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129、七月姚晴十月然（四）

　　自从那日离开后，他们便没有在看见过邪曲。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姚晴和言然在冥界第一学府也学习了近二十多年，而一般，像学识鬼差，差不多需要三十年才可以把所有该掌握的学通。

　　他们二十多年过去，叶云告诉他们也该自己出去闯闯，如果能闯出名气，说不定等学业典礼哪天，哪方地官抢着要他们做鬼差。

　　而所有闯闯，不过就是出门自己抓鬼除妖，为平定三界平衡。而首先，像十大恶，十大害，十大祸，这三类，就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姚晴也苦恼，本学做鬼差，就是为了给邪曲当差的，可如今，是无望了。可如果这样，他们给谁做鬼差哦？还是说，他们做一个闲散鬼差？

　　但不管怎样，前提还是要去闯出名气，否则没人能认识你，还做什么鬼差。

　　而听闻，现在学识鬼差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名气大的人，他是易淡的学生，名邢云。

　　邢云，听闻在十年前杀了一只千年老鬼，听说还在三里路待过半个时辰，这一点，他就超过太多人。估计他也不需要太多历练，直接被人八抬大轿送去好地方做鬼差，甚至，他有做鬼将的能力。

　　姚晴一个人在学堂里发呆，其他人都走完了，他在等言然。

　　方才下课后，言然被一个陌生人叫走，他让姚晴等他一会儿，可是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都不见言然回来。姚晴抓了抓头，未免焦躁了些。

　　姚晴伸手把一旁女学生桌子上的镜子拿过来，而镜子上呈现出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左右的男子面孔，而这人就是姚晴。

　　他身材和面孔都朝着成熟男人的方向发展，而原本死前是什么模样，死后就会是什么模样，但他原先那羸弱的身材又可怜可爱的脸孔的确不适合做鬼差，所以一般在二十年过后，他们还是少年模样的人，全都幻化了面孔身材，把自己化成了一个男人。

　　而姚晴这张皮，是叶云有一天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那小玩意可以照射出成年时的模样，而当时姚晴看见了自己长大后的模样，的确是惊喜又惆怅。

　　如果他没死，或许早就长大了。

　　姚晴把自己的面孔化成了自己长大后的模样，言然也是那样，他的模样变化不大，估计是比姚晴本就打四岁的缘故很难再长变了，依旧成熟俊逸的脸庞，按照一些花痴女学生说的，就是一张有安全感忍不住让人依靠的脸。

　　姚晴冷笑，暗道言然那张脸，就是会招蜂引蝶。

　　而姚晴变化倒挺大，他生前死的死后也不过十五岁，而一直保持了十五岁的面孔后，他如今的面孔却是有了天壤之别。

　　原先圆溜溜地杏眼变的狭长，鼻子挺了起来，眉骨也突出来，嘴唇也单薄，老远望去还会以为姚晴在仇视着谁，而近看却发现，有些东西还真是骨子里就有的，即使姚晴容貌变化大，但别人一看依旧看得出是姚晴。

　　尤其是眼里的小星星，璀璨夺目。

　　姚晴把镜子还回来，终于忍不住去找言然，而找寻大半天，言然人不在。

　　兜兜转转到了易淡的学堂，他也不是莫名其妙来这里，只是这二十年里，易淡就总是骚扰言然，一会儿找人把言然拐跑，一会儿又光明正大跟着叶云来旁听，甚至几次找到他们家去了。

　　而这易淡，还是不甘心言然就这么从她手中逃脱，她偶尔调戏言然，还说着让人容易误解的混账话，里面半真半假让人分不出真假。

　　若是要问一句为什么易淡这么执着，易淡只会回一句因为长得俊的混账话。

　　虽然言然也尽量避免与易淡的相见，但毕竟在一个学府，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会撞见，更别说易淡还会专门找人把言然请去她的书室，而很明显，言然一般都会狼入虎口很难逃出来。

　　而每次，姚晴都会很生气跑到易淡的书室找人，把言然带出来时顺便和易淡打一架，脏话怒骂这种已经不足为奇，几乎天天从姚晴嘴里喊出来。

　　喊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不要脸’。

　　而就是老早知道易淡那色心，所以姚晴尽量不离开言然身边，只要有人找言然有事，姚晴绝对是跟在他身边的，就是为了避免易淡那种人把言然拐跑。而今天，他生病了就没多管，而过了小半会儿，姚晴就察觉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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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进书室，书室外就站着一个人，他便是最近名声大噪的邢云，是易淡最出色的学生，很多女学生心目中心选之人。

　　邢云看了他一眼，姚晴上去就问：“言然在里面？”

　　邢云：“不在。”

　　姚晴自然不信，他都服了邢云这种态度，明明也不喜欢帮他老师隐瞒，但就是为了易淡给他的任务他不得不从，而每次他嘴里说的就是‘不在’，眼里表达的却是‘快进去抓人吧’。

　　姚晴一脚踢开书室大门，而里面的一幕又是让他鲜血直冲头脑，让他忍不住发火。

　　只不过太多次就习惯了，姚晴还能保持理智，而书室里，言然和易淡两人对坐着下棋，两人中间放着棋盘，估计这一局才下到一半，所以还没下完。而易淡却撑着身子前倾用手挑起言然下巴，言然往后仰着蹙眉。

　　易淡瞥了一眼姚晴，笑道：“呦，来抓人啊。”

　　言然拍来易淡作恶的手，把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起来，道：“你又来了。”

　　这句话是在给易淡说，因为言然每次都被骗过来下棋或者写字画画，而每次越到后面易淡就起了色心调戏一下言然，但好巧不巧每次都能被追赶过来的姚晴撞个正着。

　　“挺开心嘛，喝茶下棋，后面是不是还需要做点其他的助兴啊？”

　　姚晴朝着言然走过去，把腰间的剑缓缓抽出来，在剑柄上摩擦，而姚晴的视线，炽热而又阴冷，呼之欲出的占有欲与怒火，藏在眼底看不出的杀戮，死死的盯着眼前人，从未离开过言然。

　　言然把棋子收好便离开：“下棋而已，回去吧。”

　　说着言然拉着姚晴离开，而姚晴一把甩开对易淡冷道：“易淡，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把言然骗过来，我就杀了你。”

　　姚晴说的这句话不是恐吓，而是多次以来不愿再忍让的威胁。

　　易淡笑道：“随时恭候。”

　　姚晴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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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学堂，姚晴一直没和言然说话，易淡就那个德行，言然几乎对她了如指掌，言然能忍住，姚晴却很难忍。

　　回了家，关上门，姚晴便憋不住怒火，转身就朝言然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言然偏过头，头发遮住脸看不清情绪，姚晴怒道：“这么听话？多次下来，你还认不清她的诡计？去了哪儿干什么！让他摸你你开心啊！”

　　言然抿了抿唇道：“没有。”

　　姚晴气笑了，嘴角一勾冷笑：“既然没有，那你进去了还不知道逃出来！？这么多会了，你就甘愿被她调戏捉弄！”

　　姚晴靠近言然，眉眼都是怒火：“你就喜欢她围着你的感觉，还是喜欢被调戏的感觉？还是说，你想和她做点儿其他有趣的事！？”

　　“姚晴！”

　　言然发出一声冷呵，他抬起头道：“易淡老师只是让我过去教我一些学识鬼差该学的。”

　　姚晴气的眼皮止不住跳，他一把抓起言然的脖子抵在墙上怒道：“你没老师吗？！叶云不教你是吗！明明有老师还去接受其他老师的授课，你当我傻！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易淡。”

　　言然蹙眉：“我没有。”

　　姚晴：“你就有！你喜欢她摸你调戏你是吗？不如让我来，你试看看！”说着，姚晴另一只手边朝言然的腰间摸去，言然一愣，随即抓住姚晴的手怒道：“你疯了，有必要吗？！”

　　姚晴眼里全是血丝，他的手被言然摁住动不了，片刻后用头去撞言然的头，两个人一撞直接撞出红印子。但两人都没松开，依旧抓着。

　　姚晴眼里有泪水，他猛的抵着言然额头，威胁道：“下次，如果易淡再把你骗去，你最好杀了她，否则被我看见……”姚晴吞了吞唾沫，沉吟片刻沉声道：“那我就……杀了你。”

　　姚晴总是这样，偶尔失智说出丧心病狂的话来恶心言然，二十多年来，姚晴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喜欢用杀来威胁言然的一切。

　　言然眼皮一抽，用力一甩挣脱开，在姚晴没反应过来时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言然第一次打他，也是打的最狠的一次，两人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姚晴被扇的晕乎，他站稳后像是恢复的神智一般，忍不住哭出声来。

　　言然脖子掐的疼，揉了揉看向哭个不停的姚晴，心烦道：“别哭了！”

　　姚晴这时眼里满是委屈可怜，他眼眶通红集满泪水，抽噎道：“我不喜欢易淡缠着你，你就不能让他离你远点吗！她对你有非分之想，想对你图谋不轨，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还老听她话帮她做事！”

　　言然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姚晴继续道：“我不喜欢她！她长得也不好看你干嘛要听她话，你明明知道她想对你做些什么，你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离她远点儿，非要等事情不可挽回才知道后悔！她想把你带走，她想让你离开我，你都看不出来吗！？”

　　姚晴一股脑全盘托出，哭喊着，哭诉心里的不满与委屈。

　　言然那遭得住，道：“我知道她对我别有他心，但我接近她只是为了一些学做鬼差的要点，我对她没心思，这话我要说多少次你才听进去。”

　　姚晴抹眼泪，骂道：“我不要，你以后不准她摸你调戏你！我看着不舒服，下次我看见她用那只手摸你我就砍了她的手，摸了你哪儿我也一并砍了！”

　　言然叹道：“好，随你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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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晴静默片刻，又哭鼻子用手捶打言然：“你还打我！你为了她打我！”

　　言然由着他打，道：“我不是为了她打你，你自己反省一下说的混账话。”

　　许是后面终于认识到了已经说的混账话，姚晴的语气也不冲了，打着打着就弱下来，抱着言然哭：“对不起，我又开始说混账话了，但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不起，我是不是疯了？”

　　若是以前，言然一定会安慰他说不是疯了，而是被吓到了。

　　而多次下来，言然自己也说不出口了，他几乎时常都能听见姚晴用性命威胁他，不是砍了他的头就是打断他的腿关屋里，一些让人莫名发怵的话，言然也没法忽视。

　　言然没有回答，没有安慰，以为就这样不了了之，但却没看见抱着他哭泣的姚晴，眼底满满的占有欲和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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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学府没了课，大家各自出门想闯出一翻天地。

　　而姚晴和言然，两人出了冥界去了人界，在赤骥国附近的一个无人管辖的小山坡修建了一个小房子，而这个小房子，会是他们十多年的住宅。

　　小房子简单也简陋，就是用竹子树木搭建。

　　这座山坡，树林丛生，太阳几乎照射不进来，赤骥国的人都不来这里，要是路过都绕道走，把这个小山坡称为有鬼的地方。

　　这个山坡，的确有鬼，但是鬼差，还怕什么呢。

　　姚晴嘴里叼着草根，看见坐在外面看册子的言然便跟过去坐一边：“我想了一下，我们不如先找最弱的下手好了？先慢慢来，不一定要拿个大的。”

　　言然放下册子，册子里是今年十大害与十大恶的排名，一向这些排名每年换一次，有时候不定时更换，上面都是一些列举最厉害的前十名。

　　言然指着十大害里的陌路客人，道：“这个陌路客人，根据记载，他到的罪证极少，甚至有些根本不算他做的，但是他也参与其中，做了很多残忍的事。”

　　姚晴：“可我听说过，这个陌路客人他帮助世人的消息也不少啊。”

　　言然叹道：“这个人很怪，杀心善心都有，杀人也救人，实在难解。”

　　姚晴：“他就算了吧，我们去找一个很邪恶的，稍微弱点的。”

　　言然看了看册子，思量半天道：“那就，只有这个雨花君子。但雨花君子为十大恶，有实有根杀生，他的事迹倒是少，而且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姚晴：“既然是该杀的人，我们又何必去杀他，但是他杀生少，估计实力不会太强。”

　　言然：“实力那是看杀生数量的，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

　　姚晴：“那这个骷髅鬼骨呢？”

　　言然无语：“这就算了，很厉害，打不过的。”

　　姚晴瘪嘴：“那你说个吧。”

　　言然琢磨良久，最后拍板决定先去解决十大害——芳心伊人。

　　芳心伊人，擅害女子，因皮相老久崩坏，总会找年轻女子扒皮自己贴上。

　　他们几天下来，一直在寻找芳心伊人的下落，但他们倒是没有找到，而途中总是听说了很多其他学识鬼差的风光伟绩。一时半会儿还没什么，但连续几周下来都没有消息，两个人也难免焦躁起来。

　　下山时，途中偶遇邢云，他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事，遍体鳞伤。

　　邢云一看见他们便倒下了，他们把邢云带回了家，还没医治门外便被包围了。外面围着一圈的山野妖怪，手里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嚷嚷着交出邢云。

　　无果后，妖怪全冲过来，言然出门缠住他们，而人海战术总得是吃不消，也就一会儿，言然便被压制住了。

　　姚晴一时紧张起来，他心里也在想把邢云交出去就好，这样他和言然就安全了，可人心不是冷的，姚晴也做不到把没有意识又受伤严重的邢云交出去，他良心也会不安的。

　　这时邢云醒过来，他明白了外面的局势，要求把他交出去，姚晴怎么会，把邢云安置后提剑出去。

　　出来后，才发现外面整个小山坡被包围完了，不知道邢云是惹了哪儿的妖怪大大，竟然让旗下小弟全部来了。言然被围在中间，身上插了几把剑和刺刀，浑身鲜血淋漓可怜至极。

　　一时血直接冲上姚晴脑门，姚晴红了眼，中央突破把言然扶起来：“怎样？还能坚持吗？”

　　言然点头，推开姚晴站起来。

　　四周的妖怪围集上来，杀了个难舍难分，良久，人海战术还真吃不消，两人身负重伤，实在没法动弹。

　　而邢云不知道怎么了，他扶着门出来，向天发了紧急信号，希望附近有前辈前来支援，不管是谁都好。

　　邢云一出来，一半的妖怪都围了过去，姚晴骂道：“你出来干什么！找死啊！”

　　邢云没理会，只不过他张了张口，好像在说‘谢谢’。

　　姚晴和言然自身难保，顾不上邢云，本以为邢云要死了。

　　可是邢云发出的紧急信号起了作用。

　　忽然！一把剑从天空飞来，在空中翻转三下便斩杀妖怪，而很快紧接着又来了两把剑，一白一淡金，三把剑在空中发出剑气将妖怪斩杀。

　　姚晴和言然呆了，而邢云坐在地上，本因伤势过重晕过去就没来得及，直愣愣地盯着天空中的三把剑。

　　妖怪们全部吐血身亡，身子被一分为二直接斩杀，眼光缭乱，看不清是怎么杀的，而片刻后，天空倏地降下三道金光，金光的主人降落在地上震的地动山摇烟灰四散。

　　妖怪们纷纷倒下，姚晴被言然扶住，待烟灰散尽后，赫然出现了三位天官在这那里，金光闪闪，威风十足。

　　其中有一位，便是，邪曲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