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一家人》戏精牡丹

96、3-31 实习

　　寒假前一个月，李壹找了一份外地实习。现阶段提前离校并没什么关系，大四已经没有需要闭卷考试的科目，他这辈子和学术最后的关系是下学期开题的那篇毕业论文。

　　从这学期开始，班里同学就毫无征兆地东奔西走，逐渐推近的毕业季像是一场暴风雨，浇灌历练花草成长，也把一切吹得四散零落。不再是节假日的大规模集体迁徙，宿舍楼道里某天某时某刻都能听到旅行箱滚轮在地面上划过的声音，从小过惯了集体生活的大家终于切身体会到各有目的地各有时刻表的孤独滋味。

　　不过孤独也未见得不是一件好事，孤独是让无意义的聚合解散，好让真正相互需要的人找到彼此。

　　赵囤囤给一家招假期实习助理的画室投了简历，就在李壹要去实习的那座城市。他原本打算确认好了再告诉李壹，结果那天他俩正视频着画室那边打了电话过来。一个简单的确认简历信息的电话面试，电话那头的女声温和有礼地问了他一些业务上和生活上的问题，然后告诉他如果有后续正式面试通知会在三天内发送邮件。

　　赵囤囤满口答应下来，挂掉电话后重新接通和李壹的视频。李壹没有问他那通电话是干嘛的，是他自己忍不住，从小他就藏不住秘密，尤其这件事还有点惊喜的意味，他越发被自己奇异的讨赏心态弄得心痒痒，就先跟李壹摊牌说了自己找实习的事。

　　李壹比赵囤囤还要高兴一些，他愣是用工科生缺乏想象力的脑子勾画出了一副他们两个共同生活自食其力的场景——不够浪漫，但足够美好动人，稳定简单，李壹第一次觉得他接受了那些鸡汤言论，开始追求平凡。他甚至张罗着要去租一间小房子，短租，他先过去弄好一切，等赵囤囤放假了过来实习时，他们就像最普通的年轻情侣一样，过可以支撑起自己生活的日子。

　　他的构想说得赵囤囤心动，艺术生原本应该比他更加浪漫，赵囤囤却干咳一声打断手机屏幕里得意忘形的人，比往日所有时候都更加务实了起来：

　　“冷静，你别立flag行吗？我连电话面试都不知道过了没有，就算过了到时候还有正式面试呢。”

　　“肯定没问题的！等改天你收到面试通知，我陪你过去，顺便教教你面试的套路，一定拿下！”

　　“拉倒！”赵囤囤撇了撇嘴：“你一个正式offer都没拿到，那套面试宝典肯定不好用，你别坑害我了。”李壹没看到赵囤囤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寝室WiFi信号不好，手机上通话视频卡成了PPT，正好停在赵囤囤歪着嘴的画面。

　　赵囤囤通过了电话面试，后续面试可选择的时间是下周的周三周四周五，他选了周四，找辅导员请假时却狮子大张口要了那三天的假期。原来拥有正当理由的感觉有这么爽，他把假条交给徐禹肖让他帮忙在后续课堂上应付老师，那神气不像是要去出门参加面试，更像是他下一秒就披挂上阵。快乐如此简单，要给徐禹肖解释清晰关于未来的期许太难了，他只好说他的高兴全部来自于请假之后的五天小长假。

　　李壹拉箱子走的那天是周三，他们两个约定李壹先去找赵囤囤，然后两人一起出发去实习的地方。合适的短期出租房比他俩想象中的更加难找，李壹的实习单位提供住宿，但他还是一边安抚赵囤囤一边在别人推荐的各类中介APP上寻找房源。翻了几下后又想起把先前整理的一些面试注意事项文档发给了赵囤囤，叮嘱他自己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会见面了自己再当面解释。

　　校园里的行道树树叶落得差不多了，超市旁的岔路口站了一对情侣，那男孩认真地捞出塑料杯里的关东煮又小心翼翼地喂进身旁的女友嘴里，红辣的汤汁还冒着热气。天气冷，再加上现在是上课时间点，校园里没什么人，一切更显得安静平和，唯独李壹风风火火，脑子里盘算着各项事物，脚步走得飞快，一副日理万机状。

　　这种对比强烈的感受让李壹产生了极大的满足，他恍然间觉得自己真的在长大，而且产生了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错觉。即使现在什么都还没解决掉，不管是赵囤囤的面试，他们的房子，还是再往后延伸的其他。

　　当代交通施设鸟枪换炮，见到赵囤囤再和他一起来到陌生的城市花费不了太长的时间，李壹的实习报道在下周一，他有足够的时间周旋自己包揽下的一切。他们暂时把自己和行李简单安顿在快捷酒店，接下来的行程是赵囤囤明天的面试和李壹去实地查看那几处短租房，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在下周一李壹前去报道、赵囤囤收到面试结果之前，还能过一个吃喝玩乐的愉快周末。

　　李壹对这一切规划得不算详尽但极为热情，致使一直没什么太强胜负欲的赵囤囤也产生了志在必得的感觉。

　　第二天面试时李壹陪他打车来到了画室门口，赵囤囤走到门口时没忍住再次回头跟李壹挥了挥手，路边的李壹像没了骨头似的斜倚在粗壮的梧桐树干上，也对着他笑，还伸了个大拇指，哄小孩子一样。

　　当年他备战艺考在画室集训，经常在周五下午看到这样倚在门外的李壹。所有的新章都是回响，一瞬间赵囤囤恍然觉得，什么都没变过。

　　看到赵囤囤的身影从那个门中消失不见，李壹才起身向地铁站走，他要去几个地方看看出租房的条件，顺便在路上查查攻略，想好一会儿来接赵囤囤时带他去哪里吃饭。

　　早上找房子并不顺利，但这不妨碍他俩在饭桌上大快朵颐，好像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时至今日我们已经不需要对一座城市产生归属感，甚至连熟悉它的需求都不再那么迫切，智能地图导航软件、大把的生活便民资讯以及海量其他人的经验和攻略，也许危机并没有解除，危机感却因此大大缩减。

　　“那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怎么办？”

　　“会找到的，成百上千的房子等着出租呢，再不济就是地方远点或者租金贵一点呗，况且我早上才看了几个，哪儿就那么容易啊？”

　　“也是，”赵囤囤挠挠头，极为自然地把碗里的洋葱丢给李壹：“明天再一起看看。”

　　赵囤囤当天晚上郑重其事地在微博转了好几条锦鲤微博祈祷福运，这些东西大都是凑热闹表现仪式感，他当然不会觉得网络上几张图片能对什么东西起到关键作用。所以在第二天他俩真看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合适的房子，并和那对有意和他们一起合租的情侣相谈甚欢时，赵囤囤真心觉得世界神奇，以及他应该去找一个什么地方拜神还愿。

　　真的很顺利，就像命运突然立场坚定地站在了他们这边，支持他们进行一切关于未来的积极尝试。

　　周末两天他们两个前所未有的放松，排队一个半小时吃了这城市里最著名的一家馆子，还赶巧在一家网咖里遇上了一场全民电竞比赛的选拔赛。

　　晚上回宾馆的路上李壹收到了打算和他们合租房子那对情侣的消息，是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签合同搬过来的。李壹看手机时赵囤囤也凑过去看到了短信内容，他这才想起，画室那边说本周内出结果，但现在已经周日晚上了，他还没有收到任何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