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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年少何事不足乐 ...

  •   莫衡清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因此也没人指望能逃掉那一个时辰的马步,都自觉地跳上了梅花桩。
      一向听到蹲马步就腿软的顾昱倒是开心的很,一个时辰下来也没觉得多委屈。
      对他来说被罚是家常便饭,但跟大师姐赵明义秦云山一起被罚倒是第一次,挺新鲜的。

      任如心笑他见识短浅,“那有什么稀奇,以前云山和明义每天都被罚。”
      感觉有八卦听,顾昱立马侧头竖起耳朵,“为什么?”
      闻诀也附耳,“为什么?”
      赵明义用拳头抵住嘴,示意,“咳。”
      任如心看着两边人,捂嘴笑。
      袁少阳终于憋不住了:“为什么?”
      楚祁再接再厉:“为什么?”
      人数成压倒性优势,任如心朝赵明义投去了一个无辜的眼神,“以前你们赵师兄胖……”
      顾昱和闻诀同时惊叫出声:“胖?”
      任如心:“嗯,有点胖,云山每天都嫌弃他一回。”
      秦云山:“呵呵。”
      任如心:“明义一生气,他们就要打起来,每天都被师父罚站。”
      赵明义:“……”

      赵明义眉头皱成井字,手指关节啪啪地响。
      “哈哈哈…咳……哈哈…咳咳咳”顾昱被口水呛到,搭在袁少阳身上起都起不来。
      袁少阳笑得腿软更别说还要招架一个顾昱,倒在楚祁身上。
      楚祁想笑,又觉得有些不太厚道,憋得难受,只能别过脸去看闻诀。
      闻诀看看秦云山,看看任如心,再看看赵明义,一个没绷住,“噗。”

      赵明义终于忍无可忍,暴起大吼,“一个个都皮痒了是不是!”
      四个人一边“哈哈”笑,一边满场躲来躲去跑,都岔气了还在喊,“赵师兄饶命!”
      最终一个个都被赵明义揪住,一人脑门敲了十下,还在意犹未尽地笑。

      任如心拦住他们,“好了好了,这么有力气,去外面把灯笼都给挂了。楚祁明义还有我从西边挂,云山你带着阿决他们从东边挂起来。”

      秦云山这边动作明显没有那边快,闹一会儿才想起挂一个。
      顾昱:“阿决以前挂过灯笼没有?”
      闻诀:“没有。”
      “唉”,顾昱惋惜地摇头,“喏,给你去挂吧,别客气,都给你。”
      闻诀:“……”
      秦云山:“顾昱,你去挂。”
      顾昱自己不敢反抗,只能转而指使袁少阳,“少阳你去挂。”
      袁少阳无奈地翻上围墙,蹲在上面喊:“顾昱——你倒是把灯笼递给我呀。”

      任如心她们动作非常地快,很快红红的灯笼就一个接一个沿着围墙线就朦胧的出现在了夜色里。
      过了一会儿,楚祁就被派过去帮忙了,秦云山这边总算有了一个实干型的人,动作也快了不少,等他们从最东边挂到门口,赵明义和任如心已经把里边的灯笼也挂好了啦。
      任如心手里拿着几只蜡烛,“把灯都点起来吧。”

      烛光罩在灯笼里面被映得通红,烛光周围的东西都显得模糊起来。
      惊回门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正好被光照亮。
      师兄弟几个坐在正门上方房檐的砖瓦上,正好可以看见灯笼火光排列到远处越渐紧密,在夜风中明明暗暗。此刻四周寂静无声,灯火明灭,映出整个城市的山河剪影,多少让人有点恍惚。

      顾昱不知道什么时候顺了点东西上来吃,正是白天秦云山给买的。
      “嘿嘿,这糯米鸡还挺香的,就是有点凉了,热一热肯定好吃。”顾昱说着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然后递给袁少阳。
      任如心:“你就这么把阿决的东西瓜分了啊,唔……别,不要糖,给我个梅子,我爱吃酸的。”
      东西零零种种倒是丰富,几个人蹲在房檐上,冷风吹吹,却吃得很高兴,别说,还颇有那么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意境。

      翌日。
      “阿嚏!”顾昱擦了擦鼻子,“完了完了,今天我爹派人来接我回家,肯定得把他急得什么样的。唉唉唉,真烦真烦。”
      “药煎好了,这碗你先喝了,其他都抓好了,你带着回去后喝两贴就没事了,阿嚏!”楚祁端着药碗进来,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

      任如心忍不住笑他们,“有点出息没有,习武之人,怎么说伤风就伤风。尤其是你,楚祁,还一心学医呢,丢不丢人。”
      楚祁:“嗯…以身试法么,阿嚏。”

      过了一会儿秦云山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秦云山:“顾昱,你哥来接你了。”
      中年男人走进来,“小宝,回家了。”
      顾昱:“……”
      顾昱:“哥,别这么叫我。你怎么有空自己来接我?阿嚏。”
      中年男人大惊,“小宝你这是怎么了?伤风了?发热没有?让爹看见得心疼死,过来过来,哥抱你走吧。”
      顾昱哭笑不得:“……哥,不用不用,我能走…别扛……”

      早上顾昱被接走后,下午袁少阳也被接走了。
      他们家都在广州,家中与惊回门多少有点渊源,把孩子放在门中习武,但没有过年不回家的道理。
      楚祁和赵明义家都在北方,不便回家,任如心是故人临终托付,加上闻诀都留下来过年。
      闻诀问秦云山:“师兄,你回家吗?”
      秦云山:“嗯,过完小年回去。走吧,你不是还听书么。”
      “哦。”闻诀多少还是有点伤心。

      对别人来说过年就是难得图个热闹,对惊回门来说,过年就是图个清闲。
      但也并不冷清,依旧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只是心中多了一分对于新一年的企盼。
      秦云山回去后闻诀就跑去和楚祁一起看书,楚祁脾气好,也不像顾昱那么不靠谱,闻诀看不明白的时候就给闻诀解释,还给闻诀讲一些药理和病症。
      莫衡清亲自执笔写春联,惊回门每个门框上都写上一副。
      任如心忙进忙出地准备东西,赵明义和留下来的杨师傅在演武场上切磋。

      到了傍晚闻诀依旧去听评书
      街口上。
      白天热闹了一阵的街市现在已经收的差不多了,来往还有人也大都是步履匆匆回家过年的,街上倒比家中要显得冷清。
      说书先生摆好了摊子,闻诀到了他笑着点了点头,尺方一拍就说开了。

      今天来听书的人寥寥无几,过一会来两个人,大多是在街上乞讨卖艺的。对他们来说过年的意思也就是今天路人出手都大方一点,讨个喜气。
      闻诀蹲在他们中间听的认真,听到背后来人了也没有在意,直到听到秦云山的声音,对他说,“起来。”

      闻诀还以为是听错了,一回头,果然秦云山站在他身后,穿着一件枣红色的新裘衣,使得十一二岁的少年俊俏中多了一些沉稳。
      秦云山瞥他一眼,“怎么没人和你一起来?”
      闻诀先是一愣,然后咧着嘴笑眯眯道,“嘿嘿,师兄你怎么来了?”
      秦云山又瞥他一眼,不回答他。
      他的臂弯上还搭着一件黑色的裘衣,这时抖开来给闻诀套上,“今日特别冷,这件是我以前穿的,你穿上倒正好。”

      闻诀穿上正合身,周身显出几分温润的贵气来,更衬得他眉目灵动温雅。
      他穿一会儿就觉得暖和起来,任外面的风怎么吹都吹不进来,身上的热气不会散去。
      秦云山又塞了一个手炉给闻诀,“拿着。”
      闻诀接过时摸到秦云山的手,冰冰的还不如自己暖和,他其实并不怎么怕冷,便摇头道,“师兄你的手凉,还是你拿着吧。”
      秦云山从眼底淡淡地扫了他两眼,目如针刺。
      “……”闻诀乖乖的抱好手炉,继续听书,心里喜不自胜。

      今天这书说的是三国演义最后一回,孙皓投降,三国归晋,天下统一。
      听的人没有几个,但是说书先生依旧说得难舍难分,“刘备一顾茅庐时遇见崔州平,崔州平就跟他说过,自古以来,治乱无常,想要靠诸葛亮斡旋天地,补缀乾坤恐怕是徒劳无功,这意思也就是三国演义开篇说清楚了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晋军兵临石头城下,吴主孙皓归降,三国终于统一归晋。滚滚长江东逝水,流不尽的是几十年的英雄血啊!三国演义到今天也说完了,今日就到此,诸位,散了吧。”

      今日来的人不多,也没人给赏钱,闻诀看看秦云山,秦云山放了几个铜板在桌上。
      闻诀还记挂着前两日愤然死去的姜维,如今听到天下一统却没有那么高兴,可天下毕竟是百姓的天下,不是英雄的天下。
      好戏散场,故事结束,无论结局好坏,多少有点引人惆怅,不希望故事结束。
      闻诀问说书先生,“先生,明日还说吗?”
      先生笑道:“当然说,只要我还在广州城,就在这个街口上说。”
      闻诀又高兴起来:“那明日起说什么呢?”
      先生拿出二胡,盘腿坐下,“说说虬髯客吧,说书也讲究带点侠气,那才有意思。”
      说罢,拉起二胡,口中跟着唱起了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调子依旧奇怪,但声音中颇有几分英雄惜英雄的感慨。

      秦云山送闻诀回去,两人都穿了款式相近的裘衣,一看就比别人穿的考究许多。并排走在路上,像极一对相貌俊俏的兄弟。
      闻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秦云山说话:“师兄你送我回去回家吃饭还赶得及吗?”
      秦云山:“嗯,不要紧,徐伯叫了车子在惊回门口等我。”
      闻诀吃惊:“大年三十晚上也有人拉车呀?”
      秦云山点点头:“出三倍价,肯拉的人还是多的。”
      闻诀:“……”

      远远地,闻诀就看见了惊回门,一长串红灯笼一个接着一个慢慢亮了起来,火光熠熠,看着亮光就知道还有多远能到。闻诀都能在心里知道,亮起的那个灯笼,是在惊回门的哪个地方,这是一种归属感,无比强烈。

      走到门口,果然赵明义手里拿着蜡烛,是出来点灯的。
      赵明义看看秦云山又看看闻诀,忍不住就讥笑,“哼,秦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跟护鸡崽似的?”
      秦云山微微一笑,“新年好。”
      “???”赵明义一愣,然后别扭地回敬,“新年好。”
      秦云山:“明后这两天我跟随我爹出门拜年,你陪闻诀去听书吧。”
      “……”赵明义就知道秦云山这厮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时候,立马暴怒,“凭什么?!他也不是不认得路!”
      秦云山又道,“万一人多你不把他抱起来他看不见,我该走了,替我跟师父道声好。”
      正巧徐伯叫的黄包车到了,车夫喊道,“秦二少,徐管事叫我来接您,现在走吗?”
      秦云山点了点头,上车走了,只当赵明义默认了。

      赵明义还在那一脸咬牙切齿,闻诀看着他就想起了任如心说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明义更加恼羞成怒,大吼:“笑什么!欠收拾吗!”
      闻诀连忙收敛表情,问道,“赵师兄是出来接我的吗?”
      赵明义哼一声,“不是,我是出来点灯的。”
      “哦。”闻诀点点头,“真的不是吗?”
      赵明义又怒,“有完没完你,快进去吃饭了!”

      里头人都已经落座,莫衡清朝南,威严的脸上透着丝丝笑意。
      菜摆了满满一桌,忙了一天不见人影的任如心坐在莫衡清边上,笑着朝闻诀招手,“阿决,快来坐下吧。”
      外头已经此起彼伏陆陆续续想起了鞭炮声。
      莫衡清举杯道,“不求惊回门扬名天下,但求强武强国,国泰民安,子弟各得其所,赤子初心不改,十年如一日,百年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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