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51、陌路客人撞元朗

　　风铃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那被抗在肩膀上负隅顽抗的少年郎正盯着他，眼含热泪，一副失望透顶模样。风铃也不知怎么的就也盯着少年郎看了好久，直到那少年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最后流下一滴泪。

　　风铃心里一紧，没理会周围的讨论，翻身离开。寻找了一会儿就看见那偏僻道路上被人掳走的少年郎。风铃没再停留，还是翻身上前现在几人面前道：“放下他。”

　　那背对着风铃的少年郎听见风铃的声音便激动起来，在那人肩头上奋力挣扎着想下来，嘴里还呜呜的喊着。

　　那旁边的几人面面相觑，显得有些无奈。风铃没再多说，剑已出鞘，剑气直接把六人扫荡在地，干净利落。剑倏地回了剑鞘，风铃抬头看着那被抛掷在空中的少年郎，飞身上前抱着他回到地面。

　　这少年郎也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赤阳烈火的花纹红衣，一双丹凤眼。少年郎被风铃抱在怀里，瞪着眼看着风铃。风铃没多看几眼，只是抱着少年郎离开这是非之地。

　　跑了许久，在另一条小胡同里才放下这少年郎，又掏出他嘴里的布条，道：“我救了你，你已得偿所愿，离开吧。”

　　风铃说完就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却被一人拉住了衣服，风铃拧眉回头看着这个拉着他的少年郎，道：“做什么？我不是已经把你救下来了吗？”

　　那少年郎吐了吐嘴里的渣滓，道：“我就说嘛！你是道士吗？幸好我看见你佩戴着佩剑，我还怕你打不过那几个人呢！”

　　这少年郎话一出，风铃就觉着自己被骗了。

　　风铃沉声道：“你在骗我？”

　　少年郎赶忙摆手道：“不不不，这不是骗，这是聪明！我就看你佩戴着佩剑，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铃拧眉道：“那你方才的哭泣，也是在骗我？”

　　少年郎转着眼珠子道：“这个也不叫骗，叫谋略！”

　　风铃沉声道：“那你岂非从一开始就是在演戏？在骗我？”

　　少年郎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也没骗你。我的确需要你的救助才行。”

　　风铃捏了捏拳头，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才把这少年郎拉进一个昏暗的角落一顿毒打！少年郎捂着脸喊道：“要打随你打，但打人不打脸！”

　　“我管你。”

　　风铃自然不会如这少年郎的愿，只是稍作惩戒打了他而且。一顿打后风铃算是心满意足的放开这少年郎。少年郎靠在地上被风铃打的鼻青脸肿，几乎看不清原貌。这少年郎抹了眼泪道：“你们道士都喜欢打人吗？不是说道士不伤害人吗？呜呜呜呜～”

　　风铃拍着袖子道：“不是所有道士都是慈悲为怀，况且，我也不是道士。”

　　风铃转身正要离开，却像是什么转身问道：“方才那些是你什么人？”

　　少年郎道：“他们是我家里的人，被派来抓我回家的。”

　　风铃道：“为何？”

　　少年郎说到这里眼神闪过一丝落寞，道：“他们要争夺家主之位，可下一任家主的位置是我，可我父亲早已不在，身边没一个人，所以他们要把我抓回去，要么杀了我，要么控制我，可我不想这样，只能逃出来。”

　　风铃道：“你叫什么？”

　　少年郎苦涩一笑道：“你要把我送回去？”

　　风铃道：“不是。”

　　那少年郎低头想着什么，再三犹豫才道：“我叫……元朗。”

　　元朗？

　　风铃明白，这少年郎自然名为元朗，但姓估计是不会说的了。风铃侧身道：“既然如此，那你好自为之，我又要事先走了。”风铃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元朗的是，毕竟这不是他分内的事，一切都是这孩子的造化了。

　　元朗一征，拖着身子起身抓着风铃的衣摆道：“道长，你不送送我？”

　　风铃拧眉道：“送你去哪儿？”

　　元朗眼珠一转道：“你要去哪儿，你就送我去哪儿吧！”

　　风铃甩开元朗的手道：“你在开玩笑吗？我说我要去妖界，你也去吗？”

　　元朗惊奇道：“道长你要去妖界？好厉害呀，带着我一起去吧！”

　　风铃退后几步道：“别开玩笑了，我此行路途遥远，十分危险，你跟在我身边只会拖我后腿。”

　　元朗摇头道：“不，我不会，我只是不想待在黎城，他们不会对我善罢甘休的，所以我要走的越远越好。道长，我保证，只要出了赤骥国，我就不会缠着你。而且一路有什么危险，你都可以直接丢弃我自己离开！”

　　风铃道：“你觉着可能吗？而且我留着你又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害我？”

　　元朗道：“我保证，我不会。”

　　风铃冷笑道：“我会相信你吗？还是你觉着我会留一个方才就骗过我一次的人吗？”风铃说完就转身离开，没有理会元朗在身后的喊声。

　　走了许久，直到看不见元朗的身影后风铃这才翻身飞上屋檐，探看元朗的位置。风铃也知道不该留着不可信的人在身侧，但其实也担心元朗会不会遭遇不测？所以只打算跟踪他，护着他直到离开赤骥国后就离开。

　　在屋檐上跑了一圈，才看见元朗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又用手轻抚脸上才被风铃打过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还呲牙咧嘴，眼眶也生出许多泪水来。风铃走在屋檐上方看着元朗，心道一声活该。

　　一小会儿，元朗果然往城门口走去，看来的确是打算离开黎城，离开赤骥国。风铃走在屋檐上方一直跟着元朗，打算把元朗送出黎城后再走，这一路也没什么危险，也没有人再来抓元朗，元朗也很顺风顺水的出了黎城。

　　只不过，让风铃好奇的是，元朗出了黎城后就没有在往赤骥国其他城市走去，而是往南方走去，出了赤骥国的范围之外。在风铃的记忆里，赤骥国在东方，南方是白义国，西方是盗骊国，北方是逾轮国。只不过，南方也不止白义国这一个国家，就比如苏秋国和南洲国也在南方。

　　元朗，到底想去哪儿？

　　风铃想着顺道就一直跟着元朗，心想妖界也在西南方向，也不会当误太久。一直走了有点儿时间，天色已晚，只有几个油灯还挂在荒郊野岭，也不知元朗的去向。风铃也一直跟着，发现他真的好像是走投无路一般，如同孤魂野鬼般茫无目的的在外面飘飘打转。

　　风铃微叹了一口气，看见元朗坐在一颗大树下休息，很快就闭了眼。半晌，风铃从一旁走过来，蹲下探看他的鼻息时发现他还活着。看来元朗只是太累了而且。风铃微叹，无奈离开，毕竟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做。

　　转身离开不久后，在一条道路上拿出无地脉，想着还是快点去妖界得好。

　　路边有一个草棚搭起的茶店，有一些路人在此休息喝茶。风铃没管，但因为人多只好拿着无地脉想着去一个隐蔽的草丛。正离开之际，便听见背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来一碗茶。”

　　这声音带着一丝轻盈，有带着一丝决裂，干脆而有纠缠，说不清道不明滋味在里头。但风铃听到这个声音却忍不住一愣，浑身一征倏地拿出独安。虽然已经本身就有一把宝剑在手，可是一想到是他，风铃恨不得拿出全部武器来解决他。

　　风铃转过身，看着道路另一边的茶棚里站着一人，他身着简单轻盈的白衣，戴着斗笠轻纱，那轻纱笼罩那人半身，缥缈中也能看得清那人的长相。

　　此人清秀俊逸，眉眼带着一丝疲惫，但却不是他本人发出的疲惫。嘴角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浅笑，这浅笑中带着一丝的慈悲，一丝的残忍，一丝嘲笑。他右手拿着一根绿色的竹竿，细长无比的竹竿被那人负手背在背后。

　　风铃暗道果然，右手也握住腰间的宝剑，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茶棚下的小贩见来了客人，乐呵呵的把人安置在一旁的位置，赶紧上了一壶热腾腾的茶。小贩道：“客人，随便喝，有事叫我。”

　　那斗笠人微微点头坐在板凳上，把竹竿立在桌子边，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喝下。须臾，他微蹙眉，又缓缓摇了摇头，像是不满意着什么。随即他又倒了一杯，喝下后任是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在一旁喝茶的小混混也看见了斗笠人的斗笠，笑嘻嘻的互相意识，随后他们便偷偷摸摸去扯斗笠人的斗笠垂下的轻纱。斗笠人好像没有发觉，那几个小混混更是变本加厉去白衣人的斗笠。须臾，终于，斗笠人也发觉了，微笑道：“别扯了，会扯烂的。”

　　那几个小混混嘿嘿笑道：“你是道士吗？这斗笠哪儿买的？”

　　斗笠人放下茶杯道：“不是买的，是别人给我做的。”

　　小混混惊奇道：“噢！真的？这手工真不错！”

　　斗笠人低低一笑点头道：“我也觉着不错。”

　　那几个小混混也哈哈大笑起来，见斗笠人好说话就开始开起了玩笑，道：“这斗笠真好看，送我行吗？”

　　斗笠人微笑摇头道：“恐怕不行，这是故人赠与我的。”

　　小混混道：“拿钱买也不行？”

　　斗笠人道：“不行。”

　　小混混继续道：“那命换呢？”

　　斗笠人嘴角的浅笑越发上扬，转过身来道“可以啊。”

　　斗笠人笑意渐浓，那几个小混混看着斗笠人的笑容莫名瘆得慌。皆是吞了唾沫有些不知所措。斗笠人继续道：“既然是拿命换，那你们选一个死法好了。”

　　那几个小混混连忙陪笑道：“不不不，我们不要了，不要了，嘿嘿嘿。”

　　斗笠人听闻，拿起一旁的竹竿道：“你们既然开出了条件，我也答应了你们，现在反悔会不会太晚了？”

　　几个小混混接连起身道：“不不不，我们不要了，开个玩笑而已嘛，道长别这么认真嘛，哈哈哈哈。”

　　斗笠人笑笑起身，把斗笠取下给了一旁最近的小混混，道：“我这斗笠是分主人的。”那小混混也瞳孔涣散，莫名其妙的接过来，不知在想什么，把斗笠戴在头上向斗笠人磕了几个头。另一边的几个小混混吓得道：“文三，你在做什么！疯了吗！？”

　　那位叫文三的小混混好像魔怔般跪着向斗笠人磕头，全然不顾一旁劝阻的几个小混混。

　　斗笠人拿起一旁的竹竿轻声道：“我给了你斗笠，你也应该履行承诺交出生命。”说完，斗笠人用竹竿轻轻的点了一下那个跪拜着的小混混的头，动作轻柔的不像话，像是温柔的老师惩罚不听话的学生，那笑容关心至极却又残忍无比。

　　茶棚里出来了小贩，他忙道：“客人客人，你别这样，他们就不听话的小混混罢了，消消气，我送你茶叶好了。”

　　斗笠人没有回应，只是侧头对小贩微微一笑而过。那跪在地上的小混混文三忽然爆发出一声惨叫！身边几位小混混吓得登时远离文三。

　　而文三头上的斗笠上的轻纱忽然像是有了灵性一般交错的缠着文三的头颅，把文三的头颅困在斗笠里。而斗笠里面不知是出现了什么东西，居然脑浆四溅，鲜血淋漓，像是嚼碎文三的头颅。

　　文三很快死了，摊在地上碎块儿头颅被轻纱包裹在里面。这冲击的一幕，一旁的小混混和小贩吓得摔倒在地上。喊道：“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血滴子吗！”

　　“怎么会……明明是斗笠……”

　　“这是妖器！妖器！”

　　“他是妖怪！”

　　斗笠人只是轻声一笑，那斗笠松开了里面包裹的血肉块儿，飘在空中。斗笠被文三的鲜血沾满，本是素然的斗笠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吃人的怪兽。斗笠粘上的鲜血也开始像是吸收一般不见了踪影，又回到了原先白色素然的斗笠轻纱。

　　斗笠人轻轻接过飘在空中的斗笠，轻声道：“谁的斗笠啊，不要了吗？既然不要，捡到的就是我的了。”

　　斗笠人像是不知原委般重新戴好斗笠，侧头对那几个吓得不敢说话的人轻声道：“你们呢，要我的斗笠吗？”

　　那几个小混混连忙摇头，嘴里喊着饶命之类的话。斗笠人沉吟片刻，低低又是一笑道：“我本就是想来喝茶而且，是他来打扰我的。”斗笠人指的是文三。他也没再多话，扶好头上的斗笠转身离开。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风铃一直没有出声，他知道那斗笠的厉害，一旦被戴在头上就取不下来，除非见血。风铃暗道自己真是倒霉了碰见了他，辛亏他没有发觉到他，否则又是惹不少麻烦上身。风铃等斗笠人消失在道路上后，走向了那茶棚。那几个小混混正为他们的兄弟文三的死哭喊。

　　而那文三，整个尸体就没了头颅，而头颅现在就像几坨血块儿摊在一边，死壮惨烈。风铃蹲下道：“活不了了，赶紧埋了吧。”

　　一旁的小混混哭道：“我的兄弟啊！你不准死啊！”

　　风铃起身，那茶棚的小贩道：“那客人，他……他是妖怪吗？”

　　风铃没想着回答，只是摇头正想离开时，却听见背后一声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她道：“他不是妖怪，更不是神仙，他是人，是十大害之一的……”

　　“陌路客人。”

　　风铃微愣，没想到还会有人知道那陌路客人的身份，看来方才在一边观战的不止风铃一个了。风铃转身看去，那站在一边的是一个女子，身着奇异服饰，长相十分魅惑，是个美人坯子。

　　她款款而来，走到风铃身边也查看了一下文三的尸体，啧啧道：“碰到他，也算是你们的不幸，只不过陌路客人一向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也应该是你们去招惹他了吧？”

　　一小混混怒道：“文三就只是说了想要那什么鬼东西的斗笠而且！至于吗！”

　　女子嘲笑道：“这不一样吗？这世间皆知陌路客人最喜欢戴一顶斗笠轻纱，而你们却非要别人的斗笠，不是往火坑上撞吗？我看啊，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一旁的小贩听不下去道：“姑娘少说两句吧，这几位客人自己很不幸了。”

　　女子冷哼道：“这个世上难道别人就会很幸运吗？他既然敢提出要求开玩笑，就要走负起开玩笑的责任。既然不行，就不要乱开玩笑，我说自作孽不可活也不为过。”

　　那位文三痛苦的几个小混混一听女子这般不说好话，拿起一旁的桌子板凳向女子咋去喊道：“你他妈给我去死！”

　　风铃拧眉，侧身远离女子以免误伤，那女子也只是微微一笑，侧身一躲，手里倏地出现黑青色的毒烟向那几个小混混袭去，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气，使人要窒息。风铃蹙眉，抓住女子的手腕儿道：“够了，就此收手。”

　　那女子眯眼看向风铃，沉吟片刻端详片刻后轻轻一笑，果真收了手。而方才还站立的小混混们已经晕过去了，小贩紧张的去探看出事没有，而女子道：“放心吧，还没到要死的结果。”

　　女子说完，对风铃道：“公子还不放开？”

　　风铃放开了她，转身离开。

　　没想到的是，那女子竟然跟了上来，笑道：“公子是道士吗？我看着不像呢？”

　　风铃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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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不会太长，也就近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