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一家人》戏精牡丹

95、3-30 突袭

　　赵囤囤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站在小超市门口买关东煮，手机振动的时候他正嘱咐老板在塑料杯里多加些辣，接过杯子时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险些手一抖，把一杯各色肉丸连汤带水洒在自己身上。

　　是张牡丹打来的电话，他原本不至于表现得像是接到了午夜凶铃。现在是大太阳天，虽然冬天的阳光没有温度，但也明晃晃地架在举头三尺。

　　赵囤囤把装关东煮杯的塑料袋挂在手腕上，好让手伸进棉衣兜里汲取一点热量，不过虽然保暖措施足够，他接起电话时的第一声“喂”，仍像是在数九寒天里被冻了个透：

　　“喂，妈，有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他隔着手机都能想到张牡丹叉腰竖眉头的样子，“你感冒了？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虚。”

　　“没有没有……”他否认着，一边又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劳烦你看一下，今天星期几？”

　　“啊？”赵囤囤虽然疑惑，还是老老实实把手机从耳边移开，按亮屏幕确认了一眼：“星期三，怎么了？”

　　“你还知道星期三啊！你多久没有给妈妈打电话了？上周一周没有一点音讯，这周都过了一半了，妈妈在家是左等也没有电话，右等也没有微信，想给你打电话吧，又想着人家赵囤囤已经不小了，万一有自己的事情忙，我可不敢把你打扰了……诶，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就不和家里联系了，翅膀硬了，自己在外面好坏不让家里知道，那爸妈这么大年龄了，万一在家里出点什么事，你都不操心了……”

　　看张牡丹的架势要把这段时间的话倾盆倒过来，赵囤囤下意识把手机移开一些的动作像是在躲唾沫星子，他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张牡丹说话的气口，赶紧把自己的话头插进去：“妈，妈，那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啊。”张牡丹停了一秒又补上一句：“你一天天盼着家里出事啊？”

　　“妈……你真是辩论鬼才……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学校这边也没什么事，每天上课下课时间挺紧张的，也挺无聊的，没什么特别的事值得汇报的。”

　　“上课下课？你能那么乖？没谈个恋爱什么的？”

　　赵囤囤心里警铃大作：“我还小吧。”

　　“也不小了，很多你同龄的同学都找对象了。”

　　“……”

　　一通电话说完赵囤囤愣是在大冬天出了一身冷汗，他叹了口气，自从上次李壹告诉他自己和赵红摊了牌之后，从家里来的每一通电话都让他俩草木皆兵。

　　那女孩之前威胁过李壹，威胁的筹码就是把他俩的事情捅开，虽然李壹告诉赵囤囤时极尽描述他摊牌现场表现地如何大义凛然，但这件事总归是个定时炸弹。他俩不是没有见识过赵红在某些事情上可怕的热情、可怕的偏执以及可怕的行动力，或许他俩可以用“她没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念头安慰自己，但同时，还是在接到每一通来自家里的电话时下意识心跳加快，如同接听键是炸弹引爆器。

　　从古至今人类都擅长于自己吓自己，以至于很多宗教都是人们创造出一个偶像以盛放自己的恐惧，赵囤囤没有宗教信仰，但他恨不得最近天天吃斋念佛，以求得不管是哪方神圣的保佑，帮他把这个还没准备好公之于众的秘密再压一段时间。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所谓的“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也不过如此。

　　但他这临时抱佛脚来得太过功利，不但做不到四大皆空，反而搞得自己越发敏感神经，逃避跟家里的联系是一方面，赵囤囤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睡眠和吃饭都不大好，不仅瘦了，头发也越掉越多。

　　赵凯丽“突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面相惨淡的赵囤囤。

　　日理万机的职场丽人难得出差到弟弟所在的城市，在机场补妆时，赵凯丽对于“突袭”弟弟这件事还只是临时起意，但出租车上，她给赵囤囤打的第一个电话收到的是机械女声汇报的忙音，第二个电话对面慢吞吞的接上，说话时又透露着严重底气不足，疑惑担忧之下的视察就变成了非去不可。

　　在寝室楼下看见赵囤囤的第一眼，赵凯丽觉得自己弟弟的形象活像难民，虽然身上那件衣服还算干净，一张脸也不至于形容枯槁，但精神萎靡之下总给人一种食不果腹的小叫花子捡来一件棉衣勉强过冬的既视感。

　　“囤囤？你缺钱花？”赵凯丽皱着眉头想，家里给的生活费和自己隔三差五发过去的小红包总不至于喂了狗，又问：“你生病了？”

　　“……姐，你盼我点好行吗？”他接过赵凯丽来时在路上买的一兜子水果零食，“什么事都没有，我挺好的。”

　　“那你为啥看着这么……苍老？最近有考试，熬夜复习了？”

　　“啥事都没有，姐你别问了，妈唠叨是因为更年期，你别跟她学啊……”赵凯丽一记眼刀飞过来，赵囤囤赶紧改口说：“你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学校外面吃饭？”

　　“来的路上吃了飞机餐。”她给了赵囤囤的脑壳一记暴栗，说：“你当我一天这么闲，来找你玩的啊？姐姐我有工作，行了，就去你宿舍坐一会儿，说说话我就走了。”

　　“啊？”

　　“怎么了？宿舍不让女生进啊？”

　　“那倒没有……”看着赵凯丽看他的眼神越发狐疑，赵囤囤也不敢再搪塞什么：“你算是学生家长，给宿管说一声就行，就是寝室还有别人……”

　　“哼，”赵凯丽瞥了他一眼，一脸不以为意，攀着弟弟的肩膀就往里走：“怕什么，姐姐什么没见过。”

　　推开门进到寝室那一刻，赵凯丽就知道她会错了意，赵囤囤的其他三个室友都不在，而他口中那个遮遮掩掩的“别人”并不是外人。

　　“原来是有熟人啊，”赵凯丽挑了挑眉，大喇喇地坐在赵囤囤拉出来的方凳上：“挺巧啊，李壹。”

　　“凯丽姐好，我今天在这边有个面试，结束了顺便来找囤囤玩，一会儿就回去了。”

　　“哦。”

　　……

　　原本没什么必要解释，这两个人心虚之下的前因后果反而像是在背诵伪造的证人证词。赵凯丽上下打量面前两个人，要不是李壹也是一副精神不振活像被榨干了的模样，她脑子里简直要生成一些颠覆想象的可怕画面。

　　“你俩这是被掳到黑煤窑挖煤才逃出来吗？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脸色？”

　　“当代大学生生活很不易的，凯丽姐。”李壹挠了挠头，又开口说：“那要不我先走了，我还要赶回去的车。”

　　赵凯丽甚至连象征性的挽留话语都没有说，她假装没有看见两个小子鬼鬼祟祟的目光交流，直到李壹出门，赵囤囤重新站到她面前抠手指，赵凯丽在桌子上无规律敲打的手指才停下来。

　　“囤儿啊。”

　　“诶，姐？”

　　“你这一副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像什么话？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委屈着自己知道吧，你这么大人了，要知道照顾自己，保护自己。”