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阑珊》竹蕴碧青

9、缘由

　　闹钟响了半个多小时，沈青蕴才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她猛地坐起，只觉得头疼欲裂。
　　跌跌撞撞走到浴室，用冷水浸了好一会儿，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沈青蕴梳洗完毕下楼时，慕容阑珊早已不知去向，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还在散发着热气。可是，她却并没有什么胃口。
　　纯白瓷盘下压着一张纸，沈青蕴抽了出来，上面是熟悉的笔迹：最近有些失态，语气偏激了些，并非我本意，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另外，工作繁忙，记得吃早餐，保护好肠胃——慕容。
　　沈青蕴放下信纸，苍白的脸上有一丝安慰，抬头一看时钟，却又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拿上手包匆匆地向医院赶去。
　　照旧是十分忙碌的一天：查房，收病人，做手术，写病历... ...临近下班时，科里又突然来了急诊电话，说是C都大道发生严重交通事故，有眼伤患者，需要眼科医生一同前往救治。科主任看了看空荡荡的办公室，微一沉吟，还是只得把刚刚动完三台手术，连口罩还没来得及摘的沈青蕴派了出去。
　　来到现场时，伤者已经被转移到一旁的街道上，由于挨着商铺，周围聚集了一群人，沈青蕴争分夺秒地为伤者做了紧急处理，让救护人员把他抬上了车，这才松了口气，刚准备一同离开，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沈青蕴？”带着些许意外和惊喜。
　　她转过头去，那个熟悉的身影正逆着光朝她走来，一如多年以前，可是她的眼前却更加模糊，愈发地看不真切。
　　“你怎么在这？”韩烟清隽的脸上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关怀。
　　“我来急救车祸患者，你呢？”尽管他看起来没事，沈青蕴还是忍不住问道。
　　韩烟无奈地耸耸肩：“也是车祸，路给堵了，我的车在后面，也和其他人一样被交警扣下来询问当时的情况。”
　　沈青蕴点点头，正想道别，一旁商铺巨大的广告牌架却毫无征兆地倒下，直直地砸向韩烟。她来不及反应，只得用力地把韩烟往外面推去，只听“咣”一声巨响，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韩烟眉头皱了皱，凝视着病床上躺着的沈青蕴，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万幸的是，她并没有被广告牌砸到，但脸色还是苍白如纸。检查的医生说，她是劳累过度加上低血糖，这才晕厥的。
　　韩烟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腕，纤细的可怜，那上面的血管似乎一碰就要破掉似的。即使是在睡梦之中，她一双好看的远山雾眉，也无法舒展开来。
　　慕容阑珊可是，对她不好吗？韩烟这样想着，脑海中又浮现出沈青蕴刚才奋不顾身救他的情景，心中顿时一阵热涌，突然把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她的唇，那么软，那么凉，韩烟深深地吻上去，拼命地想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莫名钻心的痛楚却深入骨髓。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在梦里出现了多少次。但是这一刻，却没有想象中的幸福。
　　唇上传来的温度唤醒了沈青蕴，可是下一秒她却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为什么？”她问，眸中是一片冰凉。
　　韩烟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愿放开：“那你又是为什么，拼了命地要来救我？”
　　慕容阑珊站在门外，握了很久的拳头青筋毕现，但最后，还是慢慢地离开。
　　那是她的过去啊，而自己，连现在都没有资格。
　　一墙之隔，却足以咫尺天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大概莫过于此。
　　沈青蕴从韩烟手里缓缓抽回了手：“你别多想。”她冷静地说：“换了是谁，我都会一样去救，职业习惯罢了。”
　　“那，慕容阑珊呢？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救他吗？”韩烟不肯放弃。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先走吧。”沈青蕴不愿再纠缠下去。
　　韩烟在床旁伫立良久，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你，真的爱他吗？”
　　沈青蕴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睡着了。幽幽的叹息声和关门声响起，她拼命地克制住自己，眼角却还是无声地淌下一滴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