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阑珊》竹蕴碧青

8、决意

　　又是一个周一的夜晚，慕容阑珊站在办公室大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C城的繁华景象，只见万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留。
　　他看了看手表，发现表盘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12，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她应该是不答应了，他想。毕竟这样的事，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昏暗的停车场里，慕容阑珊径直走向自己的那辆法拉利，正准备拉开车门，旁边的车灯却突然亮起，紧接着走下来一位身着浅青衣衫的女子，远山雾眉，水红菱唇，一对翦水双瞳在黑暗中异常明亮，正是沈青蕴，相较于那天披着白大褂，冷若冰霜的她，今夜的她，似乎多了几分柔和。
　　“沈医师可是想好了？”慕容阑珊道。
　　“有急诊病人手术，所以来晚了。”她解释道，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眼睛望着他：“协议呢，我签。”
　　“你可真是勇敢，难道不怕这是个陷阱吗？”慕容阑珊望着她，似乎有些迟疑。
　　“陷阱？”沈青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无非这一条命罢了，若你喜欢，就只管拿去吧。只要能为父亲报仇，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她悲哀的目光让慕容阑珊心里没来由地一痛，他急忙避了开去，努力冷静下来：“协议现在没在我手上，你搬过来的时候再签吧。”话音未落，又打量了她一眼：“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沈青蕴指了指旁边那辆相比之下毫不起眼的马自达。
　　慕容阑珊点了点头，打开了自己的车门，机械道：“再会。”
　　“谢谢。”沈青蕴说，他们认识还不到三天，这两个生疏客套的字此刻却十分的饱含深意。
　　于是，他们的合作，便由此展开。MJ总裁的身份和大笔投入文英的资金让沈文受宠若惊，连带着对沈青蕴也熟稔了起来。慕容阑珊兼任了文英的总经理，一切都显得那样顺理成章。可每当沈青蕴看见沈文对待他们谄媚的嘴脸时，总会想起以前自己和父亲那段窘迫的日子。那时，家财万贯的沈文从来都和他们形同陌路。人与人之间，哪怕是亲兄弟之间，也是不过如此罢了。她表面上不露痕迹，心里却只能默默冷笑。
　　庆幸的是，尊贵如慕容阑珊，对待她却总是彬彬有礼。协议签署以来，他们一直相敬如宾。慕容阑珊始终如同兄长战友一般照拂着她，从未逾越鸿沟。虽然是协议上规定的有名无实，却也让沈青蕴在昏暗的人生中有了些许安慰。感谢上天垂怜，让她遇到了一个善良的人，沈青蕴如是想。
　　但是最近，沈青蕴却明显感受到了慕容阑珊情绪里的急躁和内心深处压抑着的恼怒。也许是压力太大了吧，沈青蕴想。他既要忙着商业上的一团乱麻，又要留心私下调查沈文。有些焦急也是理所应当，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也太过激了呢？
　　沈青蕴心中虽有仇恨，却并未泯灭良知，尤其是对于慕容阑珊，她十分感激。虽然，这丝毫无关于爱情。
　　她本来睡眠就浅，这一思虑更加是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深秋时节，本来已经十分凉爽，一片寂静的郊区豪宅飘来桂香阵阵，她却越发觉得燥热难耐，心烦意乱，在黑暗中摸索着按亮了手机，发现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心中更加急躁。干脆坐起来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这才逐渐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