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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京郊茶楼(2) ...


  •   周文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是挂不住,挤出一丝尴尬的笑,为难道:

      “悸安,今日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外人在怕是不方便。”

      林飞霜斜眼道:“周师兄哪里话?世子是悸安的救命恩人,哪里是外人了?算起来我翠微门上下都理应对人家礼遇有加才对!”说道救命恩人四个字的时候,林飞霜噙着冷笑,语气加重。

      周文卓脸色转白,踟蹰着不知如何作答。

      林飞霜已经挽了沈悸安的手,丝毫不理会周文卓,径直走进房间坐在椅子上了。何夕自然跟着走进去,施施然坐在了沈悸安对面,一张楠木雕花长条茶案,林飞霜坐了居中上座,沈悸安和何夕分列左右,剩下下座空位留给周文卓。

      周文卓虽然已经做好了各种会碰钉子的准备,甚至沈悸安会拔剑相向,又或者更不可设想的其他局面。不管沈悸安怎样对他,他都觉得理所应当。

      但是现在一看到好整以暇的夏继姿就坐在沈悸安的对面,那个一直以来属于他的位置,并且毫不避嫌的将目光时时望向俏丽无双的沈悸安,他就一肚子的无名火蹭蹭往上窜。

      对于沈悸安,他是愧疚,自责,悔恨却又不甘,懊恼,沮丧无奈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的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便是沈悸安。

      那个从他孩提时便衷肠所系的人,却不知为何越想抓住越想靠近越想得到,却像手中的沙,镜中的影,水中的月,他无计可施却又没办法抑制心魔渐渐疯狂失控,他沮丧恼怒,不甘心她对自己的淡漠和疏远。

      这种挫败感让他每天都那么压抑忐忑难安,说来可笑,两家三十年前便定好的婚约,越是看起来板上钉钉的事,他却那么忐忑,他那么渴望得到她,但每天都在担心失去她!

      所以,当父亲和他商量那件事的时候,起初他是强烈反对不能接受的,但是最后是父亲的强势态度还是一再的说服,让他选择了默默退让和接受,还是因为,他心里的魔障在以他不愿意承认的窃喜顺从了父亲的安排?

      即使很不堪,即使她会恨他,但毕竟她属于他了,只要以后成亲,朝夕相对,他一定会用余生全部时间和爱去让她知道,他是多么爱她,他一定会让她幸福,就算他们的开头很美,中间有这一段裂痕,但是结局他一定会让它完美的!

      可是,事情全然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沈悸安如此决绝,宁肯死,都全然不顾他们以往的情意,她不听他的解释,不管他这样做其实他的心忍受着像千万只蚂蚁咬噬般的痛苦,她也不会去想,他这样做,一定是因为他的父亲确实已经别无他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那个让他终身难忘的夜,本来应该发生在他们大婚之时,在整个京城上至皇室下至走夫贩卒都瞩目的婚礼上,满目喜庆的红,锣鼓喧嚣,高朋满座,她凤冠霞帔红衣娇艳,与他一起执手拜天地高台,一起在宾客的祝福和嬉闹中走进洞房,然后他紧张幸福地挑起她的盖头,从此衣同衾,寝同枕,生同室,死同穴。

      而绝不是像那晚一样,她如此憎恨,厌恶,决绝的看着他,匕首横在她白皙的颈窝,她一刻也不想待在他身边,甚至连一句骂他的话都吝啬于说,她要走,否则就死在他面前!

      他活了二十年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哪一刻堪比当时的绝望,沈悸安毫不犹豫给他判了死刑,连口供都不想再听。

      悸安啊悸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父亲延缓我们的婚期,我周文卓何至于此!!!我们,又何至于此!!!

      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根本就没想过嫁给我?

      所以,我逼你嫁,你才会如此决绝对我?

      所以,当父亲派人追杀你的时候,我对你那些无法控制的不甘心和由爱生出的恨,才让我没有力量去反抗父亲的命令。

      我何曾不想能够得到挽回你的一丝余地,所以才会让易尚出手,一次又再一次,每一次等待探子回信的时候我的心里仿佛都支起一口豁大的铁锅,用我求而不得的恨烧灼着我爱而难舍的痛,炼就我一颗伤疤斑驳错落的心,而现在看来,这颗心,你从前不太想要,现在更是不屑一顾——

      沈悸安,到底是我害了你,还是你害了我?

      偏偏你连最后被我伤害的样子,都是那么矜傲凛然?

      就像从前,我总是在半山腰悄悄等你,等你从山上向我走下来。

      而我,永远都在抬头仰望你。

      周文卓僵立在门外,望着沈悸安眼神复杂,恍然若失。林飞霜看他楞了半晌,不耐道:“周师兄,我们都坐下了,怎么还不上茶?”

      周文卓回过神来,一挥手,早有侍奉在旁的下人将茶具端进来。

      沈悸安冲侍者淡淡地道:“你们下去吧”,又略略侧脸朝着周文卓的方向接着道:“你也坐下吧。”

      周文卓默默落座,只看沈悸安纤纤素手执着那壶冒着滚滚热气的开水,优雅熟稔的冲泡着茶叶,她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冲着夏继姿道:

      “世子还没有喝过我泡的茶呢,今日正好一试。”

      夏继姿眉目带笑,眼波脉脉,迎着沈悸安道:“在下幸甚之至。”

      周文卓气得牙疼,但又没法子发作。沈悸安今日穿了一袭月白对开襟长衫,纤腰柳束,广袖飘展,衬着她冷清出尘的气质,更如冷月仙子摄人心魄又不可靠近,此时沈悸安斟了一杯茶,一手持盏,一手轻拂广袖,姿态温柔娴雅,正打算递给夏继姿。

      夏继姿正待欲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侧头望着周文卓,笑道:“今日周兄是主,这沈小姐的第一杯茶么,自然是给周兄才合适。”

      周文卓鼻子里不易察觉的哼了一声,声音有些冷,但还是堆着僵硬的笑客气地说道:“世子不必客气,悸安的茶,在下早就喝过了。”

      这话一出口,一语双关,瞬间气氛尴尬而紧张,也不知周文卓这醋坛子是随意一说还是有意和夏继姿抢白,这话一出口,在场四个人表情都不对劲了。

      何夕其实心里挺无语的,暗自感叹道,周文卓啊周文卓该说你说话不经大脑祸从口出,还是算你本来就是气量狭小为人卑鄙呢?

      你做下那么下作无耻的事,难道还要当着沈悸安的面,在其他人面前,再接一次她的伤疤?

      沈悸安手里的茶盏一晃,洒落几滴茶水落在桌案上。

      她没有看周文卓,也没说话,紧紧抿住双唇,一张脸白得吓人,双眸里的寒气如冻冰三尺森然冷冽。

      周文卓似乎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补救,若是解释,岂不是更进一步宣告自己曾对她做的事,又更要让沈悸安难以自处了,正在额头冷汗直冒的时候,最后一个明白过来却是第一个稳不住的是林飞霜已经愤然责难了:

      “周文卓——”

      何夕一看林飞霜的样子,倒怕她把场面越搞越僵,赶紧在桌下悄悄地踩了她一脚。

      林飞霜吸了口气,平稳了下情绪,道:“周师兄,悸安亲自看茶,没想到师兄倒不见得领情咯?”

      周文卓急忙道:“林师妹,哪里话,你误会师兄了,师兄高兴还不来不及哪里会不领情!”

      说道向前一探身子,向沈悸安伸过手去接了茶盏。

      “高兴么?高兴便一饮而尽如何?”林飞霜坐在周文卓对面,斜睨着眼,冲他挑衅地说道。

      周文卓端着刚刚滚水冲泡的茶盏,嘴角一抽,犹疑不定地拿眼瞥向沈悸安,沈悸安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一丝鄙夷,轻声道:

      “喝不喝,随便你。”

      那双美丽的眸子看向他的目光里,透着一丝踪迹难寻的轻视,周文卓一时头皮发热,牙根发紧,端住茶盏的双手蓦然用力,一仰头咕嘟几声将一盏滚烫的茶连带茶叶悉数吞了下去。

      三人望向周文卓,一时都没有说话,只见他一脸通红,连带双眼和脖颈都泛起潮红一片,双唇紧抿,不发一言,苦苦维持泰然自若的样子着实让人大呼过瘾!

      林飞霜艰难地忍住想要哈哈大笑的冲动,一脚提起狠狠踩在何夕脚背上,何夕嘴角抽了一下,依然维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只听林飞霜带着一抹轻快的促狭的笑声道:

      “周师兄真是不会开玩笑,人家哪里叫你把茶叶也喝了去?”

      周文卓目光沉沉,额角青筋若隐若现,半晌声音沙哑道:“师妹还是这般顽皮!”

      这时,沈悸安已然气定神闲地泡好了第二杯茶,一脸温柔的笑意递给夏继姿,夏继姿一双俊目水波脉脉带着盈盈笑意毫不避讳的迎向沈悸安。

      手刚端到茶盏时,沈悸安并没有马上松开,两人持着茶盏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只听沈悸安温润悦耳的声音向着夏继姿道:

      “世子,小心烫。”

      周文卓脑海里如同响起一记惊雷。

      拿眼细看,只见沈悸安关心和温柔溢于言表,顿时心尖一阵酸涩难言。

      何夕感觉到左手边射过来的眼神如冰刀,心里暗自过瘾,故意无视周文卓,将那双眼睫毛又长又卷的小鹿般水汪汪的桃花眼死死的盯着沈悸安大肆放电。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快一半了,其实接下来写着都很顺了,因为我觉得笔下我想要写的人物都开始活了,各自有各自的性格和脾气了~~~轻松了一点点,但是剧情和铺垫又要让我费力了~~~~
    勤劳的作者君,你们不撒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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