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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南柯梦一场,梦中春光好(二) ...

  •   锦府
      锦瑟独自在街上蹦跶到日落西山才回府,折腾一天,身子也乏。
      进了府,刚一进昭阳榭,玉棠就急急跑来:“小姐,这是管家让我给您的信,说是一个黑衣男子送来的,您快看看。”
      锦瑟点头,拿着信回到房间,拆开信,信上是一行墨迹,字迹遒劲有力,轻重有节。
      “南公子,天正酒馆五号房,明早卯时见,这次路上小心些。”
      锦瑟眼睛一瞪,目光凝在“卯时”这两个字上,啐了声非人哉,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收了信,锦瑟正想解自己的裹胸布,却突然瞥了眼信,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洗了把脸,将脸上用来易容的药水洗干净,推开门就往书房走去。
      “老爷,大小姐想见您。”管家叩叩门,禀告道。
      “让她进来”
      管家为锦瑟推开书房的门,锦瑟整理整理衣摆和发型,面色凝重,挺直腰踏进书房,端端正正的请安。
      锦青尧苍老却饱含威严的声音传来:“最近可有什么进展,画册背的如何了?”
      锦瑟垂首沉声道:“爹,今日我遇见了苏公子。”
      “哦?哪个苏公子?”
      “苏歌。”
      锦青尧望着锦瑟片刻,道:“你有疑惑?”
      锦瑟迟疑半晌,点头,道:“与画像不太…”
      锦瑟还未说完,就被锦青尧打断了,锦青尧撂下手中的书,起身急声道:“可是个面色如玉,气态从容,喜穿玄袍的公子?”
      锦瑟一愣,爹为何对此人反应这么大…….
      “…他确实穿玄袍…嗯…气度不凡,面色如玉,很是俊俏。”
      锦瑟说完后,气氛突然凝注了,半晌后迎面的锦青尧声音传来:“你今天见的人不是真正的苏歌。”
      锦瑟眉间一蹙,身侧的手紧了紧,那他是……为何总令她觉得熟悉。
      锦瑟抬眼时,眸中的焦急与迫不及待想知道的情绪一览无余,急急问道:“爹,那他是何人?”
      锦青尧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一会儿,突然道:“为何如此好奇他是何人?”
      “我……我只是想知道画册中未出现的人。”
      “是谢离,晋安王谢离。”
      锦瑟闻言后退一步,竟是谢离,四皇子…她还在想,若是寻常官员人家的儿子,他们之间是可以相处的…但皇亲国戚,爹是不会让她与除谢华以外的人来往的。
      锦青尧皱眉望着锦瑟,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锦瑟抬头,正碰上锦青尧审视的目光,神秘莫测,爹…他到底是何意。
      正想问出口的话截在舌尖,她想说她总觉得谢离很熟悉,是否小时候认识。但她又怕锦青尧对她加紧看护。
      锦瑟低头望着脚尖,她小时候的记忆,十岁那年,听说在一夜高烧后什么都记不得了。
      “爹,我记不起,对他无丝毫印象。”
      听锦瑟这样说,锦青尧呼了口气,眸间的不屑渐渐显露出来:“他十五岁那年被贬往金陵,十多年了,因皇上身子愈来愈不好,才诏令他回京,模样肯定是有变化,他对你来说无用,别靠太近,小心他利用你。”
      锦瑟心底一沉,她听说过他的事情,他也曾落魄,可今日谎称他是苏歌这又是为何?他属意皇位吗…他与那些人没有区别吗…
      不知为何,她很想知道。犹豫片刻,仍是没忍住,轻声道:“爹,他属意皇位吗?他来求您了吗?”
      锦青尧冷笑道:“我暗中派人查了查他,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什么党羽,也没什么大动作,也不主动来找我,倒似个老实的木桩子。”
      “你平日里少费心思在他身上,多花心思背熟我给你的官员名单和画册,为父也老了,不久以后这个锦家,就是你打点了。”锦青尧语调转柔,似在安慰,又似在忠告教导。
      锦瑟应了声就退下了。
      在回昭阳榭的路上,锦瑟心里不知是何感受,她既感觉心就像是石头不断往下沉,又觉得心像气球,正往天空上飘。
      幸好他不是,可惜他不是。若按爹的意思,他无意皇位,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心无芥蒂的与他交好。
      她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与她往来,但是她对他总有熟悉感,通过他,她可能就能想起来遗忘的那些记忆。
      可若真的无意皇位,对爹无用,爹定然就不允许她与他来往…但为何他要以假名相告,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他救自己是不是…
      锦瑟打住自己的猜想,在不知道事实前,猜测都是无用功。他给她的感觉,不像是个处心积虑的人。
      但想起明日,锦瑟嘴角略略上扬,不知道谢离有没有被她的话气到,堂堂王爷,竟被自己公然调戏。但这也不能怪自己,谁让他不以真名示人呢。
      当晚锦瑟做了个梦,梦见她小时候,有个长相模模糊糊的男孩带着她骑马去杏园摘青杏,她仿佛能感受到她当时的愉悦。那个男孩…为何令她觉得百般熟悉,却怎么也看不清脸。

      晋安王府
      “十四,让你去办的事怎么样了?”
      “回爷,属下差人去给苏公子带信了,苏公子在回信中说他今夜就进京了,但他知道您的难处,让您别着急,可以暂用他的名字和府邸办一些事,他有的是地方去。”
      谢离放下书卷,揉了揉眉心,依苏歌胡性子,这阵子他定会住在暖香阁,趁着他爹还在临安办事,吃好玩好,倒也不用太担心他。
      谢离哑声道:“你去差人把苏府拾掇一下,后日我便搬进去。”
      十四应声退下。
      十四走后,王喜皱眉道:“爷,您刚回京,才进过宫向皇上请过安,又忙着公务,还没清闲几天,不如过些时日再搬?”
      谢离抿了口茶,道:“不碍事。”
      王喜犹豫了一下,道:“爷,您用苏公子的名字和府邸做幌子,老奴总觉得不妥。”
      谢离目光仍盯着书,道:“此计面上虽拙劣,但若要斗锦相那个老狐狸,确是上乘之举。”
      “可…”王喜仍是搞不太明白。为何要用这样一个全是漏洞的办法来应对精明的锦家。

      半晌后王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爷,今日那个小子,明日您真去应邀吗?”
      谢离闻言笑了笑:“你可知她是谁?”
      王喜道:“身形单薄,倒像是个…”王喜眼睛略一睁,瞬时明白了些什么。
      “她是锦瑟,本王幼时玩伴。”
      “老奴眼拙,竟没看出来那是锦小姐。”王喜心下讶异,自从十年前同四爷离京,他再也没见过锦瑟,十年过去容貌自是发生变化,四爷是怎么认出来的?
      “若你一眼就看穿她,她这易容术岂不白学?”
      “老奴在金陵早有听闻过锦小姐的传言,她长得极美,形态也好,礼数也全,不似今日那个无理小子。”
      谢离闻言轻笑出声:“你说的都对,她对外人一直是以最好的姿态,可毕竟年纪还小,玩性还在。”
      王喜顿了片刻,又道:“爷…为何锦小姐不认得您?”
      谢离将书合上,往后一倚,抬手抚了抚紧皱的眉头,半晌后才道:“本王也在疑惑,若说她是假装的…可她没有必要装作不认识本王,这事情还得慢慢查。”
      王喜点点头:“老奴会在锦府安插些人。”
      提起锦瑟…王喜突然眉头一皱,道:“爷,锦小姐是您童年的玩伴不假,可老奴记得,还有另一人…”
      谢离眸色倏然一沉,沉默许久,道:“那人先不提,近期纷扰之事颇多,你得小心着。”
      “那锦小姐那里…”王喜想提醒他主子,千万别因儿女情长耽误了大事。
      “你不必担忧,本王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谢离打断王喜的话,淡淡道。
      王喜想了想,又道:“若明日真去赴约,不如带上苏公子,苏公子最会哄姑娘欢喜,锦小姐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谢离突然想起锦瑟被惹怒的模样,像小野猫一样尖利,又像刺猬一样防备着他。
      “按你说的做,去给苏公子捎个信。”谢离抬眼对王喜道。
      “对了,锦相那边有什么动静?”谢离语调转冷。
      王喜也正经道:“锦相今日去了趟乐安王府上,从最近动向上看,似是有意拉拢乐安王。”
      谢离点头,眉间靠拢,谢华……那个自小生活在寺院的皇子,锦相有关的人…那锦瑟…
      “王喜,查清锦小姐与乐安王的关系。”
      王喜退出书房,轻轻关上门,眼神却仍是盯着书房。四爷的心思,他是越发看不懂了,当时那个喜穿绿衣的女子,怕是一直在四爷心里藏着。至于锦小姐,四爷又是对她做什么呢?可惜了眼若清波一般的少女,生在官宦世家,想来也是身不由己。

      第二日清晨
      天蒙蒙亮,锦府大门的灯笼还没挂上。零零散散几名下人拿着木桶,装着各色衣衫经过长廊,锦瑟经过时竟没被认出。
      锦瑟摸摸脸,窃喜自己易容术愈发高超。蹑手蹑脚正欲走出府门,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锦瑟吓了一身冷汗,登时连头都不敢回,不会是爹吧…
      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姐,你打算去哪啊?”
      锦瑟转身,锦颜竟也穿戴整齐站在自己身后。锦瑟道:“你认得出来是我?”
      锦颜轻哼一声,道:“我知道爹让你学过易容术,但咱俩一个被窝里都睡过,你的体型小动作什么的我岂会不知?”
      说罢,门前的侍卫侧目注视两人。锦瑟皱眉,赶紧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低声道:“我一身男子打扮,你还说什么一个被窝……让别人怎么看你。”
      锦颜讪笑,拉下锦瑟的手,顺势撒娇:“你要出去就带着我嘛,我在府里好闷吶。我刚看见爹出府了,应该是去上早朝了,爹一定不知道。你就偷偷带我这一次嘛。”
      锦瑟开口欲拒绝,但看到锦颜期盼的眼神,微叹一声:“好吧。”
      走了几步,锦瑟突然道:“出门别用真名,你就叫…南嫣吧。”
      锦颜虽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用真名,但看姐姐一脸认真,自知姐姐有她做事的道理,她也就默默点点头。
      清晨的街道车马不多,小贩也少,锦颜却显得很高兴,东摸摸西看看,锦瑟见状,脸上虽带笑,心里却不怎么好受。
      锦相终日将锦颜困在府里学习诗文礼仪,精心打扮,常请宫中嬷嬷给锦颜讲解女戒与历代后妃事迹,怕是……要让她进宫。锦瑟负责前朝,锦颜负责后宫。
      大梁向来便有女子入朝为相的规定,虽多年朝廷上很少有女官出没,但这规定毕竟是门面上的,不会轻易更改,这就造成了锦相一心想将女儿送入朝廷念头。
      锦瑟看着笑得一脸单纯天真的锦颜,右手攥得很紧。无论如何,她定会保护锦颜…

      天正酒馆
      锦颜拉着锦瑟的袖子,不解道:“姐…呃…兄长,你为何要来酒馆?没到用膳的时间呢。”
      锦瑟不语,拉着一脸不明所以的锦颜进了酒馆。心道,有锦颜陪着也好,料谢离应该就不会那样刁难自己了。
      锦瑟与锦颜刚一进酒馆,小二就迎上来,锦瑟开口道:“五号房。”
      锦颜瞪大眼睛,去厢房?
      锦瑟站在五号房门口,咳了咳嗓子,吸了一口气拉着锦颜推开房门。
      锦瑟有些讶异,房中不仅坐着一脸淡定喝茶的谢离,还有个穿红衫的俊公子,正拿着一个玉镯把玩。
      见她来,两人抬头。锦颜有些局促,小声道:“姐,怎么回事啊…”
      锦瑟拉着锦颜走近两人,笑道:“家妹顽劣,闹着与我一起出来,公子不介意吧?”
      穿红衫的俊公子摆手,眼神似秋波,盯着锦颜,道:“当然无妨。”
      锦瑟指着锦颜道:“家妹南嫣。”
      红衫公子道:“在下谢离。”
      锦瑟微垂的眸光扬起,莫名觉得可笑,这一屋子,竟没一个人用真名。
      “谢离…啊,是四王爷吧,草民见过四王爷。”锦瑟拉着锦颜行礼。
      红衫公子笑着摆摆手:“虚礼就不必了,大家都是朋友。”
      谢离朝锦瑟示意上座,锦瑟便坐在谢离对面的位置,谢离为锦瑟满上茶。
      眼神恰巧与锦瑟对视,竟无半点闪躲。
      锦瑟喝着茶,思绪纷飞,若谢离拿苏歌的名字做幌子骗他,那苏歌或许也是拿谢离的名字当幌子在演戏。
      锦瑟脑中很乱,不知两人到底想如何,按理来说,谢离不该想不到她是怎样的身份,更不该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想怎样呢?
      正想着,谢离开口道:“既然来了,用过膳后就去沉亭泛舟吧。”
      锦颜本还有些拘谨,一听此话,立即笑逐颜开道:“好啊好啊。”
      锦瑟扶额,她本想带着锦颜回府的,她也没想到今日会多个人出来,又要多长个心眼,实在不想多想,但面前的两人各怀心思,谁知道他们要怎样,何况还有个锦颜。
      锦瑟淡淡道:“不必了,二位公子,家父管教甚严,家妹实在不宜在外逗留过久。”
      苏歌一甩红袖,将玉镯递给锦颜,道:“我今日买的这个玉镯,本打算送给你哥当见面礼的,但今日一见你,便觉只有此等遗世独立的佳人才配得上美玉。”
      锦瑟道:“为何本打算要送我玉镯?”
      苏歌身子后仰,翘着二郎腿,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谢离静静的看苏歌越来越明目张胆的调戏锦瑟,终于憋不住轻笑出声,轻咳了一声示意苏歌打住。
      锦瑟瞥了谢离一眼,懒得理苏歌,兀自喝茶。锦颜倒是举着玉镯看半天,听一旁的苏歌扯着玉器玄学。
      谢离为锦瑟满上茶,道:“莫见怪。”
      锦瑟抬眼,满眼戏谑道:“不见怪。”
      谢离听出锦瑟言外之意,微微颔首,淡淡道:“毕竟你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初次见面就承认思慕我,还约我来天正酒馆五号。”
      锦瑟险些被茶呛住,苏歌耳尖,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凑过来:“什么思慕你,还相约天正酒馆五号房!那本王在这里岂不很多余?”
      苏歌声音一大,锦颜闻言一愣,眼睛直勾勾盯着锦瑟,一脸不可思议。
      锦瑟拿茶杯的手登时僵住。
      气氛一时仿佛凝住了。
      直到锦颜大声道:“哥哥,那我先行一步?”
      锦瑟正欲开口,苏歌红袍闪过,站在锦颜旁边,道:“那本王也先行一步。”
      锦瑟站起身想阻止,却教谢离一把拉过耳语道:“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还担心我身边的人不能把你妹妹安全送回?”
      锦瑟皱眉,她不仅担心这个,还担心苏歌若真的送锦颜回家,那她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锦瑟抬眼望向锦颜。
      锦颜正好和锦瑟对视,锦颜一愣,姐姐这眼神……
      “公子,我想起来了,今日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能与你一路了。”锦颜对苏歌道。
      苏歌的笑容一垮,道:“这样啊,本王还打算送佳人一程呢。”
      锦颜抱歉的笑了笑。
      锦瑟微皱的眉头渐平,对锦颜道:“莫胡跑,早些回家。”
      苏歌叹气,凑近谢离,轻声道:“王爷,暖香阁的紫钗还等我呢,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说罢给了谢离一个肯定的眼神。
      苏歌清清嗓子站直,摆摆衣袖道:“那本王也不多留了,免得打扰到两位,本王去暖香阁会佳人去了,再会啊两位。”

      直到锦颜与苏歌的身影消失在锦瑟眼前,锦瑟才转过头去看谢离。
      锦瑟满心疑虑,但见谢离唇角带笑,更不知何意。
      谢离果真如父亲所说那般无势无能?
      空气仿佛凝注,锦瑟盯着茶杯中的清茶默不作声。
      “你不是约我来这里吗,此时怎就无言了?”谢离一边沏茶一边淡淡道,眼皮也不带抬一下。
      锦瑟吸了口气,强挤出笑,道:“公子想做点…什么呢?”
      谢离放下茶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着,盯着锦瑟的脸,似笑非笑道:“想做的很多。”
      锦瑟又道:“先说第一件想做的事。”
      谢离抿了口茶,道:“把外套脱了。”
      锦瑟未料到谢离会这样说,闻言双眸一瞪,拉紧衣襟,怒喝道:“登徒子!”
      谢离扬眉,拿折扇指了下地上的火炉,道:“你不觉得这屋子…已经很热了吗?”
      锦瑟这才发现自己额角已濡湿,而谢离不知何时已脱了外衣,也只着一件单薄玄袍,锦瑟捂着衣襟的手渐渐松开。
      谢离凤眸一眯,道:“你何时如此拘谨了?约我开房的勇气去哪了?”
      锦瑟登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以眼神表达愤怒,绷着下颚,水眸一片怒意,咬着牙,仿佛是要吃了谢离。
      谢离反倒轻笑出声,锦瑟这模样,就像是被惹怒的小猫,带着三分尖利,五分青稚,还有两分故作的深沉与心机。
      谢离突然起身向锦瑟走来,俯身离锦瑟很近。
      锦瑟吓了一跳,急忙偏过脸,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乱了方寸,手挡在胸前,眼神不自觉的四下乱瞟,皱眉道:“你…”
      谢离的脸距锦瑟越来越近,锦瑟分明听到了自己胸腔里不安分的声音,喉咙干的厉害,耳根又不争气的烧了起来。
      怕被谢离听到胸膛里躁动的声音,锦瑟慌忙就要推开谢离。
      手还未触到谢离的时候,谢离的脸突然偏过锦瑟的肩,伸手将锦瑟身后的铃铛拿出来。
      锦瑟半晌缓过来,全程呆滞地看着谢离摇铃铛将小二叫上来,换了壶茶。
      谢离端着茶壶,给锦瑟倒上,瞧着锦瑟呆愣的模样,嘴角一勾,眼中带着戏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与我做些什么。”
      锦瑟缓过神,听清楚谢离说的话,便觉得又燥又羞,后背出了一层薄汗。这屋子怎么越来越热了呢……
      锦瑟挽起袖子,抿了口茶,静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盯着谢离的凤眸,正经道:“上次公子救了南源,南源十分感谢,但后来仍冒犯到了公子,想想真是心里过不去,公子想要什么,我一定竭尽所能满足公子。”
      “你能满足我什么?”谢离冲她一笑,他的眸子一向深幽如谷,让人不敢对视,却偏偏此刻带着些笑意,显得温和许多。
      但锦瑟无暇欣赏他的美眸,她惊讶于谢离一而再再而三给她带来的熟悉感,他的眼神真的好熟悉……可为何,怎么也记不起以前。锦瑟心里乱,便偏转了目光,嘴上随意答道:“尽我所能。”
      谢离颔首,轻轻一笑,道:“那,走吧,去街上走走,坐在这里没甚么意思。”
      谢离拿起外袍正打算披上,锦瑟却忍不住一把拉住谢离,迟疑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谢离一怔,眸间有什么情绪隐隐浮现,就像微微闪烁的星辰,又是晦暗又是明亮,片刻间却又消失不见,他的眉间褶皱散开,望着锦瑟许久,直到锦瑟开始疑惑局促,方才淡声道“真巧,我也觉得你像我以前的一名故友。”

      锦瑟与谢离走了几条街,时辰渐晚,街上的渐多,人群熙熙攘攘,喧躁不已,小贩小商摊位已全部支好,大声吆喝着。街上有孩子跑来跑去玩游戏。
      平日里都是与锦颜或谢华一同外出,在他们无拘无束的,看到街上商贩的小物件总是兴冲冲跑上前去,细细挑选别致的钗子胭脂什么的。锦颜喜欢这些东西,她也乐得与锦颜一起逛街,毕竟深居相府许久,逛街一次实属不易。
      而谢华虽对姑娘用的东西不感兴趣,却还是被锦瑟总拉着逛街,锦瑟就喜欢将金钗玉镯一股脑的往谢华身上试戴,甚至是胭脂也要往他脸上抹。乐得看谢华满头金钗,两腮艳红,眉头深锁仿佛能夹死苍蝇,一脸不情愿却无可奈何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小跟班。
      说起小跟班,锦瑟现在的处境倒像是个小跟班。谢离分明说要她带着他逛街,可瞧现在的模样,明明就是锦瑟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他腿长步子大,走路快也不等人。街上人又多,一不留神就被人群冲散,锦瑟不得不一路小跑跟着他。
      “灵山大,灵山深,不如右相野心大,不如右相城府深,黑是白,白成黑,满朝官员唯他听,人人都道天子高,右相……”
      稚嫩的声音传来,锦瑟脚步猛地一顿,看着街边的孩子,他们边唱边笑,嬉戏打闹,眼神清澈如一潭湖水,没有半分愤慨与阴险,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唱词的含义。
      谢离突然感觉身后紧跟的脚步声没了,转身一看,锦瑟正愣在原地,他望着锦瑟道:“怎么了?”
      锦瑟望向谢离,眸中情绪隐去,面色如常,指着孩子们的方向道:“孩子们唱的很好听。”
      谢离顺着锦瑟手指的方向看去,孩子们仍是拉着手蹦蹦跳跳唱歌谣,听了一会儿,淡声道:“罢了”
      锦瑟眸光落在谢离身上,但谢离面色淡淡,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走吧,这里人太多了。”说罢便径自往前走着,像是并未注意到她的目光。
      锦瑟收回目光,面色淡淡,可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的死死的,是谁?在煽动民间流传谣言,那些孩子怎可能关注复杂的政治,定是有心人指示,想带动谣言,想煽动民心。
      她其实心里也清楚,锦家势力越来越大,父亲野心确实不小,朝野上,以父亲为首的保守派和以林将军为首的革新派一直以来分派明确,井水不犯河水,但这阵子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水火不容,皇上当然乐得见这种场面,两权相衡,王权获利,但这种场景势必不会维持太久,一方一旦势力变弱,另一方绝对在朝廷上占了上风,皇上定会出手干预的,但不知道是何时……
      她真怕有什么特殊情况出现…
      思绪早已飞走,突然被人扯了一把,撞到有熟悉檀木香味的怀抱。
      锦瑟回过神,疾驰的马车早已离去,抬头是谢离深邃的凤眸,以及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
      锦瑟心跳有些乱,慌忙推开谢离,谁知力道一大,将谢离推到身后路人的身上。
      谢离盯着锦瑟窘迫的脸,好笑的挑眉,道:“我救了你两次,你非但没甚么感激之情,反而还用这么大力道推我。”
      锦瑟耳根有些红,小声道:“今天街上的马车怎么这么多呢…”
      谢离眉毛轻挑,不再为难锦瑟,背着手向前走去。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摩肩接踵。
      几个人踉踉跄跄的从谢离身边挤过去,在他还未来得及皱眉的时候,袖子忽然一紧。
      “唉公子走慢点啊…人多…”清脆的声音传来
      谢离偏头,看到了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手。
      锦瑟察觉到谢离的目光,有些局促,赶忙松开手。
      一层薄红浮现在锦瑟的两腮,锦瑟的眼神四下流离,水眸盈盈发亮:“那个..咳,并非有意冒犯你,人太多了...方才差点被挤散。”
      谢离斜睨她,用折扇掩住嘴笑,凤眸愉悦的弯起来。
      一声异响传来,谢离似有若无的瞟了锦瑟一眼。
      锦瑟捂着肚子,眼神想掩饰什么似的四下游离,一脸惊讶的对谢离道:“你肚子响了?你饿了吗?”
      谢离眼角微微上扬,瞧着锦瑟面色如常,愈发不想随她意,便摇摇头,道“我不饿。”
      锦瑟:“......”
      “可是我饿了...”锦瑟又小声嘟囔道,轻皱着眉,偷偷瞪了谢离一眼,心道这人怎么难么没有眼力见呢,偏不随她意。
      谢离转身看了锦瑟一眼,皱眉道:“你是饿到走不动了吗?”
      锦瑟见谢离挺拔修长的背影,微怒。这个人一定不讨姑娘们的欢心,性子既冷嘴又毒,不由没好气问道:“你去哪?”
      谢离也不回头,声音淡淡传来:“吃饭。”
      锦瑟一喜,顿时把方才对谢离的不满抛在脑后,赶紧一路小跑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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