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104、聚一间集一信息（二）

　　风铃看了看曼殊，心里不知所味，有时候像失去记忆这种事不是自己就能阻止的，就比如南安，他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风铃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深究此事，想了想明天要不要让苏兰州和楠木钥去参加厢书圣庄的庆典，因为风铃自己是没有理由去参加的，或许自己和曼殊代替苏兰州与楠木钥去要好一些，这样他们也减少一些危险，自己也可以深入了解厢书圣庄发生的所有事。

　　这么一想，风铃更是下定决心要想办法让苏兰州和楠木钥留在忆竹房。

　　风铃：“曼殊，明日厢书圣庄的庆典，我们最好将苏兰州和楠木钥留在忆竹房，这样不仅护他们周全，我们也可以冒充进入厢书圣庄代替他们。”

　　曼殊点头：“正有此意。”

　　两人一拍即合，赶紧回了忆竹房，只不过房里苏兰州带着楠木钥出去玩还没回来，现下就只有文青还在昏睡中，她如一滩烂泥昏睡躺着，嘴边还流着哈喇子，不时砸吧砸吧嘴，嘴里说着胡话。风铃眉头一皱，啧道：“我以为这文青老夫人是昏过去了，没想到是睡着了。”

　　风铃一时有些想气，想到她倒是没什么事，自己为了救她搞得一身伤，就连头上缠绕的纱布底下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看着文青依旧好好睡着，风铃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踹两脚，只不过风铃也就是想一下而已自然不会真的做。

　　风铃怀着一肚子怨气沉着脸灌了几口茶。曼殊像是知道风铃心里有不满，在坐过来时还一脚踹开文青让她一边儿睡去。

　　风铃又怎么不知道曼殊想的，看见曼殊的做法风铃忍不住噗的笑出来，曼殊坐过来眉眼一挑，悠悠笑道：“七哥哥在笑什么？”

　　风铃一时没收住，笑得眼泪生出才有停下的趋势，等自己笑够了终是道一句：“谢谢。”

　　风铃不是不知道曼殊这幼稚的做法是为了谁，只是没想到曼殊居然会为了他做出这等幼稚做法多少还是有点开心，即使风铃自己都不是开心在哪里。

　　曼殊闻言便笑道：“七哥哥道声谢，这可是鼓励我多去踹一脚那文青？”

　　风铃赶紧道：“我可没这么想，我就笑笑而已，是你自己乱揣测我心思的。”

　　风铃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像是曼殊方才为他做的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曼殊笑了笑，微微靠着桌子将手撑着头，眼神不明却神色惬意的看着风铃不说话，风铃摇了摇头道：“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等会儿陈书念和紫燕谈起文青怎么伤得这么重时我可不帮你，由着他们说你。”

　　曼殊嘴角弧度向上一弯，看似更高兴了，他嘴里吐出一句：“哦？”

　　风铃道：“那当然，你把文青打那么重，陈书念追究起来我可做不到帮你，这是自己要的承担的。”

　　曼殊低声一笑，道：“倘若陈书念因为我打了文青要杀我可怎么办？
　　”

　　风铃摊手，故作可惜一样叹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我虽然是鬼君，可我不能随意杀人，没办法，我也帮不了你，唉……”

　　风铃故作可惜一般叹气，一脸我也无能为力的一样的看着曼殊，顺带摇了摇头有模有样可爱又滑稽的样子惹得曼殊心里一紧。曼殊道：“那你是真的不来帮我了？由着我死？”

　　风铃：“那我还能怎么办？”

　　曼殊抬起头：“那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风铃沉吟片刻，叹道：“唉，与你相处以来我发现你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你死了，我多少是会想你的。所以你放心去吧，我要是手头宽裕或许还能给你举办一场像样的葬礼的，所以你放心去吧。”

　　曼殊笑了笑，微正色道：“如果是这样，一死也值了。”

　　“咦？”

　　风铃不解的一怔，他以为曼殊会配合他做玩笑玩下去，结果没想到曼殊会这么说倒是把他有点吓到了，风铃哈哈一笑：“是啊，所以你放心去吧。”

　　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曼殊你那句稍显怪异的话，风铃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风铃干干的笑着，笑声中有了些许尴尬，曼殊看着风铃不回应，须臾后微叹气道：“你还在，我有怎么放心去。”

　　曼殊说的轻飘飘，以至于还在干笑的风铃根本没有听清曼殊说的话。只不过好像朦朦胧胧听见了什么，风铃便笑道：“哈哈哈，要不然一起死也可以啊，我陪着你你怕什么。”

　　曼殊看过来：“当真？”

　　曼殊的模样何其认真，风铃忍不住停止了干笑，点到为止，适可而止，风铃蹙眉看着曼殊想了想道：“曼殊我方才都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

　　曼殊摇头笑了笑，问道：“那七哥哥方才说的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风铃：“ 全是假的。”

　　曼殊：“给我举办葬礼也是假的？”

　　风铃：“这……是真的。”

　　曼殊低声一笑，道：“好。”

　　虽然又不知道好在哪儿，风铃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胡乱应答等着苏兰州和楠木钥回来，然后使点小办法替代他们，风铃斜眼看了看曼殊许久，发现他除了说了一点让风铃受惊吓的话外没什么变化，他仍旧是转转手指上的花戒眯着眼想着什么。

　　后续觉着还是不对，风铃思索三番道：“曼殊，方才你说的那些。”

　　明明准备好了语言，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不对。

　　曼殊懒懒的看着风铃，好像在等风铃说什么，风铃吞了吞唾沫，还是摇头摆手表示没什么。曼殊见风铃这边欲言又止不仅有些好笑还觉得可爱，他沉默片刻道：“七哥哥，我方才说的那些是闹着玩的，你别当真。”

　　风铃看过去，见曼殊一脸写着“我在撒谎”的表情告诉他方才是闹着玩的是不是真当风铃傻？风铃轻咳一声道：“我知道你是闹着玩的，我方才说不救你也是闹着玩的，你也别当真。”

　　曼殊笑笑：“所以，如果陈书念和紫燕要找我麻烦你还是帮我的对吧？”

　　风铃也笑笑：“你还需要我帮忙？我知道你实力强，不然冥界那三里路你是怎么闯过来的？我可不信你是和那些三里路的野鬼有交集才轻易让你通过的，因为那些鬼都是疯魔的，不听任何人说话的。”

　　曼殊笑笑：“这样吗，那七哥哥也是因为闯过了三里路才晋升为鬼神的吗？”

　　风铃摆摆手，道：“我可不是，晋升可以靠硬实力也可以靠软实力，新世纪那年我跟着几个朋友打天下才被许多人供奉才晋升为鬼神的。”

　　风铃说着，不时还有点小骄傲起来，道：“当年我做鬼神的时候可威风了，旗下的鬼差少说也有几百个，当然也不是我非要这么多，而是他们非要在我旗下当差，我也没办法啊，只能说我魅力大对吧。”

　　说着，风铃忍不住笑起来，又道：“以前很少出门，因为什么事都交给旗下鬼差去做，很少亲力亲为过，只不过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了。这也挺好不是吗？有事做了也就不想东想西了，也不去多管闲事了。自己做好自己，自己忙了，就感觉有价值了。“

　　风铃说着，曼殊听着，风铃见曼殊听得认真，自己也聊起劲来，继续道：“这人啊，就是不能闲着，人一旦闲了就会想东想西伤身误心，费时费精力多划不来。不如去做点事，忙起来了，不但有钱了身体说不定也好很多了。”

　　曼殊笑道：“如果是七哥哥闲着没事做，你会想什么？”

　　风铃想了一会：“我可不闲，我忙的很呢，你也知道家里只有佟靓一个姑娘家，我可不想让她去做又苦又累的工作，但家里什么都要钱，我总不能在家里躺着用佟靓那一点卖花钱吧，所以该工作还是要工作的。”

　　曼殊点头，却笑了，道：“可佟靓把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赔给我了。”

　　风铃：“……”

　　说到这里，风铃脸色沉了下去，是的，的确风铃没有忘记曼殊作为冥界富贵榜第一名最有钱的原因是他风铃的钱全赔给他了！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全在这个人手里，风铃多少有些不满，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曼殊笑笑：“不开心吗七哥哥？”

　　当然！

　　“怎么会呢，曼殊想多了。”

　　风铃话不对脑，嘴里说的和脑子里想的完全不同。

　　曼殊又道：“你很在乎那些钱财？”

　　他当然在乎，可是说出来就不恰当了。

　　风铃干笑道：“没什么好在乎的。”风铃低头想了想，片刻温声道：“也不是不在乎，只不过那是我准备给佟靓做嫁妆的，我担心她那一天嫁走了不受夫家待见，但至少有这些钱财为她撑腰，我也就不担心她了。”

　　曼殊沉默片刻道：“如果佟靓真嫁人了，就剩下你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风铃笑道：“还能怎么办？就一个人呗。”

　　曼殊又道：“为什么佟靓嫁人了你就不用担心她了并且用钱财为她撑腰？难道她嫁人了，你就不为他撑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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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铃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啊是啊我差点忘了，哈哈哈哈，我也可以撑腰的嘛。”

　　风铃笑得太假自己也感受得到，自己刚才露馅说了什么他自己也明了。

　　曼殊隐隐约约感觉感觉不对，眯眼道：“七哥哥，回到上上个问题，如果你闲着没事做，你会想些什么？”

　　风铃：“我不可能闲着，你还说我呢，那你呢？你闲着没事做会想什么？”

　　曼殊：“会想死。”

　　风铃：“……”

　　曼殊：“那你呢？会想什么？”

　　风铃侧头：“想吃的。”

　　敷衍也不过如此了，曼殊又问道：“那回到上个问题，为什么佟靓嫁人了你就可以不用担心了？为什么就不能为她撑腰了？”

　　风铃低头笑道：“能为什么。佟靓嫁人了那她就是有夫君的人，我又算得了什么，还能替她撑什么腰啊，她有夫君，她夫君替他撑腰。”

　　曼殊：“那你呢？”

　　风铃：“我还是我呗，只不过一个人了呗。”

　　风铃看了看周边，问道：“苏兰州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出去玩这么久。”

　　风铃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开始扯其他的，曼殊不会看不出来，她望了望屋顶，悠悠道：“七哥哥，有时候闲着没事做的确会想东想西甚至胡思乱想，你，有没有过想过死？”

　　风铃转身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敷衍着：“我一天忙着呢能闲着想什么。”

　　风铃并没有正面回答曼殊的问题，曼殊不是看不出来。

　　曼殊只是在想，如果风铃和他一样在闲着的时候想过死亡，那风铃后面说的也成立了。

　　因为等佟靓嫁人了，他风铃也就死了，等风铃死了，自然再也不能为佟靓撑腰了，所以风铃才会用钱财为不知婚后是什么状况的佟靓准备了一条退路。

　　如果成立，那明明这么护着佟靓的风铃为何还会在佟靓嫁人后死了？

　　他杀还是自杀？

　　他杀绝对不可能，还没人敢。

　　自杀，但又为什么？

　　因为痛苦？

　　因为再难坚持下去？

　　想快点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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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念想在曼殊脑子里闪过，一时曼殊暗骂自己想太多了，明明风铃好好的没什么不对，或许是他太敏感了。

　　曼殊起身刚想说什么便又想到了几日前在白义国文安酒楼时，风铃就曾热情介绍佟靓给他说媒，虽然当时被曼殊认为风铃想和他套近乎为由揭开真相，但是，结合现下风铃说的话和情况，风铃当时热情介绍却是有了另一种意思。

　　曼殊沉下脸，看着风铃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眼底更是看不清的情绪。

　　风铃转身道：“这都搞什么啊？我看苏兰州背着这么大的包裹还以为有吃的呢，结果全是女儿家的衣物。”

　　风铃些许不满，走出门去。

　　“七哥哥，去哪儿？”

　　“饿了，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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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铃正要打开门就被闯进来的苏兰洲撞得直接飞到另一边，还好曼殊反应快直接上前把风铃接住。两人还没说话，苏兰洲便一脸心急如焚在忆竹房里跑上跑下像是在找谁一样。

　　风铃蹙眉，能让苏兰洲这么急的估计也只有楠木钥了，而楠木钥不在苏兰洲身边，苏兰洲也在找着谁。

　　风铃曼殊对视一眼便明了，楠木钥失踪了。

　　风铃赶紧上前：“最后在哪儿见到她？”

　　苏兰洲吓傻了，他愣了许久，直到风铃忍不住又问才反应过来道：“就在楼下，她说想吃圆子汤我便去买。”

　　风铃：“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

　　苏兰洲：“外面天气太热，让她自己上楼来避暑。”

　　苏兰洲看上去比才进来时镇定的多，看来他也知道急是急不来的。风铃想了想道：“苏兰洲你先别着急，我们兵分两路去找找，一个小时候后在这里集合。”

　　话出便行动，风铃隐身先出了忆竹房，一个翻身便向着去往盐潭岛的竹板桥那里飞去，随即跟上来的曼殊道：“七哥哥你确定？”

　　风铃点了点头，道：“你知道的，上次在万物道时，马车里楠木钥对于南安的死就很痛苦，她一定是想着这次来了北海就杀了盐潭的恶龙。”

　　曼殊：“她没想着带上苏兰洲。”

　　风铃张了张口片刻无奈一笑：“送死干嘛带上苏兰州。”

　　两人快速向竹板桥飞去，却发现人根本不在，风铃：“步程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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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风铃便倏地向竹板桥飞去，两人刚到桥的另一头便看见楠木钥手里紧握着一把细长的利剑神色紧张的向道观走去，她低着头不时看看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像是要去做一件大事。

　　风铃赶紧拦在楠木钥身前，在她还没回过神时将她拉到一棵隐蔽的树下，正色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楠木钥微微睁眼，像是明了风铃会来阻拦，她淡淡一笑：“风铃公子，你知道的，我很喜欢的一个学长他为了救一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新生而死，这个仇，在我儿时就一直存在，现在就等着这一天。”

　　风铃蹙眉：“你太傻了，想必你见识过那恶龙的厉害，就一人可行吗？”

　　楠木钥：“我这次来北海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风铃：“那你知道苏兰洲在找你吗？你死了他会怎么想？你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楠木钥不是没想过，只是在她心中，报仇比情爱更重要，否则她每晚都睡不安宁……

　　楠木钥退后一步，将手里的利箭横挡在身前，正色道：“这一次，我视死如归，风铃公子切勿阻拦，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楠木钥握着利箭微微颤抖，看得出来她很紧张，风铃微微凝神，思量片刻无奈一笑，道：“……有时候，我会想你们那些新生对于南安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或许很难用语言表达，但的确深入骨髓刻入灵魂实在让人难以忘记。”

　　楠木钥眼里泛出星光，吸了吸鼻子道：“所以，风铃公子请让行。”

　　风铃：“但是，还是不可以。”

　　楠木钥蹙眉，这次她没有再谈，直接拔剑向风铃刺去，风铃挑眉一个转身弯腰躲过，转身与楠木钥身后抓住她的剑柄往后一拉，楠木钥微惊转身一踢，让风铃没想到的是楠木钥紧紧的抓着她的剑没脱离，反而这一踢让风铃翻身跳过使得楠木钥逃脱。

　　看来这楠木钥还是有点资历。

　　风铃：“很不错。”

　　楠木钥：“从小到大，勤学苦练只为了报仇恶龙，不曾想过用在他人身上。”

　　风铃笑道：“看来，我又招来了麻烦了？”

　　话未完，楠木钥继续攻了上来，可她却一时动不了身子，愣愣地待在原地。不解之余她防备着风铃，风铃笑笑看向曼殊不说话，只是明了楠木钥周身围绕的红丝。风铃走过去横抱起楠木钥，恭敬道：“抱歉楠姑娘，在下失礼之举还请切勿告诉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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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