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心动》岑阿三

7、梦和现实呢都是相反的

　　洗完澡简陌没有急着穿衣服，他带着热水蒸红的脸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身体。薄薄的胸脯还是薄薄的，勾勒出一根根肋骨，肚子上的肉有了一点硬度，戳起来还有点质感，胳膊最明显了，鼓出小小的一块，腿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明显有力了。
　　简陌转着身子看得脸更红了，他笑嘻嘻地拿衣服穿，嘴边的小梨涡比头顶的浴霸还闪耀。
　　比赛的那天天气很好，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有些困意，但简陌睡不着，他穿着队服冷得很清醒。
　　“简陌陌啊，实在不好意思，没有考虑到我们班同学有不能参赛的情况，你先将就穿陆展的衣服吧。”沈昊一点也不觉得冷似的，边做准备活动边对简陌说。
　　简陌穿着大了一个号的球服，短袖口空空荡荡，，领子不自觉的从肩膀上滑下去，还好裤子是松紧式的可以调节。
　　他抱着手臂缩成了一米五，“没，没关系，我给我们队进球。”
　　“走吧，要开始了。”夏安一巴掌呼上简陌的脑袋，向操场中心跑去。
　　球赛和隔壁学校一起比，初中三年来两个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对手关系，虽然从来没有赢过，但隔壁学校一直发挥着“比赛第一，友谊第二”的原则屡败屡战，每学期都要发一次挑战。
　　进了球场简陌才觉出自己的自大，那点截了沈昊一个球的得意劲早被旁边选手呼啦啦跑过带起的风吹到九霄云外了。他皱着眉毫无目的地跟在自家队友后面，虽然他很想进一个球但显然和一群专业人士比来，他只能看着前面的足球翻滚，飞起，再翻滚到另一个人脚下。
　　上半场结束，比分3：0，常态。
　　简陌坐在椅子上喘粗气，刘海乱糟糟糊在额头上，他随便抹了一把脸，刘海就更乱了。
　　夏安被大家围在中间，仰着头喝水，凸起的喉结上下攒动。
　　“我大哥真厉害，三球都是他进的。”简陌把毛巾搭在脸上露出一对眼镜盯着夏安看。“下半场一定要进一个！”
　　下半场开始，依旧是实验中学主导，隔壁中学的队长追着夏安说脏话。“我C,你TM就不能发挥友谊第一的精神给老子踢进一球么，老子每年约两场足球赛和你们拉进两校感情，你们TMD就是这个外交态度啊，啊？我C你TM的又进了。”
　　简陌在后面听着觉得有点好笑，笑了两声就笑不出来了。他开始为自己做打算。夏安是不会把球传给他的，他一般会传给沈昊，沈昊虽然跑不快但是瞄得准。简陌悄悄跟在沈昊旁边伺机而动。
　　夏安被牵制住了，他脚下运球抬头对沈昊递一个眼神，简陌先一步收到信号，在夏安把球踢过来的时候抢先上前用肚子截下，然后转个身向球门跑去。
　　他的呼吸因为紧张和兴奋更加急促，他一下子看不到周围的人了。他看不到夏安狠狠皱起的眉头，看不到沈昊惊讶错愕的表情，也看不到旁边伸过来的脚。
　　简陌离球门越来越近了，他的视线只集中在前方一点。他觉得自己有希望进球，这么想着简陌不禁咧开一个小梨涡。抬脚，准备射门。
　　简陌包围在欢呼声中，沈昊的大手一直搓着他的脸口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表扬的话，简陌嘿嘿笑着，转头看到了夏安。他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对简陌伸出双臂，眉头一挑，简陌笑得更加灿烂，向前跑去，不等撞上夏安的胸就被打横抱起。夏安将简陌高高抛起，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高，简陌甚至摸到了天上的云，他缓缓下降低头看下面却找不到夏安，他慌乱了，手脚在半空中乱抓。
　　“好痛啊！”简陌惊呼一声，却见周围都是一片白色，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简陌陌，你可醒了，把哥都吓坏了，你说你抢那个球干什么，隔壁那个队长也太孙子了，你怎么不知道躲啊。”沈昊趴在简陌肩膀上乱嚎，简陌有点搞不清状况，脑袋嗡嗡响，脚上传来明显的痛感，抬眼一看才发现右脚被打了石膏。
　　“你被踩了，脚踝被踩碎了。”夏安接收到简陌的疑问光波，漫不经心地解释。
　　简陌想起来了，准备射门前旁边好像有个人，是抢球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的吧。
　　“同学，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怎么被踩一下你骨头就碎了呢，还昏过去了，我TM真是被吓得胆儿都没了。”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是隔壁学校的队长。他趴在沈昊身上，用和沈昊一样的方式乱嚎。简陌被压得很吃力，他动动胳膊把他们褪了下去。
　　“同学，我叫费飞，飞机的飞，你要是有什么后遗症了就来我们学校找我，我一定对你负责。”费飞把一大堆补品搁在桌子上，吸吸鼻子说。
　　“哦，没关系的，打了石膏不乱动就好了，我没那么脆弱的。”简陌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
　　来换点滴的护士看到了皱着眉赶人出去，嫌打扰病人。“同学，来找我啊，我一定不会躲的。”费飞趴着门框再次强调，看到简陌尴尬地点点头后才放心地和沈昊一起走了。
　　“大哥，那个护士姐姐怎么不赶你走啊。”
　　夏安从桌子上的小山里扒拉出一个橘子开始剥皮。“因为哥帅啊。”说完夏安先笑出了声。“护士都认识我。”夏安总来医院看他爸爸，大家都熟悉了。
　　简陌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大哥，我进球了么？”
　　夏安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
　　简陌小脸一垮，躺倒回床,用被子蒙住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满满失望的眼睛。
　　“大哥我都做梦了，我梦到我为我们赢了球然后大家都来祝贺我，你没来你在旁边，你对我伸手把我抱了起来，还往高处抛了，抛得可高了，然后我下落的时候你没接我我就摔醒了。”
　　简陌回忆梦里的场景，语气不知道有多委屈。
　　夏安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橘子皮剥出一个花形扔进垃圾桶。
　　“小弟，梦和现实呢都是相反的。这个道理你不懂么。而且，就算举也应该举我啊，你也不看看谁让我们队赢的。”
　　听闻，简陌把有点闷的脸整个露出来，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也是，嘿嘿。”
　　“我回家了，已经给叔叔打过电话了他在开会，回来路上有点堵，应该很快就来了。”夏安起身拉平皱了的衣服，说道。
　　目送夏安离开简陌瞪着天花板发呆。这个病房只有三个病人，其他两个都是老爷子，一个架着一副老花镜在看报纸，另一个开着收音机在听戏，只听得林妹妹宝哥哥之类的，简陌不懂。
　　简接班不耻下问，有不懂的就会问，“爷爷，你听的什么戏啊。”
　　老爷子没有听见，半阖着眼点头。简陌大声又问了一次，老头才缓缓睁开眼用浑浊的眼睛看他。
　　“这个叫《红楼梦》，你这个小娃娃不懂。”老头向他摆摆手，不打算理下去。简陌也没有再探究下去。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怎么去上学啊。”
　　“还想着去学校呢，你呀就好好养你的腿吧。”简时安在门口，大步跨上前帮简陌掖好被子。“怎么踢个球把腿都踢断了。”
　　“嘿嘿，简老师今天开什么会啊。”
　　简时安摸摸他的头没有回答他转移的话题。“学校里我已经办好手续了，先休息着，在家里学习，回头期末考的时候再去学校考。”简陌点点头还是觉得有点遗憾，觉得会错过好多知识点，但是这幅样子也的确不能去学校上课。
　　“那谁给我上课啊。”
　　“不知道，看老师安排吧。”
　　晚上简时安给简陌带来了洗漱用品让他简单地擦洗了一下，顺便把那个漏风的球衣换了下来。
　　对床听说收音机的爷爷已经睡下了，看报的那个也正打算躺下，简时安明早还有课在简陌的强烈要求下回家去了。
　　医院总有种无形的压抑气息，单调甚至死寂的白色，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病人痛苦的哀嚎声，还有抢救的声音。
　　简陌不太睡得着，他把胳膊枕在头底下眼睛干瞪着，酸到不行了才眨一下流下一道泪。
　　大哥，我有点寂寞。
　　夏安收到简陌的短信“啧”了声。
　　那你就赶快养好腿，回家。
　　大哥，我不喜欢医院。
　　谁让你腿断了呀。
　　大哥，要是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去抢那个球了，我现在又痛又寂寞。
　　这次夏安没有回信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过来，铃声在安静地病房里特别吵人，还好两位爷爷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被吵醒。
　　“喂。”简陌躲进被子里轻声说。
　　“我跟你说说话吧，你不是寂寞么。”夏安经过电流加工过的声音传进简陌的耳朵，他被震得有点痒痒。
　　“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医院么。”
　　“... ...”
　　“因为我小时候老在这待着都没有人和我玩。”
　　“嗯。”
　　“你不问问我小时候为什么老是在医院么？”手机屏幕蒙了上水汽湿漉漉地贴着简陌脸，他没有把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用手直接抹了一把。
　　“但是你问了我也不告诉你。嘿嘿。”
　　“都会耍嘴皮子了，看来已经不寂寞了。”
　　简陌正想回，夏安已经挂了电话。他钻出被子把手机关机放在床头，闭上了眼，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