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39、神仙明辨乃风神（一）

　　曼殊点头，二人皆是闭眼一睁，看见的是成年模样的陈晓言，他抱着阿真道:“两位怎么了，方才又是在打坐？”

　　风铃讪讪一笑，道:“是啊，我们在打坐，出来就有点麻烦。”

　　赵芯伊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差点没来得及。”

　　陈晓言自然不知道整个屋子还有三个鬼在，道:“真是抱歉打扰了，只是阿真很早起来说想来找风铃道长玩，而且我和他娘亲等会儿要去药行，带着阿真可能有点麻烦，不知道风铃道长可否帮忙照看一下。”

　　阿真没等风铃答应，挣脱下来趴在风铃的腿上笑。风铃摸了摸他，道:“怎么会麻烦，阿真我是喜欢的很呢。而且正好我也帮你们处理一下闹鬼之事，你就放心即可。”

　　陈晓言仰唇一笑，道:“那有劳了。”

　　陈晓言转身正想离开，风铃便问道:“对了，陈公子，阿真的名字叫什么？”

　　陈晓言侧身，道:“陈实真。”

　　风铃点了点头，看着窗边早已是天亮的模样，看来他和曼殊通宵了一整夜。陈实真趴在风铃腿上没下来，看起来很享受。风铃喜道:“看来阿真很喜欢我嘛。”陈实真点了头，奶声奶气道:“喜欢，喜欢风铃叔叔。”

　　风铃微征，不知怎么了，心里忽然一阵柔软，笑道:“要叫风铃哥哥。”

　　陈实真现下倒是乖巧，道:“嗯，喜欢风铃哥哥，哥哥。”

　　风铃猛的抱紧陈实真，道:“哎呦！这孩子太可爱了，阿真真的好乖啊，风铃哥哥也喜欢阿真啊！”风铃忍不住亲了几口阿真，又是胡乱摸摸，道:“哎呀，阿真要是是我孩子，我怕是都不去做事了，每天陪着阿真玩儿也好啊。”

　　一旁坐着没说话的温暮道:“风铃使，你别乱亲阿真！”

　　曼殊也道:“别亲了。”

　　风铃瞥一眼温暮，笑道:“若是可以，你也可以亲啊。”

　　温暮哼哼几声没答，赵芯伊跑过来蹲在地上看着阿真，道:“阿真？这是陈晓言的孩子吗？原来他们都是到了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好可爱啊。”

　　须臾，陈实真居然挣扎下来，凑到曼殊腿旁，嘟起了嘴，看上去好像是要曼殊亲亲一样。曼殊斜眼看着腿边磨蹭的陈实真，脸色不明，风铃在两人之间看过去看过来，有些想笑。

　　半晌，曼殊只是皱了眉，陈实真也累了一般放下了嘟起的嘴，开始撇嘴了一副要哭的模样了。

　　风铃赶紧蹲下，道:“怎么了？”

　　陈实真可爱的吸了吸鼻子，道:“可以啊，阿真说可以。”

　　可以？风铃有些不解，一旁的温暮像是知晓了什么，道:“阿真以为曼殊使是想和他亲亲，谁让阿真不知晓你是在和我说话，以为是曼殊使想亲呢。”

　　曼殊:“……”

　　风铃讪讪一笑，拉过阿真，看着曼殊道:“你……忍心吗？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索吻你都不愿吗？”

　　曼殊看着腿边两张同样可爱的面孔，眉头倒是松了不少，风铃学着阿真的模样，可怜兮兮的道:“洵南哥哥为什么都不愿亲我呢？明明方才是他想亲我的啊？”

　　赵芯伊捂着嘴，笑道:“风铃使太搞笑了。”

　　温暮摇了摇头，道:“脑子有……”

　　风铃没有理，陈实真也学着风铃道:“要亲亲，洵南哥哥的亲亲……”两人偏着头侧着脸对着曼殊，嘴里说着让人难免羞涩的话。须臾，曼殊放下了翘起的腿，附身往陈实真和风铃的中间靠过去。

　　风铃暗道曼殊还是挺会心软的嘛，想到曾经他风铃也是被旁人说没人情味了时，说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旁人的感受，不是什么好人呢。风铃一笑，侧头转过来想看曼殊亲陈实真的模样。

　　风铃想着就转过来，只不过……

　　霎时，周围传来一阵呼吸声。

　　曼殊看见风铃转过来，整个脸停在里风铃鼻尖还有一小指头的距离。风铃一惊，微瞠目。

　　片刻，曼殊的发丝吹到风铃脸上，风铃觉着痒便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不解的看着曼殊。曼殊向前凑了凑，风铃也微微向后仰，只是在快碰到风铃嘴唇时曼殊不留痕迹的错开用脸碰着陈实真的脸。

　　风铃微微舒气，曼殊夹在风铃和陈实真中间，感觉曼殊的侧脸贴着自己的脸，微微发热的感觉。

　　很快，曼殊起身坐好，风铃才反应过来，抱着陈实真回了座位却一句话也不知该怎么说。温暮吐了一口气，道:“吓死了吓死了，我还以为……”

　　风铃浑然不知自己双手微颤。对，别说温暮方才以为什么，连他自己也差点以为什么。这时忽的一声骂声传来，道:“草！我刚才看见了什么，我要瞎了眼了！”

　　风铃侧头，看见伶周汶摸着脖子在床榻上骂话，他这个角度方才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不好的场景。风铃想解释，伶周汶却道:“天哪！！！风铃使和洵南使有断袖之癖！你们两个死断袖！冥界怎么会收这样的鬼差！？”

　　曼殊没答。温暮却道:“你别瞎嚷嚷，什么也没有！洵南使是在亲阿真好不好！”

　　伶周汶指着风铃道:“我……我看见了的，他那方向，明明是要亲风铃使！”

　　赵芯伊皱眉道:“伶周汶，你看错了，是亲的阿真，你在床上看不清。”

　　伶周汶气的瞪眼，看着两人不爽的翻身下来，道:“我他妈，眼睛有毛病了？明明就是风铃使的方向啊？……啧啧啧，令人瞎想，匪夷所思！”

　　风铃:“……”

　　温暮道:“别乱用成语好吗。”

　　风铃轻咳一声，暗道还好陈实真看不见屋里的三只鬼，否则又不知道惹起多少事端。道:“那个，洵南，你带阿真出去玩儿会吧，我留下来办一些驱除鬼的事情。”曼殊方才一直没什么动静，听见风铃这么说这才有些不满起来，道:“七哥哥，我不会带孩子。”

　　风铃笑道:“你就带阿真出去一下，我有正事要办。”

　　风铃给曼殊一个眼神儿，暗道不把陈实真带出去就不好和温暮他们谈话。还好，曼殊倒是能明白风铃的意思，站起来提着陈实真的后衣走出去，风铃忍不住道:“他还是个孩子……”

　　曼殊离开后，风铃转身看着三只小鬼，道:“有件事我得同你们一说，昨晚我才到这里，就听闻陈家兄弟俩的老师被掳走了，你们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温暮看了看赵芯伊，又看了看伶周汶，道:“那个老师不是我们的阿诺老师，而是宿舍老师。因为一些事对陈家兄弟俩有恩情，所以此后老师一直是和陈家兄弟俩同行，遇人都称是他们自家母亲。”

　　风铃点头，道:“那，那位宿舍老师叫什么？她看上去年龄也是很大了。”

　　伶周汶笑道:“能不大？都老奶奶一个了，还不大？”

　　伶周汶好像也就特别关注这些，赵芯伊也难免轻叹，道:“那个老师叫文青，是负责一文学堂到五文学堂的所有宿舍房，也就是管五十人。”

　　风铃点头，问道:“昨晚不知道你们听见了没有，文青被人掳走了，现在要挟陈家兄弟去参加厢书圣庄的庆典，再去盐潭岛赎人，你们应该知晓了吧。”

　　伶周汶道:“知道了，能怎么办？难道我们也要跟着去北海？”

　　风铃沉吟片刻，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此次在人界就是为了相贺楠，所以我要整理清楚相贺楠与岚贞的事。现下我要去一趟逾轮国帝都找相贺楠，再考虑去不去北海。”

　　伶周汶惊奇道:“逾轮国？逾轮国是我的国家唉！帝都吗？是在秦川唉！”

　　温暮冷哼一声，道:“还是你的国家？人都死了还想着从前呢？你现在的归属地在冥界，死都死了还想着回了逾轮国就能活过来。”

　　伶周汶啧一声，道:“关你屁事！我就要说！”

　　伶周汶转过头对风铃道:“我和你一起吧，我也想去秦川一趟，看一看也行。”

　　对于伶周汶的要求风铃思量了一会儿，笑道:“那你还不如自己去秦川，我可是要去找相贺楠的。”

　　伶周汶摆了摆手，道:“唉，这不一样，一起多有意思啊，就一起呗！”

　　温暮叹气道:“你没听懂人家风铃使是不愿与你同行吗？人就怎么傻到这种地步？”

　　伶周汶转头盯着风铃，不明深意道:“风铃使难道是想过河拆桥？说好的只要帮你找相贺楠一事就答应我帮我完成我的遗愿，怎么？现在想跑路了？”

　　风铃无奈，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况且现在还没有找到相贺楠不是吗？”

　　伶周汶看起来有些恼怒，道:“所以你是说在找到相贺楠之后才会帮我完成遗愿，在此之前，还什么都不算？”

　　风铃刚想摇头，毕竟他可不是这样的想法，但随即想到什么，便顺口道:“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既然你也有求于我，我也有求于你，那自然是事成之后才帮你完成遗愿，总不能你就现在让我帮你吧？”

　　伶周汶呵呵笑道:“呵，那岂非风铃使从一早就开始这样的想法，是故意套话，而后过河拆桥！”

　　风铃暗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伶周汶倘若能这么想，对自己也有利才对，风铃继续点头，道:“是，我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伶周汶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你个骗子！没想到冥界的鬼差也就如此而已，我算是看走眼了！”

　　说着，伶周汶愤愤不平夺门而出，风铃继续道：“你现在要走，可你的遗愿谁会帮你完成呢？”

　　伶周汶在放门口脚步一滞，许久才道：“就……就算你不帮我，我自己也可以去完成！”

　　说着伶周汶离开了，风铃没有阻拦。须臾，赵芯伊道：“风铃使，你这般做法到底是为何？”

　　风铃轻叹，道：“我只是觉着这遗愿是他自己去完成可能更好罢了，他就是担心，其实自己去，比我去要好的多。”

　　温暮站起来道：“不管他，伶周汶那德行就这样，偷了南城学长的玉佩就是要自己去还，靠旁人怎能行。风铃使不必在意，你这样也是在帮他完成遗愿。”

　　风铃笑了笑，道：“我想他这会儿应该在往北海的方向走，只希望他能很好的归还南城的玉佩。”看了一眼温暮，问道：“你们呢？怎么想的？”

　　温暮与赵芯伊对视片刻，温暮道：“我们的话……就，就不和风铃使去逾轮国了。”

　　温暮思量片刻，道：“我想了很久，感觉陈书念和紫燕前往北海多有不便，我和芯伊就去照看着他们，毕竟这会儿他们也很危险。”

　　风铃想了想，点头，道：“那你们也多加小心，记住千万不能在人间现身，这是禁忌。”

　　温暮点头，拉着赵芯伊离开，道：“就此别过，望风铃使能尽早完成差事。”

　　风铃点头，等屋子空了下来时，风铃才想起去找曼殊。在大宅院晃悠半天终于找到了曼殊。

　　曼殊一人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墩上，右手撑着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上下飘舞，看上去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旁的陈实真像只小猫似得见了那飘舞的狗尾巴草就想去抓。

　　曼殊一见陈实真要抓，微微仰头躲过。陈实真一见就不开心了，撇嘴摇着曼殊的腿，道：“我要，我要。”曼殊反应过来，见陈实真这一摇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把嘴里的狗尾巴草折断自己咬过的那一段儿后丢给了陈实真。

　　陈实真如愿以偿，拿着狗尾巴草上下挥舞，嘴上还道：“飞喽，飞喽！”

　　曼殊嘴里继续咬着那一段儿草根，歪着头想事情，风铃悄悄走进一瞧，见他那断指敲击着石桌，尖利的护指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看，风铃倒是想起了如果是曼殊用沙华，他只见过涟漪弹沙华。那如果他曼殊，是右手弹还是左手弹呢？如果是用右手的话就只有三根手指会不会不太方便？

　　这么一想，风铃便脱口而出，问道：“你一般弹沙华是用那只手弹？”

　　一时还沉寂在自己世界里的曼殊听见风铃的问话微微一征，随即回答，道：“一般用右手。”

　　风铃皱了眉道：“会不会不太方便，如果是用右手的话？”

　　曼殊微摇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习惯就好。”

　　风铃沉吟片刻，道：“抱歉，我……”

　　曼殊道：“没什么好抱歉的，我也不在意断了手指。”

　　说是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风铃也知道曼殊在给自己台阶下。须臾，风铃颤了颤手指，忍不住拿下曼殊嘴里的狗尾巴草，道：“这多脏啊，你可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学小孩儿胡乱在嘴里咬东西。”风铃刚拿下草根，忽然一征！暗骂自己管的太多了，这话说的好像和曼殊是极为亲密的家人一般。

　　风铃瞥一眼曼殊，他好像没什么动作，只是看着风铃手上的草根。风铃也轻咳一声，暗道现下又不可能给他塞回去啊，道：“咳咳，那个曼殊，我准备去逾轮国一趟去找相贺楠，你呢？”

　　曼殊仰头，商量片刻，道：“与你一同去。”

　　风铃道：“你不忙吗？毕竟你可是新晋鬼帝，不可能这么闲吧？”

　　曼殊摇头，道：“不忙。”

　　风铃自然不相信曼殊说的，须臾，风铃靠着曼殊一同坐下来，又问道：“我着实好奇，两个月前，我不小心害死你后，你是怎么成为冥界的鬼帝的？一般来说，不靠软实力就是硬实力。你是靠什么？”

　　风铃没等曼殊回答，又道：“其实我想猜猜，你应该是去了三里路，那三里路就长达三里，但恶鬼厉|鬼极多，死灵更是遍布三里路。倘若想从那条路冲出重围，如果你不是有实力那你就是有势力！”

　　曼殊笑道：“七哥哥这么快就推算出我是靠硬实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