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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王府闲聊往事记(一) ...

  •   在静安宫修养了几天,辰戴景湛便来做客了,他刚从辰戴恒赐予他的王府里出来,打算回尚文书院。

      风铃:“又要走了?”

      辰戴景湛点头:“先帝驾崩,已经在文安待了太久,是时候该回去了。”

      风铃淡淡一笑:“回去,回哪儿去?文安才是你的家。”

      辰戴景湛摇头:“家已经不复存在了,我现在,只想找一个安生的地方度过余生。”

      风铃点头,坐在大殿喝了一杯茶:“五殿下,我也想寻求一处安生之地,带着大殿下离开。或许我和你一样,都不喜欢尔虞我诈,都讨厌欺瞒谎言,对权利这种东西,都不是很在意。”

      辰戴景湛没有回应,他低眉听着,思量片刻:“或许,是殿下你还没有尝到权利带给你的甜头,所以,你才对权利不在意。”

      风铃:“也是呢,可是,你我都知道,做第一并非天下第一得意事,做第一,是要舍去很多东西的。比如我,与其第一,更希望我爱的人安然在世。”

      辰戴景湛些许点头:“可是殿下,你以为的安然在世,就很简单吗?”他抬头看向门外,夕阳西下的橙红色光反射在他脸上,让他有些看不真切。

      他悠悠道:“每个人都在黑暗的绝壁深渊上摸索前进,没人知道这一路会有什么磕磕绊绊,只能吃苦认命摸爬滚打爬到最高才能让曙光照在自己身上,那个时候,你才能看见自己身上的伤痛,看到深渊下还挣扎着的人们。”

      辰戴景湛看过来:“只有站在深渊顶点的人,才有资格选择要不要摔下一块石头砸死那些还在挣扎着爬上来的人。”

      风铃看过去,见辰戴景湛有赶紧侧头而去,看不清表情:“而像我们处于深渊挣扎的人,或许有能力给比我们更低的人一脚让他再难爬上来,但我们没有能力给站在顶点的人一巴掌,我们只能愤恨地看着顶点的人,希望有一天他能自己站不稳,摔下来。”

      莫名中,风铃像是知道了辰戴景湛会说的下一句话。

      辰戴景湛只是对风铃笑了笑:“你要是想爬上最高顶点,只能阿谀奉承告诉顶点的人你对他是无害的,但他不会信,所以你只能避开他的视线爬到深渊的另一边告诉他你只是怕冷,只是想晒晒太阳,然后等着他自己摔下来的时候,给上一脚。”

      风铃:“你认为,站在顶点的人总有一天会站不稳摔下来吗?”

      辰戴景湛淡笑:“会的。”

      风铃:“为什么?”

      辰戴景湛:“因为总有一天,天会下雨。”

      天会下雨?

      风铃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天会下雨,就会站不稳摔下来?难道还是说,下了雨,处于本就危险深渊顶点的人就会踩滑,也就会自己摔下来?

      但若是下雨,那处于深渊挣扎的人处境不是更艰难?

      辰戴景湛站起来:“我能等到下雨的那天。”

      他给风铃倒上一杯茶,自顾自碰杯后离开,笑道:“走了小殿下,若是得空,来尚文书院玩玩。”

      ……

      辰戴景湛走的那天,他把王府里值钱的东西买了,换了钱买了东西给尚文书院的学生带去。风铃送他出了文安,答应还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

      辰戴恒继位一周,风铃在静安宫等着辰戴必敖醒来,他已经没有意识昏迷一周,用法力天天吊着他一口气,慢慢等着调养身体。

      也不知道辰戴恒是出于心里愧疚还是不安,他派了很多太医轮番给辰戴必敖医治,虽然后来被华贵妃也就是现在的华太妃说教后撤了回去,但总是心有不安,送了很多补品过来。

      风铃倒是很受用,他把东西全部收了过来,然后整天听着来他宫里发泄不满的辰戴南彩说话。

      对于辰戴南彩风铃还真没什么印象,但也就是这次她在朝堂这么替辰戴必敖说话,风铃接受了她整天待在静安宫并且照顾辰戴必敖。

      每天雷打不动去小厨房里煎药,还没一会儿辰戴南彩气愤的回来了,她不开心写在了脸上,当然也表达在话里。

      辰戴南彩:“这个华太妃太过分了,估计他就是看不惯陛下整天对大哥嘘寒问暖,居然让陛下下旨让大哥立即搬出静安宫!”

      风铃温声道:“别生气了,早就该搬出去了不是吗?也就先帝从不说什么才让静安宫留我和哥哥的名分在,但事实上,静安宫也不该是我们一直住。”

      辰戴南彩:“潋侨你别怕,我看华太妃就是看大哥这次受伤动不了刀,看你小刚从苏秋回来说不了话,她就是在欺负你们,别怕,我怎么都不会让华太妃得逞的。”

      风铃释怀一笑:“嗯,我不怕,哥哥还在,你也在,我自然不怕。”

      说起来,辰戴南彩年龄也不小了,该是嫁人的时候还在江城关征战沙场,活脱脱一个男儿。

      再说起来,自从辰戴妤联姻去了南洲国后,辰戴南彩也担心自己有一天莫名其妙嫁给谁,所以掩耳盗铃一般的她就藏在江城关不回来了,像是这样,他就永远可以不用联姻嫁给不喜欢的人。

      只可惜,这也是自欺欺人。

      晚些时候,辰戴恒的圣旨就来了,不出所料,他听了华太妃的话让风铃和辰戴必敖立刻搬出静安宫,虽然圣旨里的话写着是为了他们好,但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

      虽然辰戴恒已经继位了,由于心里不安,他还是很忌惮辰戴必敖,华太妃也是。他们一家,曾经就怕,现在更怕,但更怕的不是辰戴必敖了,可是风铃这个辰戴潋侨。

      辰戴必敖身有残疾,永远也是别想有继位一说,但谁都知道辰戴必敖对他亲弟弟爱护有加,谁都保不准辰戴必敖会不会把辰戴潋侨捧上高位。

      毕竟,他弟弟做了皇帝,也等同于辰戴必敖是皇帝。

      可再怎么忌惮,也只是处处防招,他们都知道,辰戴潋侨除了靠辰戴必敖之外,在白义,可是没有任何强权在手的。

      ……

      那天夜里,风铃就收拾好东西与辰戴必敖坐着马车出了皇宫。余公公和文姨是老人了,辰戴恒还是准许两位老人伺候在侧。

      而到了王府时,太阳也快下山了,王府还是很大的,是辰戴必敖的王府。风铃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去他自己王府里坐坐,他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辰戴必敖。

      王府里早就备下丫鬟奴才,马车才到王府门口就跑出来搬送行李。风铃背着辰戴必敖去了他的房间,收拾妥当后才想起捯饬一下自己。

      洗了把脸,搬了一把凉椅就坐在辰戴必敖床边小憩。

      外边王府还在大整理中,上上下下也需要两个老人看一下,他们忙活着,等太阳落下已经是黑夜了,他们忙活一阵才休息下来。

      厨房做了清淡的吃食,风铃今天睡得熟,没有醒。两个老人知道自家王爷最近没怎么休息好,默契地不来打扰。

      风铃这次本开始的确是休息得不错,做梦到后边,他又梦到了血腥恐怖的事情。在梦里,他又开始挣扎起来,慢慢的,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处于梦魇,但仍旧摆脱不了。

      “潋侨……”

      辰戴必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沙哑着声音喊着风铃的名字,好几声才把风铃从梦魇中喊醒。但与其说是喊醒的,不如说是他自己惊醒的。

      风铃满头大汗,呼吸不定,还没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便起身给辰戴必敖倒了水。扶着他喝下一杯又一杯,终于见他嘴唇湿润才扶他继续躺下。

      把杯子放回桌上,风铃不留痕迹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拍了拍脸才坐回辰戴必敖身边。

      辰戴必敖许久昏迷,看着他憔悴的脸,风铃又忍不住红了眼,哽咽几句,问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辰戴必敖没有回应,他盯着风铃看,抓住了风铃的手,许久才沙哑着道:“你瘦了……”

      这一声灌入耳朵里,风铃没把持住眼泪掉下来。风铃笑了笑,回应道:“我这几年,都有在锻炼,不是瘦了,是身材更紧实了。”

      辰戴必敖没有戳穿,他抓着风铃的手摩挲几下,又道:“三年未见,你长变了。”

      风铃还是笑着:“没听说过吗?女大十八变,男的也一样,我今年刚好十八,自然长变了许多,只不过我长变了,哥哥就认不出来了?”

      “认得出来。”辰戴必敖气息奄奄,像是多说一句就会要他命一样。风铃顺了顺他胸口,安抚着道:“要是不舒服,就再多休息一下吧,我陪着你。”

      像是小时候一样,风铃用头抵在辰戴必敖肩头上,靠着他。

      辰戴必敖嘴角微微一扬,他摸了摸风铃的头,轻柔得不像话,念叨:“真好……这次回来,我以为我会失去很多,但你还在,我就很满足了。”

      风铃一笑:“等你伤好了,带我一起去江城关吧,这次别再赶我走了。”

      许多次,辰戴必敖都不允许风铃跟着他去边关,可到了现在,留着风铃一人,辰戴必敖也是放心不下舍不得,慢慢的,辰戴必敖改变了自己曾经的想法。

      辰戴必敖:“好,一起走。”

      ……

      辰戴必敖醒的快,但很快又再次睡过去,风铃就靠在他身边,度过漫长的黑夜。

      一早,风铃便醒了。

      “王爷,醒了吗?今个儿有皇宫里的人来了。”

      谁知道在喊哪个王爷,风铃爬起来就出门,冷着脸沉声回道:“小声点,你们王爷在睡觉。”

      门前的奴才是新来的,也是炎明王的奴才,他口中的王爷,风铃自然不觉得是在喊自己。那奴才诚惶诚恐跪地:“奴才该死,打扰王爷休息,奴才该死。”

      文姨从一边过来,知道风铃从小就这样的心性,她笑呵呵把奴才支走,笑道:“小王爷别吓他了,他也是新来的奴才。”

      小王爷?

      风铃听着别扭,怎么也就不长的时间,他从小殿下,变成了小王爷。

      从君,变成了臣。

      风铃关上门:“皇宫里来谁了?”

      文姨还没说话,那护院口就传来大大咧咧的声音嘻嘻哈哈的传来,有些闹心。风铃蹙眉,正要过去说教时,就看见十几岁的女孩子拉着才几岁的男娃娃过来。

      他们身边跟着一众皇宫里的人,诚惶诚恐地左顾右盼,像是进了贼窝一般提心吊胆。

      风铃正色,还没说话,那女孩子就跑过来笑嘻嘻道:“七哥,是我,还记得我吗?”

      风铃疑惑问道:“八公主?”

      “对对对,就是我。”辰戴甯像是被认可了一般高兴,他拉着风铃撒娇道:“七哥,我们三年没见了吧,你在苏秋过得怎么样?我好想你的。”

      或许小孩子就是长得快,也才三年未见,居然长高了不少。风铃淡笑:“八公主长高了不少。”

      辰戴甯先是一笑,后面不开心起来挽着风铃的手:“七哥,我不是说过嘛,我是你妹妹,你就亲切点喊我甯儿嘛。”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整天笑嘻嘻面对这个世界。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种情绪传染,风铃也开心了不少。他看了看辰戴甯身后的小男孩,问道:“这位是?”

      辰戴甯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小孩子出来道:“他叫辰戴轲,皇兄的长子,大皇子。”

      大皇子?

      风铃看向这个小孩子,拱手道:“参加大皇子,是臣有眼无珠,不知大皇子大驾光临。”眼前这个孩子,是辰戴恒的儿子,也是嫡长子。

      听见大皇子这一称呼,风铃忽然有些唏嘘时间飞逝,十多年一过,新立的嫡皇子他尽然一次也没见过。

       到了这里风铃才想起,为什么先帝对所有上一代皇子公主从未封号赐予爵位,现在想想,先帝真的从没有对任何一个皇子有封号过,为什么?难道就是等新皇继位才来给封号吗?

      转头不管,辰戴轲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也拱手道:“七,七叔好,七叔吉祥。”

      一声贤侄该亲切称呼,可风铃一想到这是辰戴恒的孩子,他就莫名想疏离关系。风铃淡淡一笑:“大殿下有礼了,君臣大义,尊卑有别,大殿下喊我七王爷就好。”

      辰戴甯瘪嘴:“七哥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以前也老是让我不要喊你七哥喊七殿下,真是的,这些君臣大义尊卑有别就有这么重要吗?”

      风铃没有搭理,他问辰戴轲:“大殿下驾到王府,有何贵干呢?”风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毕竟辰戴轲也是个孩子,大人之间的恩怨是非就莫要牵扯孩子。

      辰戴轲盯着风铃看了几眼,他眨巴眨巴眼道:“七,七王爷,父皇让我来看看大王爷身体,并且让我带些布匹人参过来探望。还希望大王爷能早日康复。”

      风铃一笑:“多谢陛下,多谢殿下,得其照佑,三生有幸。”

      辰戴轲的性格和小时候的辰戴恒还有些像,有点弱弱的,像是怕得罪别人一般。

      辰戴恒小时候是因为所有人都避开他而倍感孤独所以热脸贴冷屁股讨好别人,而辰戴轲也不愧是他手里的孩子,也是带着一点讨好别人的感觉说话。

      估摸着辰戴恒对于继位一事多少心有不安愧疚,想知道辰戴必敖这边的状态又不好意思自己来,就打发自己儿子来探探情况,毕竟大家心知肚明,就算风铃和辰戴必敖再有不满,也不会对一个小孩撒气。

      和辰戴轲寒暄几句,用大王爷还在修养不便打扰为由推了辰戴轲想看辰戴必敖的请求。

      辰戴轲不会找话说,自然也就先回去了复命了。也就辰戴甯还留在王府里不肯走,死活都不走,非说要看看辰戴必敖再走。

      风铃不管她,自顾自去干别的事,可这小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是过了好久才听见府上的奴才急急忙忙过来说八公主爬护院上去了不肯下来。

      这真是不得不管了,这要是摔下来,就是王府出了血事。

      怒火中烧,风铃走到护院前,老远就看见辰戴甯在院墙上像是走独木桥一样左一步右一步,她每走一步,下面支着手的奴才就走一步,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踩滑了。

      这种场面,莫名让风铃想到三年前,风铃即将离开白义去苏秋的前两晚,他出门散心,便看见了在虹楼玩耍的辰戴甯,还接住了差点摔下来的她。

      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风铃走过去沉声:“辰戴甯,赶紧给我下来,三年未见,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这么没规矩,成何体统。”

      风铃走在院墙下,带着点威逼利诱的感觉道:“你再不下来,我就让文太妃带走你。”

      文太妃,是辰戴甯的生母,与风铃的生母静妃听闻是好姐妹。

      辰戴甯一惊,赶紧道:“不要嘛,母妃答应我了让我来玩几天,你赶我走,我又去哪儿玩啊?”

      风铃:“我管你……我数三二一,不下来,我马上喊人去皇宫。”

      “我下我下,别啊。”

      辰戴甯瘪嘴,她左顾右盼找方才上来的路,急急忙忙果然还是像从前一般粗心大意,一个不留意摔了下来。或许就是有前车之鉴,风铃已经预想到,他一个大步上前跳起来接住辰戴甯。

      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把她抱在石桌上,伸手就打屁股。

      “啊!疼啊七哥!!!”

      风铃也是气她给自己添麻烦让他心里堵得慌,这打脸不合适,容易落下指印,打身上哪儿都疼,只有屁股肉多,打起来虽疼,但不会受伤。

      自然,让别人来打更不合适,借助道具更不合适,所以风铃便不管那些俗礼,直接朝辰戴甯屁股上打了好几巴掌。

      余公公都于心不忍,上前劝道:“小王爷,别打了,公主心性贪玩了些,虽调皮,但也可爱。”

      可爱……

      风铃冷哼:“错了没?”

      辰戴甯哭道:“错了。”

      风铃:“错哪儿了?”

      辰戴甯:“不该爬墙。”

      风铃:“还敢不敢?”

      “敢……”辰戴甯话音未落便是一巴掌伺候,风铃毫不留情,结结实实打在她屁股上,反倒让风铃自己手有些疼。

      她求饶哭道:“我错了我错了。七哥……我真的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风铃:“你还敢有下次?”

      辰戴甯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下次了。”

      终于收手,风铃让文姨看看辰戴甯,自己坐一边消消火。

      辰戴甯倒是一直哭个不停,大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呼天喊地,吵的风铃耳朵疼。

      风铃:“别哭了,大王爷在里边休息,你要是给我吵着他,我就把你屁股打开花。”

      辰戴甯哽咽几声,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甚是可怜。

      风铃一时心软,正要过去好生劝导几句时,那姑娘以为风铃又要打她了,扒拉着文姨的衣服寻求庇护又委屈哭起来:“我不哭了,我真的……不哭了,我不是故意哭的,我控制不住。”

      她说着搞笑的话让风铃忍俊不禁,刚要摸摸头时门被打开。

      “潋侨,出什么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忙。(甯儿是世界最可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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