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歌》长亭边的老姑娘

2、第二章

　　发着烧，午饭也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些，又喝了碗药。
　　小柔给和琳倒了杯热茶，“殿下，去去嘴里的药味。”
　　和琳接过来，没有喝。小柔端着药碗出去了。
　　盯着水面上飘着的茶叶，和琳胡想，会不会自己在代替轻风哥哥生病呢？如果是真的，她很愿意。
　　小柔慌慌张张的步子，打断了和琳的沉思，“殿下……”
　　和琳手中转着茶杯，“怎么了？”
　　小柔皱眉，“苏公公过来了。”
　　“他过来你迎着就是了，我身子不舒服。”和琳淡淡地说。
　　小柔咬牙，“可苏公公是过来宣旨的。”
　　手中的杯子猛然停下，洒出些水，“什么？宣什么旨？”和琳心中有些不好。
　　“皇上赐婚……”
　　果然，“是谁？”
　　小柔抬头，“齐家二公子。”
　　和琳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将手中的茶杯用力摔了出去，“滚，让他滚。”
　　她从昨天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她已经隐约感觉到她没有话语权，可她总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胸腔中有一颗跳动的心，她有自己的感情。可她的父皇母后，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小柔跪下，“殿下，那是圣旨，您可不能这样……”
　　正说着，小宫女捧着一卷明黄进来，“殿下，苏公公把圣旨留下了。”
　　和琳气的直哆嗦，“圣旨未宣读，本宫不认。”
　　小宫女苦着脸，不知该怎么办。
　　小柔无奈，只好先接过放在一边。想了想，让小宫女去请刘沐清。她是劝不住，令仪公主肯定有办法。
　　和琳盯着那卷明黄片刻，快步朝殿外走去。
　　小柔连忙跟着，“殿下，您要去哪？好歹先披件衣服啊，昨天本就着了寒，再凉着可怎么好……”边说着，边示意小宫女拿披风。
　　不料和琳脚步未停，早已走到宫门口。小柔急的直跺脚，随手拉了个小太监，“去找月痕，让他去截住令仪公主，去皇后宫里。”她猜她家主子肯定去找皇后了。
　　说完，一把抢过小宫女手中捧着的披风，向外跑去。
　　到了怡华宫，和琳不等宫人通报，直接闯进去。
　　皇后齐静好正在书桌前作画，见她进来，宫人们满脸的惶恐，“都下去吧。”
　　待宫门关上，又轻声道：“都快要嫁人了，怎么反倒没规矩了。”
　　和琳硬声说：“我不嫁。”
　　“圣旨已下，由不得你。”笔锋再度触在宣纸上。
　　“为什么？”，和琳盯着齐静好。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嫁给怀瑾？”
　　齐静好停下笔，似在琢磨画儿，“你们打小一起长大，他也一直喜欢你，你嫁到外祖家也不会受气。这么美满的姻缘，你还不高兴？”落笔。
　　和琳笑着问：“既是这么好的姻缘，那为什么当年给我和轻风哥哥赐婚？”
　　齐静好手腕抖了下，纸上落下一片墨迹。“那不是你喜欢么，当时他们路家也配得上你。”
　　“当年我喜欢便让嫁，如今我不喜欢怎由不得我了？”
　　齐静好放下笔，正视和琳，“阿琳，父皇和母后不能一直由着你胡来……”
　　和琳大声打断，“怎么便是我胡来了，不是你们吗？看着是顺了我的意，其实还不是你们的安排，你们早就怀疑路家有反心，我不过是一颗棋子吧。现在呢，把我这颗棋子再放在外祖家，你们是怀疑外祖也有反心了是吧？”
　　“闭嘴。”齐静好的表情终于破裂。“这话是你说的吗？”
　　“母后，直到昨天，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受父母宠爱的小公主，只需要无忧无虑。可昨天的一切狠狠扇了我一巴掌。我不说什么，因为我什么都不清楚，我从心底还是愿意相信你和父皇的。可今天的赐婚，我真的没办法再装傻。”和琳的手紧紧地攥着，“你们根本没把我当成孩子，只是把我当成皇家的牺牲品了。你要我嫁到外祖家，难道不是因为舅舅去了西北？你跟父皇一直忌惮二伯父他们一家。”
　　大殿里安静下来，只听到和琳的喘气声。
　　苏公公在殿外轻声道：“娘娘，令仪公主来了。”
　　齐静好愣了下，缓了缓，“让她进来。”
　　刘沐清轻声走进殿中，观察了下母女俩的神情，给齐静好行礼，“母后，阿琳也是一时想不开，您不要和她置气。”
　　齐静好盯着刘沐清片刻，“她要有你懂事就好了。”
　　和琳还待说话，刘沐清拽了下她的袖子，抢在她前面开口：“母后，依儿臣看，婚事能否先放在一边，给阿琳点时间。”
　　过了会儿，听得齐静好说：“婚期还未定……”
　　刘沐清舒了口气，“母后体恤阿琳，阿琳知道的。”悄悄扯和琳的袖子，示意她吱声，无奈素来温婉的和琳今天似是铁了心。
　　齐静好看着和琳好久，她不再说话，也不再有其他反应。“罢了，你带她下去吧。”
　　闻言，刘沐清赶忙拉着和琳退出来。
　　和琳仍是木木的，她也无奈了，这里又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先陪她回蓝阳宫。
　　二人进到殿里，发现刘正则早已等着。
　　刘沐清问：“你怎么过来了？”
　　刘正则见和琳的神色不对，转头对刘沐清说：“月痕去找你的路上撞见我了，虽未细说，可 后来一打听，便什么都知道了。”
　　说完，走到和琳身边，俯身抱住她，“阿琳，别担心，连婚期都没定下，就只是个婚约，你不想嫁，哥哥帮你，好不好？”
　　过了片刻，和琳才缓缓伸手搂住他的腰，低声哭泣。
　　刘正则心疼的不行，他这个妹妹，从小未遇到过什么不顺心，就这两天，不好的消息接连不断，哪里受得住？
　　听得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暗暗叹气，手掌在她的背上轻轻捋着，帮她顺气。
　　“阿琳，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刘沐清问。
　　刘正则听到，赶忙扶着和琳的肩膀退开些，一瞧，脸白的跟纸一样，“阿琳，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
　　“殿下，我们主子发烧了。”小柔插嘴道。
　　他冷脸，“怎么不早说？”
　　小柔不敢做声，她先是被她家殿下吓得半死，回来又见到兄妹情深，便忘了。
　　刘沐清问：“喝药了么？”
　　小柔忙回话：“喝着呢。”
　　刘正则用自己的额头贴住和琳的额头，感觉了下，“怎么这么烫呢？赶快去叫太医。”
　　待太医过来，重新诊过脉，开过药方，他才放下心。
　　快到晚膳的时间，二人干脆就在蓝阳宫用膳了，顺便监督和琳吃饭。
　　小柔很是开心，她终于可以歇歇了。
　　吃过晚饭，和琳低声说：“我想去圆济寺住段时间。”
　　刘正则纳闷，“怎么想起去那了？”
　　“也好，出去散散心吧”，刘沐清说，“那里安静，你也可以在那好好想想。”
　　刘正则瞧了她半晌，终是叹了口气，“带个太医过去。”
　　第二天一早，和琳便出发了。
　　刘正则本想送她过去，奈何事务繁忙，便让身边的侍卫花影一路护送。
　　刘沐清摸摸和琳的脸，“好生养身子吧，怎么瞧着这两天瘦了不少呢。”
　　和琳笑了，“知道了，阿姐。”
　　刘沐清也笑了，“去吧。”
　　和琳回身，上了马车。
　　尘土飞扬间，和琳想，她真想再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