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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春去秋来几多愁(三) ...

  •   辰戴必敖道:“第一,你去马场那种危险的地方不带侍卫宫人,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果然差点受伤。第二,你和五殿下关系交好却五年来从未给我写信提及过,而静安宫的书信也未曾提起,这说明是你要求宫人不准说出去,看来你也知道这事不好传到我耳朵里,你瞒着我,留了一个危机在身边。第三,五殿下有精神问题,如果你不知道他接近你的真实意图就该远离他,他很危险,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风铃蹙眉:“前两个我无话可说,可最后一个你就说过了,五殿下为人温和礼貌,而且他救过我两次,都受伤了。”

      辰戴必敖切一笑,道:“这些都是表面的,能展现在你眼前的都是他想让你看见的。潋侨,五殿下虽然被所有人称为小疯子,但我知道他一点都不疯,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做的一切一定是有所企图的。”

      风铃:“没人做事不带企图的。而且,你又了解五殿下多少?”

      辰戴必敖蹙眉:“潋侨,你知道朴园宫守门的宫人曾经是我部下的一名中尉吗?我不知道你在其他宫人耳朵里听了什么,在五殿下口中又得知了多少,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们所有人绝对没我知道的多。我担心说出来脏了你的耳朵,就不提了。”

      风铃蹙眉:“你又不说,怎么能劝说我?还是你以为就凭你三言两语我就会疏远陪伴我五年时光的五殿下吗?”

      辰戴必敖:“潋侨,我是哥哥,你应该相信我。”

      风铃:“按理说五殿下也是我哥哥,细数起来,你只陪了我一个多月,而五殿下陪着我五年多,这立见分明,我会相信你?”

      辰戴必敖蹙眉:“我绝对比他更爱你。”

      风铃:“爱在我这里倒不算什么。只不过我和五殿下相处五年以来,就很舒服。他不仅处处帮我,帮我习字,还教我骑马,带我去学弹琴,虽然到现在我还是不会。而且五殿下还陪着我去御花园偷花,钓鱼,这些都是不可磨灭的,我又怎能忘记。”

      不可否认,风铃就是想这么说,尤其是看见辰戴必敖脸上崩坏的表情,他忽然有种大仇已报的舒畅感。

      辰戴必敖:“这些,我以后都可以陪你做。”

      风铃暗中一笑:“不用,大殿下就去打仗吧,陪我做这些的人,已经有人了。”

      辰戴必敖蹙眉:“潋侨,就算哥哥求你了,不要再和他玩了,我宁愿你和太子同伙玩都不希望是五殿下。”

      风铃:“可惜了,我和太子不太熟,反而和五殿下交好。”

      风铃反着来,话已自此,辰戴必敖似乎没有其他可说的。

      他胸膛微微起伏,看上去要发怒了。静默片刻,他低着头道:“守朴园宫的中尉曾经给我说过,自从五殿下疯了以后,他半夜闹鬼,说自己被鬼附身了。咬人,打人,抓人,更是不在少数。他半夜拿着刀逃出宫杀死了很多人,还把宫人的眼睛扣出来放进玻璃瓶里,这些你都不知道。”

      ……

      风铃蹙眉:“闹鬼?”

      辰戴必敖:“潋侨,我知道不该和你说这些,但你执迷不悟,我也不得不说了。你以为父皇禁足五殿下是因为所谓的小疯子吗?不是,是因为五殿下染上了邪祟,他才几岁就知道笑着杀人,皇宫里到处有他杀人的血,如果不是父皇瞒着压着,这事儿早就传遍了。”

      风铃:“这都是你那个中尉说的?”

      辰戴必敖深呼吸,叹道:“曾经父皇去见过五殿下一面,可惜就那一面五殿下就拿刀划伤了父皇,那个中尉救驾自己挡刀了。也就是这样,他做了中尉在我部下,也是他,告诉我的。”

      风铃:“他说的你就信?”

      辰戴必敖:“潋侨,如若不信,你就真以为五殿下是疯了才禁足的?”

      风铃叹道:“五殿下经历坎坷,他弟弟死了,母妃死了,宫里人瞧不起他虐待他。五殿下精神的确不正常,可再怎么不正常如今也正常了,难道还要把他当做小疯子或者你说的邪祟染身来对待吗?大殿下,这不合适,他只是太痛苦了,如今懂得克制自己,我们不该站在他身边吗?”

      “并且,按理说五殿下也是你弟弟,你怎么就不能站在他身边支持他?谁都有痛苦的时候,你有,即使我也有。你说的那些还有待考证,我不会什么都听,我的确只相信五殿下展现给我让我看到的,但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五殿下接近我是有所企图,但如果不伤害我我可以依着他的来。” 风铃继续说着。

      辰戴必敖:“你这又是何必?!”

      风铃:“因为五殿下不是疯子,我对他好,他也对我好,哪怕他在别人眼前再怎么疯魔,但在我眼前就是一个温和礼貌的人。”

      辰戴必敖摇头:“你相信他,要是他伤害你怎么办?”

      风铃静默片刻,一笑:“我会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你放心。”

      辰戴必敖摇头,可却没话可劝说,他起来走开,道:“你,我还是那句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哪怕为了自己。”

      风铃:“嗯。”

      辰戴必敖出门了,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直到夜晚才回来。

      问他也没吃饭,让小厨房做了一碗面,风铃守在一旁问道:“这次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辰戴必敖:“几天后吧。”

      风铃点头,继续:“对了,我打算去尚文书院求学。”

      辰戴必敖头也不抬:“行啊。”

      风铃:“和五殿下一起。”

      “不行!”辰戴必敖把筷子放下哐当一声,正色道:“你可以去尚文书院,但不可以和五殿下一起。”

      风铃:“这跟你没关系。”

      辰戴必敖:“你是我弟弟。”

      风铃:“五殿下也是你弟弟,并且皇子一起去书院求学,这有问题吗?”

      辰戴必敖:“皇子一同求学没问题,但若是五殿下,问题就大了。而且,父皇是不会让他去尚文书院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风铃:“我去劝说都不行?”

      辰戴必敖:“你冲撞父皇,是想落得和五殿下一样的下场?潋侨,不要冲头,明哲保身最为重要。”

      风铃不想再说,他没有想要辰戴必敖站在他身边支持他,他就只是说说而已。至于和五殿下一起去尚文书院的事,总得去试试。

       ……

      则日一早,风铃便去了华贵妃的宫殿外,听说皇帝在她这里留宿。风铃去说了要去尚文书院求学的事,皇帝答应了,可说了和五殿下一起,皇帝就沉下脸色不准。

      风铃很不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辰戴景湛当做疯子看待?

      风铃圣君的脾气上来了,当着华贵妃和宫人的面和皇帝吵起来。他昨日和辰戴必敖怎么说的就怎么和皇帝说,气的本是温和的皇帝第一次发了火!

      “滚!去外面跪着!!!”

      华贵妃杨笑:“七殿下啊,你也是不懂,快道歉,你父皇就不生气了。”

      华贵妃作态假惺惺,心里止不开心呢。风铃没觉着自己该道歉,他只是想完成辰戴景湛渴望自由的心愿,辰戴景湛不想再待在宫里,他想离开,为何不能放了他呢。

      风铃讨厌一件事,那就是困住别人,得不到自由,曾经讨厌,现在更讨厌。

      “父皇,你不能永远困住五殿下!”

      “滚!!!”

      皇帝挥手离开,气的砸了茶杯。

      日头正午,回春之时不闷反而日晒。风铃跪着在大殿外,汗水一颗一颗顺着脸留下来。他膝盖跪着疼,因为华贵妃的宫殿外地上全是石子地,一颗一颗直接让风铃麻了腿。

      他双手撑着膝盖以免自己摔倒,可一早就跪到了正午,太阳直逼,他一口水没喝,也没吃饭,早就体力不支。很快头晕眼花四肢发软,不由自主软趴趴跪在地上。用手背抵着额头,手背上全是汗水。

      到了正午时分日头最毒,风铃发觉自己得了暑热,否则他怎么感觉自己快死了。

      “潋侨!”

      有人在喊他,风铃微微偏头,看见狂奔而来的辰戴必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跑过来的,身上还穿着赤焰轻甲,头盔不翼而飞。

      他跑到风铃身边想去碰却发现皇帝与华贵妃在殿里,他停下赶紧道:“参见父皇,华贵妃。”

      皇帝还在气头上,指着辰戴必敖怒道:“就是你,一天天对他娇纵惯容,让他有恃无恐来和朕争吵!”

      辰戴必敖看了一眼风铃,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道:“父皇,潋侨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就饶过他吧。我听他从一早就跪着,这都正午了,身子会受不了的。”

      皇帝:“我看他就是娇生惯养,让他跪着,让他受点罪才知道错。”

      辰戴必敖急道:“父皇,这样惩罚潋侨他不会知道错,即使认错也只是屈服。饶过他这次,我回去一定好好说教他,让他真正知道错。”

      风铃眯眼:“我没错……”

      辰戴必敖一惊,皇帝更是气急了,抓着茶杯丢过来,辰戴必敖抱着风铃一挡,滚烫的茶水倾泻在他身上,顺着手臂流在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不要……”风铃瞠目,抬起头看着辰戴必敖脖子上的红色,好像有些红肿。

      皇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确做过了。他压下脾气道:“你护着他,宠着他,你倒是有能耐。行,我曾经说过,你宠着他宠坏了你就给我管着,如今他这般执迷不悟,那你就一起受罚,跪着!”

      风铃一惊,想起了皇帝曾经的确说过这句话,但是,没想到真的连累了辰戴必敖。

      风铃:“父皇……”

      皇帝气道:“不准再说,跪着,一同跪着,跪到太阳落下自行离开!”

      辰戴必敖:“是。”

      说完,皇帝甩袖离开,华贵妃忙着给皇帝消气笑笑离开。

      风铃蹙眉,看着辰戴必敖,他一言不发,也没有去触碰红色的皮肤,像是一点也不怕疼。

      他没有看风铃,看上去的确是在怪风铃闯祸,但他跪在风铃身边,就这么跪着。风铃已经很累了,太阳照着他快疯了,眯着眼要昏睡过去时,眼前忽然阴影闪过,睁开眼,辰戴必敖跪在他身后些,略略挡住了一些阳光。

      “别……”

      风铃嘴皮干涩,一张嘴就流了不少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从东方起西方落,辰戴必敖也挪着他那疼痛地双腿替风铃挡着光,只要太阳挪一点,他就挪一点,从风铃的左边移动到了右边。

      他一言不发,却做着让风铃揪心的动作。辰戴必敖笔直跪着,满脸是汗,看得出来他很累,刚从军营回来还没顾着吃饭就跑来这里,被风铃连累罚跪,不比风铃痛苦的差。

      风铃心里难受,咧嘴血流了下来,看着辰戴必敖手上起的水泡,道:“对不起,对不起……”

      辰戴必敖没回应,他直视远方,笔直着身子将阳光挡住一些。

      他越是不回应,风铃越是愧疚,见辰戴必敖又要挪动他哭着喊道:“别挪了……你这是要我命啊!”风铃最害怕欠人人情,尤其是这样的人情,简直比活剥更让他痛苦。

      夕阳西下,太阳落下,终于可以离开。

      皇帝回了华贵妃住处,看见两人还跪着,一言不发进了殿里。华贵妃出来迎接,见了风铃软趴趴在地上,他若有若无道:“哎呀,我看这七殿下是累着了,心疼啊,一早就软了骨头一般,怕是体力不支。”

      她这样说着,无非就是看不惯风铃跪的姿势敷衍了事。

      皇帝看了远处跪着的小皇子,看了华贵妃一眼,没说话,他自己进了殿内,华贵妃见无果也不纠缠。

      皇帝,也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夜了,文姨过来接人,看着两位跪在地上的殿下哭的不像话。风铃被人抱起来,眼睁睁看着辰戴必敖摔在地上。风铃吓坏了,爬着过去抱起他:“殿下?殿下!你怎样?说话啊。”

      风铃满嘴是血,模样吓人。

      辰戴必敖呼出一口气,拿过文姨送来的手帕擦拭着风铃的嘴,问道:“你今天这般执着,是真的想和五殿下一同求学?”他脸色苍白,手上全是水泡。

      风铃愣了一阵,点了点头。

      辰戴必敖偏过头,闭上眼:“知道了,明日,我会同父皇好好说说。”

      风铃一惊,却说不出话来。辰戴必敖居然愿意帮他?!

      风铃也是撑不住了,他倒在文姨怀里昏了过去。两个皇子,是被抬着回去的。

      ……

      另一边,宫殿外,夜色掩藏下,跪着的,还有另一位皇子。这位皇子独自一人,他身上也是汗水,脸色苍白,倚靠着墙壁快要昏睡过去。

      听见了炸呜呜的声音,他悠悠转醒。眯着眼看着辰戴必敖和风铃被抬走了,他终于舒出一口气,念道:“……抱歉,小殿下,抱歉,大殿下。”

      说话的是辰戴景湛,他倚靠着墙壁爬起来,微曲着双腿一瘸一拐离开。

      今天,他也是受罚的皇子,而罚他的人不是皇帝,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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