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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亲眼所见悲伤恼(二) ...

  •   千方百计,用尽手段,等啊等,等来时,陌路客人却只有一句‘对不起’来的更娴熟自然,更从心。打心底想过,如果能有一天再见到他,先是对他以示歉意,后面,在详细给沈微白介绍一下自己——姓江,名宥心,南洲国人,今已是十大害之一,陌路客人。

      可是,这曾在脑海中一遍遍筛选的自我介绍,却在真正来临时,除了道歉,后面的,都说不出口,竟然是这么难……

      看着沈微白离开的余影,陌路客人并没有去阻拦,对自己,对他,活着,都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有些人生,需要重来,有些记忆,也需要消磨。

      荒郊野外,寒风凛冽,白衣人走在树林的小道中央,出了彼岸岭,抬头望明月,微微一顿,呼出一口浊气,眼里流光溢彩,却是平淡的月光,月光沐浴他全身,预兆新的开始。可他只是自嘲一笑,把斗笠轻纱放下,握紧竹竿,一步一步像远方而去,轻飘飘一句……

      “这些痛苦记忆,就让我承担吧。”

      ……

      金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风铃看着两人些许失魂落魄的离开,各分两地,一言不发,也是低眉垂首,轻轻一叹。

      寒风刮过,他拽紧衣领,心想那斗笠果然喜欢听肺腑之言,听真心话,若不是今日陌路客人被金辰逼急了,怕也是不会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痛苦和委屈,那么割人如肉,剔人如骨,生生心残意疼,有口难开。

      而幸运的是,他说了出来,喜欢听真心实意话的斗笠,将封锁在里面的沈微白放了出来。

      风铃晃悠悠走着,看日头落下已久,再不回去,就太晚了些。只是还没到彼岸岭中心地带,他就感觉有人在跟踪他,风铃此刻及其敏感,条件反射向背后发出招式,而来人躲过了这一遭,翻身从另一棵树上跳下来。

      那穿着紫衣华服,干净利落,扎着高高的马尾,红唇利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

      鬼姬文露,她今儿又来了,或者说,她就一直未曾离开,盘旋在彼岸岭之外,又潜伏入内,探问风铃外出了,便一直追寻他的踪迹。风铃上下扫寻文露几番,想到明灵之前说的那些,问道:“听明灵说,曼殊伤你了?”

      文露一顿,点头:“是。”

      风铃眼色暗下,蹙眉:“为何?”

      文露微微一滞,看着风铃忽然跪下来,流着眼泪很是可怜,风铃走上前问:“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他没怎么想去扶,只是站着嘴上劝问。

      文露却更是不起,她跪着上前抓住风铃的腿,哭着:“大人,跟我走吧,他要杀你啊!他要杀你!”她很是激愤起来,但风铃却更是不解了,他抓着文露的手推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以为我会相信你!?”

      文露摇着头哭喊:“不是,大人,你真的相信我!文露绝对没有半句虚言,句句属实。你天地共存,福德厚重,法力虽不及以往无边无际,却仍旧引来一些觊觎之心之人,曼殊想利用你这幅身体,投入谭龙谷做一副金刚不坏之躯,用来自己利用,做不死不灭,翻江倒海的恶神,违抗天地啊!”

      风铃惊了,他退后几步,看着文露跪着上前逼近,他竟然有一丝恐惧油然而生:“你,你都在说些什么,谭龙谷那火,命魂无一幸免,无论谁进去,谁又逃得过!……拿我做不坏之身,我怕是进去了,什么都烧完了!”

      风铃将文露抓来的手甩开,避之不及,他接连退后怒道:”你果然还是个撒谎精!”

      风铃转身离开,落后的文露眼神忽然不善,她站起来:“大人不信,可否愿意一看?”

      风铃真心怒了,甩着袖子转身骂道:“你到底要作何!?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楚,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他刚要有动作,可今不知是被气着了,他不及文露手疾眼快有备而来,四周倏地飞来四屏透明漩涡气流,在挤压风铃过程中又突出尖锐的利刺气流,在风铃身体里横冲直撞,上蹿下跳,使风铃灵魂出窍,难受至极,痛苦不堪。

      “文露!!!”

      他朝天嘶吼,对这个女人恨到了极点,意识模糊间,他不认输喊着:“我就该杀了你!留着你就是个祸害!你个疯子!别让我抓到你!文露!!!”

      最后一声一出,他灵魂出窍,附身在一片落花上,躺在泥土里看着自己的身体重重倒下,摔在泥土里。

      风铃在落花里无法动弹,他手脚被法力束缚,愤恨看着文露背起自己原本的躯体,对着落花发出符令:“大人,你去看,就会明白我的心意。我在彼岸岭放下一个线人,他会替代你,遭这一罪。”

      曼殊到底如何,她如是说,明灵也这么说,彼周也这么说,风铃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他最怕的就是,他们说的是真的……

      风铃无法动弹,此刻只希望文露能放开她,他对文露乞求道:“文露,你让我离开,我不想去看什么,我不想看!求你了,我真的……”

      他说着哭起来,哽咽难言,抽噎不止,直到被吹起来的风带走,才终于伤情喊出一句:“……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最害怕的。”

      那带他离开的风太冷了,漂浮在彼岸岭空中的落花肆意飘扬,翻飞乱舞,整个彼岸岭在黑夜中满是火红的灯笼,逍遥坊在夜晚最为热闹,如今更是人声鼎沸,吵吵闹闹。这一朵落花飞过石子路,飞过万家灯火的花房,飞过白玉桥,落在万花堡上方。

      法力一松,他坠落下去,轻飘飘地往一处最为隐秘的楼阁飞去,降落在楼阁外的小院子里,落在房檐上。这小院子没来过,它处于万花堡最高的地方,严加戒备,四壁打开,就是悬崖,直接落入万花堡最低的地段。

      风铃睁开眼,因为灵魂出窍猝不及防,被拉扯撕裂,身体虚弱,眼神模糊不清,看不真切。良久,才能看清东西,而目入眼帘的,便是这一身金黄衣着的人,他背对着风铃,坐在凉席上,拿着纸笔习字,没有言语。

      看着那个人,风铃骤然睁大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可眼前的人却真实的存在,没有半点虚假,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衣着,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发饰,这个人,和他一模一样,连神情,笑容,一举一动,都活生生一般,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而那个‘风铃’却没有发现风铃到来,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肩膀,把笔一甩,双手往后一撑,身体微微后仰,望着天边明月。

      这里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却少了一个人。

      就在疑惑时,四壁中一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看了一眼望明月的‘风铃’,眼神不明地缓缓走过来,背着手,嘴角轻轻上扬。

      ‘风铃’发现来人,忽的一笑,招手道:“来了,过来坐。”

      风铃看着这一幕,真想冲上去说认错人了,可实在无法动弹,只能干着急。

      曼殊点点头坐在‘风铃’身后偏左,一同看着明月,没有说话。良久,那个一模一样的人开始发话了:“果然这里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坐在后方的曼殊淡淡一笑,眼神移向‘风铃’,看着他后脑勺,曼殊嘴角一勾,却是那么嘲讽又无奈,轻轻叹息回应道:“七哥哥要是喜欢,以后就常住这里吧,我把钥匙给你,收好了,就别还给我……”

      ‘风铃’心觉玩笑话,也跟着附和:“当真,没骗我?”

      曼殊眼神暗下,不知何时从怀里拿出一条纱布,手指摩挲着,他像是在寻思什么,迟迟未回答‘风铃’的问题,但也没过多久,他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嗯。”

      ‘风铃’没想到曼殊还真答应了,他摆摆手拒绝着:“开个玩笑,你还真给我?哎,你给我了我也住不了,说起来,我明天回趟家,久了不回,佟靓那姑娘,该闹了。”

      曼殊眼神不善:“七哥哥,明天回不了家。”

      “怎么,还有要事?”‘风铃’疑惑不解,却也很是善解人意:“没事,我帮你,后天回去也行。”

      曼殊:“七哥哥后天也回不了家。”他声音越发低沉,说着,他手上终于动起来,将纱布两头缠绕在拳头上。

      ‘风铃’看着月亮,哄着:“行,明后都不回去,往后再说。”

      那个一模一样的人真是傻的天真,但对于真正的风铃,却了解曼殊,是绝对不会否了自己意愿,一般风铃说什么,就算曼殊再不愿,也不会阻拦,任凭风铃做下去。

      而这时,曼殊抬眉看向‘风铃’,嘴里缓缓道:“往后,也回不了。”

      他语气不善,态度不对,那个相似的风铃也感觉到不对,他正要转头回来看看,却忽然感觉喉咙一紧,被一句力量束缚,喘不过气。

      此时此刻,真正的风铃懵了,只见曼殊手疾眼快地将手上的纱布缠住那个‘风铃’的脖子上,狠狠将两只手往外拉,将脖子挤压得变形,直接出了血印。

      “曼……殊,你做什么,放开我……!”

      ‘风铃’极力挣扎,可整个身子被曼殊锁进怀里,手臂夹挤,无法动弹,小幅度的挣扎无济于事,只能手握曼殊强有力的手臂,双脚胡乱踹着,踹翻了身前的桌子,墨水倒翻一整地,染上了衣角。

      涨红的脸,闪烁泪花,血丝也从眼球震颤间浮现。

      这期间,曼殊不做回应,只是用力拉扯纱布,将‘风铃’勒死在怀里,除了‘风铃’嘴里发出沙哑般走尸的声音,也就是手脚上黄金铃铛‘叮叮铃铃’作响。哭求和呐喊,都一一被扼制在喉间,无法喊出,那胸口越来越疼,像是一把火在燃烧,烧的生疼。

      ‘风铃’就这么仰着头悲伤又愤恨地看着曼殊,许是那眼神太残忍了,太凄凉了,那面容太让人动容,又一次弹动他的心,曼殊终于忍不住蹙了眉,侧开头,不去看。

      许是过份的依赖和信任,就会是如此的下场,那个人,还是死在了曼殊怀里,无声无息,一动不动。良久,曼殊才松开了手,缓缓搂住已经死去的人,眼神冰凉,他也是一言不发,就这么抱着,搂着。

      在这边,风铃被吓得不敢吭声,瞠目看着这一幕,红着眼,流着泪。

      曼殊还是将死去的‘风铃’抱起来,低头看着,淡淡道:“抱歉。”

      他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简直恐怖如斯,可后面说的话,更是骇人。

      “你若是不存在,我也不会杀了你,你挡我路了。”他将‘风铃’恐怖睁大的双眼合上,轻轻一叹:“去了谭龙谷,就莫要出来了,这世间,不欢迎你。”

      他抱起来正要离开,却眉眼一凌,眼神带风向风铃袭击而来——他发现了有人在。

      风铃惊吓,喊出了声,这一声,破音残缺,简直不能形容。恐怖至极,害怕心怯,借着这股风飞起来,逃离时,却被曼殊用法力困住。挣扎逃离,袭来的头痛,发抖,风铃全身都是排斥力,玩命儿似的逃命。

      而曼殊手指轻挑,落花便向他飞来,就在快被抓住时,一股莫名的力量将风铃脱离而出,直接没有了意识,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体里,手软腿软,无法动弹,身体发麻,全身抽筋,面如死灰。

      他侧头一看,只看见文露守在他身边。

      而另一边,曼殊手里拿着花落,眼神不善地上下扫寻几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简直奇怪。他蹙眉不解,片刻,将花朵缓缓凑近鼻子边,轻轻一闻,微微一顿,从里面闻到了别样的味道。

      似是寻思片刻,他倏地睁大眼,恐怖的眼神破裂的表情,都足以表达他此刻的惊慌和愤怒,他看了一眼手里还抱着的人,狠狠甩开,望着远方,沉声道:“风铃……”

      ……

      三日后。

      一间极为简陋的小木屋里,风铃平躺在床上,眼神无神,面如死灰,双眼通红,死鱼眼似的盯着天上,对于他看到的一切,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不得不说,他还是不愿相信,甚至自欺欺人,认为自己是出现幻觉,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那是真的。

      三日来,他被文露带来这小木屋照顾,他们的破绽太过明显,他们一直周转各地,为了躲避曼殊的追踪,风铃是想被曼殊找到,他想问问曼殊为什么?可心里也恐惧着,害怕一见面,就会被勒死。那不在自己脖子上的纱布此刻却无形的束缚着风铃,让他喘不过气,胸口疼。

      饭不吃,睡下,也开始了许久都不再有的梦魇,折磨下来,他显而易见瘦了很多,连头发,都好像白了很多。文露和他说什么,他听着,不回答,就这么睁着眼,等待着。

      文露打开门过来:“大人,我已经向冥界请求支援,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们。”

      此时曼殊追踪的脚步渐渐逼近,单靠文露一人的策略不太可行,只能让冥界里的谁能出来帮忙。天边黄昏之际,悬窗看去,只看见火红的一片,火烧云一片一片,恰似蔓延到了风铃身上,胸口里,难受至极。

      他没回应,只是看着,只是等文露转身一瞬,他拿出身上藏着的无地脉,微微使劲儿,如烟火尘埃,倏地散开,化作泡沫,消失无影。他动作快,文露还未反应过来,等她大喊一声扑上来时,只抓到了几根头发丝。

      “大人!!”

      文露抓着手里的头发丝,眼眶通红,那暴戾的气势像是要嗜血。

      ——风铃要去哪儿?!她毫无头绪,惊慌失措,回想片刻,才想到,此刻除了去问明灵星君,也没有比他更了解风铃的人。

      文露动作很快,她去了天界禀告明灵星君,把一切全盘托出,生生让明灵气急攻心。明灵就知道,那曼殊对风铃就没有好心,此时此刻,他又上哪儿去找人!

      文露担心:“大人会不会回去找曼殊?”

      明灵沉下的脸色及其恐怖,那担忧和恐怖的神情在他脸上划过二三,低头沉思着,却也无法忽略紧握的拳头止不住颤抖。回想起之前风铃说的话,又回想曾经他的经历,他有些不敢相信得瞳孔颤动,抬起头谨慎回应。

      “去谭龙谷。”

      谭龙谷,十大名地之一。

      此地因为横跨妖界与魔界分界线,一条长约几千公里的峡谷,那峡谷长且深,婉若游龙盘旋此地,藏匿其中,深不见底,被众多人称是通往地狱之门的入口,里面有什么,没人见过,见过的,也是已经死去的人。

      那峡谷大片大片恐怖如斯地火焰,红青交加,火烧燎原都没怎么壮观的景象。

      那火,不及一般普通的火焰,它和冥界内黄泉之路上大片燃烧的彼岸花一般,和那同是十大名地之一的凤凰台一样,那里的火,会把生灵死灵的所有存在物质燃烧殆尽,不留下一丝一毫的东西。

      连人带魂,命魂尽烧,在这世间,将不会有这个灵源存在,没有轮回之境,没有来世可说,那一把火烧的,就是所有。

      世人皆知那不是个好地方,避之不及,恐怖害怕,甚至将谭龙谷封锁起来,防止有人误打误撞,误闯了进去。明灵和文露火急火燎奔向谭龙谷,天空快要暗下,只有天边还残留一抹火红色的流云,示意黑夜的到来。

      将近冬季,渐入夜晚,寒风凌冽,在谭龙谷峡谷边站着,被狂风大作的风划得脸生疼。

      风铃赤脚站在峡谷悬崖边,看着天边那一抹夕阳,眯着眼,淡淡苦笑。本是风精的他,此时此刻对这寒风凌冽的大风欺凌,正生出一丝委屈上来,却又被那强大的痛苦压了下去,都不及他心中此刻的悲伤。

      他这一生所爱之人接连离开,细数起来,也都模糊不清,记不全了。他福德厚重,一路走来,在自己身上似乎也没有过什么重大伤害,而这五百年来,似乎就把他一辈子的坏运挤压扩散,而他竟在五百年内,遭受杀身之祸,遭受迫害分离,体会阴阳相隔,体会为他人担心害怕,体会深渊下的人,对活着,是怎样的一种奢求……

      就如他对明灵说的那样,他这五百年,过得不怎么样……

      本是深渊下苦苦挣扎的人,本是溺水者死拉硬拽握紧求生稻草,他一边笑着对他人保证自己能爬上岸,一边却又攀附强有力稻草乞求它坚韧无比,能拉他上岸。

      就在以为快要上岸时,可惜这稻草忽然断裂,直接让他摔去泥潭,坠入深渊。

      说的多了,他也已经累了,曾经多少次,若不是因为佟靓那姑娘在身边陪着拦着,他怕早就是这谭龙谷里的死人,若不是担心那姑娘在自己死后没人撑腰,他等啊等,等了好久,希望有哪个好人家,把佟靓带走了去,他也便心安了。

      可惜那姑娘像是知道他心意似的,每每有爱慕他的男子出现,她就像棒打鸳鸯一般把人赶走,就陪在风铃身边,拉着他,哪儿也不去。

      她如此行为,风铃一时也舍不得走了,拍了拍脸,假笑三分对那姑娘保证自己已经好了,说自己可以做到永远陪着她。但似乎,这对佟靓来说,是自我安慰,对风铃自己而言,就是自欺欺人。

      终于,今天,他将卸下盔甲和包袱,归于天地,归于天地……

      风铃低头看向烈火灼烧地峡谷,他抬脚一动,模糊不清看见不远处那个穿着水蓝色的人影,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的音容笑貌相同,一举一动却有差别,眼睛里是容纳一切的神情,对着风铃摊手,嘴里说着,‘过来’。

      风铃张嘴苦笑:“来了……”

      他一脚跨过去,说时迟那时快,赶来的明灵又一次拉住了他,恨道:“又来这一出!?”

      明灵一脸恨铁不成钢,将风铃拉拽过来压在身下,一巴掌扇了过来,骂道:“一个男人就让你放弃自己,真是悲哀!堂堂鬼君邪曲,被人骗了一次就要死要活,娘们唧唧,活像窝囊废!”他言语忽然粗鄙,有失风度,那一巴掌卯足了劲儿,像是要把风铃打清醒,毫不留手,直接巴掌印在风铃面上浮现。

      风铃挂着还未消失的笑容,眼里闪着泪花努力对明灵一笑:“我真的累了……”

      明灵浑身一滞,那身上的怒火被风铃这一句给瞬间熄灭,只留下无奈。

      “你今能拦我一次,明也能拦我一次,那后天,往后,你都能拦住吗?”风铃双眼无神,怔怔望着天空,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他咽下心火难消,体内郁积的浊血,那滚烫起来,顺着喉咙倒流,再燃烧一遍胸口,痛苦难耐。

      他无法忍受心口已经再次打开的豺狼虎豹,它们又一次争相而出撕咬着风铃各个地方,疼的他快要哭出来,却还是扼制在喉间,只是苦笑一过,一笑而过。

      明灵红了眼,低声道:“邪曲,别这样,我带你回去。”

      风铃摇头:“我归去的地方,是死亡。”

      他话音未落,身旁一直守候的文露忽然痛苦尖叫起来,她直接倒地不起,蜷缩着身子,痛苦难耐地吼叫。而他身后,步伐沉稳走来的红衣人,带着满身的暴戾和嗜血,面容恐怖扭曲,瞳孔红如火花,熊熊燃烧,活像了从‘地狱之门’谭龙谷里爬起来的一样,阴风阵阵,是从他身上而来。

      曼殊全身上下旋绕着红丝绒,时而变化成针,时而又柔软如丝,往风铃这边飞过来。

      那飞过来的红丝绒皆被明灵设界挡在外面,看到曼殊果然追踪而来,一路腥风血雨,定是要抓住逃走的风铃,风铃闭眼流泪,还是没忍住哭了,他抓住明灵的衣服,求道:“救救我,明灵,你救救我……”

      来谭龙谷,本是寻求一死,但此时此刻却又害怕了,怕死在曼殊手里,如一具死尸躺在他怀里……

      风铃的动作和话语无疑刺激着曼殊,他身上的暴戾因子越来越重,手里无形中幻化出一把琵琶,他没看一眼明灵,死盯着风铃,那眼神简直恐怖如斯,让人直发抖。风铃竟然口齿不清,说话也结巴起来,他害怕极了,他像是看见什么六耳八眼的怪兽,从哭泣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一声悲鸣,凄凉无比。

      见曼殊又走前几步,风铃更是哭喊明灵的名字,语无伦次:“我不要……死,我不要他杀我,你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勒死,我不……”

      明灵心疼极了,他抱着风铃的头塞在怀里,恶狠狠地看着曼殊:“你究竟想做什么!?”

      曼殊不做回应,他看着靠在明灵怀里颤抖的风铃,握紧了拳头,沉声问道:“七哥哥,回答我,你看见了什么?”

      风铃微微摇着头,他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泪水和血在脸上极其明显,那被打湿的头发服帖在他额头上,他根本不敢回应,此刻只能紧紧抓住明灵,乞求着。

      风铃越是不回应,曼殊的戾气更是多加几分,他手掌一转,那红丝绒立马变成尖利的红针朝着蜷缩在一旁的文露袭击而去,直接让她爆发出比风铃还痛苦,还绝望的嘶喊。

      风铃浑身一震,害怕的抬起头,他手指不安地摩挲片刻,带着哭腔终于回应了。

      “我看见……你勒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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