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之恋》六点零五分

7、台风来了（2）

　　接下来我们顺理成章地结成了旅伴，安顿好住宿，宾馆餐厅里简单地用了中餐。

　　开始的时候，为昨晚我们之间的相处，她还有点不好意思，总是低着头，依旧寡淡的样子，不言不语，这种姿态倒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我的心一再被她牵动。明知不可能有什么，却总不想放弃些什么，没有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我任由自己的心情自由泛滥。跟她在一起，很快乐，虽然她总是一副不太快乐的样子，我希望有点法子能让她快乐些。

　　我说去看海吧，台风来之前的大海，我没有近距离看过。她说很危险，山雨欲来风满楼，台风天的海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我说我们找个安全的位置，远距离地看看也行，在台风来之前离开。她说台风已经逼近了，没听到这外面的风更大了吗？我说你害怕了？她迟疑一下说，没有，那就去看吧。

　　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风把地面的积水都往一个方向赶，还泛起大圈大圈的涟漪。根本就撑不起伞，我们在门口摆摊的一个老太太那里买了一次性雨披，就冲入风雨中。我本来看外面这阵势，心想还是近一点去码头吧，相对熟悉，安全设施也好，但是她却带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我只得快步跟上。

　　没多久走上了一条石阶，两旁有依山而建的民居，那些房子都是用石头搭建的，雨幕里，家家门户紧闭，雨水沿着石壁和岩缝下来，一路小跑的样子，特别欢快。我们小心地扶着那些屋子的石壁，拾阶而上。

　　她一边走一边看那些石屋的门牌号，我说这么大雨你在找什么呢，看得这么仔细，她说我在找我婆婆的老屋。我说你婆婆是这里人吗？还住这里？她说已经搬走十多年了，这里跟老公结婚后认亲来过一次，早已不记得具体屋址了，只能凭记忆找一找。

　　亲戚们还都在这里吗？

　　早已出去了。这里很多人都出去了，你看这些房子都已破败。

　　我顺着她的指向望去，果然前头有许多露了顶的房子，只剩下一些石头搭建的结构，在暴雨里悲催地站立着，特别苍凉。

　　你对你老公感情特别深吧？我情不自禁地问。

　　嗯，呵呵，我们是夫妻呢。

　　答非所问。我咕哝一句，侧脸看她，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很快，我们从几幢民居中走出，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大海这么近，就在眼前了。我们望着脚下的堤岸，海水已经冲到一半，海面上漂浮着两只小舢板，在狂涌的波浪中无助地相互依靠又相互碰撞，海水不再是前几日的碧波荡漾，远处是灰黑的，近处是褐色的，似一头发狂的野兽四处乱窜，不要命地撞击着山石崖壁，空旷的四野中发出巨大的吼声，浪头咆哮着一阵高过一阵，浪花夹着雨水不时打到脸上，有利器刺痛般的感觉。风不知是从哪里来，我感觉是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又像是从头顶灌下来，让我们站立不稳，摇摇晃晃，我们不知不觉靠在了一起。

　　我感觉她在发抖，我伸手拢住她的肩，发现她真的好弱小，就这么手臂一围，她整个人都在我怀里了。风雨太大,不停地摇撼着我们。渐渐地，我们只能抱成一团蹲下来。除了我们的身后是来时的路，其他都被海水包围了，黄褐色的海浪一浪一浪地涌上来，除却壮观一词，我还想用狰狞两个字。

　　此时此刻，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个被雨水冲成落汤鸡般的人，在海堤上的风雨中瑟瑟发抖，相互取暖。这样的身体接触，居然让我有种穿越到原始的幻觉，天地混沌初开，亚当和夏娃衣不蔽体，从苹果园出来，带着人类初始的感知，感受着这个全新的无知的世界，神奇又害怕。

　　不行，再不走，海水要涨上来了。她突然拖我起来，使着劲往后跑。

　　我茫茫然地从神的伊甸园穿越回现实里，跟着她一路快跑，雨披全部缠在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此种美丽此时无心欣赏，一心想着赶紧回去。风越发大了，有树枝折断的声音，有巨物砸地的声音，不断地从远处传来。两边有联排的民屋，挡住了风，不至于把我俩吹走，我总算是见识了这舟山的天气，坏脾气的台风、坏脾气的海，特别是在东极这个神奇的小岛上。

　　她应该是被雨水呛着了，一阵猛咳。我拉她躲进一家屋檐下，看着她不停地咳嗽，忍不住伸手轻拍她的背。

　　还好吧，我问。

　　看她被雨水冲淋得发白的脸因咳嗽而涨得通红，心里有些不忍。她的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刘海上的雨水不停地流下来，她伸手不停地擦脸擦双眼，谁知雨水越擦越多，原来是哭了。

　　我有点吃慌，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她一头扎进我怀里，嘤嘤地哭起来。我看她哭得克制，强压着自己的心绪，心也跟着发痛。双手捂着她的瘦弱的后背，哑声说：想哭就放开哭吧，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她就哇地一声敞开了哭腔。我胸口一热，紧紧地把她拥在胸前，能感觉到她也在使劲，双手紧拢着我的腰，贴我更紧了。好久，她才止住哭，从我怀里慢慢抬起头，一脸的羞涩和依恋。双眼红肿，却因泪水的洗涤，居然流转出少女般明亮和动人的眼波。

　　我低下头，压住了她的双唇。似乎早有准备，她没有避让，短暂的迟疑和被动过后，她的唇舌也因我的挑逗而积极灵动起来。一场辗转绵长的吻，畅快淋漓，内心悠悠地被抽出许多情怀，如这肆意暴虐的雨点，噼里啪啦在心底炸开，溅出一朵朵激动的狂欢的心花，忘我地绽放、绽放。

　　只希望时光为此停留、山石为此永恒、风雨为此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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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天，风雨中，
任你有再坚强的意志和躯壳~
在真实的大自然面前~
人类也会变得真实而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