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灵木（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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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是泰城一天当中最美的时候，灯火熠熠，斑斓十色。夜空之下的人们总能找到一个契机，在绚烂的夜色中偶尔迷失自我，片刻沉醉之后，又伪装起比那夜色更美的面孔。
《雷雨》话剧团队刚回到下榻的酒店，就被一群媒体包围了。
面对外界的关心，剧组负责人也是坦荡荡地站出来发声：“我们当时是已经演完一场了，正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的枪声，时间大概是12点左右吧，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吓坏了。警方后来不是也说了嘛，是有恐怖分子潜入剧院……其实我们压根也没有看到什么恐怖分子……”
纪龄带着一副口罩，在随行的几个演员并中不是很招眼，黑眼圈还显得他的面容有几分憔悴。
当记者问他问题后，他随即礼貌地摘下了口罩，不顾那张思虑过度的脸上镜是否好看，诚恳地说：“嗯，我们这次的演出是出现了一些意外，但我相信所有人肯定会把下一场演出用最好状态的呈现出来，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与支持。”
没多久，几个记者又转而去采访同剧组的其他演员。
纪龄身为一个资历颇丰的老演员，只是被敷衍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远不比那些新鲜出炉的小演员要受欢迎。尽管那些晚辈回答得毫无逻辑，往往也不够诚恳，可所有人都喜欢围绕着他们转。还哪怕面前的这群人是社会新闻记者，并不是专业的娱记。
他知道，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习惯用一种包容温和的方式去看待这种不公。
“我是个演员，最在意的还是作品，人气这种东西还是其次的……”
“XXX确实是个很优秀的青年演员，我很看好他，并没有网传的带资抢角的事……”
“我是娱乐圈的老人了，心态没有什么不平衡的……”
可这种话说多了，他有时候也有点麻木。
于是纪龄默默地戴回口罩，一个人绕开先回了酒店。
从昨天中午事情发生之后，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总觉得身上哪哪都不对劲，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焦虑感。
他站在电梯前，看到面前反射出自己的人像，意识到自己已不再年少，身体和面部都开始显露出中年初期的怠意，他有些头疼地掐了掐自己的睛明穴——这是一种演员们天生拥有的职业危机感，哪怕他们比同龄人看起来要年轻十岁。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往旁侧的楼道拽了过去——
采访的现场比较混乱，大部分人都三三两两地聚集在酒店门口，并没有人注意到纪龄的消失。
韩蒙在敲晕了纪龄之后，拽着索妖链，将他的双手捆在了一起，拖着他从酒店的后门出去，上了一辆出租车。
韩蒙下手并不重。在车没开多久，纪龄就醒了。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要带我去哪！”
纪龄扶着后脑勺，眼睛与眉毛都挤在了一处，就算是被人非法挟持，他说话反抗的声音还是绵绵无力。
接着，他看到了韩蒙的半张侧脸，很快认出了他：“你……是上次那个警察？”
韩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回头冲他笑了笑，嘴角随即沉了下来。在检查了这辆出租车司机的良妖证与行驶证确认无误后，他拍了拍身边主驾驶位的青蛙：“去妖监局。”
“好的，大王，呱。”
一开始纪龄被莫名绑上这辆车的时候，只是惊慌不解，这下看到坐在主驾驶位的那只半人半蛙的东西，他吓得半个魂都要飞了出去，直接噤声，额头上冒出一阵幽幽的冷汗。
韩蒙暗暗打量着后视镜中纪龄的神情，眼眶微紧，却又故作轻松地说：“我不是什么警察，所以不太按规章办事，你别介意。我其实是中妖协的会长韩蒙，现在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一下。只要你配合，证明你没有嫌疑，最迟天亮之前你就能回去。要是你不想配合的话——我就让这位蛙蛙司机带你到四处溜溜弯。”
“中妖协……”
“怎么，听说过吗？”韩蒙问。
纪龄立即否定：“没、没有……”
韩蒙扯了扯眼角，悠悠地将手臂架在窗外，偶尔用余光观察车后排的人，也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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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哥，周大局长，周孝谦他债主——”
韩蒙大摇大摆地拽着纪龄到了妖监局，一路上吆喝着，就专门为了讨这里的人嫌。
一路上妖监局的同志们也都纷纷投以他“鄙视万恶资本主义”的目光，明知道他是故意显摆，却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一些密切关注周孝让私人生活的女同志都知道，最近这几年，她们周局内心越来越有把韩蒙当成心尖人的趋势，并且深情不悔，是典型的“养成控”。老大每天巴巴都盼着这韩蒙能“改邪归正”，走进妖监局的大门成为他们的一员，谁敢轰他出去？
至于其他没有察觉到老大性取向的同志们，往往就不容易想开，只能安慰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以至于韩蒙从妖监局门口走进周孝让的局长办公室，一路畅通无阻。
周孝让这会儿看到韩蒙出现在这，是高兴的，又觉得对他贸然出院一事应该责问几句，可看到他身后的纪龄，为了在陌生人面前维护他铁面无私的局长形象，还是先将韩蒙拉到了一边：“怎么回事？”
韩蒙笑了两声，说：“周孝谦同志不是还为了在剧院擅自打了一枪惊扰民众那事，在警局接受批评教育嘛，所以我就亲自来找你了。”
韩蒙又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脑袋问：“你把那只妖关在哪了？”
周孝让对他没保留什么，毫不犹豫地答道：“三楼的审讯密室里，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纠结那只妖的真身吗？喏，就是这个。”
周孝让顺着韩蒙所指的方向看向了纪龄，挑眉质疑：“你说他是……？”
妖监局内部是有一套完整严密的警备系统，只要有妖意外闯入，就会触动防暴系统，响起警笛，自动捕捉系统与人员都进入警戒状态。但是韩蒙带这个人进来后，显然依旧风平浪静，说明他跟韩蒙一样就是个普通人类。
“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病还没好，有病赶紧回医院去——”
“我没开玩笑，你就不想想，你一直没有还原出那只妖真身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它的精魄已经与真身分离了嘛。我告诉你，那不是一只完整的妖，必须依附其他的生命体才能活下来。而且这种情况下，妖依附的生命体必须是稳定单一，不能换来换去。你真要信我，我打包票，绝对是他——”
周孝让听了韩蒙的话，又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有些魂不守舍的男人，眉间一动，姑且信了韩蒙：“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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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三楼的过道，韩蒙就听到了从那间审讯室里传来电击用刑声，很是刺耳。
这种电击设备是专门根据妖的身体结构设置的万伏高压电，一般的妖都经不住几下受的，对于妖本身来说是很残忍的。
韩蒙本来心情还不错，这下没由来一阵烦躁，走到审讯室门口，找到电闸索性就一把先拉了下来。
原先在审讯室值班的两个同志立马惊慌了起来：“什么情况？”
韩蒙“切”了一声没搭理。
周孝让走了过来，去开了另一电路的电闸，将审讯室内的照明系统先恢复了。
“周局——”
“嗯，你们先出去吧。”
几个审讯队的同志也看到了韩蒙，脸上不甚待见，但还是尊重上级命令走了出去。
韩蒙走到那封锁粉妖的巨型玻璃罐前，仔细观察：那只妖在长时间电击的刺激下有些虚脱，散成了一团，韩蒙去叩了叩玻璃，里面的东西已经没什么反应了。
他难免有些气压在心头，就冲周孝让发了出来：“法治时代，能不能别让你的手下整天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它是妖。杀了很多人。”周孝让义正言辞的说。
“那你就想替天行道折磨它了，你们就这样电了整整两天？那你说说，你们这帮人到底审出了什么能耐玩意！而且万一里面躺的是一只无辜的妖呢！要是修为低年纪轻的就直接魂飞魄散了你知不知道！？”
周孝让无动于衷，冷冷道：“世上少一只妖，社会只会多一分安宁。妖代表的是邪恶，本来就不该存在这世上。”
周孝让这话像是戳到了韩蒙的什么痛处，他的手指逐紧绷成了一拳头，眼眶透着一圈红，眉尾也不停地在抽搐。
终于，韩蒙那横竖不是的表情似乎是要爆发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近乎哽咽的无奈：“……你别想给我洗脑，我就不明白妖到底怎么你了？我母亲就是妖！”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灵木（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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