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剑》桃三桑

3、第三章

　　当小剑童的时日一晃而过，转眼我们一帮熊孩子都已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了，等在教习这练好了基本功，正式拜一名门中师傅，再练几年剑法，也可下山去闯荡了。每个人都有了些少年剑客的风采，老言的双颊也不再是肉呼呼的瘦了不少有了些大人的样子，弃了小木剑换上他爹从杭州城送来的精制长剑，更是一番翩翩世家公子的风范，不过那猥琐劲倒是更甚尤其是看到兰师姐的时候。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兰师姐出落得愈发清丽，身材也是凹凸有致，依旧身着白衣，远远望去仙气逼人，而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看到兰师姐此等美女自然心笙动摇，只不过太白剑派严禁止异性弟子私下有太亲密的交往，不然这兰师姐早就成了一众师兄弟追求的对象，甚至冲冠一怒为红颜大打出手也不奇怪。
　　有一次教习喝醉了和我们有谈论到太白这一禁令，说是剑派上一代有个潜伏在门内多年的魔教女子，与当时一位卓姓师兄相恋，结果那女子被揭发，门中执法队众人连夜赶到她住所却发现人去楼空，而那位卓师兄也人间蒸发，执法队苦苦搜寻数月，最后也以失败告终。
　　自此，太白上下严禁男女弟子之前有任何过密的交往。数年后燕云战事突发，各大门派前去增援，不料竟在途经一山谷时遭遇金人大量人马的伏击，众人不敌便退入谷中，待众人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之时，金人便万箭齐发要将八荒众人全诛于此。正当着危机关头，一男一女从天而降，以不世剑法将乱箭尽数挡下。众人睁眼一看，救他们的人竟是被全江湖追杀的魔教妖女和太白弃徒。那卓姓师兄与太白众人久别相逢却并无多话，将一襁褓中的婴孩托付给太白的师兄弟，便和妻子冲入敌阵为八荒众人争取逃跑的时间，最后这对夫妻死在了乱军之中，尸骨也无处可寻。
　　“不是那对夫妻，当年武林众人可要全死在那山谷里了。”教习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感慨道。“倘若当年支援不利，燕云失守，可能早就没什么大宋了，我太白剑派的地界也会被金人大军夷为平地。”
　　“真是多亏了这对贤伉俪，大宋才能保住啊！”众人不禁感叹。这教习说书功夫颇为了得，说的一众剑童是一愣一愣，完全进到故事里去了。
　　“可是对家国，他们是大功臣，对那婴孩而言，他们就不是什么好父母咯……”教习感慨着起身离开。
　　众人依旧在回味和谈论刚刚教习说的故事，可我与老言都发现他离开时，神色暗淡严肃不似平常那样随性，细想了一下便猜出了个中缘由。
　　教习的名字俗不可耐，名曰大来，可他却也姓卓。根据老言的“说故事的人必和故事有关联的定律”，不难推测出故事中那个被托付的孩子就是卓教习。
　　我很奇怪，教习的名字这么难听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改掉。过了好久才知道，那天他父亲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同门后，说了一句请不了大家来喝孩子的满月酒了，孩子还没起名，我看就叫大来好了。便提剑冲进了敌阵……
　　后来我潜入少林时，在黑暗中以夜视之法盗阅易筋经，在里面读到“小往大来”（指阴暗面逐渐消逝，光明面逐渐增长）一词，一下想到了教习的名字，忽然觉得这大概才是他名字真正的含义吧。就像他父亲一样，用自己来照亮别人的黑暗。
　　虽说门中严禁男女交往过密，我却也得到一个千载难逢的与兰师姐接触的机会。那天教习被派去山下采购赤金，在弒剑阁正巧看到正在玩闹的老言和我，便以东西太多找不到帮手为由，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提着我俩的耳朵就往山下走了。在快到山下镇子上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样下山办事的兰师姐和她师傅，这下我和老言对大来教习是感恩戴德心中直呼是大恩不言谢来世再报，满腔怨恨被兰师姐身上隐隐约约的清香冲得烟消云散。
　　这一路上我和老言是逮着机会就和兰师姐套近乎，没想到这兰师姐也没有什么美女架子，我们三个相谈甚欢，特别是老言，段子一个接一个逗得兰师姐咯咯娇笑，更是因为憋笑小脸通红，尽显小女儿之态。快到山下时气候已有些暖了，众人脱去夹袄，兰师姐的身段我们也看的更清楚，且不说我什么样，老言的哈喇子可是要一泻千里流到江河大海里去了。
　　到山下镇子各自办完事之后已经傍晚了，我们到说好的一间客栈汇合，找好了房间吃饭休息，明天一早便上山去。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大雨倾盆，实在是无法赶路，只好等雨停再走。要说这山下和山上，天气确实是不一样，山上终日严寒，山下却有四时之景，眼下正值春夏交替，天气已是热的不行，我吃过午饭脱的只剩薄衫也觉得很是闷热，于是蹲在客栈门口透气。突然听到有狗在呜呜的叫喊，过了许久还没有停，便问了一下掌柜的，才知道原来是有母狗在下崽子。我玩心顿起，带了件蓑衣，循着那狗的声音往客栈后面的柴草堆走去。
　　可是待我从后厨那边走出来的时候，声音却消失了，正疑惑着，突然有人拍了我后背一下。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兰师姐，正待我想问她为何在此，她却抢先发话了。
　　“小桃子，你在这干啥呢！”兰师姐瞪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
　　她这一声小桃子可把我骨头都叫酥了，心都快颤出来，不过还是快速淡定下来，回答道：
　　“没干什么啊，话说师姐我们才认识一天都没有你怎么就给我起外号了，而且这外号也太娘气了！”
　　“哼哼，既然又看到你了。我就问问你，你可知，那天下四盟之一寒江城的盟主是谁，今天言小灯可是随口就能答出来的！”
　　这问题倒真难不住我，这答案别人不晓得，我这样被老言逼着看了那么多话本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正要回答，定眼看了一眼兰师姐，却愣住了。
　　师姐同我一样脱了厚衣只穿了薄衫出来，这薄衫不是她以往穿的白袍而是上面纹了些花草的绿袍，诱人的锁骨竟能看到些许，仙气虽少了，可魅力却只增不减。
　　而且不知她为何没带蓑衣淋了好些雨，一头顺柔的黑发湿了许多，衣服也因为潮了贴在身上，玲珑的身段显露了大半，整个人好似泛着一圈粉色的光泽。
　　“小桃子你怎么呆了，我问你话呢！”
　　师姐这句话一下子把我给拉了出来，“我……我……我不知道，还请……还请……师姐指教……”我支吾半天没说出答案，竟然答自己不知道。
　　“就知道你不知道！师姐告诉你，你可记好了啊！”兰师姐脸上露出一丝小小的得意，却并无轻蔑之色。“那就是曲无忆曲盟主！传闻她养了一只鹿，你可知道这鹿叫什么名字？”
　　“回师姐的话，师弟不知。”其实答案我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眼下这情势只能继续装傻说自己不知道了。（很久后我才知道，我当时鬼使神差的回答竟然误打误撞做对了，因为和女人在一起，有时候是有必要装傻充愣的。）
　　“她的鹿也叫桃子，听说极通人心，曾经救过她一命。”师姐一边说着一边两只手都攥在了一起，俏脸上满是憧憬的神色，“我将来，也要成为曲盟主那样的女侠！”
　　“那师姐是不是准备把我也养着当你的宠物啊……”
　　“那倒不至于，不过你模样倒也算得上俊俏，就让你当我的右护法吧！”师姐白了我一眼。
　　“可是师姐，我觉得左护法听起来更有那种绝世高手的感觉……”
　　“你还挑三拣四！”
　　“呜……呜……”突然一阵狗叫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和师姐同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回过头来又对视了一眼，旋即明白大家都是来找狗的，我刚想说一句好巧，却被兰师姐一只小手捂住了嘴。
　　“嘘……人家生娃儿呢，你可别把它吓着…”师姐小声道。看到我用力的点点头，才放心的拿开了手。
　　我低下头不留痕迹的吸了吸鼻子，有些遗憾刚刚没有好好闻一闻师姐手上的香气。
　　等我回过神，师姐已经走到被雨打湿的干草堆那里，回头看了我一眼指了指里面，并把食指靠在唇边示意我小心一些过来。我撑着蓑衣踮着脚走了过去，往草堆后探了探，原来里面是一个给狗住的小棚子，有一只母狗在下崽子，这只母狗通体雪白个头挺大的正哈哈喘着粗气，已经生下来一个，却是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狗，正闭着眼嗷嗷叫着。
　　这白狗已经有些虚弱了，看到我们的时候眼神虽然凌厉了起来可身体却因为没有力气只能继续躺在草堆里，发现我们没有什么其他动作之后敌意消减了许多可眼神依旧充满警惕。
　　我把蓑衣的一角让师姐拿着，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了点位置免得她淋着雨。师姐便靠过来和我一起把蓑衣撑起，无意间手臂与我的贴着了，温热的触觉让我心跳瞬间加快了几分。我看向师姐，她却一副丝毫没有察觉到的样子，眼睛紧盯着那只白狗，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翦水秋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想必是母性泛滥了。
　　这只白狗后来也实在没什么力气顾及我们，只能专心生孩子，哈哈吐着舌头将它的崽子们一个一个下出来，足足有六个之多，一个个闭着眼叫着在窝里乱爬，然后被它们的妈妈一个个又叼回来，过了好久才把眼睛睁开。
　　而我和兰师姐就这样在三月的绵绵春雨里撑着蓑衣靠在一起，看了它们一家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