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第一公约》毛厚

17、第 17 章

　　橡树国际属全托幼儿园，每周五下午四点放学。

　　白惑中午就下了牌桌，专门绕去日料店买了份海胆刺身，用精巧的小盒子装着，准备带去哄儿子。

　　幼儿园门口几乎媲美豪车车展，从停车场一直延续到街口，家长们群鹅一般伸长脖子朝栅栏门里张望。

　　白惑一出现，整个幼儿园无声地拉起了一级防御预警，两位负责接送孩子的保育员眼睛都瞪圆了，连忙关紧了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没办法，在亲眼目睹白惑被园长带人撵出学校之后，她们已经不再相信他那张具有欺骗性的斯文脸了。

　　白惑悻悻的，只好转去祸害学校外一起等着接孩子的贵妇和保姆们。

　　“别白费力气了，人家身份高贵着呢，绝对不会理你的。”保育员隔着栅栏门气鼓鼓道。

　　白惑百无聊赖地用食指转着海胆餐盒，并不以为然。

　　十分钟后，贵妇们把爱马仕手包扔在一边，热切地围着白惑边比划边交流“育儿经”。

　　“三跟七比四跟六危险，如果手上的牌有四五六，摸七变成四五六七，这时候要打四不要打七。八断九不见必定对成刻，八万早就碰断，一般打到八圈以后，听牌的……”白惑今天穿得人模狗样，站在一群金光闪闪的贵妇中也丝毫没有被掩盖住光芒，反而成了人群的焦点，摆着手侃侃而谈，顺便还抽空冲保育员得意一扬眉。

　　“对对，上次我就是，我单钓……”

　　“帅哥，帅哥，你先听我说，我……”

　　“哎呀，那个谁的妈妈，先来后到懂不懂，小师傅，那下家听牌的话……”

　　几位贵妇一开始还矜持着只是面露不悦，后来逐渐升级为骂战，且越骂越跑题，甚至开始抨击对方身上的高定款式不够新潮，包□□质不够真。各家的保镖、保姆和司机们哪能让自家夫人受委屈，纷纷下车过来帮忙，几方人马叉腰站在学校门口对骂，场面一度就要控制不住。

　　而始作俑者却趁乱轻车熟路地翻过围墙，顺着气息摸到小龙崽所在的教室。

　　老师们在举行颁奖仪式，奖励这周表现好的孩子，挨个儿让他们上前佩戴小花合影。李临溪小同学一脸漠然，撑着头昏昏欲睡，忽然闻到爸爸的气息，整个人像打了鸡血，瞬间坐直了，朝门外望去。

　　院外的滑梯上，果不其然坐了个熟悉的身影，还笑着朝他扬了扬手。

　　李临溪想也没想，直接起身跑出了教室。

　　老师们一脸错愕，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去。

　　此时已经接近放学点，整个学校没人不认识白惑，几个老师知道他是来接孩子的，尽管对他再次翻墙而入感到愤懑，但也并没有过多干涉，只把李临溪的书包拿来给了他，顺便提醒了句回去记得看群里通知就回了教室。

　　“想我没？”三天没见，白惑格外兴奋，一把抱起儿子，放在自己肩头，“走咯，回家。”

　　小龙崽紧紧抱着他不说话，把头趴下来挨着，用额头不轻不重地拱他，动作里透出浓浓的依赖和伤心。

　　白惑本以为小孩儿见了他肯定高兴得直摇尾巴，却没想到是这副委屈巴巴、甚至有几分生气的模样，心里一个咯噔。

　　“饿了吗？给你带了海胆，生的哦。”白惑试图用食物转移小龙崽的注意力。

　　小龙崽看也没看一眼，反而抽了抽鼻子。

　　不好！白惑心中警铃大作，这是要哭的节奏啊。

　　“宝贝儿，怎么了？”白惑忙把小龙崽放下来，面对面与他平视，“出什么事了？在学校受委屈了？有别的同学欺负你吗？”

　　小龙崽瞥了他一眼，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

　　小龙崽一双大眼睛认真看着他，低声说：“你说的，不分开。”

　　白惑不由良心一痛。

　　紧接着，小龙崽把书包翻过来，拉开拉链，抱给白惑。

　　“这是什么？”白惑见里面全是小零食，满满一书包，多半是幼儿园老师们发的点心。

　　“给你吃。”小龙崽往他怀里推了推，“不能吃独食。”

　　白惑愣在原地，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

　　愧疚这种情绪会出现在白惑身上，其实很稀奇，他良心缺失多年，嘴上又没个门把，这辈子说出去的浑话怕是多到自己都记不清。他说完就忘，孩子却都一一当了真。

　　当初是他自己答应会陪在孩子身边，也是他胡诌告诉小龙崽自己吃不到好吃的会难过。望着满满一书包零食，他几乎能想象出这小孩儿是怎么在老师发了零食之后不吃，而是偷偷藏起来，放到书包里留给爸爸的。这么一大包，也不知道是攒了多少天。

　　“临溪，”白惑结结实实地被感动了一把，诚恳地承认错误，“对不起。”

　　小龙崽歪头看他，半晌，走过去一双小胳膊把他抱紧了。那意思是，没关系的呀。

　　白惑抱着孩子，心中泪流满面，我儿子怎么这么好！怎么这么好！

　　很快白惑又觉得不好了。

　　天老爷，幼儿园居然还有作业，还是做手工。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手残十级的慈父感觉十分不友好。

　　父子俩刚刚吃饱喝足，双双躺在沙发上晾肚皮。

　　胖鸟到林子里抓虫子去了，他最近陷入热恋，追着画眉鸟已经乐不思蜀。

　　这两日气温上升，刚吃完饭还有点热，小龙崽在白惑怀里拱了拱，始终不太舒服，一直扭来扭去。白惑一开始以为他是想上厕所，后来一摸发现孩子背后全是汗，忙给他褪了两件衣服。想了想，干脆变出腹部的白色龙鳞给他玩儿。

　　白惑天生体温低，鳞片又是白色，比其他龙类更加寒凉，小龙崽摊平四爪全放松地趴在上面，随着白惑的呼吸上下起伏，舒坦得直眯眼睛。他头一次见到成年龙类的鳞片，好奇得不得了，不断地拿爪子戳，观察白惑的反应，似乎想试试坚硬程度。

　　“崽，咱俩打个商量……”白惑望着群里要求的奇葩手工作品，坚定道，“我们去找你纪叔叔。”

　　小龙崽戳完白惑坚硬无比的成年龙鳞，又戳了戳自己的肚皮，可怜见的，那里只有几根刚长出来的小羽毛。

　　“临溪？”白惑见小龙崽没反应，低头正好扫见他的动作，“噗”一声笑出来，“小秃龙，你戳什么呢？”

　　小龙崽涨红脸怒目而视。

　　“乖，”白惑只好忍着笑安慰他，“你想长出鳞片，至少还得等十年呢，别急。”

　　小龙崽两只龙角耷拉了下去。

　　这么一动，白惑察觉到小家伙的龙角似乎长大了一些，短短一周而已，龙角末梢便生出了一根半指长的分支，上面一层细细的绒毛，看起来非常好摸。

　　白惑再手欠，此刻也还是克制住了摸龙角的手，刚长出来的龙角非常脆弱，手劲儿稍微大些都有可能导致它们的折断。龙角和骨骼的发育是同步进行的，说明小龙崽的神骨也在快速生长，是个好现象。唯一的问题是，从时间上说，似乎过早了。

　　不过白惑也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毕竟龙族是一种个体天赋差异巨大的种族。晚如预言白惑有桃花劫的那位先知，六七十岁才成年，差点牙齿掉光吃不了饭，早如贺灵十三岁就成年，顺便打破一下女性龙类的成年记录，都没什么好稀奇的。

　　龙类一生只有一种人类形态，外貌出生既定，大部分龙类在三个月后方可在两种形态中自由切换。但需再大一点，等神骨更加成熟之后，才能做到局部自由切换，譬如白惑这种保持人类形态的同时，仅露出腹部鳞片的行为。

　　神骨是龙类后颈处一根戒指大小的月牙形骨头，是龙族祖先在混沌初开时获得的神族凭证，也是所有龙类拥有神力的根源。龙族成年后，神骨会发挥冻龄效用，一直维持成年期形态，直到几百年后神骨老化失效，龙类才会开始以正常人的速度进入衰老。市面上大部分可见龙类，基本都在二十到四十岁里成年，基于龙族外貌普遍比人类水准高，龙类们看上去大都非常年轻。贺灵这种反而是少数，她因为成年太早，身体被定在了十三岁的形态，看上去永远像个小萝莉。

　　神骨只是一根普通的骨头，可以被挖去，也可以被损伤，龙族失去神骨并不会立刻死亡，而是逐渐失去灵力，回归普通人类形态，再也变不回龙身，这便也是违反龙族第一公约的惩罚制度。对于习惯了以五百年为寿命标尺的龙类们来说，人类短短二三十年的巅峰期于他们而言是充满恐惧的，和得了癌症没两样。没人希望自己得癌症，所以，龙族第一公约，龙族上下人人畏之。

　　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白惑私心不想小龙崽太早成年，维持年轻形态固然灵活轻便，但对于男性来说，年纪太小，身体力量成长不到巅峰值就定性，反而无益。

　　小龙崽玩累了，趴在他的鳞片上睡着了。白惑小心地把他放回沙发上，打算去找纪北来做这该死的手工作业，刚刚一动，小龙崽小腿儿一蹬，皱眉往他冰凉凉的鳞片上贴了贴。

　　白惑只好又躺了回去，算了，儿子睡觉要紧。

作者有话说

　　麻将技巧出自麻将十二真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