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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王府闲聊往事记(二) ...

  •   倏地转身,辰戴必敖不知何时醒过来,他此刻穿着白色里衣披散着头发靠在门边,有些精神不振地看着这边。

      他看上去还是有些憔悴,空荡荡的左手让风铃皱了眉。

      风铃快步走过去,站在辰戴必敖身前欲言又止,直接跑进屋拿了大衣出来给辰戴必敖披上,语气又担心又严厉:“夏天就要过去了,立秋了天气就凉了,你身体不好,这大早上的跑出来做什么。”

      给他系好衣带,辰戴必敖就任由风铃伺候一样,他笑道:“嗯,三年未见,倒是懂得怎么照顾人了。”

      风铃的手一滞,眼里带着点怨念道:“我一直都很会照顾人,只是在你身边太少,你也很少给我机会照顾你。”

      辰戴必敖点头,他拉住风铃的手:“早知道,就不该让你离我太远,要是从小就把你带在我身边,或许也就没那么多遗憾了。”他眉眼不再像从前那班有神,现在眼里总是带着一星半点的随意和若有若无的释然,像是什么都不再入眼。

      “手凉了,多添衣。”

      辰戴必敖揉了揉风铃的手放开,朝辰戴甯走去,他淡淡一笑:“八公主吗?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呢?”

      “大哥哥……”

      辰戴甯像是看见靠山一样,她哭得越来越厉害,找辰戴必敖抱的时候还净说风铃的坏话。

      风铃不满:“那是你不乖,这么高的墙也爬,也不怕摔着。”

      辰戴必敖笑笑不说话,他只单手抱起辰戴甯,安抚道:“不哭了,他打你,你打回去,我罩着你。”说着辰戴必敖抱着她走过来,让辰戴甯不要害怕就打。

      风铃一脸怨念看着辰戴必敖,他认命接受辰戴甯的小拳头,生无可恋地不说话,还附和笑笑。

      辰戴甯一拳头打过来又马上窝在辰戴必敖怀里,尝到了靠山的甜头。

      风铃怎么看怎么吃醋,小时候吧,辰戴必敖也是这么抱着他的,虽然当时风铃还诸多不满嫌弃几次,但现在他这体积,辰戴必敖也抱不动他了。

      风铃上前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辰戴甯抱过来:“哥哥身体不好,别老让抱着,自己有脚走路就别总要抱,一点都不长大。”她把辰戴甯交给文姨让其下去换件衣裳,身上这件已经在石桌上脏了。

      聒噪的辰戴甯终于下去了,风铃耳朵终于清净下来。

      辰戴必敖:“她还小,你要和她好生说道,别动手。”

      风铃:“不动手她不听。”

      辰戴必敖一笑:“你小时候也不懂事不听话,我可没怎么动手打过你。”

      风铃别扭一啧:“我比她懂事多了。”

      辰戴必敖摸摸风铃的头:“不要懂事,就像小时候不懂事一样就好了,不懂事就说明你还没长大,还没长大就还需要我对吧?”

      风铃切道:“谁需要了,我看辰戴甯倒是挺需要你的,你看她把你抱紧的,多亲切啊,就跟亲妹妹一样,我差点就忘了我才是你亲弟弟。”

      风铃这话醋意满满,嘴里酸溜溜的,辰戴必敖:“甯儿也是妹妹,怎么这么说话。”

      风铃板脸,冷哼道:“是啊,她是妹妹,还哭了,你找她去吧,她比我听话比我懂事,还比我更懂撒娇讨你欢心,我算什么啊,从小就给你惹麻烦让他苦恼,巴不得不要我算了是吧。”

      辰戴必敖先是没听出风铃话里的醋味,寻思一阵才想通了,他靠在石桌上笑道:“潋侨,哥哥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

      风铃偏过脸:“你爱的人多了去了,我又算得上什么,我只不过是你爱的人之中的其中一个。”

      辰戴必敖淡笑:“没有别的人,会是让我舍去生命也要爱的人。”

      “……”风铃瞥了一眼他,终于舒坦了,他终于正眼看了辰戴必敖一眼,见他此刻笑眯眯地盯着风铃看,没有戳穿风铃的心思却也跟着附和。

      风铃这时才发觉自己闹了什么笑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怎么就这么没长进呢?跟个小姑娘吃飞醋?!

      风铃为自己这种行为感到羞耻,他红了耳朵:“你手还疼不疼?”

      辰戴必敖摸了摸自己的左臂,摇头:“不疼了。”

      风铃:“那就好,不管怎样,你还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就很好了。”

      虽然风铃一直想跟辰戴必敖说说他这三年过得并不好,但看见他疲惫不堪的脸,风铃很难在向他吐诉心里的不满和那些日夜扰乱心神的梦魇,想委屈一下,也是哽咽在喉咙间说不出口。

      可这样的人,岂止的风铃一个,辰戴必敖也不愿向他说他这三年在边关的事,说多了,不仅矫情,还显得无力。

      默契的不多说,只是聊聊天。谈谈心,在王府里随便逛逛,至少也是王府里的主人,总不能不知道家里的大厅在哪儿吧。

      风铃:“听说我的王府在城东,离你的王府还有些远。”

      辰戴必敖:“反正都在文安,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风铃:“我还没去过呢。”

      辰戴必敖:“抽空去看看吧,好歹是你的王府,总不能一直待在我府里。”

      风铃蹙眉:“你是我哥,待你府里怎么了。”

      辰戴必敖听出了风铃话里的不满,他挎着风铃的肩膀笑道:“特别时期,陛下继位不久,他多少是忌惮我们两的,为了避人耳目,你我最好少来接触,以免他心有不安来刁难我们。”

      风铃不爽:“哼,所以我就说等你身子好了,我们马上离开,这破文安我也待不下去了。”

      辰戴必敖:“文安也是你的家,你怎么避之不及的模样。”

      风铃啧道:“你在哪儿才是家,你不在,我在文安有什么意思。”

      风铃意外的坦率,倒是让辰戴必敖惊到了,实在没想到他弟弟去了苏秋三年,性格坦率了不少。

      辰戴必敖笑笑:“也是,是我说错了。再等等吧,等身子好了,秦小将军回来了,我们和他一起回江城关,南彩也一起,这次我不会再赶你走了。”

      风铃心里一笑,表面却要损几句:“现在才想到,早干嘛去了。”

      辰戴必敖抬头看天,忽然唉声叹气:“秦小将军回来了,我该怎么给他交代呢……”

      风铃不解:“交代什么?”

      辰戴必敖摇摇头:“先帝驾崩,我回来的路上遇到土匪袭击,炸|弹四起,秦老将军为了保护我扑在我身上,就这样牺牲了……而我断了一条手,怕也是比不过秦小将军心中的父亲。”

      他对秦炎有愧疚,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想起秦炎离开之前还让他好好照顾一下他父亲,没想到的是,这事发突然,被照顾的还是辰戴必敖自己。

      风铃安慰:“秦老将军戎马一生为国效忠,保护你,是秦老将军毕生荣耀。哥哥,你不必为此愧疚,也不要因为此事有影响。”

      “不能……”辰戴必敖摇头,他摸着风铃的头却看着天空,眼眶模糊集满了泪水:“我十岁就跟着秦老将军,若不是怕先帝心有芥蒂,我都想认秦老将军为父亲。秦老将军虽待我严厉,却不失温柔,待我如同孙儿。”

      风铃故作好笑:“你要认秦老将军为父亲,那你岂不是和先帝一个辈分?到时候岂不是和先帝称兄道弟?”

      辰戴必敖敲了敲风铃的头以示惩戒:“就你话多。”

      他敲完又担心敲疼了,顺手给风铃揉揉道:“潋侨,或许曾经母妃离开过我,所以我潜意识里认为就算此后有任何一个人离开我我都不会伤心难过,但是我错了,因为就拿秦老将军来说,他的离开,也让我难过,比母妃离开时更难过。”

      说着他哽咽了几句:“我现在根本不敢想,要是哪天你也离开我了,我会不会就疯了。”

      风铃蹙眉:“……你什么时候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辰戴必敖:“或许是,我老了吧。”

      风铃一笑:“你才二□□好时光,怎么就一个老了。”

      辰戴必敖没说话,他继续挎着风铃的肩膀向前走去:“潋侨,我有预感,我们都会不得善终……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好,但事到如今我不能再把你当小孩子一样瞒着掖着,我希望你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才能保护自己。”

      风铃苦笑:“我呢,我也有这种预感……是不是皇族子弟,结局都是不得善终呢?”

      辰戴必敖:“应该是吧,身在高处,高处太冷了,容易冻死人。”

      风铃:“哥哥你和我很像,都是直来直往随心随性的人。”

      辰戴必敖:“毕竟我们也是亲兄弟嘛。说起来,你和我的确很像,虽然你不常在我身边,没有互相学到对方身上的优点缺点,但就是莫名的像,性子直,骨子傲,不是尔虞我诈的人也做不来勾心斗角的事。”

      风铃一笑:“或许就是因为不是这种人,所以你和我都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辰戴必敖:“的确,我们不适合做皇帝……说起来辰戴恒,他也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风铃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才问道:“为什么?”

      辰戴必敖:“他心性优柔寡断不懂决裂,对谁都心慈手软带有愧疚不安,很多事都是华太妃指示他做并非他本意,如同傀儡操纵。相信我潋侨,辰戴恒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是如坐针毡。过不了多久,不用谁推他,他就会自己摔下来。”

      自己摔下来……

      居然跟辰戴景湛说的话有相同的点。

      风铃道:“五殿下离开时,也这么说过,他说会有下雨的那天,等到了那天,站在顶点的人就会自己摔下来。”

      辰戴必敖点头:“是,那个位置至高无上,皇天庇佑清光普照,但是,同样也很危险,毕竟有天有不测风云的那一天,若是下雨的那天,他双脚无力,也就站不稳了。”

      风铃没有回应,看来,他的确比人类不懂一些话中有话的话语,虽然他能直接明了明白辰戴必敖和辰戴景湛话里的意思,却无法了解里面更深层次的意思。

      这,难道就是妖精和人类最明显的区别……

      ……

      在王府里逛了一圈,辰戴必敖也累了,后面还是风铃给背着回去的,直接让风铃出了一身汗。

      洗了澡换了衣服,大厅里已经备好了饭菜,那不肯走的辰戴甯敲着饭碗嚷嚷着饿了,辰戴必敖在一边按住她的手教导这不合礼数。

      一时,风铃想着自己小时候也不怎么在乎礼数这个东西,辰戴必敖也会告诉他规矩,比如风铃以前对他不太尊重,辰戴必敖就会说自己是哥哥,是兄长,对待兄长必须以礼待之。

      看见辰戴甯这也要吃那也吃,辰戴必敖也耐心给她夹菜,风铃坐过去拍在辰戴甯背上放狠话:“给我乖点,哥哥要吃饭了,手不方便,要吃什么自己夹,别当这里是自己宫里肆意妄为,不乖,马上丢你回皇宫。”

      这威胁的一句的确唬住了她,辰戴甯很不开心,黏在辰戴必敖身边说风铃坏话:“甯儿最喜欢大哥了,七哥是坏人!”

      风铃才不理她,坐在辰戴必敖身边给他夹菜,也不知道是自己脾气好了还是只对辰戴必敖脾气好,风铃现在可算是坐在照顾辰戴必敖的位置上和曾经的辰戴必敖互换角色了。

      风铃道:“少吃点油腻的,我让文姨煮了点莲藕排骨汤,喝点再吃饭吧。”

      辰戴必敖:“我竟然也开始养老起来了,什么都要你照顾。果然一句养儿防老是真理。”

      风铃无语:“养儿防老?这话听了先帝恨不得从皇陵跳出来罚你。”

      好像发现自己话有不妥,辰戴必敖急忙改口:“我说错了,是养弟防老。”

      吃了饭,又开始养老模式。

      那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辰戴甯窝在辰戴必敖身上睡觉,哈喇子欲垂将滴。风铃拿纸过去糊在她嘴上,抱起她就往房间里丢。

      再出来时,辰戴必敖在院子里已经睡着了。虽然是秋季初旬,好歹回暖时太阳大,他就躺在摇摇椅里像个老人一样颐养天年,手上还拿着暖手壶。

      特地拿了被毯给辰戴必敖披上,他一点没被吵醒,很是安心入睡。风铃没打扰,就坐在一边一起晒太阳,去去霉运。

      辰戴必敖身体不好,手偶尔也疼,天凉更严重,多晒晒太阳也好。

      十月十五那天为下元诞辰,是人界的下元节,水官解厄。

      或许是梦魇的原因,风铃也觉得自己是被厄运缠身了。

      那天和辰戴必敖一起出门逛逛,太阳还挺大,辰戴甯这小姑娘非要跟着,辰戴南彩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也要跟着一起玩。

      两个人的游玩变成了四个人,虽然是有点不满,但也无所谓,至少辰戴甯被辰戴南彩抱着,也就不时常黏着辰戴必敖了。

      像是可以自己独占,出门时风铃还特地挽着辰戴必敖的手臂,一直没放开。毕竟他现在也只有一条手臂,风铃不放开,谁敢来抢。

      今天太阳好,街边很多店铺和摊贩都开张做生意。

      辰戴甯和辰戴南彩毕竟也是姑娘家,就老爱往衣服堆里跑,时而胭脂水粉,时而金钗玉坠,看来尽管是个假小子,但总的来说也是姑娘家,还是对这种东西天生喜欢。

      风铃和辰戴必敖就跟着她两,只是偶尔路边有好吃的风铃都会问一句,只不过辰戴必敖没什么心情吃那些。

      他一直处于有心无力的状态,看上去就很疲惫。

      风铃担心:“要不然别逛了,回去吧。”

      辰戴必敖摇头一笑:“没事,在家里都发霉了,出来晒晒太阳也好。”

      他想逛,风铃自然答应。走走停停来到一座寺庙,近看才知道是一座道观,里面供奉着一名水官也就是风铃认识的朔风真君。

      说起来也好久没见过他了,风铃和朔风真君的关系一般,不见也罢。辰戴必敖说要进去拜拜,风铃也只能跟随。

      一进去,就闻到香油。不愧是水官里管事的,供奉他的信徒还真多,差点就赶上明灵星君。

      辰戴必敖作为凡人对这些都一概不知,他跪坐在蒲团上,风铃心有不满可还是投了点钱给功德箱里。

       这毕竟对凡人来说,是个寄托,就像自己的信徒一样,把风铃看着自己的希望,自己的寄托。

      风铃站在辰戴必敖身边,他不打算一起跪下,担心朔风真君会折寿。

      辰戴必敖也不强求,他双手合十念叨:“希望我们的厄运就此结束,此后就莫要再多厄运,希望都能平平安安开心开心。”

      说着最简单平凡的话语,风铃却心酸。他蹲下来道:“哥,与其给他许愿,还不如自己靠自己,相信我,朔风真君听不见你的祈祷的。”

      以为辰戴必敖会生气,没想到他一脸淡然回应:“我知道他听不见,我只是给一个寄托,至少给自己加油打气好好生活没错吧。”

      风铃瘪嘴:“其实……我跟朔风真君认识。”

      “你又要说你自己是神仙了?”辰戴必敖很是无奈:“从小你就说自己的神仙,怎么没见你这个神仙能做点什么呢?”

      风铃挑眉:“你不相信?我真的是神仙,天界下来的天官。”

      风铃还想多说一点,可辰戴必敖的拳头便敲在风铃头上,一直有气无力的他开始放狠话了:“神仙神仙,一天就想当神仙,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改改?我说过多少次了,小孩子别一天神神鬼鬼的,小心染了厄运。”

      风铃浅笑:“好了好了,我开玩笑说着玩的。”

      辰戴必敖正色:“这事不好笑也不能拿来玩,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不要你了。”说着最后一句话,他自己都有些别扭。

      风铃一笑上去就扒拉着辰戴必敖的肩膀:“那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我了,我还是要你的。”

      辰戴必敖有些无语,他推开风铃就要走,风铃笑呵呵赶上去。

      “走开。”

      风铃脸皮厚,笑道:“我偏不走,我就要走你旁边。”

  •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了,特别特别忙(?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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