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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二更】汉普顿的生活 ...

  •   第二天伊登找到村里的牧师,又去祭拜了自己的娘舅,这才安心地住进那间小木屋里。
      生活好像一下慢了下来,伊登开始和周围的农民们交往,并学着耕地,同时他又找来了一个农妇照顾戴维,并许诺每周给她5先令的报酬。
      他照顾戴维完全出自多年来绅士的礼仪和她肚子里孩子,再加上一点对戴维和亚力士之间的关系的猜测。

      在汉普郡的生活是平静且安详的。又因为伊登刚到这里的时候,衣着光鲜亮丽,长得也人模人样的,所以他的人缘竟意外地好了起来。时常会有附近的农民邀他去镇上聚会喝酒,或者是结伴去教堂做礼拜什么的。
      只是戴维仍旧每天不停地抱怨,她的脾气随着她的肚子呈现出某种规律的涨幅。伊登曾经默默记录过她连续三天内每天发脾气的次数……
      她心中的忧郁和不安在这样清苦的日子里渐渐发酵,伊登开始花更多的时间陪她,带她去散步,给她买时新的布料做衣服,然而她需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克雷尔从始至终没有来过一封信,任何一封。她想,哪怕是一封也好,哪怕是寥寥几个单词也好,好让她知道克雷尔没有忘了她和她的孩子……
      她开始怀疑,怀疑克雷尔根本就是想抛下她和孩子,她在这漫长的日子里对她的人生感到困惑,她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她小时候跟着她独身的妈妈生活在一个比这儿还要破旧的茅房子里。可是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清苦,看不到光明,她就感到绝望。她长得比艾琳娜小姐还要漂亮,她不该淹没在岁月里无人知晓的……
      终于在一个阴惨惨的夜晚,戴维带着伊登的全部财产逃跑了。

      第二天大风狂呼,细雨绵长,负责照顾戴维的那个农妇慌张地跑来告诉伊登,戴维不见了!
      伊登的心猛地沉了沉,在昏暗的屋里点亮烛光,他从床底下拿出那个装了英镑的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一时间伊登的内心无比平静,平静到有些可怕。
      他拿起挂在墙上的鹿皮大帽子,系好披风就出门了,临走前他还不忘嘱咐农妇中午记得备好午餐,他说他会准时回来。
      地上的黄泥被雨打湿变得泥泞不堪,伊登深一脚浅一脚地循着乡间的土路一路找去,一直找到镇上。此时的小雨已经变成大雨,猛烈地打在伊登的脸上、肩头,天和地的交际线变得模糊混沌,伊登根本无从判断戴维的去向。
      他紧咬着牙根,觉得戴维很有可能已经搭上了回到北安普顿去的马车,他从没觉得这么恼怒过,若非戴维是个女人,伊登一定已经向她发出了挑战信,他要让戴维为她卑劣的行径付出代价……

      伊登走到一条昏暗的巷子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阴暗而潮湿,在路过一栋暗红色的小楼房时,伊登看着半敞开的大门,摸了摸大衣口袋里仅剩的5先令……他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他嫌脏。
      又往前走几步,突然被一个躺在地上的醉鬼绊住了脚,伊登心中的恶念一时挣开束缚,他恶狠狠地踹了那醉鬼一脚。
      醉鬼闷哼一声,抬起头来死盯住伊登,伊登只是瞥了一眼,立刻就被惊住了。但见那醉鬼压抑着道:“伊……伊登……”
      伊登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脸——那张黑发黑眼,沾满血污的脸。他失声惊叫道:“……克雷尔!你怎么会在这儿!”

      伊登没找回怀孕的戴维和失窃的财产,倒是把流血不止的克雷尔捡了回来。
      克雷尔的左胸膛被利刃穿刺而过,只差一点点就刺中了心脏,那伤口血肉模糊,教人看也不敢看。伊登仅仅只是把他运回家里,血就流湿了整整一肩膀。
      这一刻伊登的心和克雷尔的心紧密连在了一起,为了不让死亡降临。他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意识到,他在乎克雷尔,他和克雷尔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本该不分彼此的。
      可是命运却让他们背道而驰。

      大风从顶上呼啸而过,伊登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寒冷,因为克雷尔鲜红的血液几乎要把他灼伤……
      他用布条紧紧地缠住克雷尔的胸膛,克雷尔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伊登,清醒无比。伊登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安慰他道:“不用怕,我这就去请医生……不会有事的,别怕……”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伊登给克雷尔盖上被子,让脸色惨白的农妇帮忙照看他。
      他自己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顶着大风大雨,又马不停蹄地赶去请医生。在这乡下想请个医生还必须要到镇上去,好在伊登家离镇上不远。
      怀特医生是个五十来岁的老男人,他走过很多地方,治过很多病人,对于处理外伤倒很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这天下午他来了一趟之后,带走了伊登仅剩的5英镑。

      雨停之后,屋里也没有变得更明亮一些,伊登点了烛台,用热水给克雷尔擦了擦脸,抱着他睡了。
      空荡荡的木屋四面透风,隐隐散发出一股霉烂腐败的气息,伊登躺了一会又怕克雷尔会觉得冷,他爬起来把屋子中央平时用来煮汤的一个火堆升了起来。木柴有些微湿,被火一点着立刻就发出了呛人的浓烟,伊登皱着眉又慌忙把它扑灭。他转身看看克雷尔,克雷尔眼睛紧闭着,正陷入深深的沉睡。
      伊登感受到一种冰凉的寒意和深深的无力感,他躺到克雷尔旁边隔着被子紧抱住他,他从没觉得克雷尔的脸色这么苍白过……

      克雷尔醒时,看着昏暗的屋顶仍有一瞬迷茫,他很快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正背对着他不知在忙碌些什么的伊登。
      克雷尔第一时间想起的是伊登踹了他一脚,然后才想起来他被一个穿着军人服装的强盗给刺了一刀,在去往巴赫男爵府上的路上。
      那强盗抢走了马车上的所有财产,甚至还把他的外套和裤子给扒了下来,而他的仆人在他被刺伤之后竟然把他扔在路边,独自驾着马车逃跑了!克雷尔想到此处已觉得胸中怒地发疼,真是叫人生气的男仆!

      这时伊登看见他醒了,便端过来一碗乌黑的药。克雷尔勉强喝下,只觉得这药汁苦到了心里去,他望着伊登,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涌上来。
      在克雷尔从伦敦回到奥尔索普庄园后,他很快就和珍妮结婚并且拿到了一大笔属于珍妮的嫁妆。这之后是艾琳娜的出嫁,克雷尔依靠着珍妮的嫁妆,一边维持着庞大的奥尔索普庄园,一边等待着海航投资的回报。
      他忙的脚不沾地,确实是彻底把伊登抛到了脑后。想不到再见他时竟会是这样糟糕的境况。

      “你感觉好点了吗?”伊登问他。
      “好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的?”
      克雷尔转过头来,郁郁地盯着他看,并不答话。伊登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便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谁又愿意听这种一看就很糟糕的事情呢?你好好休息吧。”伊登起身要走。
      “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巧合么?”
      “是啊,上帝的安排总是如此巧妙。”伊登勉强一笑。
      “所以这半年,你一直都在这种地方?”克雷尔的目光扫了一眼破旧的木屋。
      “嗯,这里是我舅舅的房子。”
      “在这种杂虫居住的地方,你住了半年之久?”
      伊登顿了顿,答道:“是的,在这种杂虫居住的地方。”
      克雷尔手里的药碗缓缓滑落,他出神道:“你不是拿了50英镑吗?为什么不找个好点的地方住?”
      伊登这次没有答话,也无话可答,他捡起药碗走到屋外清洗。

      不一会屋里又传来克雷尔的喊叫——“伊登!给我拿镜子来,镜子!”
      伊登走进去道:“克雷尔,你怎么了?”
      “我脸疼,伊登,我脸疼!”
      伊登看着他右脸上的那一大块红斑,“没事的,克雷尔。你只是需要休息……”
      “我需要镜子!”
      伊登默不作声,克雷尔突然便把床褥掀翻在地上,他作势要起来,伊登忙过去压住他的肩膀,“别乱动!我去拿镜子,我这就去拿镜子给你!”
      克雷尔顺着伊登躺下来。

      伊登警告地看了克雷尔一眼,这才慢吞吞走出去,他从戴维的房间里拿过桌上的镜子,凄惨的颜色从镜子里映照出来,伊登颓然叹气。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忽然便生出一种心疼的感受来,心疼克雷尔,为他所受的任何一点苦。
      克雷尔拿过那面镜子,抚摸着那块发疼的红斑问伊登,“这是怎么回事?”
      伊登道:“你不要害怕,只是水土不服而已,过几日便会消的。”
      克雷尔望着他,“丑吗?”
      “不……不丑。”伊登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克雷尔听完便闭上眼睛,他身子往后仰倒,镜子也滑出手去,“给我弄点药膏涂上。”
      “没……没钱买……”
      “什么?”克雷尔睁大了眼。
      “没有钱了。”伊登窘迫地说道。
      “你当真就只有我妈妈给你的50英镑吗?”
      不,现在50英镑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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