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第一公约》毛厚

18、第 18 章

　　小龙崽估计在学校没吃好也没睡好，回来先是趴在白惑身上从晚上九点睡到早上九点，接着被白惑叫醒，一骨碌爬起来吃了整整一满盆三文鱼，外加一大碗蔬菜汤。

　　白惑看着他狼吞虎咽一副从没吃饱饭的样子，不心疼是假的。

　　“崽，慢点吃，别噎着。”白惑在桌边撑着下巴看他吃饭。

　　小龙崽吃东西快得很，叼起一块鱼片就吞进嘴里，顺便用爪子捏起一片喂给白惑：“你吃。”

　　白惑笑道：“我不饿，都是你的，快吃吧。”

　　小龙崽固执地要给他吃，白惑只好张了嘴，顺便摸了摸小龙崽的头：“真孝顺。”

　　最近天气转暖，林场一片万物复苏的景象，一眼望去全是翠绿欲滴的嫩芽。白惑收拾完外卖盒子，看了眼在家里滚上滚下和胖鸟打架消食的小龙崽，总觉得这种天气把时间耗在牌桌上非常浪费。

　　“临溪，胖鸡，我们今天去儿童乐园玩儿怎么样？”白惑提议。

　　一大一小同时扭过头来，眼里都充满惊奇。

　　“那是什么？”小龙崽问。

　　“你今天吃错药了？”胖鸡吃惊。

　　“去不去？就说去不去？”白惑一手揪一个人的毛，诱惑道，“很好玩儿，很刺激的。”

　　小龙崽本能地信任白惑，懵懂点头。

　　胖鸟警惕地飞上吊灯，哼道：“我才不去，我要给我的小画眉准备午饭。”

　　白惑颇感遗憾，长长一叹：“哦，我还说晚上去吃海底捞呢。”

　　“什么？！”胖鸟眼睛都瞪圆了，纠结许久，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那……那就勉强去一下吧。”

　　打定主意，一家三口开始换装，白惑给小龙崽穿了件极萌的连体帽衫，一身黄色恐龙形状，身后有条小尾巴，方便小龙崽不舒服的时候可以把尾巴变出来缓缓。

　　胖鸟就容易多了，直接把毛抓乱，放在小龙崽的头顶上，假装自己是一只球形头饰。

　　胖鸡一脸生无可恋，和小龙崽同时抬头，看着眼前身着黄色休闲装，戴着墨镜的白惑，心中愤懑：“凭什么你们可以穿亲子装，我就要当雕塑？！”

　　“谁让你们禽类不会化人形。”白惑搓乱他的鸟毛，笑眯眯道，“怪我咯。”

　　出门前，白惑给纪北发了条讯息，把幼儿园那变态的手工作业一股脑儿全转发了过去，片刻后，一向耐心极好的纪警官也忍不住回复了一串感叹号。

　　夕城的儿童乐园设施新，投资规模大，可以说是城市中心商业区之一。一到周末，卖小吃的，卖小玩具的，卖气球的全冒了出来，城管赶都赶不走，园内说是摩肩接踵也不为过。

　　小龙崽头一次到人类扎堆的地方，龙类嗅觉灵敏，四周浓郁的人类气息和各种食物香气混杂在一起，熏得他头晕脑涨，一不留神就被人群冲退了好几米远，幸好他眼尖，连忙小步跑上前去，小手拽住爸爸的大手。

　　白惑正跟一个卖爆米花的小贩说话，回过头，笑道：“怎么了？”

　　见小龙崽眼里露出陌生而紧张的情绪，白惑忽有所感，干脆把小龙崽抱起，放在了自己脖子上：“来，这样就不怕丢了。”

　　把白惑的头顶当桌子，小龙崽一脸满足地骑坐在爸爸脖子上，一口一个爆米花，顺便抬手投喂一下头顶的胖鸟。白惑似乎是打定让小临溪体验一次正常儿童的童年，在园内逛不到一圈便开始撺掇一龙一鸡去坐云霄飞车。

　　“特别刺激！”白惑搓手安利。

　　小龙崽担忧地望着头顶掠过的尖叫声。

　　“不用怕，有爸爸在。”白惑拍拍他的肩膀。

　　小龙崽身高和年龄都不够，也不知道白惑跟美女售票员怎么说的，居然让俩父子都上了车。

　　发动前，白惑特意给儿子检查了安全带，一脸坏笑地对小龙崽耳语：“崽，一会儿要是害怕就叫出来，或者告诉爸爸，知道吗？”

　　小龙崽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十分钟后，小龙崽一脸漠然地看着旁边的白惑捂住眼睛大叫出声，嘴角抽搐。

　　“呕——”一下车，白惑俯身在垃圾桶旁吐了个底朝天。

　　小龙崽抱着矿泉水，仰着小脸贴心地问：“还要水吗？”

　　白惑眼睛还是晕的，胡乱摇摇头，看小龙崽毫无波动的模样，脸疼道：“宝贝，你怎么不怕？”

　　小龙崽歪头看他，那意思好像在问，“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龙族不是会飞吗？为什么你坐云霄飞车居然会晕？”胖鸟百思不得其解，他刚才在树上看得清楚，不会飞的比这个会飞的都业务纯熟。

　　“那能一样吗？”白惑吐得眼眶都红了，偏偏嘴硬不肯承认，笑嘻嘻道，“再说有阵子没飞了，这不是业务生疏了嘛。”

　　胖鸟想起他肩膀上丢了片鳞，龙类鳞片受损后一般会减少化真身的次数，以方便鳞片生长。鳞片受损之后，白惑这小半年确实没怎么作，至少半夜化龙飞到几百公里外买酒喝这种不靠谱的事儿是再没干过。但即便如此，他也恢复得并不理想，不然不会坐个云霄飞车都吐成这样。

　　云霄飞车不成气候，白惑不甘心，又先后带着小龙崽去了鬼屋、密室，发现这小孩真真切切是什么都不怕。工作人员装鬼来吓他的时候，他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搞得大家一度很尴尬。

　　从恐怖屋出来，白惑看见卖甜筒的，一人给买了一个。

　　小龙崽头一次吃冰激凌，冰冰凉凉的口感一下子就让他喜欢上了，抱着甜筒舔得很欢，小尾巴在裤子里摇来摇去。

　　白惑见他爱吃，乐颠颠地又跑去买了两个。

　　下午逛动物园，小龙崽对动物园的兴趣明显比游乐场高多了，坐在白惑脖子上，眼里闪闪发光。

　　“老虎。”小龙崽兴奋地指着笼子里的猛兽，小奶音萌得白惑爸爸心里直冒泡。

　　白惑笑眯眯的：“嗯，老虎。”

　　可怜老虎正在进食，听见声音，颤颤巍巍地扭过身，在小龙崽面前乖乖趴了下来，伏低脑袋。

　　几个游客啧啧称奇。

　　白惑见有人拿出相机，带着小龙崽去了别处：“走，我们去喂猴子。”

　　小龙崽还小，尚不懂得收敛自己的龙族气息，对于动物们来说，神族的气息有一种天然的压迫力，会让它们不自觉臣服，哪怕是百兽之王也不例外。

　　动物园还没逛完，胖鸟便待不住了，吵着要去吃海底捞。

　　白惑也是个不耐烦排队的，趁还没到饭点，带着孩子早早地过去占了个位置。

　　坐下点餐，所有鱼类先统统点一遍，全部下进菌汤里。海底捞什么都好，就是服务员过于热情，每隔两分钟就过来问候一遍，胖鸟屡次想开口点菜都被打断，憋得眼睛都直了。

　　白惑等小龙崽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满足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招来服务生：“来点重口味的，越重越好。”

　　胖鸡身为一只八十高龄的上古大鹏，不好好在人间修行吃素，偏偏爱吃人类的各种重口味美食，什么麻辣烫，什么红油锅，什么红烧五花肉，只有白惑买不到，没有他吃不下的。

　　“鸡啊，你是不是得节制节制了。”白惑看着他肚子上的肥肉，面露担忧，“以后飞不起来可别怨我。”

　　“哼。”胖鸡在桌底偷偷吞麻辣锅里的牛肉，并不理会他。

　　小龙崽吃完菌汤里的小黄鱼，盯着红油锅里的巴沙鱼流口水。

　　“你也想吃？”白惑撑着头，笑得一脸慈爱。

　　白惑怕小孩儿觉得辣，一开始没给他吃麻辣锅，但看他的样子实在嘴馋，于是在胖鸡的怒目中捞了一小碗给小龙崽。

　　小龙崽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吃过辣，第一口吃得小心翼翼。这货明显是个爱吃辣的，很快就沦陷了，咬着肉大口嚼，吃得很欢，大有和胖鸡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白惑夹着小孩儿去结账的时候，营业员反复打量白惑斯斯文文的脸，又看着四位数的账单，一脸不可置信。

　　“欢迎下次再来。”服务生笑着送客。

　　小龙崽在白惑怀里打了个嗝，摊平四肢。

　　白惑好笑，给他揉肚子：“嚯，吃撑了吧？”

　　小龙崽涨红了脸，背过身去，趴在白惑肩上不动了。

　　看得出来，小孩儿今天很高兴，一整天都处于兴奋状态中。此时天已经黑了，空气中有一丝热风扑面而来，白惑抱着小龙崽走在路上，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没由来生出了一种满足感。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还在龙谷里的时候，有一回和人打了架，被罚到山顶上思过。那时正到了下学的时间，家长们身披各色鳞片前来接自己的孩子回家，他一个人晃荡着双腿，望着天际的昏星渐渐升起，望着山下从热闹到沉寂，热风拂过脸庞，他仰着头，琥珀色的眼睛映满了星河，孤独又热烈。

　　“胖鸡，我们今天飞回去。”白惑笑着把小龙崽举过头顶。

　　胖鸟撑得站都站不直了，哼哼道：“你又抽什么风，你别忘了你肩膀上……哎哎哎，啊——”

　　惨叫声随着一道白影消失在了天际。

　　*

　　窗边，肖舒放下望远镜，失望地在笔记上记下一笔。

　　“是什么？”旁边一位学者模样的中年人放下手上的书本，抬头问他，眼神十分锐利。

　　“只是直升机而已。”肖舒咬着下唇。

　　“我早就说了，你这样找是不对的。”中年人仰躺在躺椅上，慢条斯理地说。

　　肖舒不甘心：“但是我真的见到龙鳞了，那绝对是龙鳞！”

　　“龙鳞呢？”中年人瞥眼。

　　“被……被人不小心偷走了，”肖舒垂着头，握紧拳头，“我会找回来证明给你看的。”

　　“不要太急功近利。”中年人合上眼，缓慢道，“你的实习期结束了，好好跟我回学校上课，年轻人，要学会等待时机，不要冒进。”

　　“可是，鳞片虽然被人拿走了，鳞片的主人一定还在夕城，”肖舒走过去，恳求道，“父亲，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让他现出真身。”

　　“你太爷爷的手册不是传给你了吗？”肖教授玩味地看着自己固执的小儿子，“你想怎么做？”

　　“我查过太爷爷的笔记，营口坠龙事件，是因为那条龙在水边误食了鱼腥草。”肖舒放低声音，看着自己的父亲，“让我试最后一次，不行的话，我再跟您回去。”

　　肖教授长久地眯起眼，缓缓笑出来：“你啊，真不愧是肖家人。”

　　*

　　“阿嚏！”白惑进屋前打了个喷嚏，小龙崽在他肩膀上不舒服地拱了拱。

　　“谁想我呢……”白惑摇头晃脑地开灯进屋，把睡着的小龙崽和胖鸡放在沙发上，自己乐颠颠地去洗澡。

　　玩儿了一天，身上一股子人味儿，闻多了还真有点受不了。白惑冲完澡，拧了热毛巾去给小龙崽擦脸。

　　小东西缩成一团，躺在沙发上睡得很沉。

　　“来，宝贝。”白惑给小龙崽脱了帽子，一摸才发现小龙崽背后一层冷汗。他“嗯？”了一声，低头一看，小家伙脸色并不好看，小脸皱成一团，鼻子还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

　　白惑心里一个咯噔，怕不是生病了？

　　小龙崽虽然早熟，但毕竟是小孩儿，在体质上比大人弱很多，白天在人堆里挤来挤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病菌传染了。龙类的医药都在深水里，数量稀少，大人生病了寻医问药都困难，更别提孩子了。

　　白惑忙把小龙崽小声叫醒，后者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皱着眉往白惑怀里钻：“难受。”

　　“哪里难受？”白惑忙问。

　　小龙崽抽抽鼻子，耷拉着耳朵不说话了。

　　“乖，爸爸抱着你就不难受了。”白惑忙把他抱紧了，急得脑门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