸总是偏心！”她又悄悄嘀咕道：“这么喜欢他，那就带着他一起死呀！”
　　克雷尔严厉地盯着贝芙丽瞧了一眼，“别这样贝芙丽，父亲很倚重他的。”
　　贝芙丽满不在乎地仰了仰下巴道：“仆人的儿子就算是穿上铂金的礼服也还是仆人。”那神色像极了她妈妈。

　　伊登苦笑，他行了个礼问道：“克雷尔少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克雷尔看他一眼，随即把自己的身体仰进了柔软的沙发里，显然是对“克雷尔少爷”这个称呼相当满意。他用一种愉快的语气说道：“没什么，你能去楼下书房里找两本书给我吗？没有舞会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
　　伊登垂着头答道：“好的，乐意效劳。”说罢便慢吞吞地转身走了。
　　看吧！他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佣人！伊登竭力遏制住自己心中那一点阴暗的野望，可不是吗？他可不就是一个佣人吗？他这样告诉自己。他又想起斯宾塞先生来，他感到矛盾极了。他发誓要向斯宾塞家效忠，可其实他的内心不允许他臣服，尤其是臣服一个害死他母亲的凶手……

　　这里说到舞会，因为克雷尔的回归，奥尔索普庄园确实已经在准备着召开一场舞会了。斯宾塞家邀请了附近许许多多的乡绅，听说连菲利普伯爵家的女眷也会来，要知道从菲利普伯爵家到奥尔索普庄园可不是一段十分轻松的旅程。
　　15天后就是舞会召开的日子，奥尔索普庄园里的仆人们刚忙完对克雷尔少爷的迎接，又要为舞会而忙碌起来。
　　只有伊登仍然每天做着一成不变的事情，从早上男仆文森走进卧房，拉开窗帘开始，伊登阅读报纸，处理信件，计算庄园内修缮的账单，查看沉珂的杂税……
　　然后他找到斯宾塞伯爵说说话，或是去晒晒太阳，又或者花时间阅读书籍。值得说明的一点是伊登他讨厌诗歌，对此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奥尔索普庄园舞会的前一天。
　　这天玛丽刚把厨房的一大堆碗碟洗好晾干，转身就看见那位伊登先生正慢吞吞地去拿柜子里的牛奶。玛丽健步上前，先一步把牛奶壶拿在手里递给伊登，她紧张地说：“伊登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通知我们给您送过去。”
　　伊登笑笑：“不用麻烦，我更愿意自己多走两步。”
　　玛丽是新来的女仆，她并不知道有关太多伊登的事情，只觉得这位好先生格外亲切友好，毕竟一位正经主子是不会到厨房来的。她有意同他多攀谈几句：“伊登先生，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是啊，这样的天气非常适合在房间里喝上一杯热热的咖啡。”伊登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默默答道。
　　“您会参加明天的舞会吗？真期待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贵族小姐的舞会。”玛丽的脸颊红了。
　　“我也不确定。”
　　“为什么？哦，因为您不能跳舞吗？那真遗憾……”玛丽是真心觉得遗憾，紧接着她又问道：“您见过菲利普小姐了吗？”
　　“是的，那天她来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见一面。”伊登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哦，天呐，您不知道菲利普小姐真是漂亮极了！那天她穿的绿裙子上面闪闪发亮！简直就是精灵的作品！我怀疑上面铺满了绿宝石或者是碎钻……”玛丽用一种惊叹的语气说道。
　　伊登喝了一口牛奶，笑弯了两眼：“也许是珍珠也说不定。”
　　“不，珍珠不会那么闪亮的。”
　　“玛丽，你听见了厨娘正在叫你吗？”
　　“什么？那我得走了！她天天都在叫我！玛丽玛丽玛丽……”玛丽边说着边提着裙子气呼呼地走了，随即她反应过来，这位先生他记得自己的名字呀！多么神奇！

　　和玛丽分别之后，伊登端着牛奶杯子慢吞吞走上三楼，正打算要去找斯宾塞先生说说话。斜刺里突然撞出来一个女仆，伊登手里的牛奶杯失手撒在她胸上，又骨碌碌滚在了地毯上。
　　女仆慌慌张张地去抹自己胸口的奶渍，伊登仍记得这个女仆，她是时常待在艾琳娜身边的戴维。
　　戴维的牙尖嘴利，比艾琳娜更胜一筹，因而伊登对她的印象倒是深刻得很。
　　当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那躺在牛奶杯旁边的一串珍珠项链时，伊登心中一跳，他捡起了那串项链问道：“这是你的？”那圆润的珍珠沾染了奶渍，越发衬的洁白明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是我的！”戴维的额上淌下冷汗，她从伊登手里抢过那串珍珠项链，揣进自己的围裙口袋里。
　　“可是我好像看见艾琳娜戴过……”伊登迟疑地说道，怀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戴维全身都僵了。

　　戴维紧了紧牙齿，两人就这样静默了片刻。
　　伊登又无比严厉地问她：“这是不是你的？！”
　　戴维的内心大起大落，摇摇欲坠，她心知瞒不住了，便忽然抓住伊登的衣袖，从湛蓝的眼里落下泪来，“求求你，别告诉别人。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妈妈病了！我需要钱！”戴维紧接着上前一步，另一只手拽住了伊登外套的下摆。
　　伊登的眉头皱地死紧，“这要是被发现了，你会被处以绞刑的！”
　　戴维哭道：“艾琳娜小姐她不会发现的，她有那么多的项链！整整7个匣子啊！而且我真的需要它……求求你！先生，只要您能帮我保密，我什么都愿意做。”说罢戴维微微贴近了伊登，有意用她饱/满雪白的胸/脯去磨蹭伊登的手臂。
　　伊登恼怒地推开她，“只要你把项链还回去，我自然会帮你保密。”
　　戴维身形摇晃、声音颤抖地说：“当然了，先生，我会还回去的。可怜我的妈妈，她就要去见上帝了，而我本来可以救她的……”她的眼泪落个不停。

　　正当伊登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克雷尔正从戴维的身后远远地走过来，戴维并不知道克雷尔的出现，仍旧哭个不停。伊登头疼地握了握戴维的肩膀，向克雷尔打招呼道：“克雷尔。”他并不想要叫人误会什么。
　　戴维一下子失了声，吓得不敢动弹。
　　克雷尔诧异地看着伊登和戴维，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伊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解释道：“我不小心撞到她，把她弄伤了。”
　　克雷尔黑色的眼睛默然看着伊登，他高大健美的身躯无形中便给人带来力量上的压迫感，正当伊登还想要再解释两句的时候，克雷尔又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道：“这可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行为。”远远地只见在走廊的另一边，贝芙丽也正拉着菲利普小姐向这边跑来。
　　戴维尴尬地拢拢身上被牛奶弄湿的黑色女仆裙装，急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