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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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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脚下,和琳扶着小柔的手下了马车。
月痕过来请示,“殿下,软轿已备好,现在就上山吗?”
和琳没答话,先是回头看了眼来路,才又转头望向上山的小道。弯弯曲曲,不甚好走。
她来这里并没有大肆宣扬,几乎是私自出宫,故不方便从正门走,且和琳也不愿打搅了前来拜佛上香的善男信女。
远处有双大雁飞过,传来几声雁鸣。
上午的阳光刺眼,和琳眯着眼使劲望着那双飞雁,直到他们的身影变成两个小黑点,然后再也不见。
“不用乘轿,走着上去吧。”和琳说。
小柔反对,“殿下,您的身子还没好呢。”
“无碍。”她正待迈步,又转身,“让方太医乘轿上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小柔和月痕对视一眼,均无奈。一行人随后步行上山。
快到山顶时,和琳早已满身虚汗,全靠小柔在旁扶着,“您说您,这是图什么呢?自己找罪受啊,殿下,您就是倔……”
和琳不说话,心中默默念着,只望佛祖能照拂他。
迈上最后一阶,和琳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大师怎么在这里,是在等我?”想到什么,又问:“不会是我哥哥吧。”
老住持缓步走到和琳面前,先是观了和琳的气色,才笑着说:“太子殿下担心妹子,早已派人告知贫僧,贫僧听闻殿下到这里是为渡难,自当尽心。”
和琳也笑了,“有劳大师。”
“一切已准备妥当,殿下请。”老住持退后一步。
客房打扫地很干净,摆设简单却也颇有意境。
和琳沐浴过,吃了药,便到榻上休息。身子未好,又耗费了番力气,的确受不住。
小柔进来,“殿下,花影来了。”
和琳起身,“让他进来吧。”
花影大步走近,行了一礼,“殿下,属下该告退回京了,特来向殿下辞行。”
和琳点头,“嗯,回去告诉哥哥放心。”
花影抬头又道:“寺里一众师父武艺高强,殿下身边又有月痕在,想来应该不会有事,一个月后,属下会来接殿下。”
“嗯,”她轻声应道:“路上小心。”
待花影出去,房门关上。小柔上前,“殿下,睡会吧。”
和琳躺下,小柔帮她盖好被子,便轻声退下。
吃过药,本应有睡意,可她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翻来覆去许久,她起身,想了想,下地走到书架边,找了本佛经。
回到榻上,她翻看着佛经,入了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小柔走进来,见和琳醒着,愣了下,“殿下,您什么时候醒的……”仔细看了看榻上的痕迹,睁大眼,“您不会根本就没睡吧?”
和琳不语。
小柔皱着脸,“殿下,这两天您就没怎么睡,还发着烧,奴婢求您了,对自个儿好点成吗? 令仪公主可说了,让您来这儿养肉的,您这样,等回去她不得扒了奴婢。”
和琳被她逗笑了,“阿姐有你说的那么凶吗?”
小柔被她的笑颜晃了神儿,一时忘了接话。
“以前也没发现,你还挺能唠叨的,”她又咕哝。
屋里静了会,小柔才轻声说:“殿下,这两天您都没这么笑过,奴婢还以为……”
和琳笑着问:“以为什么,以为我就这样了,我在你眼里就那么禁不住事儿?”
小柔没说话,可那神情分明告诉她,你以为你有多能耐?
和琳低头,手指在书上划拉,片刻,才又抬头,“这两天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以前的生活突然全都乱了,然后,我就也乱了,没了思绪,有时候做什么自己都没想明白。”说到这里,她轻咬着唇,“我知道我的夫君不再会是他,可我忍不住关心他,我知道我的夫君早晚会是别人,可我忍不住想反抗。”
小柔开解,“没事的殿下,事情刚发生,任谁都得有个时间适应,关键是以后,您要想明白以后怎么过就行了。”
和琳听了小柔的话,不由得去想以后,却越想越烦,她的以后,她能想明白又有何用,母后能容许?
她有些烦躁地抬起头,却碰上小柔关切的目光,她俩打小一起长大,她是真心关心她的。
“去给我取些吃食吧,有些饿了。”她笑着说。
小柔也笑了,“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正事了,您中午就没用膳,当然饿了,奴婢这就去取。”
边往外走,嘴里还叨叨着,“这圆济寺还真来对了,真神,怪不得那么多人来……”
和琳笑着摇摇头。
转眼一月将近,还有几天就要回去。
和琳望着窗外的细雨出神。
小柔把伞放到屋檐下,“天天下雨,都快忘了太阳长什么样了。”她先在门口站了会儿,待身上的湿气散些,才敢靠近和琳。
“殿下,方太医说了,得来诊过脉,才能开方子,不然怕伤了您的身体。”小柔说。
不知是不是这两天阴雨连绵的缘故,和琳夜里总是咳嗽,睡觉都不能踏实。
和琳听了,“那请方太医待雨小些来趟吧。”
小柔应下。
下午,方太医来诊脉。老人家闭眼半晌,叹口气。
小柔被吓得半死,“方太医,我家殿下怎么了?”
老人家哼哼唧唧,“治不好了。”
小柔脸都白了,“那,那……”
“不听话的病人,如何治好?”老人家不急不忙地说。
小柔拍拍胸口,“您老说话别大喘气啊,吓死我了……”瞧了眼和琳,不知说什么好。
这两天天气不好,和琳的身体本就未完全好,可她仍坚持早晚诵经,深秋的早晨晚上寒意是最重的,她劝她多休息,也不听。
和琳看着老人家,“和琳给方太医添麻烦了。”
老人家瞪眼,“殿下并非给老朽添麻烦,而是给在意殿下的人添麻烦,不说远处的,这小丫头整天给殿下煎药,殿下觉得对得住她费的心力?”
没等小柔打断,又接着说:“人活着,有在意的人,也有在意自己的人,可以为在意的人全心全意,却也不能忽视在意自己的人,只要是真心实意,都是欠下的情。”
和琳听了老人家的话,低下头想了片刻,才又抬起头看向老人家,“是和琳自私了。”
老人家点点头,“好好养着吧,不然太子殿下那里,老臣可交代不了。”
和琳安排了月痕送方太医回去。
小柔观察她半天,“殿下,方太医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和琳看着她笑了,“那不就浪费他一番好意了?”方太医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是促使她往前走的。而她如今,恰恰停步不前。
过了两日,天气放晴,几日未见的太阳格外炽热,地面被晒的将干。
和琳在老住持的房里,看着他慢悠悠地泡茶。
“殿下在这儿住了快要一月,每日诵经,不知可明白什么?”
和琳看向老住持,他仍在专心泡茶。
想了想,“不曾,今日便是来请教大师。”
老住持递过茶杯,和琳接过。
他这才看向她,“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和琳问:“我不懂,为什么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有句佛语,殿下想必听过,一切有为法……”他缓缓道。
“好,即便这样,”她有些激动,“可有人因为这一切可能会死去……”
老住持看着她摇头,“殿下,你执念太深,如此,只会越发绝望。需知,分离是必然,执着有何意义,放下吧!”
从老住持房里出来,和琳神色恍惚,真的要放下么?
行走间似乎是碰到个人,和琳也未细瞧,便走开了。
“公子,没事吧?”九幽问。
信芳摇头,望着和琳的背影沉思,这姑娘是谁,居然从住持房里出来,这圆济寺的住持可不是谁都接待的。
直到和琳的身影转了弯,他才收回目光,转身向住持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