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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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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北堪的事,懿劳累了好些日子,昨夜终于支不住,中途昏了过去,吓得在场的两位皇叔心惊胆战,皇上也闻讯而至。
后来太医过来看了,说是积劳所致,只要多加休息,便能恢复过来。这下子,皇上与两位皇叔才稍微宽下心。待懿转醒过来,梁皇叔才真正放下心头大石,说他身经百战,几次在鬼门关前徘徊,也未曾这般惊怕过。
懿靠坐床上,虚弱道:“与北堪交好关乎两国百姓生计,此时未了,我怎能就这样去了。”
梁皇叔连忙道:“呸呸,说什么傻话。北堪的事,你圣皇叔已经决定亲自去说。有他出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也是,圣皇叔处事圆滑谨慎,有他我也放心了。”
“这些日子以来,北堪的事已是万事俱备,剩下的小问题就让我和你圣皇叔去处理,你好好休息就是。”梁皇叔转向千夜,又道:“千夜,我把懿儿交予你,好生照顾。”
“千夜晓得,皇叔放心。”
梁皇叔又是交待了千夜好几句,还是放不下心,拉着申公公说长说短,嘱咐了一遍又一遍,些许没有一代名将的气魄。申公公边答应着,半推半请送了梁皇叔出去,屋里才算静了下来。
“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千夜有些懊恼地看着懿,眼中少不了责备。
“那是关乎……”
“两国百姓的事情。”千夜打住了懿的话,“我晓得,可你也不可不顾自己的身子呀。要知道什么是量力而为。”
“我没事的。”
“没事会突然晕倒?”
“只是太累了……”
“太累就是没事?晕倒也是没事?那什么才算有事。没了呼吸没了心跳才叫有事吗!”千夜气得口不择言。要是申公公在,又要唠叨一番。
“千夜,你好像变啰嗦了。”懿抹去千夜眼角的一豆泪光,淡然一笑。
“都是因为你我才变这样的。我与你说,以后你的膳食全由我负责,我送来的东西你要全吃掉不能剩下一点。还有,接下来五天之内不准过问北堪的事,要不我让梁皇叔永远不告诉你北堪的事情。”
“你不准我管北堪的事,就是干预朝政,你知道吗?”
“你大可去跟皇上说,看皇上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又是那种自信的笑容。
每次千夜露出这样的神情,懿就角色自己拿她没辙。“都听你的,行了吧。”
“很好。”给懿倒来一杯温水,千夜与外头吩咐道:“来人,把殿下的饭食传上来。”
不刻,饭菜放了一桌。懿起身看着桌面那副架势,心道:千夜是要拿食物撑死我吗?
什么时候申公公也回来了,见懿看着桌上的饭食一脸惶恐,就是掩着嘴巴幸灾乐祸笑道:“殿下,这全都是公主为您做的,您可不要辜负公主的一番心意哪。”
懿回头看千夜,她与申公公的笑容如出一辙。
“太大意了!”晓月用力放下手中的茶碗,茶碗碰上桌子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吓得旁边的几个小宫女连忙跪了下去。
“晓月,先别生气了。”
“爹,事情都一团乱了,你说本宫能不生气吗?本来可以利用北堪的事把懿手中的兵权拿过来,全被那丫头给捣乱了。”
“机会又不只一次。”
“你还说?磐,这次母妃是看漏眼,才让你把那丫头送到懿的身边去。还说要拖他的后腿,我看这是给懿锦上添花了。”
“母妃说得没错,当初就应该把千夜接道儿臣的身边才是。”
“磐你……”
“母妃,北堪只是一个小失误罢了。”
“可是这个小失误造成了巨大的结果。皇上向边境增派军队,派去的都是你外公的人。也就是间接削弱了你的兵权,你手上的兵力渐渐就集中到你的两个皇叔手上了。”
“晓月,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你瞎急也没用。”
“外公说得对。母妃,你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
“入冬。”
“入冬又怎样,入冬就能让你登上帝位了?”
“正是。母妃,这天气一冷,你看皇兄的身体能受得了么?”
“哼,去年冬天不也是说是十年一遇的寒冬么,你皇兄不还是挺过来了。今年的冬天,我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去年他在宫里,有宫人太医时刻照料。可要是换了在外头,你看他还能挺过来么?”
“外面?”
“母妃,也是时候到南都行宫去走走了。”
次日早朝之上,户部尚书上书皇上,说今年中原地区雨水少了,粮食收获大不如前,望皇上能下令开仓派粮,以解当地居民之困。皇上正是思量对策之际,磐忽然道:
“皇上,中原地区长久以来都是国家税收的重要来源。如今那里的老百姓有了困难,朝廷绝不能撒手不管。”
“嗯,朕也是这个意思。懿儿,你怎么看?”
“回皇上,磐说得有理。不论如何,只要是人民受困了,朝廷都责无旁贷。儿臣恳请皇上开仓。”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就按你们说的办。中原的官粮不一定充足,下令全国各地官仓全力支持。还有,这件事该派谁监督开仓?”
“儿臣恳请皇上让儿臣担此重任,为百姓尽点绵力。”
磐会主动请缨早在皇上的意料之中。这孩子都长大了,也该抓紧机会建功立业。不论以后由谁来继承皇位,皇上都希望他能让满朝文武心悦诚服。
“既然你有这份心,好吧,这次开仓派粮的事就交予磐全权负责,辛国丈从旁协助。你俩回去准备一下,三天之后出发。”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解决得太过顺利,磐的准备也太过充分,懿不得不想这是磐事先谋划好的。然而中原地区粮食收获不佳,懿也有所听闻。再说,秋收的成绩是直接反映在税收上的,如果磐说的是假话,以后也会被皇上查到。
究竟是什么回事呢……中间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懿一路想着,不知不觉竟已回到了储宸宫外。宫人早已通报过,懿进去寝宫,千夜果然在等着。
“你过来了。”懿在千夜的旁边坐下,自觉把桌子上那碗飘着热气的粥拿到面前。
“你今天有点迟了。”
“中原粮食欠收,皇上让磐去开仓放粮。”懿拿起瓷羹,把还有点微热的粥送进口里。一阵暖意在体内扩散开来。懿缓了缓气,把今天在朝堂上的事情告诉千夜。千夜想了想,笑笑说这不过是磐乘机想要立功,才会这么做。
正好懿也想不到磐有什么企图,于是也都不了了之。但千夜心中是有了底的,还是那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姐,你说这磐安的是什么心?开仓不就是一件小事罢了,他就算了完成了任务回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大功劳。”回到自己的寝宫,等宫女都退下,小张才问道。
“我也想不通。磐这次确实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凭他的身份,用不着去开仓。他要立功,大可以让皇上让他去参与北堪的事,为什么就要去监督开仓呢。”
“小姐,你说他是不是想要趁机出宫去玩?”
“乱说什么,他来茶馆找我们的时候不就是大摇大摆过来的吗?趁机出去玩……亏你想得到。”
“除非他是有什么事非要离开不可,要不怎么会申请去外面。就像那侦探电视剧里面的凶手那样,要造纸不在场证据什么的。”
“不在场证明……被你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磐有什么阴谋了。”
早朝上,磐为民请命主动提出要去监督开仓放粮,皇上心中甚是宽慰。放粮一事就算做好了,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大功劳,难得磐这个孩子终于想通了莫以善小而不为的道理,从小事做起,日后还怕成不了大器?
皇上心中一高兴,退了朝也没有回御书房,便召了晓月到御花园赏菊品茗。园中不见繁花惊艳,只剩假山小径孤寂相对。初冬而至,清风夹了些许寒气。偶尔一缕北风扫过脖子,分外寒冷。
“皇上,这个天时,怎么喜欢到外面来。”晓月搓了搓双手,收紧了紫貂毛裘。
“初冬的北风最是清爽,虽是有点冷,可这风吹得人清醒。”
“才不是。皇上,你知道臣妾最怕冷了。”晓月故意把身子靠了过去,挽过皇上的手臂。
“今天朕太高兴,都把这忘了。好好好,来罚朕,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爱妃想要什么?”
“才不要呢,拿了那些又不能暖和起来。”
“那爱妃想要如何?要改变这天气节律,朕可没那个本事。”皇上握紧晓月双手,宠溺至极。
“皇上,臣妾记得南都行宫有一温泉,据说可活血养颜……”晓月打住了话,娇笑着把头贴上皇上的胸膛。
“爱妃想去南都行宫?”
“臣妾不是想去,而是想皇上与臣妾一同去。”
“朕也要去?”
“皇上,臣妾记得皇上上一次陪臣妾出去都是南巡时候的事了,距今都十年有余了。如今北堪已定、国富民安,两位王爷又回到了京城……皇上,您就陪臣妾去一趟嘛。”
“可是……”皇上松开晓月挽住自己的手,又道:“朕不放心懿儿。”
“这还不简单,带上懿儿、千夜一道过去。南都气候暖和,正适合懿儿去过冬;又有千夜在身边……皇上,您还记得跟懿儿的半年之约吗?带上他们小两口一道去,到时候,千夜整天陪在懿儿身边,您还怕他们分得开?”
“爱妃说得有理,就这么办了。”一听见是懿跟千夜的事,皇上就是欢喜冲昏了脑袋似的。“喜公公,你下去准备一下,今年,朕要与晓月王妃、长皇子跟南源公主一道到南都行宫过冬。传梁、圣两位王爷进宫,朕要把离宫以后的事情交待一下。”
喜公公连声说是,扬了下手中尘拂,下去打点外出的事。晓月喜出望外,想不到事情如此顺利,现下只看磐怎样部署。虽说儿子似乎很喜欢千夜,但她终究不能对千夜完全放心。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是磐想要的人,到了必要关头,也必须斩除之。
喜公公到管事房吩咐打点好,便到储宸宫传旨南行的事。小太监通传说喜公公来了,申公公便亲自出迎。进了屋,见懿正在用膳,千夜也在他身边坐着。喜公公见了礼,便道:“殿下、公主,天气转冷,皇上有意到南都行宫过冬,特意命奴才过来与两位说,这次南行,皇上希望两位能陪伴圣驾左右。”
“去南都?皇上多年没有南行,怎么突然有这个意思?”懿放心手上汤羹,问道。
“回殿下,南都的冬天不很冷,又有温泉,皇上是想殿下一同过去,趁机调养一下身子。”
“除了我们,还有谁伴驾?”
“回公主,还有晓月娘娘。”
晓月?千夜回过头来,与懿面面相觑。千夜忽然想懿使了个颜色,懿心头一亮,笑道:“喜公公,你回去回复父皇,说我们会准备好。”
“是,奴才告退。”喜公公下去是,依旧是申公公相送。两人是一同进宫一同净身的,共事多年,感情自是笃厚。申公公方才听喜公公说晓月也会同行——想两人在宫中侍奉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遇事多少都长个心眼。晓月如何看待懿,申公公自是知道的,只是喜公公没有表态过,申公公也不好猜度。这次趁着相送的一程,申公公或多或少也想探个究竟。
“喜子,你我都是多年相交了,这下子你得要提点提点我。”
“都是老朋友了,怎就说提点这种客套话。”
“喜子,这南行到底是谁的主意。皇上多年没离宫,怎就忽然想起南都行宫了。”
“怎么想不起?谁都晓得皇上是喜爱晓月娘娘的,这娘娘怕冷又是宫中人人皆知的事。这些日子皇上心里舒坦,便要与娘娘去南都过冬,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多年不提起,就现在想去?”
“我说老申,皇上的心思是你我能猜透的?我说你还是快快回去打点好,懿殿下身子骨不好,你可要多上心。我得回去复命,不与你多说了。”
“喂!喜子、喜子……”喜公公赶着回去,申公公也没能拉住,心中暗咐:这喜子就是嘴硬。申公公回到懿的寝宫时,千夜已经离开。懿见申公公沉下脸,便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申公公正欲开口说什么,又把话吞了下去。
懿知道申公公的性子,他不想说的事,就算逼他说了,也是支吾而对,到头来只害自己听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