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186、江城关乱世枭雄

　　明灵点了点头，正色道：“邪曲，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在多年前，你和辰戴必敖在去往坞城的路途中遭遇风浪而导致你摔下惨死于风浪中。”

　　风铃狐疑：“怎么？”

　　明灵：“那次，你的凡胎肉身遭受不起这种折腾，生生让你灵魂出窍魂归西去。也是在那天，你被我推下界时……”

　　风铃打断，口吻严肃道：“我知道，你解封了我身体里的法力，让我可以随时使用法力。但是你别忘了，我可没请求过你，这是你主动的。”

　　明灵愣了片刻，他低眉叹了一口气：“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因为我给你解封法力，你可以用法力做着很多凡人不能做的事，你我之间，在这上面本就大错特错。”

　　风铃挑眉：“是你给我解封的，怎么就我也有错。”

　　明灵蹙眉：“我给你解封，是希望你不要再像上次一样遇害遇难让自己灵魂出窍魂归天界，我只是想让你有自保的能力，并且不用遭受死亡的威胁，放开自己的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

　　风铃：“哦，那是挺感谢你能这么为我着想。”

　　风铃的态度冰凉，隐隐约约带着讽刺的意味，明灵自然看出来了，只是不清楚他怎么就被风铃针对了。

　　明灵有些不爽：“我给你解封法力的事，帝君已经知道了。”

　　风铃：“所以呢，这事打算怪我身上？”

　　“你？！”明灵情绪有些激动了，他压下怒火继续道：“这事因我而起，自然怪不到你身上来，但是你用了法力，你就有错，而罪，我会承担。”

　　风铃冷笑：“什么意思？你是让我空有法力不能用怎么着？”

　　明灵握紧拳头，他隐忍着怒火耐心道：“能，但是，我和帝君都只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无法无天。我解封你的法力，是让你自保……”

　　说到这里，明灵看向远处的马车，眼里迸发出一丝火焰：“不是让你救人的。”

　　“呵……”风铃看到有些被激怒的明灵，很是满意一笑：“既然法力已经解封了，凭什么能自保就不允许救人了，说来说去都是我自己的法力，用你的了？”

　　明灵紧紧皱眉：“你自保，是因为天界给你的差事需要法力的扶持，但你救人，就打破人事常规，破坏生死平衡，让本该死去的人活着，让本该活着的人死去。你觉着，这合理吗。”

　　自然，不合理。

　　风铃的某些行为，已经算是插手世事，扰乱人间秩序，破坏生死平衡，可是……他这次下界的差事，不就是插手世事吗。

　　风铃心里也明白，也分得清什么是差事，什么是人事，可一旦执拗起来，没谁拉的回来：“救人一命，能扰乱什么人间秩序，你夸大其词，是一个神仙该说的话吗？”

　　“夸大其词？”

　　明灵已经怒了，可他并非歇斯底里，只是沉声道：“邪曲，看来你还是记不住教训，你插手世事，元朗这个前车之鉴，看来也没能让你知道什么叫厄运缠身。”

　　厄运……

　　风铃心里咯噔一声，随即笑了：“所谓厄运，不过就是因果报应。凭什么我要的果，就一定会是一颗发臭发烂的果子。”

　　明灵眯眼：“不是你自己种下的树，果子，甜苦谁知？”

　　风铃一笑：“那又怎样，我就喜欢吃别人种的果子，心里特别满足。”

　　“哼……”

　　明灵冷哼一声，莫名其妙中被风铃带了情绪。他扬了杨下巴，低声耳语一般念叨：“小心啊，可别误食恶果，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明灵的情绪被风铃带跑偏了，看见这样的明灵，像是目的达成，风铃终于是满意了。他低下头一笑而之：“我知道了，以后在用法力上面，我会注意克制。”

　　风铃的忽然转变让明灵有些措手不及，他愣道：“你，你……能这样想最好。”

　　风铃对着长河一笑，静默片刻，问出一句自己一直想问的那句话：“明灵，你恨我吗？”

　　“啊？”

　　明灵先是有些惊吓，片刻后慌张地讪笑：“你在说什么啊？今天的你，看起来有点怪。”

　　风铃摇头：“我说，你恨我吗？”

　　风铃正色看过去，明灵这时却侧头避开，他低眉一笑：“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可是朋友。”明灵并没有直面回答，只是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搪塞过去。

　　风铃穷追不舍：“所以呢，是朋友的我们，你恨我吗？”

　　明灵：“朋友之间，恨亦或是不恨，这重要吗？”

　　风铃：“很重要，所以，你恨我吗？”

　　风铃不厌其烦问同样的一句话，可明灵却像时遇到了难题，他讪笑道：“我对你，算是不错吧，千年来，你我相互扶持，恨不恨你，你还看不出来？”

　　风铃：“说实话我看不出来，我就是想听你说，你恨我吗？”

　　明灵眨了眨眼：“如果你看不出来的话，那我就不满了。好歹我和你朋友这么多年，就这样看待我？”他把矛头指向风铃，用愚蠢的方式扯开话题。

　　可这依旧不行，风铃继续问道：“是呢，这样的我，你恨我吗？”

　　明灵怎么想到风铃居然会顺杆爬，他哽咽几句：“邪曲，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问这么多奇怪的问题态度还如此冷淡……”

　　风铃忍不住苦笑，唏嘘他的问题，就真的很奇怪吗？

　　恨不恨，回答起来，很难吗？难到顾左右而言他，难到敷衍搪塞，难到……想扯开话题。

　　其实这样一来，风铃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在河边吹了不少风，风铃身子冰凉，他低眉：“奇怪吗？我或许是……最近噩梦做多了吧，噩梦有些扰人心智损人心神，的确，是胡言乱语了些。”

　　一切在明灵回答问题之前，风铃是真奇怪，而在之后，是假。

　　风铃不再说话，明灵欲言又止，届时看见马车的门帘被打开，他说了一句再会便倏地化烟离去，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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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外，辰戴必敖拿着披风下了马车过来，他带着不满的口气给风铃披上：“怎么回事？天寒路湿衣服也不多穿就大半夜跑来河边吹凉风？”

　　辰戴必敖拉着风铃的手，感觉握住的像是一块石头。

　　他哈了几口气揉了揉：“我就知道，江城关可不比坞城，来了这里，绝对让你吃尽苦头。果不其然……这就受不了了吧。”

　　他口里带着不满和疼惜，像是被风吹涩了眼，眼睛里倏地集满泪水，风铃：“就吹吹风。”

　　辰戴必敖：“吹风？大半夜不睡来河边吹风，不知道的以为有人投河自尽呢。”

　　风铃苦笑：“是呢，在你还没来之前，我的确有想投河自尽的冲动。”

　　“潋侨……”

　　风铃这话半真半假没办法让辰戴必敖不引起重视。他欲言又止，想着都长大了，心里的想法，他就算是哥哥也不一定知晓，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安慰。

　　风铃一笑：“我说着玩的，只是想着自己过得挺不自在的。”

　　闻言，辰戴必敖把风铃按在自己怀里，揉了揉头温声道：“你之前还说我多愁善感，现在发觉，你比我还多愁善感。”他温柔的话语和温暖的怀抱让风铃眼泪忍不住掉落。

　　风铃咬牙忍着，却忍不住眼泪肆意掉落。

　　风铃：“哥，你会离开我吗？”

　　辰戴必敖：“不会。”

　　风铃：“那你恨我吗？”

　　辰戴必敖：“不恨。”

　　他回答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不像明灵那样……

　　风铃一笑，鼻涕眼泪糊一脸：“我会离开你吗？”

　　辰戴必敖：“不会，就算你要离开，那我也是不准的。”

　　可总有一天，是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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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一小会儿，外面实在太冷。辰戴必敖的身子还未康复，他咳嗽几声让风铃愧疚起来。风铃赶紧扶着他回了马车，找了半天暖手壶却发现已经凉了。

　　“咳咳……”

　　他咳个不停，躺下来像是要命一样难受。风铃担忧：“都怪我不好，我就不该出来。”

　　辰戴必敖有些诧异：“这个时候，我以为你会怪我自己跟着跑出来遭罪受呢。”

　　风铃一愣：“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就怪你自己。”

　　辰戴必敖一笑：“不是忘了，是长大了，知道疼惜别人了。”

　　风铃心里别扭，他钻进被窝里抱着辰戴必敖给他取暖：“别说话了，睡吧，这一路你一直没休息好。”风铃暗中使用法力让身体暖和起来。这种热源将一切靠近他的东西都为之着迷。

　　辰戴必敖身上寒气太重，也怪他自己穿的不多就跑长河边抓人，也不留意着自己。

　　风铃抱着他取暖，辰戴必敖本是不愿的，挣扎几次发现风铃的身体热的要命，他赶紧凑过来抱着风铃笑呵呵：“养弟防寒。”

　　养弟防寒……

　　风铃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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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走停停，这次慢了些，到了江城关也是近两个月。

　　他们刚到江城关还没休息下来就遇到了突袭。

　　也不知道盗骊国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他们赶在辰戴必敖到达江城关之前就半夜突袭，就那么恰逢时机风铃状态良好，他穿着黄金战甲就跟在辰戴必敖身后冲出去！

　　“冲啊！！！”

　　身边炮火连天，刀剑无眼。

　　在漆黑一片的夜晚打野战，最容易被伏击。风铃在中路被辰戴必敖派去峡谷上的堡垒去，跟着辰戴南彩一起往西方跑去，回头只看见辰戴必敖和秦炎一伙人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风铃：“哥，你要小心啊！”

　　风铃转头就跑，没留意到辰戴必敖的身子有一丝颤抖。他没有回应，也没回头，只是骑着马而去，眼睛不合时宜的模糊起来。

　　……这是辰戴必敖第一次在上战场时，听见风铃的担忧，曾经攻打坞城时都没有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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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狂奔，几队人马掩护风铃等人，他对这里的地理位置不太熟悉，曾经去过坞城但对江城关一概不知。即使他有看过地图考究，可实际打仗却发现难如登天。

　　辰戴南彩：“潋侨，这边！”

　　辰戴南彩穿了一身白色的战甲，一路上都在炫耀她的新战甲，说是为了和秦炎的黑色战甲做个配对的。

　　那一抹白色在黑夜最为明显，风铃跟上去喊道：“四姐，你这身太明显了。”

　　两人狂奔不下，辰戴南彩根本不带喘气：“放心，不反光。这不好看吗？黑白配啊。”

　　她笑嘻嘻地爬上最高地进入堡垒里，风铃跟着钻进去道：“哥让我们把敌方的中路打断，可这大黑夜的根本看不见敌我，怎么射的准！”风铃不得不扯着嗓子喊着，因为炮火声太大，普通声音根本听不见。

　　风铃还在担忧中，可辰戴南彩比了一个手势让他停下，并且让他看峡谷。

　　风铃默了声看向峡谷，在炮火连天中，如同烟花爆竹闪着五彩光芒，而这些反射在战甲上，不同的着装也不同的反应。

　　辰戴南彩指着下面喊着：“潋侨！白义的战甲不带任何反光亮片，盗骊国的战甲是高级货，在一丝微光照射下会反光，你照着反光的战甲射去就可以了！切记不要妄下定断，一定看清楚再射，毕竟是打伏击，会麻烦点！”

　　风铃：“好！”

　　风铃扯着嗓子都疼了，他抽出弓箭没几发就看见下面一哄而散，敌军瞬间分布两方包围白义军队，为了解一时燃眉之急，风铃便投出炸|药包让它圆滚滚的摔下峡谷。

　　‘砰’地一声整个天空都亮了，只是一闪而过，清楚看见围军被炸出一个小骷髅。

　　秦炎从内部突围出去，辰戴必敖从外面伏击敌军，两面夹击让敌军腹背受敌，再天降乱箭，乱战持续不过两个时辰，盗骊国便退兵了。

　　很明显，又只是一场试探试探的突袭，盗骊国的能力可不止这点儿，之前攻打坞城，跟盗骊国争夺一年多，可是差点废了半条命才不容易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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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了，看着远方黑压压一片退去，直到看不见，风铃这才收了弓箭狂奔下峡谷。

　　他一蹦一跳还有些高兴，最后直接来了一个狗吃屎。风铃灰头土脸往那边儿跑，一路看见退回的军队，没看见辰戴必敖。

　　风铃拉住一人：“看见大王爷了吗？”

　　那人正色：“回七王爷话，炎阳将军在秦大帅那里！”

　　秦大帅？

　　这说的是秦炎？

　　风铃点了点头跑开，他一直以为秦炎只是一个将军，没想到是平日里秦小将军喊惯了，都让风铃忘了，秦小将军，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毕竟江城关的西南军在秦炎手上，辰戴必敖在这里，都只是一个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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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他两，秦炎后背被砍三刀，腹部被枪划拉导致流血不停，肩膀被一只箭射穿，他无法动弹只能憋着一口气躺着。

　　辰戴必敖让人抬走，他这边喊着，那边骂着，忙活不下，直到天边已经大亮，他才终于回身返程。风铃一直没打扰，帮着抬伤兵。

　　留守驻军，散落下来的只有三三两两。辰戴必敖一个人穿着赤焰盔甲骑马转身，峡谷风大把他披风吹起来，许是自己被绑好，披风直接被吹走，然后在军旗上落下。

　　辰戴必敖看见一个小兵过去拿了，他喊着：“拿了就自己用，这峡谷里守着怪冷的。”

　　他一只手拽着绳索骑马而来，这才发现风铃站在身后。

　　风铃刚帮着把伤兵抬上担架床，他回头看见辰戴必敖过来，赶紧跑上去：“你有没有受伤？我方才见秦小将军被抬走了，伤的很严重！”

　　风铃有些担忧，可没想到辰戴必敖把风铃拉了一把，风铃借力跳起来骑在马背上，摸了摸辰戴必敖的后背：“没事吧哥！？”

　　风铃坐在后面，看不见辰戴必敖的表情，只是手背被辰戴必敖拍开，嚷嚷道：“乱摸什么，我看着像受伤的人吗？”

　　风铃不满：“秦小将军都受伤了。”

　　辰戴必敖一笑：“那是他倒霉，快结束了被箭射到了。”

　　风铃蹙眉：“他也被砍了几刀。”

　　辰戴必敖噗嗤一笑：“那也是他不如我呗~”

　　他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转过头：“别担心，这都是家常便饭，战场上就是刀口舔血的地方，不流点血，都不好意思说你打过仗。”

　　风铃低眉：“……歪理。”

　　只不过，也是事实。

　　风铃心情不佳，辰戴必敖问着：“怎么了，我们赢了，还不开心？”

　　风铃叹道：“赢了只是暂时的……哥。”风铃抬起头，由衷道：“今天我才发现，之前我们一起攻打坞城，我被你保护得太好了，根本没受一点儿伤。”

　　辰戴必敖蹙眉：“不是，我收回没流过血就是没打过仗的话，你别这么想。当年你才十五，打仗还是新手，自然多得护着点。”

　　风铃撇嘴：“我以为参与其中就有一份功劳，可现在想起，我自己也没做什么大的，也就只是听你让我干嘛就干嘛……”

　　“听我的这不挺好的嘛？”辰戴必敖一啧：“慢慢来，不要急于求成，你没上过战场，经验也不多，但你很聪明，只是实战经验太少，以后会好的。”

　　风铃：“是吗，我感觉我不是打仗的材料……”

　　辰戴必敖正色：“我不认为，你看你和南彩在堡垒上帮了我们很多忙，要不是你们，我们就没那么容易突围了。”

　　风铃一笑：“……哥，我得说实话，我在上面，九只箭都没射过，这也算帮了忙吗？”

　　“……”辰戴必敖。

　　果然，辰戴必敖也无话可说了。他无语一阵，道：“也，也挺好的不是吗，重在参与嘛。”

　　风铃噗嗤一笑，拍着他肩膀笑出眼泪花：“也就你会这么安慰我了，要是别人，指不定早就把我臭骂一顿了。”

　　风铃开心了，辰戴必敖也就宽心了，骑马越来越快，笑着：“谁敢骂你，你骂回去，我罩着你。”

　　风铃没说那炸|药是自己投的，毕竟以他的能力，风铃还没厚脸皮到去邀功来恶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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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