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这回真没骗你！》笑寒尘

31、第31章

　　晚春的庭院里杏花半开半落，轻透的暖光落在花瓣上，粉嫩里透出几许晶莹玉色。

　　“所以，”黎旸与晏南冰悠闲地漫步其间，听罢他一番叙述后思索着开口，“她是因为儿时被封住了内力才无法自行运功？”言罢顿了顿，“可有办法恢复？”

　　晏南冰摇头：“可能这种手段在你们江湖上并不少见，但她被封的时间太早，气穴压抑久了，即便重新打通经脉也不见得能恢复活性。”

　　侧头见黎旸正微微抿唇、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接着道：“其实无法产生内力并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只是不能练武罢了，她非要练武不可吗？”

　　黎旸：“怀芝这是明知故问。世上最简单的事莫过于放弃，而她显然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晏南冰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他清咳两声，眼神向一旁的杏花树飘去：“既如此，你就带她去找临霜派的孑华真人吧。在下不才，无能为力了。”

　　黎旸听出他话里的赌气戏谑之意，伸手顺势折下肩侧一朵开得正盛的杏花再自然不过地递到他面前：“怀芝医术了得，黎某钦慕，何来如此丧气之语呢？”

　　晏南冰盯着眼前这朵花愣了愣，当他视线上移看到黎旸注视他的表情时，忍不住弯了嘴角：“你这人！”

　　他接过花轻嗅了一下，而后从容解释道：“我的医术主要是帮助病痛恢复，像横桑那种本来就不在我擅长的范围内。之前我治好的那个和她有类似症状的人，也是给他服用了孑华真人的丹药才得以恢复。”说着一挥袖，将指间那朵明艳轻轻抛落。

　　“当然，如今我这里已经没有剩下的了。”

　　黎旸见自己前一刻送的花后一刻就被他随手扔了，倒也完全不在意。“我之前没想到怀芝与临霜派还有这层交情，可惜我与四大门派皆无瓜葛，否则也不会来麻烦你。”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眼底却在这时倏忽划过一道微光。

　　晏南冰闻言摆了摆手：“我又不是武林人士，联系自然不多。只是因为小妹儿时染上怪病，幸遇当时路过我们村的孑华真人治愈，作为交换条件，她被带走成了孑华真人的徒弟，从此就极少归家了，那丹药便是她几年前回来带给我的。”

　　黎旸没有搭腔，只是无言点头。

　　见他没再发表异议，晏南冰将一条玉坠从自己腰带上解了下来，径自递到他面前：“带着它去找孑华真人吧。虽然不是什么深厚的交情，好歹也不会□□脆地拒绝。还有，在那之前横桑需要一直保持内力充盈的状态，如此才能保证治疗效果。但她体质特殊，不能接受传功——”

　　“我能给她传功。”晏南冰正有条不紊地交待着，黎旸一句话打断了他。

　　“什么？你能？”他维持着递玉坠的动作，面露惊讶。“可是从脉象看来，她的内息规律异于常人，施针时也表现出强烈的排异反应，这种特质应该是先天决定的。”

　　说着向黎旸投去一道复杂的目光，半晌才试探着开口道：“不要告诉我，你们其实是兄妹……”

　　“你想多了。”黎旸睨了他一眼，幽然的视线旋即又落到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上：“而且，我也不明白你为何要将玉坠交给我。”

　　晏南冰再一次惊了：“你和她难道不是……”

　　黎旸没有回答，只是把他的手轻轻地拨了回去。

　　晏南冰面上只余一片茫然：“那你还说要对人家负责……”

　　“负责到这里就可以了。”

　　什么？负责到这里就可以……了？

　　只见说出这轻浮之语的人一脸的镇定自若宠辱不惊，再联想到他方才好整以暇地就折花送给自己，举手投足间撩人于无形，晏南冰不由一阵唏嘘……

　　敛了敛略微动摇的心神，他收回手将逐渐跑偏的话题重新拉回正轨：“其实，你把她送到临霜派之后再甩手也不迟，正好你的内息与她相配，这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几率。”说着扶了扶自己因连日埋首案头而有些酸涩的脖子。

　　“如此也用不着我特地配药，有你一个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这对怀芝而言倒是件好事。”

　　听黎旸这么说，晏南冰以为自己就不用花费精力去配中和横桑身体特质的药了，如此一来也能免去许多接触不必看到那张讨厌的让人见了就来气的脸，一瞬间觉得世界多美好。

　　——然而，大喘气后的黎旸又补了一句：

　　“可是对我来说就没什么意义了，还容我拒绝。”

　　晏南冰：“……”

　　一只手微颤着拍到黎旸肩上，晏南冰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额角却隐约有青筋在跳动。

　　“给横桑调药我无可避免地又要和她多打几次照面——你知道的，我不想看到她。”

　　黎旸睨向身旁：“方才在屋里，好几盏茶的功夫你们不也相安无事么。”

　　晏南冰笑得咬牙切齿：“为了语乔，这已是我的极限。”

　　“哦。”黎旸淡淡一应，在后者满怀期待的眼神中沉吟着开口：“药我倒是可以帮你转交。”

　　晏南冰愤怒地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思虑既定的晏南冰清咳了两声，转过头，已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形容。

　　“其实，我之前给横桑看脉的时候就察出一些异样，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她的脉象和你的有些相似的缘故。”

　　面对晏南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黎旸轻笑一声再次申明：

　　“我们的确不是兄妹。”

　　“没和你说笑！”然而后者一脸严肃，“你们两个的脉象确实有相似之处，只是她整体异于常人，而你尚且属于正常范畴。先前你不也说能给她传功吗？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有理有据，黎旸姑且信了他的说辞。

　　“为何会如此？”他不解地问。

　　“这有很多种可能，就你来说的话……”晏南冰思索片刻，“或许是在练基础心法的时候有受过她的传功？还是说在你重伤的时候她用自己的功力救过你？”

　　黎旸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太久以前的事，我不记得。”

　　晏南冰目的不在此，自然也不深究，只是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手臂，目光炯炯：“其实我觉得，你送横桑去临霜派也并非全无意义。昨夜你不还与我说，最近练功始终没什么进展吗？”

　　黎旸探究地看着他。

　　“我有一个想法，”晏南冰续道，“或许就是因为你脉象中表现出的那点异样以致你无法突破到下重境界，因为它与你体内的整体环境不够吻合，不协调就无法积聚力量。而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通过外部干预的方式来中和这部分的不协调。”

　　话说到这份上，黎旸自然不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

　　晏南冰点点头：“横桑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黎旸蜷指抵在唇上，无声地笑了。

　　“黎兄？”晏南冰在一旁歪着头瞧他。

　　黎旸转向他，一双深邃的眉眼笑起来皎若弯月，像是有款款柔情浸润在眼下那颗漂亮的泪痣里。

　　“你是想让横桑和我双修。”

　　哐当——

　　一盆精致的绿植毫无预兆地从廊窗上掉了下来。

　　不知从何时起就猫在那儿偷听了一路的横桑惊慌失措地暗骂一声，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往外跑！

　　晏南冰：“……”

　　和煦春阳下，黎旸笑意更深。

　　“看来，有人并不愿意。”

　　生气无语惊慌尴尬心乱如麻的横桑一鼓作气地跑到了晏府外面，门口没人拦她，因为守门的小厮直接被她撞翻在地。

　　“我说这两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的，果然是在背着我搞事情！”在街上一通乱走的横桑深感自己被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给卖了！

　　不过是帮她看了个病，谁给他们权力随意编排她了？去不去临霜派，要不要黎旸送，双不双——呸！这些他们问过她的意见了吗？既然黎旸不愿意，她也根本不稀罕，算起来他们本来也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现在合作结束了，还有什么理由要待在一起？

　　“可是这对我来说就没什么意义了。”

　　黎旸的话又回响在她耳边。

　　是啊，没有意义。说好的帮她诊病也做到了，这之后她怎么样都该与他无关。

　　所以横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黎旸的为人她大概了解，他们同行这一路只为互利她也早就明白，如今结果完全不出所料……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人太烦了，”她没好气地嘟囔，“有事没事就在那儿撩，撩完就跑，呵。”

　　她放慢了些步伐，只是还低着脑袋无心看路。

　　“晏南冰不想看见我就直说，我拿个黑布袋套头还不容易？双修？这都什么馊主意？他想我还不让呢——”

　　“并没有想。”

　　一个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