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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盐渍鳗鱼的困境 ...

  •   原本50英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足够伊登衣食无忧了。然现在他身无分文,只能先去镇上找个能够暂时维系生活的工作来。
      克雷尔足足昏睡了三天,之前照顾戴维的农妇伊登昨日就已经辞退了她,所以现在凡事必得亲力亲为。
      可是在这样一个乡下地方伊登所能找到的工作只有体力活,而人们看他那瘸腿的样子都不愿意要他。好在伊登最近混得人缘不错,便有一个叫迈克的推荐他去霍尔农场主的农场里工作。

      第二天下午伊登要出门的时候,克雷尔又把碗给摔了,这次他用了极大的劲儿,药汁渗进本就驳杂的墙壁里,迅速与其融为一体。
      但伊登没理他,还是自顾自走了。
      克雷尔心中好似憋了一口恶气一般,非要把视线内的所有东西都砸个精光才能稍稍平静,可惜他现在轻易动弹不得,而且在这穷酸的屋子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供他泄气的。
      他不希望伊登离开他的视线,一点也不希望……什么劳什子的农场,克雷尔要求伊登要一步不离地照顾他,一步不离!

      可是伊登非常坚定地忤逆了克雷尔,他不能总把克雷尔当个孩子一样看待。尽管克雷尔表现地跟个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伊登来到霍尔农场主的农场里,帮人割草、喂羊、做各种农活,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家。
      迈克和他是邻居,两人同行,路上倒也有说有笑。
      伊登站在家门口和他分别的时候,迈克适时地表达了一下对戴维的关心,“诶,你太太还没有回来吗?真是教人担心……”
      “没有,不过随她去吧,我觉得女人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伊登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却没想到这话叫屋里的克雷尔听到了。

      当伊登看见克雷尔就站在门边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不去躺着?你现在还不能乱动。”
      “你结婚了?”他拽住伊登的胳膊,拽得他生疼。
      “我没有结婚。”
      “那刚才那人说的又是什么话?!”
      伊登察觉到克雷尔的情绪极其不稳,他顺势扶住克雷尔,“是戴维……你忘了吗?她怀了你的孩子。”
      克雷尔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接了这个破鞋?”
      伊登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克雷尔见他不说话,手拽得越紧。
      “没有,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伊登道。
      “那之前是你把她带到这里了?”
      “嗯。”
      “是你一直在照顾她?”
      “嗯。”
      “现在她走了?”
      “嗯。”
      “把你扔下然后走了么?你喜欢她?”
      “……”

      晚上半梦半醒间伊登忽然打了个冷颤,醒过来竟看见克雷尔正阴森森地盯着他看,伊登感受到从脊骨上传来的一阵寒意,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阴森的,来自黑暗深处,又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空气都黏腻起来,像有什么污浊的东西正围绕在他周围,像在深湖里被水草给缠住了脚踝,恐慌和不安的情绪在心头扩散。
      伊登哑着嗓音说:“你不睡吗?”
      克雷尔于是听话地闭上眼。
      伊登慢慢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耳中还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却听不见克雷尔的。他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克雷尔十岁时的眼神,也是这样……让人窒息。

      那一天,十岁的克雷尔拉着他去了后花园里的一个地下洞穴里,那里曾经是用来养狗的,就那样斜向地挖出一个洞来,然后用木门关住,非常窄小,但又不至于活动不开。
      克雷尔那样兴奋地打开木门,指着躺在里面的一个女人给他看,好像是什么宝贝一样。那女人四肢都没有了,肚子被剖/开露出暗红的内/脏来,一些惨白的骨头和碎肉零星地散落在四周。
      克雷尔拉着伊登的手说:“妈妈每次来都跟她玩游戏,这个女人每次都输,哈哈,真是没用……现在她已经连舌头都输掉了。妈妈也不爱跟她玩了……哥哥,妈妈把她让给我了……其实我更喜欢新玩具,所以我想让给哥哥……”
      克雷尔那样天真而又残忍地说着话的同时,伊登全身泛起一股极其恐惧的寒意,他忽然就哭了出来,嘴里喊道:“妈妈……”
      克雷尔困惑地皱了眉说:“哥哥,妈妈不在这里呀。哥哥也不喜欢这个玩具吗?……那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我还有其他的哦……就是觉得她的眼睛跟哥哥好像啊,被妈妈弄成这样真可惜……哥哥想不想要她的眼睛?”
      他抱住浑身抖得厉害的伊登,满眼期待地看他,嘴角弯得很大。

      那女人忽然睁眼,也直直地看向伊登,嘴里发出“嗬嗬”的叫声,克雷尔听见了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伊登却猛地推了克雷尔一把,他哭着抱住那女人,不停地喊她“妈妈”,仇恨的种子因此种下……
      也是从这之后,伊登疏远了克雷尔,他甚至迁怒了克雷尔,曾狠心地把他推进湖里。克雷尔一度在生死的边缘徘徊,后来也同样跟伊登疏远起来,学会用那种厌恶的目光看伊登。

      这是伊登埋藏在心底的往事,是伊登不愿被揭开的伤疤,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媚。

      第二天伊登出门的时候把克雷尔给锁在了屋里,他不想让已经能够行动的克雷尔有机会出去寄信,或者是做出些其他的什么事来。克雷尔受伤被他捡到,这简直是一个上帝赐予的机会不是吗?!
      而他舅舅的这个小屋子前是森林,后是耕地,即使是离他最近的邻舍——迈克,也在离这里的几英里之外,真是绝好的地点啊……
      这意味着没有人会发现他把一名贵族老爷关在了这里,而克雷尔也将无法离开!毕竟这儿可是汉普郡,离奥尔索普庄园那么远的汉普郡啊。
      奥尔索普庄园如果没了克雷尔会怎样呢?肯定会乱成一团吧!他们会一边怀疑克雷尔已经死了,一边尽力地遮掩事实……否则奥尔索普庄园就只能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小子给继承了!哈哈哈!

      伊登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往霍尔农场走去,又是辛勤劳作的一天。

      傍晚时分,当伊登一路循着乡间小路往回走时,夕阳大片大片地晕染了天空。
      他推开木屋的门,昏暗的屋里冷清死寂,没有半点人气,仿佛连空气中的灰尘都是他走时的那个模样。
      伊登放下手里的干酪和盐渍鳗鱼,喊道:“克雷尔?”
      没有人应声,伊登走进里面去,看见克雷尔正坐在火堆旁烤火。木柴不时发出“哔剥”的声响,伊登笑道:“饿了吗?我现在做饭给你,我带了鱼回来。”
      克雷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伊登把锅架在火堆上开始煮土豆汤,“哥哥,你打算把我监禁起来吗?”克雷尔突然问道。
      伊登僵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这意思吗?那上锁的门……”克雷尔半抬起眼阴沉沉地看他。
      “……那是因为这附近经常有野狼出没的。”伊登已经无法找出更好的理由了,他艰难地说。
      “多久?你要把我关多久呢?”
      “……克雷尔……一两年……不,几个月,只需要几个月而已……我会对你好的。”或许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哥哥会对你好的。”他又确定似的重复一遍。

      克雷尔眼睛半闭着,一直到晚上睡觉时都没有再跟伊登说一句话。

      第二天。
      “克雷尔,你自己把衣服穿上好不好,我马上就要出门了。”
      克雷尔抬头看他一眼,伸手就把衣服掼在地上,用脚去踩。伊登无力地扶住额头,“你在干什么啊?克雷尔,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克雷尔歪头看他,“哥哥,成年人需要更广阔的天空吧。”那嘴角的假笑就像是一种天生的本能。
      “克雷尔……”
      伊登沉默地捡起衣服给他套上,克雷尔皱着张脸,说:“脏死了。”
      伊登把踩脏的衣服拍了拍,“没有其他衣服了,你听话一点。”他郁着张脸走出门去,反手把屋门锁上,压低了帽子顶着清晨的凄风冷雨上路。
      而屋里克雷尔隔着木门的间隙,视线就那样紧紧地缠绕在伊登身上。
      伊登没有想到的就是,自这天起克雷尔就什么都不肯自己动手做了,哪怕是穿一件衣服,他的饮食起居全然要伊登来劳心费力。伊登想,克雷尔一定是以这种幼稚的方式在报复着他……

      此后的数天内伊登一直忍受着克雷尔阴晴不定的脾气,而同时伊登也发现了克雷尔性格古怪的一面。
      比如他常常抓到一两只老鼠之后,会残忍地把它们分尸……然后通过木门下的间隙把尸体扔在门口……
      伊登恍然间记起,小时候的克雷尔也经常以此为乐,难道他现在也没有戒掉这爱好吗?倏忽一下,伊登觉得背后有些发冷,那是人类预感危险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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