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灵木（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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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
“嗳嗳，你别乱动——”
“疼吗？……疼就忍着！”
“马上好了，最后搞一次。”
韩蒙抓聂忽歌的四根手指，将他的手掌固定在自己的膝盖处，瞪着眼，鼓着腮帮往那伤口“呼呼”了两下。
聂忽歌被这一小股热气哈得有些难受，到了心坎里却只剩下了痒，没了疼。
他望着韩蒙的另一只手着拿着棉签，往一黑色的小罐子里捯饬了几下，才将蘸取出来的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了聂忽歌的伤口处。他微皱的眉头也逐渐被抚平了。
韩蒙最后用牙齿利落地咬下一段医用绷带，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一个漂亮的死结。
聂忽歌将五指握成一个空拳，指腹小心温柔地摩挲着那几层绷带，望着手背上那个死结，不由得会心一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堂堂中妖协会长——”
韩蒙本想吹个逼，想想还是算了，说：“咳，周孝让那子弹什么分量我能不知道吗，就算是我中了这弹，皮肤上肯定也得烫点颜色出来。我瞧那时你手上什么都没有，就知道你肯定是装的。”
韩蒙顺手拿起了桌上放着的白色小瓷瓶打量。据聂忽歌说，这是他刚才自己用的药，不想手上的伤口溃烂得更加严重了。
而韩蒙只打开闻了闻，就将那瓶药丢进了垃圾桶。
他沉了一口气，有些无语地说：“你难道不知道这药里的艾叶和山茱萸对妖都是有害的？修为低的妖闻到这些味道就直接现出原形了。而且像这种装在瓷瓶里的三无止血药，现在连网上都买不到了，你是从哪里整来的？”
聂忽歌有些惭愧，微微笑说：“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很多年前一个老中医给我的，家里只有这个了，我就想试试。”
“要不是我提前先去了一躺妖协，把妖用的损伤止血药带来，你这只手废了，再长出来少说也得过个几百年吧。”
韩蒙不甚欢悦，他原本想着聂忽歌修为是比一般妖要高一点，但是看来竟然连身为一只妖的基本觉悟都没有，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于是韩蒙又从兜里都拿出好几瓶黑色小药瓶，塞给了聂忽歌：“每天早晚一次，等新肉长出来之后就一日一次。你先用着，用完了再到中妖协来找我拿，以后别再乱用一些跟妖性相克的药。不懂的就打电话来问，你不是有我电话吗？”
聂忽歌低头望着怀里多出来的那十几瓶黑药水，又望向韩蒙，微笑着道：“对，有的。”
韩蒙语气一转：“这几天，你还是先别去学校了。”
聂忽歌淡淡扯了声“我没事”，韩蒙就打断了他的话，又严肃地教育起他来：“你知不知道没有良妖证的妖，是不能在人类社会合法活动的？那你有良妖证吗？”
“我…”
聂忽歌面不改色：“没有。”
“没有就安分点，好好在家里呆着！中妖协对于你们这些没有良妖证的黑妖是有处决权的，信不信劳资现在就能把你带回去绑上道，先让你交个一百年的罚款，再留在中妖协当五百年的义工学习一下妖族的规章制度？”
韩蒙下一秒望见聂忽歌那副有些无辜深晦的神情，又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嘴给堵上。
人家就算是只黑妖，那也是只斯文娇美的，经不起吼。
韩蒙于是又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发，逼着自己将心头那一端无名火给踹了下去，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而聂忽歌的脸上从始至终并未复现过一丝愠色，直到这时，他眼底那不明的笑意更甚了。
“好，你说的，我以后一定都注意。”
听到他这谦虚乖顺的话，韩蒙又更加觉得是自己说重了话。
他此时冷静得不能再冷静，可借着一点酒劲上来，整个人却愈发有些神魂颠倒的趋势。
他的鼻尖缓缓抽出一口气，暂时望向了天花板，摆摆手到：“算了，不说这些了……我问你，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剧院。周孝让已经开始怀疑你，他这人破案就靠疑神疑鬼，光凭下午在医院发生的事，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排除对你的怀疑。”
韩蒙努力摆出了一副私事就私了、公事就得公办，公私分明的妖协会长架势。
“去剧院就是为了看那场话剧，票是我提前就订好的。不过没想到会碰到你，这可能是某种冥冥之中的缘分。”聂忽歌好像公私分明不起来。
韩蒙有些难为情地咳了两声，两米高的会长架势一秒泄气，索性闲聊起来：“那你是说你跟那只妖没关系咯？”
聂忽歌顿了顿，对待“关系”一词似乎忽然谨慎了些，说：“我跟它交过手，这算是某种关系吗？”
“你们交过手？那你看到他的真身了？”
过去36个小时了，妖监局连这只妖的真身都没查到，韩蒙当时与它交手的时候，它也甚至一直没有露出真身。这对于案子继续往前侦破，会是很大的阻碍。
“它没有真身。”聂忽歌说。
“什么意思？”
韩蒙挑眉不解。
聂忽歌反问：“你有闻到过那团妖气的味道吗？”
韩蒙回想了一下：“还真没有注意，我嗓子里齁着血腥味，人又多，没闻到什么特别的。但是周孝让说过，马心怡是吸入了某种气体之后才被控制的，很有可能就是某种味道。”
“是很淡很淡的梨花的味道。”
“梨花？”
韩蒙这么一想，确实曾经在几个案发现场闻到过阵阵花香，只不过齐家院子和外国语初中本来就种满了花草，所以他当时并没有留意这股味道。
“那照你这么说来，这是一只梨树妖？”
韩蒙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不对，不是可能是梨树妖，不然它没道理溜得那么快。”
世上的妖怪多会保持自己在成精之前的习性，譬如植物一类的妖怪就往往不似动物灵兽那样方便自由活动。尤其是那种上千年体型庞大的树木，就算是修成了精怪，也无法长时间离开土壤活动。
比如中妖协的两个公务员就是小型的槐树妖，他们的腿脚就不如普通人方便，每次喊来开个会都是慢悠悠的。而且他们的办公桌下总是会各自放着一盆肥沃的土壤，每天把脚伸进去吸取养分。
如果说那粉色妖的原身是棵树的话，这逻辑不通：因为那妖明明跑得比谁都快。
聂忽歌又淡淡道：“的确不可能是树妖，它身上却已经没有一丝树干的气息，只剩下了花瓣的味道。”
韩蒙经他这么一提醒，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它抛弃了自己的真身？”
树妖的确是不能行动自如，但如果是抛下笨重的躯干，将精魂抽出来附于自己的树叶或者花瓣之中，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不过这对于树妖本身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何况时间一久，离魂的数躯干一枯萎，妖就会永远失去真身，变成无处可依的残花。
“我明白了！”韩蒙神色一动，猛地拍了把大腿，又过去拍了拍聂忽歌的肩膀：“聂老师，你可真的是666啊！”
聂忽歌愣了一下，从语气中大概猜出韩蒙是在夸自己，于是低头浅笑了笑。
“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得出去一趟。”
他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全然不像一个前一天还昏迷不醒的病号。
聂忽歌送他到了门口，韩蒙又想到了什么，退回来几步，笑嘻嘻地将半个身子扒在了门边，对聂忽歌抛了个眼色，“不过话说回来，聂老师你又是什么妖？为什么《万妖册》上都找不到你的信息？”
聂忽歌一顿，用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化解：“你觉得我是什么妖？”
韩蒙盯着他，仔仔细细地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认真地皱起了眉头，“……白莲花妖？要么是蓝莲花！几万年前什么佛祖屁股下的那种，连《万妖册》都不敢记你。”
聂忽歌：“……”
“被我猜中了是不是哈哈哈哈，你放心，等我忙完这次的事，回头我就帮你记上，好让你做一只堂堂正正的妖！”
韩蒙吹了声哨，就得意洋洋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灵木（十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