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8、逾轮国救母心切

　　推开门，风铃快步走到三楼的走廊，抵着护栏向下看，望去一楼中间的菜桌碎的碎，菜也到处摔在地上，周围的客人向四周散去，留出中间的一位青年男孩。

　　男孩看上去快二十的人，或许是长得高，身着脏乱的衣服。风铃定眼仔细看，男子披散着头发，任由店里的屠夫撕扯着头发。男孩脸上身上有着明显的伤痕，手臂顺着重力一滴一滴掉下血，嘴里含着血，吐也吐不出，流出来，直接划过脖子。

　　风铃摇头，这怎么被如此对待？屠夫口里骂着脏话，发泄愤怒，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把男孩扇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他妈还是相家的人！带着相家的玉佩丢不丢人，偷东西偷到逾轮国来了！丢不丢你们白义国的脸！你这杂碎！看我不打死你！”

　　屠夫上前抓住还在晃神的男孩，提起一顿暴打，周围的客人也是骂道。

　　“哎呀！这好歹是白义国的人，白义国养出这样一个人，丢不丢脸啊！哈哈哈……”

　　“丢什么脸，白义国就是个屁！不愧养出这样人来！我看啊，这相家也是丢脸，养出这么一个盗贼来！”

　　有一女子问道:“这相家啊？怎么会有相家的人来偷东西啊？相家不会出来这样的人啊？”

　　有一小哥答:“小姑娘，你是不明白相家的人，白义国的所有家族，包括南宫世家！都是一群杂碎！”

　　女子回答:“你这样说也就过分了吧，好歹南宫世家也帮助过逾轮国，你这样说怕是不妥。”

　　小哥瞬间发火，道: “啊呸！你说白义国的南宫世家帮助我们逾轮国？你他妈脑子坏了吧？南宫世家可是害得我们逾轮国的北冥世家衰退落后，后代走失，家族破裂！你说这怪谁？是谁来抄北冥世家的？你说啊！！！”

　　“还不是北冥世家自己作孽，怪不了旁人！”

　　风铃微叹，心想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啊！动不动就从一件小事聊到国家大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移眼看向地上的男孩，风铃也感叹真是生命力顽强，被打成那样子也还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风铃想着要不要上去帮一把，就只见店里的老板过来说了好话，派人把打伤的男孩丢了出去！

　　风铃倾身探看，望着店门口的男子。丢男孩出去的店员还赠上几脚，嘴里也是骂骂咧咧。

　　刚想说什么，忽然腰间被人拦住。

　　“小心。”

　　风铃这才看见自己大半个身子露在护栏外，赶紧正身回来，转身看向涟漪，涟漪也收回了手，道:“别管了，去吃饭吧。”

　　风铃看向店门口努力支撑起来的男孩，最后也是摇头离开，风铃保护不了他……

　　走回厢房，南宫黎爱有些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看见风铃进来，好似呼出一口气，道:“风铃使，你没事吧？”

　　风铃摇头，摸了摸南宫黎爱的头，道:“我没事，我很好。”

　　南宫黎爱点头，把碗筷递给风铃，道:“方才听见外面声响，涟漪使让我不要出来，我很担心是你……”

　　风铃仰起笑容，说道:“没什么，对了，以后别叫我风铃使，被人界的世人听到了指不定惹起多少是非。”

　　南宫黎爱点头，随即又问:“为什么？那我该叫你什么？”

　　风铃思考片刻，道:“因为‘使’这个字是代表差使身份的。不如你以后叫我风铃哥哥，叫涟漪使涟漪哥哥就好。”

　　南宫黎爱点头，忽然瞟向涟漪，有些不安道:“可以吗？叫涟漪哥哥？”

　　涟漪不答，微微点头。

　　风铃一笑也没再多说，拿起碗筷猛的吃起来，南宫黎爱见风铃这幅模样，忍不住调侃道:“风铃使，不！……风铃哥哥是几年没吃饭了吗？注意仪态！”

　　风铃挑眉，不答话。心想他如此洒脱的人会因为吃饭而束缚他？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看着南宫黎爱那拘谨的模样，风铃心念微转，笑了笑，风铃拿过一只鸡腿，一口咬上去，还特别自豪的瞪着南宫黎爱。南宫黎爱见风铃拿过最后一只鸡腿，急得连忙夹起烧鹅腿，也是炫耀一般瞪着风铃。

　　风铃一笑，罢了。

　　自己在暗处吐出刚才咬下的鸡肉，把剩下没咬的放在一旁，夹了一些胡萝卜吃，自己倒是认真吃饭了，瞟一眼涟漪，见他仪态随意，优雅自然。瞟去涟漪碗里，见碗里没有饭，只有几片小青菜。

　　风铃摇头，暗道涟漪不是饿吗？方才还发气呢？怎么就吃这点儿？

　　看着涟漪碗中那点可怜的小青菜，风铃忍不住给涟漪夹了一块猪腿肉。涟漪见碗里凭空出来的猪腿肉，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风铃，没说话。

　　风铃暗自一惊——暗道涟漪兄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毕竟又不熟……。刚想道歉，就见涟漪夹着猪腿肉吃了起来。风铃这倒是安下心来，告诫自己还是以后别给他夹菜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唉！不对！他堂堂鬼君邪曲什么时候这么怂了？他涟漪小小一鬼差，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样想着，风铃也开心的吃起胡萝卜，吃的正开心，一只碗伸到风铃面前，风铃微愣抬头，见南宫黎爱笑着说:“风铃哥哥帮我盛饭，饭桶在你那边。”

　　点头刚想接过，就见南宫黎爱急忙收回手自己去盛饭。风铃不解，移眼就看见涟漪用危险的眼神盯着南宫黎爱……

　　风铃一笑，他倒是明白，南宫黎爱是被吓走的，暗道这涟漪对孩子也是如此严格，以后定是一位严厉的父亲！

　　一顿饭局，几乎是风铃和南宫黎爱给拖长了的。吃完后，外面也已经在黑了，也开始细雨绵绵。风铃揉眉，道:“来聊聊吧，我们怎么救出清柯，又不伤人？”

　　南宫黎爱一提起这儿事就是火，说着直接灭门不就行了！风铃摇头，见南宫黎爱是不会给他好建议，转头望向涟漪，希望他能想个法子。

　　涟漪喝了一口茶，悠悠道:“南宫黎爱，你母亲是被当做鬼才被挟制在伶周府邸地牢对吗？”

　　南宫黎爱赶紧点头，道:“嗯嗯！我听外人说过，一尘叔叔本来是要娶我娘亲的，但族人不许，最后这事不了了之。直到我从父亲哪里得知娘亲的死讯……”

　　风铃点头，道:“可能你娘亲是被伶周族人害死的，然后又压制在府邸地牢折磨她。”

　　随即又道:“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涟漪点头，问道:“那又怎知你母亲被关在伶周府邸的？”

　　南宫黎爱眉头一皱，道:“我说过我自从到了冥界，就没几次出来过，而那一次我就误打误撞知道了我母亲被困在伶周府邸，所以这也是我一直不愿还愿的原因。”

　　风铃点头，暗道南宫黎爱不还愿，他就会拿不到钱啊？摇头又道:“怎么个误打误撞法儿？”

　　南宫黎爱道:“曾经出来人界，遇到了一位大哥哥，他和我说我娘亲被困的！”

　　涟漪发问:“大哥哥？他说你就信？”

　　南宫黎爱点头，十分笃定，道:“那个大哥哥没骗我，我冒险去过伶周府邸地牢，也见到过我娘亲！虽然只有一眼！”

　　风铃揉眉，笑道:“黎爱说话也是大喘气儿，不说完，这是要急死我们。”

　　南宫黎爱一脸不解模样，风铃又道:“你说的大哥哥你认识？是谁？”

　　南宫黎爱摇头，道:“不认识，也不知道。”

　　风铃被噎住，顿时没了话。风铃思考片刻，对涟漪道:“涟漪兄，不如这样。我和黎爱去伶周府邸闹鬼，你当做道士去捉鬼，取得他们信任，让他们把我们关进地牢里，等我们找到清柯，你再来接救我们。如何？”

　　涟漪停留片刻，道:“可以，但是你们要小心。”

　　风铃点头，道:“自然。”

　　三人在长楼里呆了很久，直到夜黑风高，街道都没多少人才开始动身，忽视长楼老板看白痴的眼神，三人逃离般走出长楼。

　　风又有些大，夜晚没白天暖。风铃一双光脚踩在地上，浑身发个冷颤。悄悄走到伶周府邸的对面，让一座石狮子挡住三人。

　　风铃对涟漪道:“涟漪兄，这考验默契的时候到了，咋们加油啊。”

　　看看南宫黎爱，笑着拉着他隐了身。两人高兴地从伶周府邸大门经过，南宫黎爱对着府邸大门口的守卫面前龇牙咧嘴，摇头晃脑好不乐意。风铃风铃见守卫不动，低声笑起来，抬手在守卫眼前晃荡，念叨:“木头人，木头人……”

　　‘木头人’依然不动，自然，他又不会知道有两个鬼在他面前……

　　风铃一笑，在守卫面前转圈，瞬间一阵微风卷起，吹的守卫的衣角飞扬，守卫也忍不住骂道:“妈的！什么鬼天气！”

　　风铃听闻，更是转的厉害，还拉着南宫黎爱一起转圈圈，两人像个孩子般捉弄守卫，使得守卫也忍不住换一个地方站。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叔叔好傻！”

　　南宫黎爱忍不住笑起来，风铃摇头，站定。他转的有点晕。瞟了一眼在远处的涟漪，忽然定睛又望过去！风铃一惊，如果没看错，方才涟漪一定是在笑对吧？

　　又望过去，见涟漪任是一副淡如泰山的模样。风铃揉眉，拍拍头，暗道自己一定是转圈转晕了头看错了，就算涟漪在笑，那也应该是在为他两这幼稚的行为而嘲笑……

　　风铃摇头，拉着南宫黎爱扯了扯，意识该走了。南宫黎爱也乖巧的跟着风铃，风铃问道:“黎爱，你知不知道伶周府邸现在的家主是谁？他的卧房在哪？”

　　南宫黎爱一震，眼里居然闪出一丝仇恨，咬着牙道:“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害瞎我眼睛的人！我定要他身不如死！”

　　风铃点头，暗道这伶周家主应该就是那个拿刀戳瞎南宫黎爱的伶周南桥！

　　……伶周南桥吗？

　　南宫黎爱皱着眉，带着风铃去了伶周南桥的卧房，风铃见这果然是家主啊，这卧房比他一个鬼君的住宅还要好！

　　高达四米，主红色的木门。风铃一头透过木门，一颗头颅突兀的出现的卧房里面，风铃的头颅四周转转，见没什么隐情，拉了拉卧房外的南宫黎爱。南宫黎爱也神头探进来，两颗头颅诡异的漂浮在卧房里。

　　风铃道:“看来是睡了？”

　　南宫黎爱点头，道:“应该是吧。”

　　风铃一脚跨进房里，南宫黎爱也进来，两人猫着腰兜兜转转到伶周南桥的床边，床上赫然出现的是个年龄大约五十多岁老人，身边躺着一位妇人。由此可以推算出南宫黎爱遇害也应该就在三十多年前！

　　南宫黎爱一见到床上的老头，气的上去就是一脚！还好被风铃拉住，风铃急忙道:“黎爱，按我们说好的，不可胡乱行事。”

　　南宫黎爱随即停下，只是身子还是忍不住颤抖，风铃摇头，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安慰。道:“现在是你表演的时候了，你显出真身，闹鬼，我们惹事招来伶周府邸的所有人，直到涟漪使来“捉拿”我们，知道吗？”

　　南宫黎爱道:“捉拿？然后呢？”

　　风铃摇头：“你先这样办吧。”

　　推着南宫黎爱到床边，用下巴意识他。南宫黎爱回过头，看着伶周南桥，眼里满是愤怒，瞬间转了圈儿，显出真身！

　　风铃一瞧，也忍不住头皮发麻——暗道这儿南宫黎爱生前是死的多惨啊？只见南宫黎爱一身浮肿的□□，明显是溺水的痕迹。之前还戴在额前的白绫，现在已经转到眼前，血迹斑斑，身上没一块儿好地方。

　　原来南宫黎爱头上的白绫不是为富察清柯带孝的意思，现在才知这只是眼瞎遮眼的表示……

　　风铃没去了南宫黎爱身上的隐咒，南宫黎爱透明的身体随即暴露在卧房里。南宫黎爱望向伶周南桥，愤怒踢了一脚。见伶周南桥又苏醒的痕迹，南宫黎爱随即幽幽道:“伶周南桥，我来找你索命了……”

　　幽静房间里突兀的传来一句，显得房间十分诡异，渐渐苏醒的伶周南桥吵醒了身边的妇人，妇人疑惑的睁眼，晃眼看到南宫黎爱，随即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老头子！起来！有脏东西！老头子！”

　　妇人看着南宫黎爱浮肿的肉身，吓得缩到床角，眼里尽是恐慌。伶周南桥也终于醒过来，看到南宫黎爱，也是浑身一震，但没有妇人的惊慌失措。忍着道:“你是谁！为何来找我？”

　　听的出来伶周南桥的话里的颤抖，南宫黎爱邪邪一笑，发出尖利而又诡异的笑声。道:“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哈哈哈哈……伶周南桥你不记得我了？是我啊，是我啊，我来找你索命了……”

　　伶周南桥明显不记得南宫黎爱，毕竟他害南宫黎爱的时候，南宫黎爱才七岁。

　　妇人被吓得哭出来，急忙喊道:“来人呐！！！来人！！！有鬼啊！！！”

　　伶周南桥被妇人的喊叫吵的心慌，随即一脚踹开妇人，怒骂道:“滚！！鬼叫什么！叫的我心慌！”

　　妇人被这一脚踢得止了声。忍着恐慌捂着嘴独自在床上颤抖……

　　伶周南桥又转头看向南宫黎爱，皱眉里都几乎夹着恐慌。伶周南桥随即拿出藏在枕头下的桃木剑，指着南宫黎爱吼道:“你给我滚！我不认识你！滚！！！”

　　南宫黎爱看见桃木剑，有一丝停滞，随即一笑，道:“你不认识我，那你知道南宫黎爱吗？那个被你戳瞎眼睛的孩子？”

　　伶周南桥浑身一震，瞳孔放大，道:“是你，是你！贱女人的孩子！伶周一尘拼命想保住的那个孩子！”

　　南宫黎爱一愣，道:“一尘？”

　　还没说什么，门外闯进来许多侍卫和伶周家族的人。每个人进来时还气势汹汹，但一看到南宫黎爱，瞬间警铃大作，嚷嚷着四周散开，纷纷拿出剑，没戴佩剑的随手抄起凳子举起！

　　看到这里，风铃也忍不住了。显出原身，像个神经病一样走出来，嘴里念叨，“我可怜的孩子……我的儿啊！……”

　　南宫黎爱和伶周南桥转头望过去，只见风铃一身脏兮兮的金色华衣，衣冠不整，发丝凌乱，胸口的心脏处破着一个大洞，破烂不堪，嘴里挂着血的就走出来……

　　南宫黎爱微愣，伶周南桥更是将桃木剑指向风铃，整个剑身止不住的颤抖。

　　风铃晃晃悠悠的走出来，暗道自己虽然也死相难堪，但至少比南宫黎爱好多。毕竟他说白了也就只有胸口的破洞。

　　风铃一脸忧愁的模样看着南宫黎爱，随即道:“儿啊！我的儿……”

　　南宫黎爱嘴角忍不住抽搐，无措的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配合。风铃更是像个白痴一样坐在地上哭喊着“儿啊儿啊……”

　　风铃撕扯着嗓子，那副模样，大有不叫更多的人过来不罢休。但实则风铃的确是在惹事，想吸引来更多的人，也是在给涟漪做提示。

　　一屋子的人盯着房里的两只鬼，也是不知所措。风铃更是哭着向伶周南桥爬过去，哭喊道:“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苦命的儿啊，我的儿啊！！！”

　　南宫黎爱微愣半天，随即反应过来配合道:“爹爹啊！是孩儿不孝，是孩儿不孝！让着歹人害死了我！是孩儿不孝啊！！！”

　　两只鬼一起坐在地上哭喊，鬼哭狼嚎，在黑夜竟是十分惊悚！

　　他两也不害人，就只哭嚎，伶周南桥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听到伶周南桥问他是谁？风铃更是暗处一笑，哭喊着:“我！你问我是谁！我他妈告诉你，我就是南宫黎爱的父亲，南宫墨竹！”

　　话音一落，随即就听到南宫黎爱哭着哭着咳嗽起来，咳得感觉要把肺咳出来。风铃配合的上前拍着南宫黎爱的背问道:“儿啊，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也是觉得伶周南桥做的过分！”

　　南宫黎爱拉着风铃的手，暗处使劲握着，一边咳嗽一边心念传音过来。

　　“风铃哥哥！这跟你说好的不一样啊！”

　　“配合我就好了！”

　　风铃又是拍了拍南宫黎爱的背，一手指着伶周南桥吼道:“伶周南桥，你把我们害得好惨啊，我妻离子散，都是你害的！”

　　南宫黎爱咳得更厉害，又传声过来。

　　“风铃哥哥别瞎说！我母亲与父亲别离跟伶周南桥没一点关系！”

　　“黎爱，这不是有没有关系的时候！先嫁祸他，再澄清不就好了！”

　　南宫黎爱暗自赞同，跟着风铃一起指着伶周南桥嫁祸于伶周南桥。道:“就是你！就是你！”

　　伶周南桥已经被吓蒙了，举着桃木剑不知如何是好，周围的伶周家族的人都陆陆续续赶来，看见这极为冲突性的一幕，竟没一人反应过来。

　　风铃骂着，见人都差不多来齐了。暗处忽然传来一声琵琶声！风铃随即心领神会，起身扑向伶周南桥！

　　！！！

　　一刹那，周围空气瞬间冻结，飞身扑过去的风铃只见红纱晃过，随即扑倒一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